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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第2o8章黑狗崽子
?寒冬刚过，夜还是来得早。傍晚十分，临潼县镇上就亮起了大大、长长扁扁的灯笼，在县西边有一条潸潸流过的河。灯笼倒映在河水上。悠悠的烛火好像可以让时间倒流。
辰伟坐在身材魁梧得惊人的二崽子旁边，看着水中飘着星星的灯火，问道：“二崽子，你多大了？”
“俺二十岁。因为爹经常骂俺，养了我二十年，俺什么都不会，还要爹养，没出息。”
辰伟一愣，看着他那乱蓬蓬的头，脸脏兮兮的，心生怜意，问道：“那你叫什么名字？”
二崽子挠了挠头，憨憨笑道：“俺爹喊俺二崽子，其他人喊俺傻子，俺不知道俺名字是二崽子还是傻子。”
辰伟微微一笑，道：“那都不是名字呢。”
“爹叫俺啥就啥。”二崽子轻轻地捋着那头黑熊的毛，道。
辰伟瞥了眼黑熊，其实和二崽子坐了那么久，他也现无论这头黑熊还是那头被扒了虎皮的白虎，身上都没有利物的创伤，着实被拳头生生地砸死的。
“你爹每次都是抛下你一个人摆摊吗？”辰伟问道。
二崽子望了眼辰伟，咧嘴地了头：“嗯。”
“那你知道你爹抛下你是去赌钱吗？”
“知道。”
“他每次都赢钱吗？”
“他回来不打俺，不骂俺，就赢钱。”
“他经常打你吧？”
二崽子咧嘴又了头：“嗯。”
“唉，傻子。”
“啥？”二崽子抬起头望向辰伟。
辰伟苦笑，摇了摇头。
“你几岁呀？”二崽子傻傻地笑道。
“我啊，过了春，二十三岁。”
二崽子伸出手指算了算，又看了看脚丫，草鞋都破烂了，露出污黑的脚趾。
“你比俺大三岁，那俺是叫你哥哥吗？”
“呵呵，我叫辰伟，星辰的辰，伟大的伟。”
“俺不认识字。”
辰伟笑道：“既然这样，那你就叫哥呗。”
街头跑来了一群孩子，见到二崽子立即笑骂：“傻子傻子……”
二崽子挠头傻乎乎地冲着他们笑。孩子跑开了，在河边放起了河灯。
辰伟看着镇内安谧的画面，心中感叹若没有战争，天下间都如此安谧和平该多好。
“爹……”二崽子突然叫了起来。
辰伟目光从河里的纸船收回来，抬头望去，街头走来了一个四十来岁的汉子，稍稍伛偻的身子，身上斜披着青布破袄，瘪了双腮，蓬乱着胡子的一张脸。
刘掌柜一边走着，一边抬头看了天色，嘴里骂着他娘的运气真差，来到摊前，瞥了眼那扒了虎皮的白虎，这脸上看不出有什么表情，只是那双有光的眼睛看见辰伟时，立即堆出了笑脸，道：“年轻人，要买虎皮吗？”
辰伟细细打量跟前的中年人，和实际年龄苍老很多，那瘪瘪的脸容带着病态的苍白，他用树皮似的手从怀中掏出了一根长烟管，吧嗒吧嗒地抽了起来。
辰伟轻轻摇了摇头。
刘掌柜脸上的笑容就收了起来，看了眼虎皮，又看了眼身边傻乎乎地笑的儿子，立即露出了怒色，一边抄起长烟管打在二崽子身上，一边骂道：“又给人耍了？俺过多少次，一定要给了钱才给东西，你现在扒了虎皮，钱没收到，你作死……”
二崽子
辰伟微微皱起眉头，道：“刘老板，这虎皮我买了……”
刘掌柜怒容顿笑，笑嘻嘻地道：“好咧好咧，年轻人真好眼光，白虎皮多珍贵啊，但俺卖得不贵，你给三十两银子，虎皮你拿去。”
“刘老板，我听你住在骊山，我正要要走一趟，麻烦你带个路？”
“敢情没问题。”刘掌柜收了钱，满脸笑容，然后回头骂骂咧咧地让儿子收拾东西。
虽然慢慢天黑了，但古镇却开始热闹了起来，特别是临河的街口，古镇就凭借这天然的河口，形成颇为热闹的商贸集散地。
沿着河向城外走去，潺潺流淌的河流水诉着镇的古老。
