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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走了来给她检查腰伤的女医生,无聊的夏墨时看着躺在床上紧锁眉头的龙泽西,干脆就趴在他的枕边,用指尖细细地描着他的轮廓眉眼。就像平时两人谈心一样,在他耳边轻声地说着话。
说,她知道他不是故意的。说,她一点都不怪他。说,她会一直陪在他身边不会离开。说那些,她能想到的,他想要听的,而她也能做出承诺的事。
最后她说:“龙大,如果你累了,就好好休息。但休息够了,一定要醒来陪我,因为认识你之后……我好像没有那么洒脱了,总想着你能陪在我身边。”
而龙泽西,躺在病床上依旧没有任何回应。
夏墨时趴在枕边絮絮叨叨地说着话,说一些无聊的有聊的事,说自己这么多年来遇见对的有趣的人和事……慢慢地,一股睡意袭来,她就这样趴在枕边睡着了。
再醒来的时候,夏墨时发现自己正躺在病床上,而病床上早没了龙泽西的身影。
夏墨时吓了一跳,呼噜一下坐起来,正看到坐在窗边的龙泽西向她投来视线,眼神里是浓烈的自责,灰败和一丝丝让人不易察觉的乞求和卑微。
他以为自己藏得很好,可夏墨时太了解他了,哪能看不到那里面的乞求和卑微?
看着这样的龙泽西,夏墨时的心瑟缩了一下,几步下床走到他身旁抱住他,声音里都忍不住带上了哭意:“龙大,你别这样,好吗?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我不怪你,你也别怪自己,好不好?”
他的眼神实在太让人心疼了,灰败而卑微,好像把自己放逐在了一个黑暗且没有希望的世界里一样。
她不在的那两个小时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事竟这样摧毁了他的意志?!
“地上凉!”
龙泽西一把将她抱起,走到床边轻轻地将她放下。而后两手揉搓着她的双脚,替她驱赶寒意。
夏墨时握住他的一只手,含泪看着他:“龙大,我想你好好的!”
不想他这么卑微绝望,好像一点一点,在离她远去一样。
龙泽西眼神闪烁,悄悄移开了视线,不愿与她对视:“我没事,我很好……”
“那这里面是什么?”夏墨时抚着他的眼角,逼视着他的双眸,不让他避开。
龙泽西在几番犹豫之后选择了转移话题:“你饿不饿?冼伯刚刚送来了午餐……”
声音渐渐小了下去,在夏墨时了然的目光注视下他再也说不下去。
龙泽西情不自禁地抬手掩住她过分清亮的双眸:“对不起!”
“龙大,我不喜欢别人跟我说对不起,尤其不希望你跟我说这三个字,一次都不想听!”夏墨时心里有点生气他的逃避。
龙泽西看着她含泪认真的眸,知道自己这次真的是混账了,心疼地把她搂在怀里:“以后不会了!”
承诺在当下看来是下了很大的决心,将未来想得简单机械,将自己想得过于坚韧,以为自己真的能做到。可谁又知道,在今后的日子里,遭遇的种种难事会一点点地将那时的意志和决心消磨殆尽,使人不得不一次次背弃自己的承诺。
再回公司已经是三个小时之后的事了,有点意外,还有一个股东和付兰君母子居然没有散去,好像专门在那儿等着他一样,不,应该说他们就是特意在这儿等着他,料定了他一定会回公司。
这个被留下来代表其他股东的正是他龙家本家的亲戚,他的堂伯龙慕泉。这三个人在他的办公室里,有两人坐在一起,交头接耳。其中的龙衍西,即使肿着一张脸,也能从他的表情看出他对龙家的贪婪,这家伙丝毫不掩自己的野心,此刻正端坐在龙泽西的办公椅上,幻想着自己有一天能够坐在这里指点江山的威风样,心里禁不住地乐。就是整个人的气势太过薄弱,坐在装潢豪华的办公室里显得整个人被环境吞没了一样。
看到他和夏墨时进来,三人都不怀好意地笑了一下。
“泽西啊,你可算回来了,股东大会结束了,股东们都等不及,先走了,让我留下来代表他们,把一些事跟你说一说。”
龙泽西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咬牙道:“您说!”
