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0、血月当空

林果果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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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孟妮可从七点开始心神不定,打了好几个电话给岳青莲,一律的‘您拨打的用户不在服务区’。

    “难道和Boss谈得投机,一起吃晚饭去了?”她自言自语地说,胡小凡做完白天的工作正要化形修炼,闻言怯怯地说:“也许和徐小姐出去了?”

    “不可能!她们敢背着我吃独食?!”孟妮可又拨通了徐丹宁的号码,“喂,cIcI1a,青莲在不在你那里?她现在还没回家,我以为你们一起吃饭去了……你才从工地回来还在公司加班哈?辛苦辛苦……哦,她今天下午遇见了过去公司的Boss,说一起去喝个茶,然后到现在还没回来,电话也打不通……我知道她不是天真少女……你和大老板吃饭也不会开手机的哈?……好吧,也许是我想多了。”

    孟妮可郁闷地挂断手机,回头的时候胡小凡已经化形完毕,正用尖嘴拖着脱下来的衣服叠叠好,小爪子还谨慎地在上面踩踩平,然后一本正经地跳到客厅的桌面上,此刻窗帘拉开,客厅的大灯关着,只留了门厅的壁灯照明,桌面上一片被月光照亮的地方,他就端坐在中间,抬起前爪,对着月亮叩拜,覆盖着软软绒毛的小胸脯一起一伏,萃取着纯阴的月光菁华。

    对于他练功修行的过程,孟妮可一开始还瞧个稀罕,现在都看腻了,无聊地盘腿在沙上坐好,准备开始自己的功课。

    “奇怪。”胡小凡突然说了一句,小麒麟咚咚咚地跑过来:“甚么奇怪?吾也要看!”

    “不是,是月亮有点奇怪。”胡小凡指着挂在天空的明月,今天不是十五而是十四,月亮还差一点才达到满圆,但是很奇怪的,月亮上好像蒙了一层东西,模模糊糊地看不太清楚。

    “这是……月晕吧,可能明天要变天。”孟妮可不确定地说。

    “哦,这在我们狐族里,有个说法叫‘月阴煞’,并不是随着天气变化而出现的,而是预示着将有凶兆大煞,孟长老你看,月亮的那种红色,常被认为是血光之灾的征兆。”胡小凡解释说。

    “在哪里,我怎么看不见?”孟妮可也走到窗前张望,小麒麟爬到桌子上,和胡小凡一起站着,闻言回头:“不妨,且将灵力压迫入这里的丝脉,就能看得见哩。”想了想,他又说,“不然沾上吾的口水,也能辨清。”

    “谢了,我自力更生。”孟妮可试着在眼周运转灵力,试了几次之后,终于成功,再一抬眼,本来一团清辉挂在窗前的月亮,陡然变成了血红色,让她立刻想起了不好的回忆,脸色苍白着向后退了一步,闭眼吸气才把恶心的感觉压下去,转身继续拨着岳青莲的手机。

    依旧拨不通。

    她转念一想,打给高彤,直截了当地问:“格瑞丝,青莲下午打完电话就没回来,现在手机不在服务区,我很担心,根据你的判断,她和你们Boss会去什么地方喝茶?”

    高彤让她稍等,过了一会儿打回来说:“曹Boss的手机和家里固定电话都没人接,他常去的几个地方,我都打电话问过了,今天没有去过。”

    她停了一下,说:“公司里今天也没有什么异常,只是秦部长早退了。”

    “莫非青莲的老板要把他们凑一块儿三方会谈?”孟妮可惊诧了,高彤冷静地说:“不是没有这种可能,虽然结果也许不是我们希望看到的。”

    “你的意思是……”

    “我建议你不要轻举妄动,在家里等待,要相信青莲,不管遇到什么情况,她一定会平安归来的,妮可,有时候按兵不动也是一种帮助,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孟妮可挂断电话,倒回沙上,小麒麟跳下来站到她旁边:“宗主出了何事?”

