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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十三)
淑贞看到小林突然神色大变,满脸的泪水,就知道事情不妙。她慌张的站在那里,几乎用一种哀肯的眼神去寻找邓建国,但是站在一旁的邓建国根本没有看她。
邓建国大概也没有想到女儿会偷看他的手机,淑贞一直给他绝对的自由,刚开始的时候,他处处防范着她,倒不是那个时候就有小三,而是他觉得男人做生意的事,女人家没必要知道,外面的事情压力,他一个人承担就够了,她只要给他好好呆在家里就行。所以每次打电话,或者接电话,原本在家里和她坐着的,有电话了,就立马走到另外一间房间去,接了电话再回来,刚开始他知道她不开心,也懒得解释,问心无愧。到后来,淑贞大概是知道他没有什么问题,也就放宽了心,他有一次跟她解释说,不让你听到我的电话是因为不想让你多操心,外面的事情,压力很大,我一个人承爱就够了,当时淑贞还很感动,到了后来,淑贞不管他的电话短信,他也很喜欢她这一点,说是给了他绝对自由,不像别人的老婆玩电话追踪,只是时间总是消磨一切,十多年下来,淑贞十多年不管他,他放松了警惕心,慢慢的不提防着她,所以每次回到家,手机和钱包也是随便乱扔的。
没想到,淑贞不会查看他的手机,却被女儿查看了。
淑贞走过去。把小林扶起,小林只觉得绝望极了,倚在淑贞的怀里,浑身没有力气。
小木听到响动走了出来,看到小林的模样,走到她身边,他心里大概也清楚出了什么事,小林看到小木,只是一个劲的流泪。
感觉这次,比小三自已杀回来还要绝望,他们现在面对的是一个无药可医的父亲,他死不悔改,一次又一次的欺骗。
这天下怎么会有这样的男人,这样的父亲。
邓建国已经把手机抢到了手里,他像藏一件杀人利器一样慌忙的把手机藏在衣袋里,然后终于松了口气,试着笑了笑,轻声对小林道,小林,你误会了。
小木看了自已妈妈一眼,刚才小林把手机是朝她那边摔过去的,她明明有机会比邓建国早拿到手机,可是她却没有。妈妈仿佛在逃避什么。
小林没有理邓建国,邓建国只得继续笑着说道,好啦好啦,别哭了,快起来,大人的事我们自已会处理,你好好读书就是。刚才那是误会,你看错了。
撒谎的人,明知是错,为了避免得知真相后的可怕事实,他只能选择撒谎,而事实上,邓建国扪心自问,他并不想伤害孩子。
看到小林那样含恨的眼神,他也感到不安。
淑贞绝望的看着他,几乎用一种可怜的哀肯的眼光,她头发凌乱,面容憔悴,面色苍白,整个人原本就瘦,现在在客厅强烈的光线下,蹲伏在那里,抱着小林,仰头看着他,细细的脖颈牵扯着,更加的显得瘦,锁骨突出来,那么的清晰和深刻,仿佛像只支着骨架蒙着皮行走的骷髅罢了,仿佛只要有人抓住她的脖子轻轻一掐,她的脖颈就会立刻断掉一般,但是她这样憔悴的状态,并没有引起邓建国的愧疚和多注意。她为他消瘦憔悴下去,他却无动于衷。他已经不去看她了,对一个人没了感情,不管怎么样,都引不起他的注意。
小林没有力气再骂他,只是恶狠狠的看着他,眼泪一个劲的流。邓建国站在那里,他仿佛想走,可是想着不应该走一样,可是呆下去,又十分的不愿意,他就很痛苦的站在那里,黑着脸,仿佛比所有人还要委屈一般。
他现在已经四十多了,整个人已经发福,肚子大起来,穿着一件暗红色的T恤,下面是黑色的西裤,皮肤发黑,面相沧桑,只不是一个很普通的市井男人,如果是个好父亲,他长得再难看,她也不会憎恶他,可是今天看到他这样的模样,她却觉得他好恶心。长得难看,做事也恶心。
