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繁华都市,灯红酒绿,在金融街的白领们拖着疲惫的身体关掉格子间的灯,招出租车回家的时候,另一个世界的夜生活,才刚刚开始。
‘糖果盒子’是西城区有名的夜店,灯光暧昧迷离,酒保身后的大柜子里层层叠叠的酒瓶闪着虚幻的光芒,里面的各色液体折射着天花板投下的灯光,仿佛是琼浆玉液,带着勾人的魔力。
“阿弯姐,老板问你今天上不上。”一个眼皮刷成深绿色还带金粉的高挑姑娘从后面走过来,一屁股坐在高脚凳上,“老客人都打听你呢。”
“去去去,老娘不爱侍候他们了还。”画着滨崎步大眼妆的姑娘不耐烦地掐灭了香烟,端起酒杯一饮而尽,“跟老板说,我要出去散散心,三个月之后回来。”
“哟,阿弯姐,是不是要跳槽了?”高挑姑娘感兴趣地凑过来,“你可是咱这一带出了名的钢管舞红牌,多少人惦记着挖你呢,说说,什么价钱?合适的话我跟你一起过去呗?”
阿弯冷笑着说:“我是要回家看望父母,谁都跟你似的,没心没肺,幼稚!”
说着她拍下一张钞票在酒杯底下,起身离去,高挑姑娘看着她妖娆的背影,不屑地说:“拉倒吧,我来了一年多了,也没听她提起过家里还有父母,这会子想起来做孝女了。”
“美女,不要说你,我在这里做了十年了,也没听阿弯提起她父母。”酒保来收酒杯的时候搭了句话。
“哟,那她不是已经快三十了?真看不出来!”
阿弯当然是不会听到她在背后的议论的,她径直穿过夜店的后门,呼吸了一口夜间寒凉的空气,冻得抱起了双臂,走到一侧的街道上,打车回家。
她的小家就在三条街之外,这里是挺著名的夜生活聚集地,小区虽然还算高档,但居住的人员也龙蛇混杂,她这个点回来,保安还跟她搭讪:“今天回来得这么早啊?”
阿弯理都不理他地进了电梯,呸,男人没一个是好东西,尽想着占便宜。
开门,细心地反锁上还挂了防盗链,阿弯踢掉高跟鞋,左右扭动着脖子向沙走去,,厚重的窗帘半开半掩,外面的夜色晦暗地投进来,在大红色心形锦缎靠垫上射下窗棂的影子,她把自己重重地摔进沙,抱过一个靠垫,黑暗中一双眼睛闪闪亮地看着天花板。
“怎么,有心事啊?”一个甜美的女声说,与此同时,客厅的灯被啪地一声全数打开,强烈的灯光直射向阿弯的脸。
阿弯狂叫一声,翻身扑上地板,身体柔若无骨,嗖地窜入了沙和地板之间的狭窄空隙中。
“得了,别装这副样子了,我要真是道士,你进来到现在,都死了七八回了。”
战战兢兢地从沙底下滑出来,阿弯强笑着站起身子:“红姐,怎么有空过来这里?”
一个穿着入时,涂着鲜红蔻丹和口红,脸色却苍白的女人从门边走了过来,大模大样地在沙上坐下,拿出银质烟盒抽出一根烟,然后意意思思地对阿弯示意了一下,阿弯急忙赔笑摆手:“不抽烟,红姐您自便。”
“阿弯呀,上次小绿那事,我一直也没顾上找你问个清楚。”红姐点着了烟,喷出一口白雾,看着阿弯陡然绷紧的身体,笑着说,“不过都过去这么久了,也没法说了,唉,就算他命不好吧。”
阿弯小心翼翼地低头,不敢搭话。
“不过,那个姓卫的老家伙,我可不会放过他。”红姐咬牙切齿地说,“是他手下的小辈来踢我场子的,不是我心狠手辣,本来嘛,大家都是在城里混的,他又是正道那边的代理人,只要他肯出面,代替那个小辈给我赔个不是,我也不是非要斩草除根……可那个老混蛋,跟我玩阴的!”
猛地一把在掌心揉碎了还燃着的烟头,她妩媚的脸上全是杀气:“居然找人拆了我的后台,那几个老头子平时见了我都眉开眼笑的,这次连电话都不肯听!我辛辛苦苦二十年才弄到有点规模,一下子全毁了!还警告我离开本市,五十年不许回来,呸!”
阿弯大气都不敢出,红姐修炼了总有七八百年,岂是她一条三百多年的小蛇能比得了的。
红姐狰狞的表情终于缓和了下来,愉快地笑着说:“好在啊,我们做妖的,背后也不是没人撑腰,阿弯哪,我这就给你透个底,我的一个姐姐,是在阴姹宗门下修炼的,他们上次有个师兄弟折在了本市,正要派人过来处理这事,我一想,本市修道的人也就那么几个,没准这事就和你遇见的那几个修真有关,你是个聪明人,对吧?”
“是,是,我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阿弯一叠声地说,“是现在我就跟红姐您回报,还是等阴姹宗的上仙降临,再一起说了?”
