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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谦心下一凛:“来人是谁?居然毫无声息地欺近我三里之内而不被察觉,轻功不赖啊。”又想:“来人远隔数里传音,听来历历在耳,内力之强横,当不在我之下!而观他声音清越,那么年纪当也不高。”再一想:“对方能在三里开外闻到肉香,已是一奇,而仅凭香味就辨别出是野猪肉,更是了不起,想来也是位饮食行家。”
想到此处,已对来人生出好感,当即提气说道:“远来是客,此地有野猪为菜,小友相迎,不亦乐乎?”声音悠沉,远远传了出去。
那人发声回答:“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小兄弟一番美意,只好却之不恭了。”话音刚落,一道人影卷上山坡。
那人说第一句话时,声音远在数里之外,但说到“却之不恭”时,声音明晰,宛如耳边私语。
杨谦抬头打量,只见面前一个白衣文士,三十左右年纪,衣袖流彩,虽然奔走如飞,仍然是白净若雪,不染灰尘。看那人面容时,剑眉星目,眸子中英华敛敛,心下暗暗喝彩:“好一个美男子。”
那人在火堆旁坐下,抱拳行礼,说道“在下为美食所诱,来得冒昧,还请小兄见谅。”杨谦道:“异地相逢,便是有缘,兄台何必见外。”那人微微一笑,不再言语,只是睁大了眼睛,目不转睛地盯着烤猪腿,双手连搓,嘴唇吧嗒有声,模样甚是猴急。
杨谦淡淡一笑,道:“肉已熟,兄台随意。”那人说了一句“叨扰。”伸手抓起只猪后腿,张嘴就咬。那野猪烤得久了,嗤嗤冒着热气,滚烫有如烙铁,那人赤手拿捏,浑不在意。
杨谦略略一笑,拿了只猪前腿递给秀士,说道:“前腿肉嫩,滋味更美,兄台不妨尝尝。”
那人笑道:“怎么好意思?”老实不客气地接过猪前腿,细细品尝。杨谦见他双手交错,上下挥舞,瞧得有趣,腹中饥饿,便陪着那秀士一块吃喝。
沉星冷眼旁观,见那人狼吞虎咽,抢夺自己美食,心中动怒,低吼一声,绕着那人四面转动,喉间高声嘶鸣,随时yù暴起伤人。
杨谦心下一惊,想要出言阻止,又担心对方误会,以为自己小瞧了他,一时之间,难以决断。
那人身处险境,浑不在意,连咬了几口野猪肉,满嘴都是肉末,含糊称赞:“好肉,好肉。滑而不腻,脆而不焦。难得,难得。”眼见沉星环伺在侧,微微一笑,忽然将二十余斤的野猪前腿咬在嘴中,左掌一拍,无巧不巧的按在沉星颈中,巨力传出,轻巧巧摔了沉星一个筋斗。
那人恍若不觉,笑道:“小兄弟,你这猫儿倒有趣,我看它走来走去的,是不是饿了?也罢,就赏些吃的给它。”张嘴一吐,将那只前腿吐在沉星面前。
沉星适才吃了大亏,不敢再放肆,乖乖叼起猪腿,退在一旁。
那人又吃了几口野猪肉,伸手从腰畔拿出一个酒葫芦,打开葫芦塞子,喝了一口,赞道:“好酒。”将葫芦往杨谦面前一送,说道:“有肉无酒,未免单调。小兄弟,我这有一百三十年的佳酿,你要不要尝尝?”
杨谦摇了摇头,道:“在下不善饮酒,兄台美意,心领了。”那人哈哈一笑,道:“堂堂七尺男儿,若不痛饮烈酒,活着还有什么趣味?小兄弟,你不是怕我在酒中下毒吧。”
杨谦受不得激,笑道:“喝酒就喝酒,有什么了不起?”接过葫芦,咕嘟嘟连灌了好几口酒水,入口绵软,回味无穷,赞道:“好酒,真好喝。”随即觉察腹中一片火烧,大声道:“不好,这酒后劲十足。”当下运起内力,缓缓化解酒力。
那人见杨谦如此喝法,居然没呛着,也是惊异,暗道:“小家伙内力jīng湛,气息流转,非同小可。”当即笑道:“小兄弟,酒不是这么喝的。我这壶‘醉刘伶’,包含了十八味灵丹妙药,颇有固本培元,增长内力之效。饮用之时,须得浅斟慢饮,方见妙处。”
杨谦微微一笑,道:“喝酒而已,偏有这许多讲究。”将酒葫芦归还,说道:“兄台,轮到你喝了。”那人喝了一口酒,再吃一口肉,又喝一口酒。俩人推杯换盏,斗起酒来。
那“醉刘伶”甚是厉害,旁人只要喝上一杯,便得醉卧三天。俩人喝得兴起,岂止喝了二三十杯?杨谦仗着内力深厚,侥幸不倒,那秀士却是真刀真枪,实打实地比拼酒量。
俩人喝了半晌酒,互相佩服,一个欣赏对方酒量宏大,一个赞叹服对方内力高深,不知不觉间惺惺相惜。
那秀士眼见酒水不多,只余小半壶,心有不舍。眼见杨谦又来讨酒,摇了摇头。手指伸缩,拂向杨谦手腕,要将他挡开。杨谦想也不想,手腕一翻,反拿对方穴道。那人“噫“了一声,施展十八擒拿爪攻击,杨谦心与意会,随手拆解。
俩人于瞬息间各逞绝学,斗得难解难分。那人所学庞杂,既有名门绝技,又有左道异术,或拳或掌,或指或抓,无一不jīng。杨谦只守不攻,见招拆招,神态悠闲。俩人走了三十余招,平分秋sè,谁也没占上风,忽然间齐齐一笑,同时收掌。
那人自知功夫胜不了杨谦,生怕他又来抢夺美酒,灵机一动,将葫芦口倾斜,咕碌碌一口气喝个不停,片刻间壶中酒水告罄!