她睁大着眼睛看着他,一辈子也不会忘记这样一个男人。这是她的亲生父亲,但是他却一次又一次的这样伤害她。
孩子比大人更加害怕失去原本和美的家,而大人,往往不会考虑到这么多,他们以为给孩子吃喝,抚养他们就行了,他们大人的事,离婚结婚对孩子的影响并不大。特别是对于没有责任感的人,原本自私的人被爱情的激情一时蒙蔽,哪怕自已的孩子被自已伤得无以复加,他们也察觉不到。
对于小林的行为,邓建国一边是心里不安,另外,他感觉不理解,如果没有小孩其中作梗,他只是对付一个淑贞,他也许早偿了心愿。
他困惑的看着小林,仿佛在那里说,你要我怎么办,你小孩子读自已的书过自已的生活就是,我又不会少你吃少你穿,你管那么多做什么。
他不明白自已的孩子为什么像个大人一样多管他的私事,这样的护着淑贞防范着他。他真的很不明白。因为小林在中间作梗,对于淑贞,他也更加的生气,原本可以他们两个人解决的事,现在插进来孩子,要棘手的多。
淑贞没有看到那短信,当时手机砸在她面前,她只要一弯腰,就可以拾起来,也许小林是想让她看到的,但是她大概也知道是什么事,心里快速的电光石火间,她决定不看。既然已经猜到内容,看了也是徒自难过罢了,看到小林这样的模样,知道是他们的事让孩子伤了心,她抱着小林,含泪对她道,孩子,是我对不起你。
她总是这样,出了事,自已先跟别人说对不起,也不管那错是不是自已的。
小林摇摇头,对小木道,哥哥,我们?
她绝望的看着小木,第一次心里崩塌,她自已清楚的看到,这个家没有救了,不管他们两个小孩怎样努力,这个家以一种无法挽回的颓势,正在土崩瓦解。
小林再也说不出话来,心里被绝望充塞。想着从一开始,她和哥哥小木,为了挽回这个家,为了他们和好,为了赶走小三,不知做了多少事,她深夜冲出家门,拿着小刀去找小三,她弄伤自已,和着小三对打,如今历尽艰辛,却发现自已做了那么多,抵不了小三一条勾魂的短信和电话,那种痛苦和无能为力感,几乎要让她疯狂。
一家人傻呆在那里,不知道如何收场。
还是小木理智一些,他看到妈妈绝望的眼神,爸爸为难的样子,小林的恨意,便走过来,扶着小林道,你先别难过,也许只是误会,我们回房去,让爸爸妈妈他们自已说吧。
他知道大人需要空间,不管是吵架还是协商,他从淑贞手里抱过小林,扶着小林进了她的房间。
小林倚在哥哥的怀抱里,她一直在流泪。泪水从她的脸上流了下来,落在小木的肩膀上,打湿了小木的衣服,肩膀那里一片冰凉,全是小林的泪水。
小木抿着嘴唇抱着她,心里是那样的疼。他是那样的爱自已的妹妹,他们从小一起长大,一起上学一起放学,下雨了一起共把小伞,他撑着伞,妹妹紧紧拉着他的衣服,躲在他的伞下,早上一起去买包子做早餐,他去付钱,妹妹去蒸笼里拿包子,中午的时候,他会带着妹妹,拿着爸爸给的零花钱,走出学校,穿过马路,带着她去买她想吃的冰淇淋,他喜欢她抬头叫他哥的样子,喜欢她大声的大他面前叫喊,那么快乐。可是从前快乐的妹妹已经不见了,现在的小林,终日以泪洗面。
小林的心疼得无声无息,昨天和初心在一起的快乐烟消云散,原本这个家可以回复到从前,他可以过回以前的日子,家庭和美,父母恩爱,他可以和妹妹安心读书,然后长大,做自已的事,可是现在,只是一个晚上不到,一下子又天翻地覆,事情回复到从前,而且甚至比从前更要恶劣。
小木与小林不同,他是内敛的孩子,所有的痛苦在心里。平静的面孔下,却难受得无以复加。小林对邓建国只有恨,一心护着妈妈,而他不同,他两个都想保护,两个都不想失去。
小林对哥哥哭着,一遍一遍的问为什么,我们是不是他的孩子,是不是亲生的?