“在股东大会上,我们股东一致投票通过罢免你执行总裁兼任总裁一职的决定,你若是没有意见,我们会拟发通知。”
龙泽西冷冽的目光一一扫过那对母子:“如果我说不呢?”
父亲当年将所有的财产留给他就是不想称了这个女人的意。父亲想用她最在意的东西报复她,让她输得一败涂地,为她当年蓄意破坏他的婚礼而付出代价。在这样的嘱托下,他怎么可能将父亲留给他的东西拱手相让给他人?他们做梦!龙家,哪怕只是一粒微尘,他们也休想沾上。
付兰君和龙衍西面对他冷冽的目光倒是丝毫不惧的,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坐在那儿等着听那能让他们欣喜若狂的消息。
“那可由不得你!”
他们五大股东手里握有的股权联合起来比他多,人数也占多数,有绝对的决议权。
龙泽西瞪着他,一句话也不说,一直瞪着,恨不得撕了他。早知道他不死心,哪怕爷爷当年对他们一家已经算是仁至义尽。
龙慕泉不甘示弱地与他对视。他是长辈,却因为占的股权没有龙泽西多而需要什么决策都得听他的,哪怕他有异议。这让他一个长辈的颜面往何处摆?他的父亲他的爷爷当年没少给龙家卖命,可到头来却只分到那么一点股份,甚至不如那些外人,这些着实让他不甘和怨愤。
夏墨时看着剑拔弩张的两人,适时插话:“照理说你们公司内部的事我不应该掺和,但作为一个旁观者我也知道,你们罢免他的总裁职务总该有个理由吧?”
龙慕泉瞟了这不知道什么身份的小姑娘一眼,道:“前几天的事得到解决了我也就不说了,今天刚得到的消息,集团绝不能接受一个心理有问题的人作为领导!”
龙泽西咬紧牙关,捏着拳头,忍了又忍,忍不住心中越烧越旺的怒火,失控地吼道:“滚,全都给我滚!”
一旁的夏墨时急忙握住他紧握的拳头,安抚他的情绪。
付兰君从容地拿起自己的手包走到龙慕泉的身边,两人交换了一个“首站告捷”的眼神,意味不明地笑了。龙衍西站起身,指尖留恋地划过所经之处能触到的一切物品,眼里尽是渴望之色。
三个人站在龙泽西面前笑看着他,既不如他所愿地滚也不说话,处处透着挑衅,让夏墨时这个自控能力相当强的人都控制不住想打人的冲动:嘛的,一个个都敢欺负她男人,是觉得她太仁慈还是嫌命太长?龙泽西碍于修养不会对长辈动粗,她可不!她信奉的原则一向是随心所欲,对方档次低得让她想打人,那么她就打啦,至于别为了一个档次低的人拉低自己的档次,那都是用来劝别人的,她自己不这样。
夏墨时也不废什么话,袖子一捋,抓着三人中最好解决的龙衍西的衣领直接往门外拖,简单粗暴得让所有人都来不及反应。
龙衍西被揪得一个踉跄,一点反应的时间都没有,没等站稳又让夏墨时给拖着走,脚下步履不稳,想挣脱夏墨时,在这样仓皇的情况下又敌不过自小就干活长大的夏墨时的力量,一时半会儿挣不开,只能干嚎着让夏墨时放手。夏墨时会放手才有鬼了,抓着他的领口勒得更紧了,龙衍西很狼狈地被她一路拖着。
龙慕泉则在事起之初就悄悄退了开去,试图将自己暂时从这件事中抽离,而他也真的做到了,在这场小混乱中没有人还记得他的存在。
而身为母亲的付兰君在看到这样的一幕后,想追过去解救龙衍西,没成想被龙泽西一个箭步挡在她面前,眼神阴郁地看着她。
付兰君骇得退了几步,指着龙泽西的鼻子骂道:“龙泽西,你不要太过分了!这样帮着外人来欺负你弟弟!”
夏墨时打开门把人往地上一甩,龙衍西被惯性带得摔在了地上,夏墨时走过去补了一脚将他重新踹趴在地后,转身回办公室,将门一甩,反锁。
而后几个大步走到付兰君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眼里是浓烈的鄙夷之色:“这位夫人,您真的是我活了这么多年以来见过的,最、最不要脸的人了,我特别想问问您,您是怎么做到的?他龙衍西是泽西的哪门子弟弟?”
