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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局长坐在自己的办公桌后面,表情凝重地放下电话。杨国安和陈刚站在办公桌的前面,同样凝重的注视着局长。他们清楚局长现在所面临的压力,而这个压力正是自己失职造成的,因此心里非常愧疚。可现在木已成舟,再多的愧疚也无法挽回损失,只能勇敢的去面对。他们已经做好迎接任何处分的准备。
然而,韩局长并没有责怪他们的意思,只是缓缓地说:“吴强的事件已经引起了市委、市政府领导的高度重视,虽然没有明着批评我们,但是我已经感觉到了话语里的分量。归根结底,还是我们的工作没有做到位,存在太多的疏忽和漏洞。”
“主要是我们对突发事件预想的不够, 没有及时堵塞漏洞,现场处理失当。”
杨国安还要往下说,被韩局长一辉手打断了:“教训等下一步再总结吧,现在的主要工作是怎么样尽快破案,把该挖的人挖出来,该抓的人抓起来,避免再发生类似事件。”
“从现在调查的情况看,两个人都口风很严,涉及的人员也很少,基本还是限于他们两人之间。”
“要迅速破案,这么大的案子,到现在究竟怎么发生的,过程是什么样?我们都没搞清楚说不过去呀。”
“现在,楚天雄配合追缴赃款还很积极,在这个时候我不想动他,我想等他的赃款都退回来再说。至于何玉贵的案子我觉得可以提前。”
“好吧,就按你的意见办,但是要快。”
“是。”
对何玉贵的突审准备就在当天夜里进行,刚开始双规的时候,何玉贵非常坚定地抱着希望和幻想,他相信那些有权有势的朋友不会丢下他不管,因为毕竟是那样大的一笔钱,虽然都是自己签的名,但他们却都是受益者,自己出事,难道他们就不担心?所以无论怎么审问,他都坚持不说,心中只有一个信念,只要保住他们,就能过保住自己。
在落马村的那段时间,不断有信息传进来,那是吴秘书给托人给那带的信,最不可思议的是带信的人竟是第一个给他上刑的人,后来他才明白越是有关联的人,才是越不放心的人。
张少秋被抓以后,他知道自己的事儿瞒不住了,为减少痛苦,他只好承认贪污债券款的事实,但随之而来的,是对自己命运的担心,有这个大案在身,即便眼前的事儿不说,自己恐怕也很难出去了。但是,如果把这个案子说了,也就再也没人为自己开脱了。可是,就算有人为自己开脱,真的能起到那么大的作用吗?交代?已经多次审问自己都没说,即便说了,也已经失去了检举立功的机会。说?自己能说谁呢?这些人拿了钱虽然都对自己不错,但是,真要是说到证据,只有吴强一个人算是有凭有据,其他人自己真无法说清。如果把吴强拉进来,那自己可就一点希望都没有了。因为他们能救吴强,却不会再有人来救自己。思来想去,最后还是决定不说为好。
搬进看守所后,何玉贵有些绝望了,转移本身就说明了自己案件的性质,也说明外面的救援没什么进展。在逮捕令上签字的时候,他几乎要疯了。
进入看守所,所有信息都被隔断了,他成了真正的待宰羔羊。他在想,如果在这种情况下仍然不说的话,那意义就只剩下拖延时间了,代价则是精神和肉体上的痛苦。好在自己的妻子和孩子都已出国,这也算了却了一份心愿。自己也算是能比上眼睛了。可恨的是楚天雄到底出卖了他,更恨警方怎么就会相信他那些七拼八凑的证据,他后悔当初下手太软,没有早点清除后患,以致今日。看来,自己的结局是已经注定了,只是早与迟的问题。
下午放风,一个熟悉的声音几乎让他崩溃,他回头一望,在另一座楼顶的栅栏后面,一张熟悉的面孔正在拼命地呼喊他的名字,那是他远在加拿大的妻子。他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虽然离别很久、虽然相距较远、虽然铁笼相隔,但他还是辩出了她的模样和身材。他先是有些发晕,不相信这个事实,直到对方几次清楚地喊出自己的名字。他大声喊着,对方也大声应着,但很快,他们就被无情的分开,回到他独处于地下的牢房。他发疯式的撞墙、发疯式的抓挠着自己,发疯式的大声嚎叫。这一切都无济于事,没有人理睬、没有人解劝、甚至连看守都懒得看他一眼,哪怕训斥一声都没有。
何玉贵自己撞得头破血流,无力的坐在冰冷、潮湿的地上,只一会的功夫,就觉得腰腿发凉,麻木且疼痛,他不情愿地从地上爬起来,扑倒在床上。他还是很自怜的。
下午的放风是杨国安特意安排的,从目的当然就是为了彻底打破他的幻想,为晚上的突审创造机会。
晚饭已经过去很长时间,碗里的东西一点没动,何玉贵呆呆的坐在床上发愣,他的大脑一片空白,吴强死了,以最悲惨的方式离开了人间,他的希望破灭了,他的幻想破灭了,他的灵魂也随着吴强离开了他的世界。他完了,一切都完了,一生的努力全部化为乌有,而且还连累了妻子。他不敢想象妻子会是什么结果?以后孩子会怎样生活?
他的精神有些恍惚,恍惚间,他又来到了审讯室,对面坐的仍然是杨国安、陈刚,还有那位漂亮的汪警官。在他今天看来,他们的形象是那样的亲切,他们的话语是那样的温暖。他们帮他回忆起潇洒的过去,回忆起烂漫的每一天。有杜文辉的慷慨、有吴强的贪婪、有叶淑青的妩媚、有楚天雄的狼眼,各式的钱币从手中滑过,牛皮的卡夹被各类金卡装满。何玉贵的思绪飞舞着,徜徉在辉煌的过去和未来的憧憬之间,直到最后签字划押,他才知道自己的现实,其实就在审讯间。但他还想最后挣扎一下:“我这算检举揭发吗?”
杨国安笑着告诉他:“如果,你能在一周前?如果你能在吴刚酿成惨祸之前?如果你能在一切损失发生之前?都可以算。但是,现在已经太晚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