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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杜雷从裁缝店出来以后,他整个人依然有点蒙圈儿,而在他旁边的诺诺,表情也从进入之前的极度不满,变得十分满意了,两人再度登上了马车,马车缓缓的行驶着,这个时候已经快要六点钟了。
“我说诺诺老师,这样……这的没问题吗?”杜雷依然有种很不安的感觉,浑身上下都不自在。
“问题?我说你一个男孩子,哪来那么多的问题?你说吧,这次又是什么问题?”这要是搁在平时,诺诺根本就不会说下一句话,直接就将他给堵了回去,不过现在她心情挺好的,也就有了杜雷说话机会。
“就是这些衣服……应该很贵吧?”此时的杜雷和进入裁缝店之前的他比较起来,可以说已经焕然一新了,原本穿着白色镶金边儿的枫叶学院学院制服的他,换成了一套崭新的黑色的晚礼服。
本应该在人群当中属于默默无闻的他,在登上马车之前,街边竟然也有几名女孩子指着她掩嘴偷笑,窃窃私语,这让从来都自诩为脸皮季候的杜雷一时间竟然有些不适应起来,整个人都惴惴不安的。
“还好吧,也不是太贵,所以说,你究竟想表达什么?”诺诺渐渐有些不耐烦了。
“我怎么能用你的钱买衣服,是多少钱,我得还给你。”杜雷想了半晌,还是认为应该把这件事说清楚,就算他从小到大在温泉村里占尽了别人便宜,属于人人喊打的货色,但女性这方面的便宜他绝对不去占。
“哈?看你这么严肃的样子,还以为你要说什么,结果就是这个?不用了,不用了,这是我送给你的,你家乡……家乡那个样子,哪有钱来还我。”诺诺原本是想说杜雷家境不好的,但意识到可能会伤害到他。
即便是她这种任性的人,在某些时候也是会考虑别人的感受的,立刻改口。
“就算现在我没钱还你,我也会记下的。”杜雷认真的说着,这可不像是在开玩笑的表情。
“你这家伙,我不都说过了吗,这是送你的,不要你还,你一个男人怎么这么斤斤计较的?”诺诺有些生气了,熟悉她的人都知道,她一向大方,最讨厌的就是小家子气的人,尤其是男人。
“这才不是斤斤计较,这是原则问题好吗,总之你必须告诉我多少钱,要不然我就不去了。”杜雷在大多数时候都选择让着诺诺,但此时态度却非常强硬,简直就是寸步不让的架势,这倒是让诺诺愣住了。
“你……你还来劲儿了是吧?你敢不去,不去我打死你信不信?”诺诺抬起巴掌就想要威胁他。
“我平时都是让着你,你以为我怕你啊,你倒是来打我啊。”杜雷和她针锋相对,一点都不退缩。
“你……你真是想气死我,行啊,可以啊,有出息了。”诺诺冷笑一声,言语里大有嘲弄的意味。
“其实小时候我特别羡慕那些有新衣服的孩子。”杜雷明知道诺诺是真生气了,但并没有像平时那样主动认错,或者去安抚她的情绪之类的,而是没头没脑的说了一句。
“什么?”诺诺没料到杜雷会突然提起小时候的事情,原本她以为这是杜雷的伤疤,他会避开的。
“每到温泉节的时候……也就是我的家乡最重要的节日,所有小孩子都能得到自己母亲亲手缝制的衣服,而有些小孩还会跟着父母去山下的雪鹰镇,去买很多崭新好看的新衣服。”杜雷一点都不避讳以前的事。
或者说在诺诺的面前他才不会避讳这些,这要是在别人面前,他是绝口不提温泉村的事的,但他不知道为何,面对诺诺这样一个凶巴巴的女孩子,他总是有一股信赖的感觉。
“这样吗?那肯定会很快乐很幸福的吧?”诺诺一改往常呵斥杜雷的态度,而是轻轻点了点头。
“是啊,穿上新衣服的他们笑得特别快乐幸福,而我呢,却只能穿着破破烂烂的旧衣服,还是别人不要的那种,在寒冷的冬天,只能缩在仓库里烤火。”杜雷对于往事叹了口气,脸上显得有些沧桑。
这不应该是他这个年龄应该有的,实际上连他自己也不想变成这样的。
“仓库?为什么是仓库?”诺诺认为应该是家里,或者厨房里才对。