杨谦见他使诈,连声叫唤:“喂,兄台,给我留点。”那人讪讪一笑,摇了摇空葫芦,道:“对不住,没有了。”
杨谦空自气恼,却又无法可施。那人打个哈哈,说道:“今rì得小兄盛情款待,幸如何之?无功不受禄,肉也不能白吃。这有些小物事,权当作见面礼,送了给小兄弟吧。”伸手入怀,摸出一沓银票,塞入杨谦手中。
杨谦略略一看,每张都是一千俩,厚厚积在一起,足有五万俩。
这一下可把他吓傻了,自己出来,杨过才给了几十俩碎银子,忽然间天降横财,有些茫然失措,定了定神,说道:“请朋友吃顿饭,不过是份内之事。再说了,野猪肉随处可见,算不上珍贵,也值不了几个铜板,如此厚礼,我不能要。”
那人笑道:“野猪是小,情谊难得。小兄弟既然把我当做朋友,朋友之间互赠礼物,合情合理,就不要再推辞了。”杨谦道:“可这份礼物实在太重了,兄台将银子都给了我,你自己怎么办?”
那人哈哈一笑,道:“这个小兄弟不用担心,我若想用钱,自会有人大把大把送来。闲话少说,收下银票是正经!”杨谦见他一片赤诚,不忍再拒,接过银票,说道:“如此就多谢了。”
那人微微点头,说道:“小兄弟功夫卓绝,连我都看不出何门何派?若瞧得起我,可否将师承见告?”杨谦道:“兄台既然相询,那还有什么好隐瞒的,在下是古墓派弟子。”
那人吃了一惊,道:“古墓派,可是地处终南山脉,门下出了神雕大侠的古墓派吗?”杨谦点了点头,那人喃喃说道:“难怪,难怪,唉,世事难料,盼望我们不要成为敌人才好。”
杨谦问道:“兄台说什么?”那人回过神来,道:“没……没什么。小兄弟,在下今rì交了你这个朋友,很是高兴。不管将来是敌是友,总不枉了咱们相识一场,来rì方长,但愿我们还能一起吃烤肉。”杨谦道:“一定会有机会的。”
那人哈哈一笑,说道:“不错。”顿了顿,又道:“小兄弟,你知道我最欣赏你哪一点吗?告诉你吧,既不是武功,更不会是酒量,而是你的人品,磊落豪迈,不拘小节,很好,很好。”
杨谦讪讪一笑,道:“在下的酒量自然难入兄台法眼了。”
那人微微而笑,说道:“小兄弟,时候不早,这便告辞了。”杨谦一楞,说道:“兄台就要走么,我还不知道兄台名字呢?”那人笑道:“相逢便是有缘,小兄又何必执着,你就叫我有缘人吧。”杨谦喃喃道:“有缘人,恩,我不会忘的,对了,我叫杨谦。”那人笑道:“杨谦,好名字,我记住了。”
杨谦见他转身yù走,抓了块野猪肉,说道:“这块里脊虽然烤焦了,总也聊胜于无。兄台喜欢美食,拿着路上吃吧。”那人也不谦虚,伸手接过,说道:“多谢。”伸手从怀中掏出一只铜牌,递给杨谦,道:“临别匆匆,赠君铜牌,留作纪念,或许将来能派上用场。”杨谦伸手接了,那人身形一晃,一阵风般远去。
杨谦望着他背影消失,微微怅然。一阵风吹来,风中隐隐夹杂着那秀士吟咏之声,杨谦耳力奇好,立马听的清清楚楚。只听那人唱道:
双桨莼波,一蓑松雨,暮愁渐满空阔。呼我盟鸥,翩翩yù下,背人还过木末。那回归去,荡云雪孤舟夜发。伤心重见,依约眉山,黛痕低压。
采香径里寒,老子婆娑,自歌谁答?垂虹西望,飘然引去,此兴平生难遏。酒醒波远,正凝想明珰素袜。如今安在?惟有阑干,伴人一霎。
歌声凄凉,似有诉不尽的相思。杨谦心下一阵悲凉:“这位兄台情意绵绵,似在怀念一位佳人。可偏偏佳人移情别恋,爱上了别的男子。哎,情之一物,委实叫人头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