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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一章 且偷浮生半日闲
当东方天空升起那颗启明星时分,月色渐隐,马车上火光终于熄灭,余烟缭绕间,顾不得余灰仍是烫手,已是哭得双眼红肿的我,手脚并用,扒开了废墟,寻到聂魁已被烧成焦碳,几乎不可辨认的尸体,就地挖坑掩埋,毕竟入土为安。
然而,我掩埋之后,我却没有起坟包,亦没有留碑以记之。
早在追查聂魁身份时,我便已查过,他的至亲,皆早已亡故。所以,我下意识觉得,留下一座不会有亲人前来拜祭,空自荒草从生,无比凄凉的孤坟。不是会九泉之下的聂魁所愿意见到的。
逝者已矣,一切的刺激精彩悲伤开心皆已成为过往,慢慢尘封于人们的记忆中,而日子还是要过下去。
因为怕我被绑架的消息传开,会让衙门的人内心浮动,所以,知道这次交换事情的,只有可以进入内衙的吟心和慕云飞两人而已。
所以,这一次出城救人,却是吟心留守,慕云飞独自奔走。对外,则是称病。反正有了上一次的渡口伤风的前例,我这短短三天不见人影,暂时没有引起什么恐慌。
只是,在这样的清晨里,也就同样不能指望会有衙门里的人,前来接应。
慢慢擦干了泪,收敛起悲伤的心绪,我与慕云飞趁着渐渐亮起的天色,相互掺扶着,深一脚浅一脚的慢慢走回衙门。
回来的路上,我第一关心的仍是那泥石流事件。
果然如我所猜的一般,真实的情况,并没有慕云飞所说的那般严重。
泥石流来时虽是夜半,然而,那处不地处山地,除了冲毁一座荒废的土地庙,埋掉了一些坡地上的田地外,幸运的,并未伤人。
然后,便听得慕云飞忧心重重的提及过,从迷药中醒来,并知道我被她带入衙门的无名绑架后,那个丫头,便陷入了一种奇怪的发呆状态,整个人不哭不笑,不言不语,表面看虽无平日无异,却已没了往目的笑脸活力,如同行尸一般。
这一路行来,我才惊觉,我此刻所在,离青阳县城,竟然有五六里的距离。若说坐车倒还好些,这步行,却是考验人的耐心。
回程途中,也看到那匹害得我们狼狈不堪的祸首——马儿。它正倒在路边,浑身不住的抽搐着,睁大一双无辜而纯静的眼,痛苦的望着天穹。想来是力竭倒地的,我们看到它时,它已是出气多,入气少。
我拨出马身后的匕首,用力挥过,给了它一个痛快的解脱。那把匕首,则被我小心的收了起来。
不但因为那是聂魁唯一完整的遗物,也因为他那最后一句奇怪的吩咐。
生死关头,聂魁却一心念叨着却要我把匕首交给他人。
这里面有什么蹊跷不得而知,但,既然是他最后的遗愿,我定会照办。
当日上三杆时,我们才走进城门,因为我们浑身的狼狈,差点被守城的衙役刁难。
然而,当那个守门的老丁认出我们后,那刁难便变成了惊讶。
好在慕云飞称我们刚从受了泥石流的村落回来,才揭过如此狼狈的原因。
老丁立刻安排了一辆马车,把我们送回衙门。
总算让我们,可以小小休息片刻。
回到衙门,慕云飞随手拿了小小的银锭子打偿了送我们回来人,在那人推辞不过的千恩万谢中,我们终是回来了。
进入后衙,第一眼便看到倚门而立,不停向张望的吟心。
吟心此刻的模样,不比一夜惊魂的我们好多少。
通红泛着血红的眼,短短三日便明显瘦削下来的脸,却在终见到我们平安归来那一刻,终于落下的泪,和满口没遮拦的不住歉意。
听着她那满目的歉意与自责,我终是明白她异样的来源:这个死心眼的丫头,把我被绑架的事全归罪于她自己身上。口口声声怪自己引狼入室,认为是她不曾留神,让聂魁在食物中下药……等等。
这些话不知在那丫头心底重复过多少次,直到此刻,看到我平安归来,那些长久的担心与自责,终是渲泻而出。
虽然我尽量安抚开解着,但对那个钻入牛角钻的丫头全无作用,最后解围的还是慕云飞,称我们这一夜惊魂,实在太倦,想洗去身上尘埃,休息一下。
才成功制止他的自责。给我张罗着烧洗澡水,并赶紧到到衙门外,念叨着要摘新鲜柚子叶回来,给我洗洗晦气。
一时间,就见到她整个人忙得人似陀螺般,眼角仍是有泪,嘴角却浮现出丝丝笑意,整个人都活泛起来。
看着那个忙碌的丫头,慕云飞微笑着告诉我,这是自我被绑架后,第一次看到这丫头恢复了活力。
而之前的
这话,听得我心中千百般滋味涌上心头,却不再试图阻止吟心的举动。
上好的楠木大桶中,水温已被吟心细心的弄成合适的温度,脱去那件已是满是尘土的衣衫,整个人泡在水中,我舒适的吁了口气。
这人生既遇真是无常,前夜被泡在水里时,我心里是惊惧交加,而此刻,同样是水,却让我极其享受。
一如我对聂魁的感受,明明同样是那个恶行累累的犯人,活着时,我对他恨得是牙痒,却不曾想过,他死时,却是我的眼泪作他陪葬。
这一洗,我洗得极久,用吟心特意搞来的柚子叶擦遍全身。
据着我们古老相传的规矩,柚子叶是可能洗去晦气的。我是不知道有没有效果,却不忍拂了她的好意。
人在澡盆里,脑里却似走马灯似的转换着各种念头,这一梳洗,我竟洗上了很长的时间,直到洗澡水变冷,才惶然起身。
洗好,换上清新干净的衣衫,慕云飞早已梳洗完毕。
除了右面脸颊仍是紫青微肿外,他的精神却比我好上许多。
“那个,租车行你去还是我去,人家上好的马儿跟车,都被咱们给弄没影了,总得上门去解释一番,赔偿一下吧。”
思之再三,当务之急似乎是这个,我脱口而出道。
“这事不急,那租车行又不会搬家跑掉,迟一天去又怎样?他还敢找上门来追讨不曾?”