付兰君气得大喊:“这是我们龙家的事,跟你无关!你是什么身份?龙家的事轮得到你来掺和吗?”
“龙家的大少奶奶,这个身份,够吗?”
龙泽西冷冷地看着她,拿身份说事是吗?他立刻就可以用身份堵她的嘴。
“你!”付兰君一时间接不上话,只能犟着。
夏墨时张了张嘴,把刚到嘴边的话吞了回去。虽然他们是以结婚为前提在交往,但她一直以为那是几年后的事。现在付兰君以身份为由想让她置身事外,龙泽西却不假思索,直接许以身份。嗯……老实说,有点感动。
门外,龙衍西在拍门,心情被狂躁的拍门声影响到的夏墨时心里升起一股邪火,走到门边对着木门狠狠踹了一脚,吼道:“你他么不想再挨打就给我在外面老实待着,早上没把你打疼是吧?”
门里门外,顿时鸦雀无声!
转过身就看到付兰君和龙慕泉都眼带震撼地看着她,夏墨时不耐烦地耙了一把头发:“两位需要我送吗?”
她都做到这份上了这两人还不走,看不懂杀鸡儆猴吗?要她送的话她可不温柔!真不耐烦跟这些一肚子坏水的人再纠缠下去。
“泽西,你也不说说她?有像她这样对待长辈的吗?”
龙慕泉以长辈的姿态向龙泽西控诉。
“她没做错什么!”
被落了面子的龙慕泉心中火起:“这几天我们会发布职务变更通知并且进行新总裁人选的推举,你做好交接。”
说完一甩手就走了。
付兰君看到他走了,自己一个人留下来也做不了什么,也跟在他后头一起走了,只是在临走前狠狠剜了夏墨时一眼。她有预感,这个女孩将会是她这条路上最大的阻力。如此,她就不得不把她纳入计划的范围了。
“龙大,接下来怎么办?真的要如他们的愿,卸了你的职务吗?”
涉及到她不熟悉的领域,她也只能求解。光是想到付兰君母子拿着龙家的财产潇洒度日她就不爽。恶人有恶报才是真理,付兰君母子俩这样的人没得到惩罚反倒吃好喝好是违背真理的,而她是始终站在维护真理的这一方的。
龙泽西牵着她的手带着她到沙发上,替她除了鞋子,才拥着她躺进宽大的沙发里,感受着她在怀里的真实,才开口解除她心中的疑虑:“别担心,他们扳不倒我,我不会有事的。”
“你已经想到办法了吗?”
“想好了,不过,需要一个人的帮忙。”
“是谁?”
“舅舅。当年父亲觉得愧对母亲一家,辗转找到了母亲的家人,赠给了他们一些龙氏的股份,只要舅舅出面参加股东大会,我就可以扳回一局。”
“他会帮你吗?”
“会的,舅舅这些年虽然没有涉足过与龙家有关的一切事务,但他承诺过无论如何都会帮我。”
“那就好,我放心了!”夏墨时吐出一口气,是真的放下了心里的石头。
龙泽西将她拢在怀里,为自己总是让她操心而感到自责:“别担心,我都会解决的。”
心里的石头落下,两人有了心情,搂在一起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着,直到困意袭来。
龙泽西轻手轻脚地从沙发上坐起,看着夏墨时的睡颜,抬手轻轻抚上眼下的一片青黑。这几天他总是夜半惊醒,搅得夏墨时也睡不好,只要他醒着她就会陪着,带累了她。
给睡梦中的夏墨时盖了薄毯,龙泽西才起身走到窗边拨通了那个一直很少拨打的号码。
电话很快就被人接通了,那头的人即使知道是他的来电也不会表现出几分热情,就好像他是陌生人一样。
“我需要你帮忙。”
作为求助者龙泽西并没有拿捏姿态,而是直截了当地告诉对方自己的需求。
“什么情况?”
“作为龙氏的股东之一,你神秘得够久了,也该回来了?”
“已经到了需要我回去的地步了?”
“是!后天早上十点。记得带上该带的东西以防万一。”
“OK,后天见!”
说完,两人同时掐断了电话,好像谁也不愿跟谁多说一样。(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