    “我不知道,麒麟,你能察觉到青莲的气息吗?”孟妮可抱着一丝希望问。

    小麒麟郁闷地皱起小眉头:“吾又不是狗……只是感觉宗主离吾们很远了。”

    岳青莲正处在一个尴尬的境地,秦明川拉着她飞快地在庄园里按照莫名的规律七拐八拐,明明看方向是朝后山走去,却不知怎么的跨了几步,就到了庄园的边缘地带,她开车进来的大门就在不远处。

    秦明川却在这个时候停下不走了,和她一起站在一棵树下,旁边是一个半人高的石塔,里面预留了铜制灯台,现在上面空荡荡的,不过,在21世纪的现代,谁家又会还使用油灯当路灯照明呢?

    大树和石塔中间的空隙不大,秦明川和她背靠背地站着,贴得很近,低声告诫她:“别动。”

    于是她就站着不动,从背上传来秦明川的体温,寒风中暖暖地熨帖着她的身体,背后的男人依旧是那么稳定,坚强……虽然在不久之前,曾经狠狠击碎过自己的心。

    两人都没说话,夜色笼罩下的庄园,被血红的月辉笼罩,凭空多了几分诡异之气,奇怪的是无论是主宅还是零散的小楼,都没有任何灯光,只有后山遥遥的有一星灯火,但是实在太远了,感觉如在天边。

    “我们在等什么?”岳青莲终于忍不住问了一句,秦明川低声说,“等阵势运行的空隙。”

    “老大……”

    “嘘。”秦明川制止了她,低声说,“小岳,我不想跟你解释什么,你只要照做就好。”

    印象里秦明川从来没用这么温柔的口气说过这么强硬的话,不,那一次除外。

    岳青莲竭力回避着关于‘那一次’的回忆,同样压低了声音说:“老大,你无须对我解释,我只想知道真相。”

    “小岳,你不相信我吗?”

    我是相信你,但你相信我吗?

    仿佛探查到了她内心的想法,秦明川低沉地说:“你一直都是我最信任的人。”

    岳青莲闭了闭眼睛,此刻在她心里,任何真相都已经无所谓了,秦明川亲口说出了这句话,证明之前的一切都不过是他演的一出戏……不是真的……

    轻轻地把头向后靠在秦明川身上,感受到他宽厚可靠的肩膀,岳青莲心里一片平静,现在即使面前真的是烈火黄沙,深海利刃,她也不怕了。

    忽然就充满了勇气,敢于面对一切的挑战,绝不逃避,绝不退缩。

    就像从前一样,多少次他们并肩作战,百折不回,毫无畏惧,只不过那时候是不见硝烟瞬息万变的金融战场,此刻,却是要人性命的生死关头。

    “我信。”她唇边绽开微笑,看着天上的月亮,红色的,庄园里不知道什么时候也弥漫起了红色的薄雾,贴着地面蔓延,轻轻地起伏着。

    庄园上空忽然传来曹向南的声音,清晰,平稳,如在耳边:“小秦,我知道是你,出来。”

    岳青莲一惊,秦明川迅捷地反手握住了她的右手,轻轻地紧了紧,低声安抚:“别动。”

    曹向南的声音里不带怒气,平静中含着不可抗拒的威势:“你那几手三脚猫的阵势功夫,也想搅混水,庄内防御法阵已经动,你们是逃不掉的!”

    随着他这句话,周围的树无风自动,枝干摆动着,出吱吱嘎嘎的声音,互相碰击的时候更是隐隐传来金戈铁马,喊杀连天的咆哮,好像他们不是待在现代社会的郊外,而是正身处古代战场的中心。

    “闭上眼,不要去听,不要去看。”秦明川叮嘱她,“我们站的地方很安全,只要你心神不被扰动,谁也伤害不到你,记住,沉心静气。”

    喊杀声,刀剑相交的撞击声越来越近了,风声也越来越紧,马蹄声响,闭上眼睛好像千军万马就从身边冲锋而过,下一刻无数铁甲骑兵就会呐喊着直奔他们而来,毫不留情地将他们践踏成肉泥烂酱。

    近了……近了……刀光在头顶闪过,血腥气扑鼻而来,人临死前的惨嚎声,血涌出气管的泡沫声……

    一只利箭突然从远处咻地一声,带着万丈杀气射向她的眉间!