这样的回答让我不自觉寒了一下,不知是不是我的错觉,我怎么觉得慕云飞的心情不是很好。
“那么,最近有什么急件的公文需要我过目的?”从善如流的换个话题,我才不去触他的霉头。
“怎么,大人信不过我的办事能力?”再又被瞪了一眼,慕云飞一脸很受伤的表情。“再说,那些公文既然能压了三天,再多一天,也无所谓吧。”
“那个,好吧,那么,现在我要做什么?”放弃玩文字游戏,我无奈妥协,直问出声。
“大人今日才历劫归来,好好休息。这衙门有我,这天,塌不下来。”
嗯,虽说这话中全然是对我的关心,可我仍觉有些哭笑不得:有这么个能干的师爷,合着我这个县令,倒真成可有可无的摆设。
“对对对,这才几天不见,大人都瘦了一圈了,这才回来,您先休息一下,对了,这是我刚炖的鸡汤,大人先垫垫底,饭菜马上就好……。”
然而,这样的提议,却得到吟心满口的支持。
看着两道同样满是关心的目光,我心里只觉暖暖的。
轻抿一口,对吟心绽放出大大的笑脸:“很香啊,吟心的手艺,就是超好。我等你的正餐。……”
“好啊……”
一派温暖的气息,弥漫在衙门里。
也罢,如慕云飞所言,也不是什么十万火急的大事,不急在这一日两日,今日,且偷浮生半日闲,至于明日,明日烦恼明日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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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城
某深宅大院
暮色巍巍,后花园的书房里却没有上灯,笼在一片暗色里,风有些冷,自半掩的窗口灌入。
书房里有两人,一人保持着跪姿,另一个则坐于书桌前,手持茶杯,正在缓缓饮着。从这样的姿态,明显可分属主仆。
室里的气氛,低沉而压抑。
过了许久,才见得坐着的人,轻放下茶杯,缓缓道:“我记得,你亲口对我说,那人,已死。”
“大人,我……小的当时是真的看见……”
“哐”一声,上好的汝瓷被狠狠摔在地上,四分五裂的碎响,打断跪地者未完的辩解。
暴怒的声音在室内响起:“如今那活着的,是鬼吗?”
“砰砰砰”掷地有声的几个响头,跪地者感受到其主人的怒意,骇得几乎不敢出声,只能连连磕头。
“我最恨别人骗我,第二恨,便是做错事还狡辩。你却两条皆犯,……你说,我该拿你怎么办?”
书房的主人突然放缓了语气,语气变得温柔无比。
然而,深知其主人性格的跪地者,却也是惊骇莫名,那是,要命的温柔。
沉寂,弥漫在室内,却更气氛紧张。
“嗯?”温柔的语气,却阴侧侧的,让听者打个寒碜。
仆人眼中闪过绝望的光,最终硬咬咬牙,再磕了一个响头:“小的斗胆,求爷,照看小的亲人。”
嗯!”轻飘飘的声音,几乎听不见,便已消散于风中。
话音刚落,那跪地的仆人,一声闷哼,嘴角,溢出一缕黑血,已无生机,却是双目圆瞪,望着其主人方向。
书房内坐着的老者轻轻三击掌,随即,自黑暗的园内,不知何处出现三个鬼魅的身影,看其装束,与暴毙者一样,看着室内情况,其中两人默不作直直抒己见,直接把同伴的尸体搬走。
不过片刻,小小书房里,除了那弥留的淡淡血腥气息,再看不出,曾经有一条性命,就这么悄无声息的消失。
“主子,这一次,请让属下去一趟。”另一个留下的,似乎是黑衣人领头模样的人,跪下,自动请缨。
那位端位上位的主人,沉吟片刻,却轻轻摇头:“那人如今已成官身,再想动他,便不如当初尚是白丁时容易。”
“那……就这样放过?”虽然心有不甘,黑衣人仍是服贴的低头。
“得了,别以为身在官场,我就奈何不了他。”
冷冷一笑,那位主人,似乎不想再继续这话题,随手拿起手中一封由地方呈现给六部的奏章,眼中,却闪过莫测的光:“敢越级上报灾情,这新任的青阳县令,初入官场,倒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真不知,他那位直属上司的娄知府,知道此事后,会作何感想?”
“大人的意思是……”
“就这样吧,时侯不早了。”
“恭送大人!”
交谈已告结束,园内人影绰绰相继离去,只余空是冷月如霜,空照落花,园子内,不知何处老鸹一声一声地哀鸣
(第一卷终)(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qidian.,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