“唔。”红姐满意地点点头,“行了,我也不耐烦多听一遍那些乌糟事,过几天,他们来了,你过来说一次就行,少不得有你的好处。”
说着她上下打量了阿弯几眼,笑着说,“小妮子出落得越来越魅惑了,到时候给哪位前辈看上了,提拔你做个侍女,那你可就一步登天,再也不用在城里过这种苦日子了。”
“是,多谢红姐给我这个机会,我一定好好尽心。”阿弯规规矩矩地回答。
红姐看上去很满意,打了个哈欠:“困了,姓卫的老家伙害得我回来还得偷偷摸摸的,暂且在你这里住几天,没问题吧?先去洗个澡……”
说着她站起来,阿弯急忙也站起来,殷勤地说:“没问题没问题,就是地方太小,怕委屈了红姐,这边请,不如试一下我新买的薰衣草精油,最是解乏的。”
“怎么样?本长老的手工是不是大有精进?”孟妮可得意洋洋地把一个小肚兜给小玖穿上,仔细地系好丝带,对着那滑腻雪白的后背咽了口唾沫,然后再用指尖推着他转过来,“好看不?”
大红真丝为面,白真丝做里,掐着华丽的金边,衬着小玖玉雪一样的皮肤,的确是很美。
岳青莲已经没力气去吐槽‘喂那是我的丝巾我的衬衫我的裙子’,而是盯着上面的图案呆。
好好的肚兜中间,用金线绣着一个大大的‘囧’字。
小玖跑到她面前,得意洋洋地把头抬起来,乌黑秀被绑成两个可爱的包包头,连眼神都显得不那么凶狠了,一心等待赞美。
“好,好看。”岳青莲心虚地说,“尤其那个古朴稚拙的人面图案,非常具有古典美。”
胡小凡是最与人为善的,此刻也连连点头:“是啊,这个颜色很衬托你的皮肤。”
于是小帅哥很开心,晶亮的大眼睛闪着明丽的光芒,乖乖地让岳青莲给他整好外面的‘圣罗兰丝巾改制长袍’,自顾自跑过整个桌面,到那边的碗莲盆附近去照影子。
“你太不厚道了,妮可。”岳青莲压低声音指责。
“这能怪我嘛?他昨天看了电视上演的哪吒闹海,就不停指着那个要。”孟妮可也压低了声音。
“所以说小孩子不能惯!”岳青莲声音不自觉地抬高,然后又低了下来,“要是他看了维多利亚2o1o春季新品布会怎么办?”
“那种成*人节目我不会让麒麟看的……卡通台怎么会放那种东西?!”
“这不是重点,重点是那个囧字……好吧,那也不是重点,那是你的恶趣味……重点是难道我们每天都要这样赞美他一句?!”
孟妮可不以为然:“说句话而已,再说他是很好看啊。”
“就是脾气太凶暴了。”岳青莲嘀咕了一句。
“好啦,宗主,谁还没个缺点,宅太久了,我要去市采买点日用品,跟我一起去不?”孟妮可走到门边去穿大衣。
“我还是在家待着吧,小凡一个,恐怕对付不了这三个。”岳青莲有气无力地说。
孟妮可也不强求,穿上衣服蹬上鞋,拎着包就出了家门,其实以她们现在的修真程度,虽然还真没到辟谷的阶段,但是需要进食的东西也不是很多,日常使用的消耗品也是大大减少,她只不过给自己找个出门溜达透口气的机会罢了。
吹着口哨,步行到离家十五分钟的小区,阳光明媚,风和日丽,春天已经在人间探出了头,也许不久的将来,就是百花开放的季节,可以脱掉大衣了。
“哎,真的能在市里想买什么就买什么,我的梦想啊。”她脚步轻快地推着购物车在市里穿行,岳青莲刚做成一笔大生意,她和spa中心的合作也稳定地带来每月不菲的收入,刚刚结算了货款,所以手头很宽裕。
乱七八糟的零食堆了一车,她去水果区挑山竹回来的时候,现在两包薯片之间,很明显地夹了一张折叠起来的白纸。
孟妮可谨慎地看了四周一眼,慢慢地伸出两根手指,小心翼翼地扯着纸边,拖了出来,借着纸张下垂的力量抖开。
白纸看起来是匆忙从哪里撕下来的,上面用墨绿色眉笔潦草地写了几句话:近日有变,小心安全,切切。
“愚人节好像是四月吧?”她嘀咕着,又向四周看了看,“电视台的节目?摄像机在哪里?”
周围一切如常,反而是她东张西望的样子最可疑。
再仔细地看了看纸条,孟妮可的脸色终于变了。
在白纸的右下角,淡淡的墨迹画着一条弯曲的小蛇。
徐丹宁戴着安全帽从施工用电梯上下来,远处有人高喊‘徐工!有人找!’