    完全是下意识的,岳青莲想侧身移动躲避,就在这紧要关头,秦明川的手猛地收紧握住了她的,沉稳从容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大道无形,生育天地;大道无情,运行日月……”

    岳青莲记得,这是太上老君说常清静经,孟妮可特地买了一本带白话文注释的。

    她张开嘴,轻轻地跟着秦明川的声音念:“大道无名,长养万物,吾不知其名,强名曰道……”

    起初还有点骞涩,渐渐的,她的念诵流利起来,和秦明川保持在同一个节奏,低沉的男声和圆润的女声念着同样的经文,声音交织在一起,在空中化成无形的结界,保护着大阵浩荡的动下,这一方小小的安全岛。

    “寂无所寂,欲岂能生。欲既不生,即是真静……”

    刀剑声,喊杀声逐渐远去,取而代之的是烈火,明明是冬天,刚才还吹动树林的凛冽寒风忽然变成了灼人烈焰,逐步向他们逼来,仿佛他们身处森林大火之中,四面焚火,无处奔逃。

    心里知道是假象,是幻影,但感觉如此清晰,她甚至都可以闻到自己头被烧焦时候出的糊臭味,鼻尖渗出了细密的汗水,肌肤被火焰的热气舔舐着……

    “众生所以不得真道者,为有妄心……”

    在黑暗中,秦明川和她背向而立,十指相扣,彼此温暖依靠,天上血月凌空,地面红雾弥漫,岳青莲的心却一片平静,她慢慢睁开了眼睛,目光明澈,无所畏惧地看着外面的世界。

    什么都没有,骑兵,烈火,都是不存在的,眼前还是城市西郊的庄园,空无一人,灯火尽灭。

    曹向南的声音再度响起:“秦明川,我给你最后一次机会,带着那丫头出来。”

    秦明川没有说话,慢慢地松开了岳青莲的手。

    “你应该明白,到现在我还是手下留情,没有动最后的绝杀局,是希望你回头是岸,刘先生已经答应既往不咎,只要你现在出来,,就当什么都没生过。你就甘愿为了一个女人,背叛家族,背叛我吗?”曹向南的声音第一次出现了些微的情绪波动,“我当年亲手把你从废墟中刨出来,救活你,带回刘家抚养,花了多少心血把你培养成我的接班人,就是为了今天,让你在家族最紧要的时候,做一个反骨仔吗?!”

    庄园里依旧寂静无声,只有树干随风跳着怪异的舞蹈,天上的月亮,血色更浓。

    “好,秦明川!就当我三十三年前没救过你!”曹向南的声音带着一丝绝望的痛楚,“等你死了,这笔债,我来偿,我即刻回山在家族宗祠前领罪自裁,就算我瞎了眼,当初救了你这么个混蛋的报应!”

    岳青莲忍耐不住,出声说:“老大……”

    “闭嘴。”秦明川简单地说。

    “你别为难,出去就出去,他们不一定能奈何我。”

    秦明川不答,突然问:“小岳,你相信我吗?”

    “老大,都什么时候了,你还问这个?”岳青莲苦笑。

    “那你听好了,我先出去,你站在原地不要动。”秦明川停了一下,察觉到岳青莲虽然身体瞬间绷紧,却没有冒失地出声反对,欣慰地点了点头,继续说了下去:“然后沉住气,等我的手势,一旦看到我的右手,在后面对你比出八的手势,你就点燃面前的这尊石塔里的灯,不是用火,用你的力量,只要你想着注入力量,这盏灯就会自己点燃。”

    “然后呢?”

    “然后你就以脚下为原点,向八点钟的方向,用你最快的度,冲出去。外面就是公路,第一个拐角的地方停着我的车,这是钥匙,你赶快回城找夏英杰,让他带你去见卫总,剩下的,你就听他安排。”

    “等等!”岳青莲刚才还能耐着性子听,现在却越来越糊涂了,“为什么要去找卫总?”

    秦明川淡淡地笑了:“这城里,现在也许只有卫总才能保得住你了。”

    “那你呢?”

    “这盏灯是破阵的关键,只要点起来,整个阵势就会大乱,这方面我比你懂,别担心我。”

    岳青莲扭头想去看他脸上的表情,但秦明川背对着她,声音平静,她什么也看不出来。

    “记住,就算是夏英杰和卫总,你也不能完全相信他们,无论遇到什么事,先保护好自己,明白吗?”

