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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萍儿的耐心被消磨得所剩无几,她稍稍加重些语气说:“荷花,你一直这样不说话也解决不了问题。你买了那盒用于投毒的蟹黄糕,这事你是赖不掉的。如果你不说出是谁指使你去买蟹黄糕的,那你只能自己扛着这个毒杀人命的罪名了。”
荷花的手指轻轻地抖了一下,但很快就稳住了,继续有一下没一下地在石桌上抠着。
哦?看来这把柄还挺致命的,导致荷花宁可担杀人的罪名也不敢告发对方。安萍儿知道今天若想破案的话就不能指望荷花实话实说了,充其量她能无意间给点提示信息,主要内容还得靠安萍儿自己来推测了。
“荷花,你是不是觉得无论你告发不告发是谁让你去买蟹黄糕都难逃一死、所以才这样死撑着的?你觉得担个杀人罪能死得痛快一点?”
荷花没有任何反应,这是默认了安萍儿的推测。
“那我告诉你,你这个想法要落空了。本县新任县令周大人可不像游县令那样的好糊弄,你以为你说什么他就信什么吗?周大人断案入神,到任的这段时间里他已经连着破了好几个疑难案件了,就你这点小心思连我就瞒不过去呢更何况是周大人了。我劝你还是清醒一些、明智一些,别最后落得杀人罪你也担了、想隐瞒的事也没瞒过去,多亏呀。”
荷花的手指终于不再抠桌面了。虽然她还是没说话,但安萍儿知道刚才这段话对她产生了影响、让她对自己的决定产生了动摇。只是这影响和动摇还很微弱,还不足以让她藉此坦白交代。
安萍儿还需再接再励。“你怀疑周大人的能力?你觉得周大人没法查出你所隐瞒的事?”
荷花迅速地瞟了安萍儿一眼,然后又低下头,没敢承认安萍儿猜对了。
“那我就先来推测一下你想隐瞒的是什么事好喽。如果连我都能猜到的话,周大人则更没问题了。”
荷花微微地点了一下头。
“……”安萍儿刚才只是话赶话地说要猜测一下,没想到荷花这么实诚地就让她猜,有点措手不及呀。不过安萍儿也不是全然说大话,毕竟她在准备这场谈话之前对荷花还是有一些了解的,基于那些已知的事来推测那些未知的事也不是没有可能。
于是安萍儿一边回忆着有关荷花的记载一边心里做着快问快答:
荷花最大的恐惧是什么?被董府的老爷夫人杀了。
董府的老爷夫人为什么会杀她?董夫人善妒、董老爷不在乎后宅这些妾室,董夫人只要有个借口就可以动私刑杀掉董府后宅这些没背景的妾室。
最有可能的借口是什么?董家的妾室与人私通。
荷花有没有可能与人私通呢?尽管荷花看上去不像是那种人,但可能性或多或少还是有的。而且,除了真的有事实以外也可能会有谣言。只要董夫人真想收拾董老爷的妾室,谣言也是算数的。
凭空捏造、完全没有可能的谣言,董夫人会信吗?这样的谣言董夫人也许会信但她不会凭此来铲除那个妾室,毕竟她也不想落下个善妒的恶名,所以她采用的谣言就算不能被证实也必定得合情合理、至少得听起来很像是真事。
荷花被养在深宅中,能接触到的人很少,能接触到的除亲人以外男人就更少了,那么她是怎么认识这个与她私通或能合情合理地传出谣言的人的呢?安萍儿记得在荷花的背景记录里明确记载荷花在嫁入董家之前没有过婚姻、没有过心仪的男子、没有过任何绯闻,也就是说,这个传言中的男人是荷花在嫁入董府之后才认识的。
听说董府的后宅管理森严,除了两个年过六旬的老家仆以外男人是不许进入的,即使是妻妾的家人来访,凡是十三岁以上的男子是一律不许迈入二门的。如此看来荷花只能是在董府以外的地方认识这个男人的。但是荷花平日里鲜少出门,每次出门都是像现在这样由董夫人领着,甚至有时是董老爷带着她出门,她在这样情况下怎么可能认识什么男人呢?那么一定是荷花借独自出门的机会认识了某个人。
当然了,这个“独自出门”并不是说荷花就是自己一个人出门,而是说在没有董夫人或董老爷的情况下、荷花带着家丁仆妇丫鬟出门。
荷花有什么理由能获准独自出门呢?
安萍儿在脑海中将荷花的资料又快速地捋了一遍。荷花的父母住在乡下,她最多只能是在过年过节时回家去探望、平常是无法以此为借口出门的。她弟弟在高家族学书院里读书、平日里就寄宿在董府的偏院里,荷花同样没理由以探望亲人为名出府。
叮!
安萍儿忽然想起来背景资料里说荷花的弟弟今年九岁、虽够不上呆傻但确实比同龄的孩子迟钝很多,这孩子恐怕连他本班的先生如何都评价不清呢,哪里会评价隔壁班的先生“有师长的风范”呢?莫不是荷花因为她弟弟的缘故去过高家族学、进而认识了隔壁班的授课先生高翔?
虽说蟹黄糕的投毒目标是高老夫人、高翔只是运气不好误食毒物,但如果荷花真的认识高翔、与高翔发生过足以令人怀疑的事、甚至与其有染的话,安萍儿觉得还是需要查证清楚的,即使这事真的与案情无关。
私塾学堂向来被认为是个高尚的地方,空气中都充斥着书香。尤其是高家族学书院的名声一直都颇佳,如果荷花因为她弟弟的事而要去书院的话,估计董老爷和董夫人不会拒绝、不会起疑、更不会陪着她一起去的。这是安萍儿目前能想到的荷花“独自”出行的唯一机会。
想到此处,安萍儿觉得差不多了,上述内容足以够用来诈一下荷花的了。基于“诈”这条计策的精髓在于“提供模糊不清但又足以令对方相信自己已获知全部实情的内容才能尽可能多地从对方那里获知自己想要知道的事情”,安萍儿问荷花:“你所隐瞒的人或事与弟弟有关,对吧?”
荷花中计了。她想了一下那个她很希望被毒死的人,可不是跟她弟弟有关系嘛,于是荷花脸色变得苍白了许多。
安萍儿自然看到了荷花的这一反应,知道自己的猜想方向是对的。“准确地说,因为你弟弟在高家族学中上学,所以你认识了某人,而这个人的存在对你构成了威胁,一旦有传言流出的话你家老爷夫人怕是容不下你了,对吧?”
荷花的脸色更惨白了,眼里开始泛泪光,一副不堪重负的样子,神情恍惚地说:“我没想勾引刘秀才,是他主动的,我也不想这样的。”
咦?一门心思想理顺荷花和高翔之间关系的安萍儿愣了刹那,这关刘秀才什么事呀?
呀!下一刻,安萍儿顿悟,也许真的很关刘秀才的事呢,至少荷花是通过刘秀才获知隔壁班授课先生是高翔的。(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