“因为仓库就是我居住的地方,没有舒适的大床,就在地上垫上一层打猎剥下来的兽皮,然后生一堆炭火,一晚上就过去了。”杜雷苦笑的摇了摇头,来到枫叶学院以后,和以前生活比起来可谓天壤之别。
“过得肯定很艰苦吧。”诺诺并没有经历过那样的生活,这从她身上华贵的丝绸礼服就能看出来,一件衣服就能顶普通家庭一年的吃穿用度了。
“艰苦吗?一点都不觉得啊,因为在仓库里起码还是暖和的,但也只能在仓库里睡一会儿,就必须得去雪地里趴着,等待着猎物的出现,再或者到雪山里去采集药材,卖给收购药材的药贩子。”
杜雷平时并不是一个话多的人,但他今天的话却格外的多,马车依然“哒哒”的行驶着。
“现在你都才十几岁,那以前你才……”诺诺忽然想到这个问题,再对比起自己的童年。
“不管好与不好,都是这样过来的,稍微有些跑题啦,明明是在说新衣服的事情来着。”杜雷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这得到了诺诺的理解。
“刚才你说羡慕同村的孩子有新衣服,他们笑得特别幸福,特别开心,后来呢?”诺诺提醒了杜雷刚才没说完的话,平时耐心极差的她,今天出乎意料的有耐心,安静的听着杜雷说着。
“后来吗?原本我也只有在旁边羡慕的份儿,可是后来有一天有一个孩子穿着新衣服在我面前炫耀,说我是没爹没妈的野种。”杜雷坦然的说着这些恶意中伤自己的话。
“怎么会……这真是太过分了!”诺诺虽然当时不在现场,但完全可以想象到一个孱弱的小男孩受尽委屈的样子。
“过分吗?我觉得这很正常吧,这种事情他们也不是第一次做,早就司空见惯了。”杜雷笑着摇了摇头,说得倒是云淡风轻的,但诺诺很清楚,他的内心绝对不会好受的。
“难道你就这样忍气吞声?”诺诺皱起眉头,她从来都不是好招惹的人物,但凡是受了委屈,必定会在第一时间报复的。
“当然没有呀,我把他绑起来狠狠抽了一顿,还把他的衣服抽得破破烂烂的,他才穿一天的新衣服就变成这样,他一直哭,一直哭。”杜雷回想起久远的事情,摇头笑了笑。
“唉?小时候你居然这么凶的吗?居然把同年龄的孩子绑起来抽?不过这也是他咎由自取。”诺诺站在杜雷这边,认为他并没有做错什么。
“我也是这样想的,可是老师他不这样认为,他狠狠的训斥了我一番,让我去给别人道歉,我在冰天雪地里跪了一晚上才得到那个小孩的谅解,其实他父母一直在劝说他,呵斥他,但他就是不肯松口。”
杜雷有些惆怅,这些事情原本应该锁在记忆里,他谁都不会说起的。
“怎么会,明明错的是他,为什么要你去道歉,而且你才多大,让你跪一个晚上,这也太过分了吧?等等,你刚才说……老师?”诺诺为杜雷鸣不平,连她也气愤起来,但很快她就注意到了细节。
“对啊,老师,是我从雪地里刨出来的一个男人,只在村子里短暂的停留了三个月就走了,但教了我很多东西。”杜雷点了点头,原本那个男人的存在他是不会告诉任何人的,但还是跟诺诺说了。
“可就算是你的老师,他也不能这样对你吧,他难道就忍心看着你受苦吗?”诺诺对杜雷口中的这位“老师”可没有多大的好感,甚至恶意满满。
“老师他当然是不忍心的,但他说是我自己做错了事,自己就应该去弥补,他原本说要给我缝一件新衣服的。”杜雷对那个男人有着很深的怀念,这些都一一的写在他的眼睛里。
“等等,你老师他不是一个男人吗?他居然还会缝衣服?”诺诺有些目瞪口呆。
“会啊,老师他会的东西可多了,只可惜他说好缝衣服,但却匆匆走了,再也没有回来。”杜雷深深的叹息。
“走了……是死了吗?”诺诺不太确定杜雷词汇里的意思。
“没有,是有事离开,去了远方。”杜雷哑然失笑,没有想到诺诺会这样理解。
“没有死就好。”诺诺点了点头。
“什么?”杜雷不理解诺诺为什么会这样说。
“没有死,等到我有机会看到他的时候,一定要狠狠揍他一顿,有他这样乱教的吗,分明是误人子弟好吧?”诺诺气鼓鼓的说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