“来了!”徐丹宁在电锯的轰鸣中应答了一声,轻快地跳过一堆木板,抄近路大步向那边走了过去,她在工地待了一天,又累又脏,尘土加汗水把脸抹得花猫一般,其实这种阶段的前期准备已经轮不到她这个项目负责人来做了,但为了保险起见,她还是第一时间赶来现场。
远远地看到一个男子身影,手里还抱着一叠书,斯斯文文戴着眼镜,非常像个有气质的大学教师。
当然那也的确是个大学教师,周林森,本市理工大数学系副教授。
“嗨,老周!”徐丹宁走过去的这几步已经完美地做好了心理建设,一张嘴连珠炮地招呼,像多年未见的老朋友:“真不好意思啊有什么事打个电话给我就好了嘛还要你亲自来一趟,来来来,这里工地很危险的,不许外人进入,我们走远一点说话。”
周林森推了推眼镜,微笑着说:“丹宁,你每次心虚的时候,说话就会特别快。”
“我没有心虚我只是在节省时间,你知道我刚接了这个项目客户还要求很多非要我在顶端设计一条龙……西式酒店呀加什么龙……”
周林森抬起头,注视了一眼楼顶,然后目光移动到更远的地方,遥遥相对的是本市大学区,七八家大学林立,他刚才就是从那个方向过来的。
“龙口向东,吸纳日出之气,又有大学里无数精纯灵气欣欣向荣,且前三方都有浩然正气之镇物,外加龙形亦能镇邪,这是很好的风水,除了不太适合于酒店之外……于聚财无益,倒非常适合护法布阵。”
徐丹宁沉默地看着他,周林森自失地一笑:“对不起,我又犯老毛病了。”
“那个,我爸爸说的话,你别放在心上。”徐丹宁委婉地说,“他理工科出身,又信了一辈子马列主义,不是针对你,弗萝拉要去了我家也满口修真金丹的,一样会被赶出来。”
周林森笑笑:“我当然不会介意,反正你从来也没打算嫁给我,对吧?”
“嗳……”徐丹宁含糊地说,“做个朋友还是可以的,你拿了什么书这么多?”
“不是上次说岳小姐和孟小姐对八卦阵法有些兴趣?这都是一些很粗浅的入门读物,可以让她们先看看,如果有所悟,再开始学不迟,不必勉强自己。”周林森看了看她,“你大概还要忙一会?我在这等你好了。”
“不不,那怎么好意思,我等会还要赶回公司,不然倒可以请你吃顿饭表示感谢。”徐丹宁招手叫来助手,示意周林森把书给他:“你帮我拿到车里去,顺便把后座上那个黄色文件夹拿过来。”
助手抱着书走了,周林森从口袋里掏出手帕递给她:“哪。”
“哦?不用了,很脏的。”徐丹宁笑着蹭了一下脸,自嘲地说,“别看外面都说是装修设计师,好像很时尚很潮,其实不一样要跟建筑工地打交道弄得灰头土脸的。以前我妈还担心我在工地会有安全问题,我说你女儿本来就是个飞机场,脸再一抹黑,跟男人有什么区别。”
周林森不说话,细心地用手帕盖上了她的脸,温柔地擦拭着。
才擦了两下,徐丹宁就咳嗽一声,抓住了他的手腕:“我自己来。”
她接过手帕,仔仔细细地擦去脸上的尘土,本来干净的大手帕蹭得灰突突的,等确信脸上已经勉强算干净,起码恢复本来面目之后,她低着头,把手帕握在手里:“等我洗干净了再还你……”
“嗯。”
“其实不还你也没关系的吧……”徐丹宁一向自负雷厉风行快刀砍乱麻,但此刻却还是不能免俗地吞吞吐吐,“我带你回家见父母不是想骗他们的……我没那么无聊,再说了女孩子的名声要紧,我才不会脑残到随便带个男人回家然后再说分手蒙混过关……”
“嗯?”
“我承认你是有地方让我看不惯,但那也不是主要问题,我觉得能接受……比什么男尊女卑均贫富的凤凰男好多了,属于可以改造的内部矛盾,我觉得我们之间,还是可以持续性展一下的……”
“嗯!”
“我父母那边嘛……我去做工作,反正我爸爸一向最疼我的,再说还有我妈,我妈就觉得你挺好,她照你说的,把阳台上那个竹帘给拆了,果然偏头疼就好了很多,晚上也睡得安稳了。”
周林森不说话,徐丹宁也不敢抬头看他,远远看见助手拿着文件夹过来了,松了一口气,拍拍手:“今天真的忙,改天一起吃饭吧,好不好?”
周林森忽然握拳在掌心一击:“客星犯曜,摇光晦明,天玑亦有异动,隐隐有血气冲之,难道说修道界又有大劫?!”
徐丹宁目瞪口呆地抬头看他,周林森聚精会神地看着天空,眼神晶亮。
“周!林!森!”
“啊?你刚才说什么?”周林森莫名其妙地看着忽然咆哮起来的徐丹宁,“我错过了什么?”
徐丹宁拿过助手递来的黄色文件夹,冷笑着说:“错过了这个!”
说完把文件夹整个拍在了周林森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