    “明白,老大。”

    “我去了。”秦明川说完向右跨了一步,走出了他们赖以立足的小小空隙,岳青莲下意识地伸手想拉住他,不知怎么搞的,明明秦明川才走了一步,眼一眨,他整个人却已经出现在二三十米远的地方。

    空旷的草地上,他微微低着头,背着手站着,月光剪出长长的人影,红色浓雾贴着地面起伏,犹如有生命一般,仿佛想围拢上来,吞噬他。

    沿着从主宅过来的小路,曹总走了过来,走得并不快,在秦明川面前停下脚步,白净斯文的脸上毫无表情,清凌凌的眼微微眯起,单刀直入地问:“那丫头呢?”

    秦明川疲倦地抬起头,看着他:“曹总,我来领死,放了她吧。”

    “混账!”曹向南扬手一个耳光狠狠地扇了过去,“她的命比你金贵不知道多少倍,你以为这是做生意,一命能填一命?!”

    秦明川被这一耳光打得踉跄了一下,很快又站稳了身体,苦笑着说:“我当然知道,如果我能代替她给老爷子续命,我早就毛遂自荐了。”

    “你总算还不是太糊涂,还晓得是要给老爷子续命!”曹向南怒道,“我早说了,不是我心狠手辣,非要杀人,实在是没有办法,尤其现在大局混乱,没有老爷子出来弹压,迟早要出大事情的,这种时候别说是我公司的一个员工,就是天皇老子,我也要取了他的命!你倒好,为了儿女私情,竟然在这么重要的关头坏我的事!”

    他气得呛咳了起来,狠狠地瞪着秦明川:“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私下里干的那些好事!先是想办法把那丫头往欧洲送,想远远避开我的眼,然后又耍了一招苦肉计趁我不在先下手为强开除了她,还动用了你的私人关系搞什么栽赃陷害,spks的米歇埃拉.冯.史塔豪芬也是你牵线到浙江去打算和她‘巧遇’的吧?你为了那丫头倒真是深谋远虑,什么都想到了……你就是没想到顾景行和我是一趟班机!南洋毛家邪术数不胜数,真要是被顾景行把她骗到手,将来还不知道要用什么办法对付我们!秦明川,是我救了你,是刘家抚养你长大,你才有今天的地位成就,事到如今你竟然……我真是错看了你!”

    “曹先生。”秦明川忍无可忍地说,“生老病死是天道循回,无可违拗的,即使是修真者也不例外,真能得道飞升的千年下来不过数人,您为什么非要执念于给老爷子续命,而宁愿犯下亲手杀人的罪孽呢?”

    “我说了,我不怕报应,有什么,只管冲我来。”曹向南白净的脸上挂着冷笑,“成大事者不拘小节,你连这点决心都下不了,不就是一个女人吗?你将来接了我的位子,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她是什么天仙国色值得你连命都不要了?!那丫头什么性格难道我不知道?你手上明明戴着婚戒,她压根连嘴都不会给你亲一下的,你从她身上能得到什么?到头来枉担个虚名,赔上自己的前程性命,我看你是入了魔!”

    “曹先生,我不觉得我错了。”秦明川恳切地说,“收手吧,老爷子寿元已尽不假,但刘家还有少主执掌,这几十年来少主的地位已经稳固,刘家其余的人翻不起什么风浪来,何必一定要……”

    “你知道什么!”曹向南第一次了脾气,额头的青筋都暴了出来,“就是因为少主的缘故我才要加紧让老爷子出关续命,你不知道少主他……”

    “小秦不知道我怎样?”一个慢悠悠的声音从他们身边响起,空气诡异地扭曲了几下,慢慢的,刘先生带着几个随侍的身影逐渐浮现。

    贴着地面的红色浓雾哗地散开,蛇一般地蜿蜒远离,露出地面上枯黄的草坪,而月亮已经升至半空,昏红的月晕弥散在深蓝的夜空中,带着森森寒意。

    刘先生眉清目秀的圆脸上,微笑如前,说话也是依旧那么和蔼:“我自己都不知道我怎样了,小曹,你倒说说看,我有什么不妥?”

    但不知道为什么,从他出现的那一瞬间,秦明川就感到了深邃入骨的寒冷,好像一只冰冷的手,随着他的说话慢慢地摸上了自己的咽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