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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娘看出了安萍儿和栓子两人的敌意,自然不能任由着他们打起来的。“栓子,你带小宝回屋去,咱们马上开饭。”
栓子还想执拗一下,但秋娘瞪了他一眼后他就乖乖地领着小宝进屋去了。
想打架都打不成,安萍儿郁闷至极,拎着记录本蔫蔫地走进县衙、走进书房。书房中只有周远良一个人坐在书桌后,安萍儿进门后就站在门口,低着头说:“我错了。”
周远良没说话,只是端起茶杯开始喝茶。
书房中安静的不得了,连窗外那棵树上树叶发出的沙沙声都显得清晰极了。
安萍儿不动不说话,就这么低头站着,等待着被呵斥、被发落。她自幼就被爹娘教要勇于面对错误、失败、挫折等,逃避不能解决问题。既然今天已经犯了错、笨笨地透露了重要线索,安萍儿准备承受周远良的一切责罚,而不是躲着不见。
总不能躲一辈子吧,那她的捕快事业就真的结束了。为了她心爱的探案工作她也必须勇敢面对周远良,安萍儿握拳。
尽管明白要勇敢地面对错误,但站在县衙书房里扛着周远良的低气压可不是容易的事。虽然门口离书桌有一段距离,但安萍儿似乎还是能感受到周远良的失望、鄙视和质疑,他似乎下一刻就会让人来把她拎出去、丢到大街上。
正当安萍儿胡思乱想时,书桌方向传来一声清脆的响动,茶杯被放在了桌上。
开始了!安萍儿偷偷深呼吸,准备迎接周远良的暴风骤雨。
书房中又是很长一段时间的安静,安萍儿没敢抬头但却能感受到周远良的目光正看向自己。她有心想说点什么但因为判断不出周远良的情绪而不敢随便说,只能这么着陪他一起沉默。
正当安萍儿觉得这沉默会天长地久时,周远良大人终于肯说话了。“你错哪了?”
周远良的声音虽然还是冷冰冰的,但安萍儿听得出他很平静,没有明显的生气、鄙视等情绪。“你错哪了?”这四个字只是就事论事,没有责备的意思。
有门!安萍儿隐隐看到了希望。于是她抬起头来看着周远良,很诚恳说:“第一,刚才在义庄时我注意力不够集中,没能记住你让我问的问题;第二,我不该向秋娘透漏那么多的案情信息;第三,在透漏完信息后我没能从秋娘那里问出她为何会那么重视山崖这一信息;第四,呃……其它的我犯下了却还没意识到的错误。”
这若是在平常安萍儿肯定达不到如此谦虚的程度,她能勇于承担错误却不会如此低姿态地连那些也许不存在的错误都一并承担了。这证明她实在是太喜欢捕快这份工作了,不想失去它,愿意付出更多来保住它。
听了安萍儿的话后周远良表示很欣慰。
让安萍儿独立问询死者的妻子,这是周远良临时决定的。当时他就注意到了安萍儿的慌乱但却也来不及再做调整了,他怕当场改变主意反而伤了安萍儿的自信心。所以安萍儿此次的失误周远良也是要负一定责任的,他揠苗助长了。
若安萍儿因为此次的失误而丧失自信、进而导致对捕快工作失去兴趣的话,周远良就赔大发了。好在安萍儿心理素质过硬、能勇于面对失败,周远良长吁了一口气。
明明心中欣喜,但周远良完全没有表现出来。既然这点小挫折没能打垮安萍儿,那周远良也不介意利用这事给安萍儿上一课,让她明白捕快工作不是那么容易的、还需要努力学习。至于犯错误这事,周远良并没打算追究。
是人就会犯错误,所差别的是犯了错误后的态度和做法。像安萍儿那样努力去弥补错误、挽回错误是很好的,周远良对此非常满意。
于是在安萍儿很诚恳地解析了自己的错误后,周远良的脸色和语气都好了许多。“虽然你没能问出来有价值的东西,却也不是全无收获。秋娘从担忧变成惊喜,这个很有问题,即使她不是凶手也可能是知情人。”
“对呀,对呀,我也这么认为。”安萍儿双眼放光,乐滋滋地跑到书桌前把记录本递给周远良,然后坐在书桌旁的那把椅子上开始陈述她的意见。“秋娘对她丈夫的死一点都不伤心,想来这两口子的感情很是一般。但秋娘偏偏很关心她丈夫是怎么死的、被什么硬物给打死的,这个很不符合常理。”
周远良点头。“普通人得知亲人逝去后通常会询问何时故去的、因何故去的,但不会这么纠结于凶器是什么,更不会在得知死者是从山崖上摔下时就高兴得隐藏不住感情。山崖这件事对秋娘来说很重要,也许她原本想着有个什么人有可能会杀死她丈夫、但因为某种原因这个人不可能在山崖上杀死她丈夫。”
“诶呀!”安萍儿忽然想起了秋娘家中的那一幕。“大人,我知道秋娘想到的那个人是谁了,是她的远房表哥栓子。”
安萍儿将栓子踩梯子去房檐上拿球一事详细讲给周远良听。“栓子站在梯子上被吓得战战兢兢,在房檐边上拿球的时候根本不敢抬头看、只能伸手在那瞎摸,所以栓子恐高。秋娘一进院子就扑过去扶住梯子、让栓子赶快下来,栓子下梯子的时候秋娘始终在扶着他,看来秋娘是知道栓子恐高的。所以,秋娘开始时是怀疑栓子杀了郝二柜,所以她担忧;栓子恐高、无法在山崖这种高处犯案,所以秋娘变为惊喜。”
周远良微微点头。“嗯,你的分析倒也合理。那你可知栓子为何有可能杀郝二柜以至于秋娘都曾怀疑他?”
“呃……”安萍儿看了周远良一眼,然后犹豫了一下,说:“秋娘有个五六岁的儿子名唤小宝,我看那个小宝的眉眼跟栓子倒是有几分相像。”
“哦。”周远良没多说什么,他明白安萍儿这话中的意思。
在中州国,宗法礼教对女人非常严苛。一个女子若被指不贞洁这是天大的事,被街坊大妈们议论白眼吐唾沫都是轻的,被伤害甚至被杀死都有可能。安萍儿纵使再如何地不认同这一做法也必须得小心对待、以免给当事人惹来麻烦。例如,现在她只能用“秋娘的儿子长得像栓子”这种说辞来隐晦地表达秋娘与栓子有染这一猜想。
如果能证实安萍儿的这一猜想,那么栓子确实有杀死郝二柜的理由。
现在的问题是如何证实?(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