临潼县到骊山，要走五里的山路。出了两里路，地势陡然变得崎岖起来。前方山岭绵延，不高不雄浑，但在暮色中给人平实朦胧的感觉。
离开镇，进入山区，周围一切就变得空寂起来。夜色中，从县镇流出的河到了山脚，汇入了大河，原本缓缓流淌的河水也开始变得急起来，河水急湍冲击着沿岸的山峰，形成了陡峭的山壁，就像锋利的长剑指向黑色的苍穹。
路程都是萦绕百回的崎岖山路，沿途多林间路，若不熟路，在夜里真容易迷路。
二崽子走在前头，背着个大箩筐，里面装着的便是那头黑熊和白虎肉，加起来几百斤重，但二崽子背着走在山路上，却健步如飞。时不时回头看几眼身后跟着的爹爹和辰伟。
辰伟背着包袱，拿着血刃剑，和刘掌柜并肩而行。两人有一句每一句地聊着，这刘掌柜很有分寸，话虽然多，但从不涉及辰伟为何到此，到骊山又为何。
也许话多了，刘掌柜咳嗽了起来，咳嗽声在大山之间里回荡，传得远远的。
大概走了两个时辰，天已经黑得伸手不见五指。偶尔山里传来狼嚎声，山道旁的树林中有野兽游走，绿幽幽光的瞳孔在树丛中晃动。刘掌柜咳嗽着笑着，安慰辰伟不用怕，很自豪地有他儿子在，山里的猛兽都要退避。
上了一段坡路，地势就平缓了下来。在山凹处，有一间孤独的木屋。三人未到，狗吠声便从屋里响起，然后一头大黑狗窜了出来，跑到二崽子脚下，讨好地绕着转来转去。
刘掌柜走入屋内，燃了油灯，漆黑的屋慢慢地亮了起来。
这时候辰伟才看清这头丑陋的大黑狗的模样，这狗体型大得惊人，长得很丑陋，头部的黑毛又长又脏，乱蓬蓬地贴在身上，尾巴在背后卷着摇动。
“黑崽子，来，吃肉。”二崽子似乎很疼爱这头黑狗，将肩膀上的箩筐搁在门边，用猎刀割下一块虎肉扔在黑狗面前。
“人叫二崽子，狗叫黑崽子，倒是般配。”辰伟笑道。
那黑崽子叼在嘴边跑到屋角撕咬起来，吃得津津有味。二崽子蹲在一边，傻乎乎地看着它，手捋着它头部的长毛。
“吃虎肉的狗？”辰伟不由讶异，这头丑得有些过份的黑崽子和二崽子一样，都是怪胎啊。
“刘老板，这狗什么品种？”辰伟指着这头粗壮的黑狗，望向刘掌柜。
刘掌柜笑道：“谁知道呢，这头狗是二崽子从山里捡的，一开始又黑又丑，也不知是不是老虎肉吃多了，没想到半年个子就像田里的秧苗，长疯了，现在看上去狗不像狗，都不知是什么怪物。”
辰伟愣住了，忍不住走了过去，但未等辰伟接近，黑崽子立即竖起么毛，那双拳头大的眸子警惕地盯着辰伟。二崽子拍了拍它，又乖巧地趴了下来，继续咬着虎肉。
刘掌柜从辰伟那里得了三十两银子的缘故，招呼得十分热情周到，在屋角用长木凳拼成一张床，铺上棉被，让辰伟休息。
躺下后，入了夜的大山更静了。二崽子抱着那头似狗非狗的狗睡在地上，鼻鼾声就像惊雷。屋内房间里传来刘掌柜的咳嗽声，很剧烈，似乎要把肺咳出来一样。
这临时拼起来的床虽然又硬又凹凸不平，辰伟也不是娇贵的公子哥，倒无所谓，但是二崽子的鼻鼾声和他爹的咳嗽声就像激亢的交响曲，一浪高过一浪，着实让辰伟难以入眠，既然睡不着，辰伟出了屋，在山脚觅个平坦地方，打坐闭目养神。体内的阴阳之气在丹田穴位置沉淀了下来，就像死水一样，只有辰伟运转的时候，才微微掀起波澜，不过这已经是极大的进步。
“当初入门阶段，这股阴阳之气就像笨重的铜水，根本由不得我驾驭，但我进入窥武境界后，却能够慢慢地推动……”辰伟心中想着。
“莫非是达到一定的境界才能完全控制它吗？”
“季馨君过，修气者分入门、窥武、知命三大境界。而窥武又分三层等级，窥武三层入知命……”
“按照季馨君的法，我现在达到的是窥武第一层，不知达到知命境界后是不是就能完全控制这阴阳之气呢？”
……
也不知想了多久，辰伟慢慢地进入冥想状态。
冰凉的雨丝打醒了辰伟，睁开眼的时候，才现天已经蒙蒙亮了，下起了牛毛细雨。