第一次觉得那样无能为力,第一次那样的绝望,她不明白,这爸爸,不是应该最爱她的吗,怎么为了一个外面那样的女人,这样伤害自已的孩子,为什么伤害她最深的独独是他呢。
小木把她扶到房里,小林坐在自已床头,眼泪一直未干。
她对小木无助的道,哥,怎么办?
小木站在她的面前,心里震了一下,却装作平静的对她道,什么怎么办?
小林看了看自已的哥哥,对他道,这个家怎么办?他们还是在一起,爸爸死性不改。
小木沉默在那里,一个无法避免的结局在他的面前清晰起来,他慢慢的发现,也许他和妹妹的一切努力都是徒劳的,他说道,小林,假如他们离婚,你能接受吗?
小林没有说话,只是睁大眼睛呆看着自已的哥哥。
小木看她一眼,说道,我是说,我们没有家了,有了后妈或者后爸,我和你也许要分开,你能接受吗?
小林看小木一眼,对他道,你是说,要我叫那个三,那个女人叫妈?不可能的,我死也不可能。我不会,我不会让它发生。
她拼命摇头,仿佛摇头就能让这件事情不发生一样。
小木看了妹妹一眼,他比小林看得要远,看得要真实。
小林的眼泪又开始流下来,小木看着,心里像被人砍了一样的疼,他替她抹去泪水,说道,你不要难过,我开玩笑的,我也不会让这种事情发生。绝不会,永远不会。
他的心在一个劲的往下沉,他用这种话安慰着小林,他对她道,无论如何,我不会和你分开,我们永远在一起,哪怕他们自私到不要我们了,我们也在一起,我们谁也不要。我带着你,我可以照顾好你,照顾你长大。
小林听到这里,心时稍微安定,她含着泪笑了起来,点点头,没有说话。
两个人静坐着,不知道过了多久。
小木在考虑事情的解决方法,坐在那里,对她道,你看到什么了?
小林道,我翻了他手机,他还在和那女人联系着,他和她在开房,所以这么晚回来。
她无力的坐在那里,只觉得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
小木道,也许没有实际行动。
哥,你?
小木抚了抚她的脸,替她抹去泪水,对她道,如果他真的无药可救,我们会有办法对付的,你不要难过,你先不要难过,也许只是误会。
小林点点头。
小木道,你先睡吧,也许只是误会,什么事等明天再说。
小林点点头,听话的躺在床上。
小木给她盖上被子,陪在她旁边,他侧坐在床沿,低着头坐在那里,桔子红的灯光映着他的脸,灯的阴影盖住了他半边脸,影的衬托显得整张脸立体起来,轮廓分明,让他看起来像个小大人。
他面上的沉静和悲苦实在不像个小孩的,他的神情和着这屋里的布局,鲜艳的布娃娃,水彩的贴画,窗前的五彩玻璃纸做的风铃,屋角的旱冰鞋,那样的不相称。
小林看着自已的哥哥,对他道,哥,为什么小孩子这么没本事,为什么我们要受伤害,他们大人到底是怎么想的,把我们生下来,就是伤害我们的吗?我很想长大,也许跟他们一样了,就再也不用受伤害了。
小木看了看小林,他没有说话,小林的疑惑他曾经跟初心说过。
现在,他便用初心回答他的话来回答她。
长大不用十年后,想长大,就可以长大,只要自已的内心足够强大,懂得承受和面对苦难。
他没有看小林,缓缓说出这些话,慢慢的他仿佛明白了初心的话,懂得承受和面对苦难。
小林听不懂哥哥的话,她困惑的看着自已的哥哥,一时说不上话来。
小木看了妹妹一眼,小林还是孩子,可是他已经不是了,他是她的哥哥,现在是这个家,守卫这个家的唯一男人,他必须学会长大,承担这一切。(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