辰伟重新回到店内，店里静悄悄的，刘掌柜的咳嗽声停了，二崽子也不打鼻鼾了。
不久，刘掌柜便起了床，在厨房里张罗了起来。
当天全亮了，店外的古道上的行人慢慢多了，不少人进入店里歇脚。几个结伴的商贩在店里卖了十几个馒头，补充了淡水，又开始上路。
“二崽子赶紧起来，给我上山打猎去，什么不用做，看不饿死你。”刘掌柜在厨房忙完后，嚷起了二崽子。
“刘老板，我想雇佣二崽子带我到山里逛逛，这里有十两钱，就当雇金如何？”辰伟道。
“哈哈，好话，好话。”刘掌柜不露声色地接过辰伟的银子。
君子贪财，更别贩夫走卒。辰伟也不在意，等雨停后，便和二崽子出了门。
那头又黑又脏的黑崽子欢快地跑在前头，两人一狗便上了山。
骊山层层叠嶂，山林密布，地势复杂，要找到深埋着秦始皇墓的陵冢，不是件简单的事情。而二崽子常年居住在山里，又经常在山中打猎，对这一带山林自然熟悉，这正是辰伟让二崽子带路的原因。
“二崽子，这个地你认得么？”辰伟在地上画了一幅地形图。
在后世，考古学家已经确认了秦始皇陵地宫所在地就在骊山一座矮冢下，辰伟按照从电视书籍看过那座矮冢形状画了出来。
山区山岭很多，辰伟也不确定二崽子能不能认得出来。而且后世到现在差了接近两千年，可能地貌也改变了许多。
果然，二崽子看着地面的地形图，挠头想了很久，摇了摇头。
辰伟也不沮丧，本来他就不存什么希望，笑道：“没事，你就带我随便走走，别迷路就行。”
二崽子咧嘴一笑，了头。黑崽子也不知跑到了哪里，但辰伟和二崽子走了一段路，它又冒了出来，嘴里还叼着一头血淋淋的豹。
辰伟哑然失笑，看来这头豹向吃黑崽子不成，还丢了性命。
中午时分，辰伟和二崽子走到山涧旁，干脆停下休息。山涧下有处水潭，二崽子和黑崽子立即跑到水潭里玩水。
原本清澈的水潭顿时被一人一狗身上的污脏给染成了黑色。
当黑崽子上岸，抖掉毛上的水时，辰伟顿时看傻了眼。
这黑崽子的毛分两种颜色，浑身黑毛，但在面部和脚步却是褐色的毛。而原本一块一块贴在身上的毛此刻都散了开来，就像雄狮一样。
而且辰伟看见，黑崽子头部露出了一条轻微的沟槽，从头的部延伸到头骨的中部，并于枕骨结合。
辰伟惊愕了，他终于明白黑崽子为什么长得似狗非狗，㊣(9)因为它根本不是普通的狗，而是一头藏獒！
而且它站在哪里，昂远看，一股傲慢，不可一世的感觉立即显露了出来。
獒中王者！
辰伟没想到二崽子养的这头狗竟然是珍稀难得的野生獒王！
黑崽子冷傲地瞥了辰伟一眼，原本竖起的毛垂了下来，接着在地上打滚了几个圈，原本干净的毛又脏了，然后跑到二崽子身边温驯地叫着，立即从獒王变成了个大黑狗。
“我勒个去，原来是扮猪吃老虎的主啊！”辰伟咽了半口唾沫，被这家伙的演技给吓得不轻。
要知道野生藏獒比平常的藏獒更难驯，特别是野性最强的獒王，狮虎都不敢接近。而这家伙却懂得伪装自己，敢情刚才那头豹子就是被这厮骗了。
辰伟心中感叹主人傻乎乎的，可这家伙却精明得很。
上了岸，继续前进。见识到这牲口的庐山真面目后，接下来当黑崽子走进辰伟的时候，辰伟立即识趣地躲到二崽子身边。
在山林里兜了大半天，天色已经慢慢暗了，辰伟只好和二崽子准备回去。
而就在这时候，在山林的另一边，隐约传来敲击声，很远，但寂静的山林里却听得很清楚。
辰伟颇为奇怪，走过山林边缘，远远望去，大概数百米外是一片宽阔的平原，平原中间是一座矮山。而在矮山下，隐隐约约看见至少成百上千的人在山脚下挖着什么。
锄头敲击在坚硬石头上出的撞击声从山脚处传来，山林边缘眺望着这一幕的辰伟脸色凝重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