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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日·五星关星系·伊甸坟场第四环区——
伊甸坟场,作为拿赫领与麦克亚当总督辖区的天然边界实际已经存在了近千年,无数太空残骸集结而成的种种障碍即便在如今都对当代战舰的索敌系统产生着严重干扰,如果杨希恩能有机会带着舰队来到这里游览一番,他一定会感叹此地的险恶程度绝对不亚于自己当初游历过的贵州星系。
很可惜,如今带队于此作战的帝国方指挥官并不是胆大心细的杨希恩,而是鲁莽粗心的齐鸣威。
“怎么,又跟丢了?!”齐鸣威不耐烦地用手指敲着座椅扶手,一遍遍跟累出了黑眼圈的雷达兵反复确认。
“非、非常抱歉,我们这边已经尽了全力了。”心里面早就把齐鸣威的八辈祖宗骂了个遍,雷达兵还得小心翼翼地跟他赔罪。
“胡扯!那么大的一支舰队都抓不到你还敢告诉我是尽全力了?!再给我找,找到之前谁也别给我吃饭睡觉!”连日被麦克亚当舰队调戏的齐鸣威此刻对任何人的容忍度都极低,他当即就捶着桌子痛骂出声来。
“是……”雷达兵还能说什么呢,总不能直说再找下去也是徒劳无功吧?于是乎他不得不拖着又饿又累的身躯继续搜索作业。
当今的情况就是这样。
本来齐鸣威接到的报告是麦克亚当舰队兵锋已经直指拿赫领的老窝新高昌,慌慌张张丢下了他认为“派不上用场”的轻巡舰队和佣兵舰队后齐鸣威也赶紧折返向新高昌方向。结果是他在试图穿越伊甸坟场时跟麦克亚当舰队主力撞了个当头碰,虽然屡战屡败心中却总有一股迷之自信的齐鸣威当即就下定了跟麦克亚当在此“决战”的决心,没想到麦克亚当舰队只是一触即退,反复利用熟悉坟场内部地形的优势拖着齐鸣威舰队到处跑。
如今这一追一逃的滑稽战斗已经进行了整整一周,不得不时刻保持在警戒状态下的齐鸣威舰队上至总指挥齐鸣威,下到舰队里的每一个小兵个个人困马乏,连战舰都因为越来越多发的保养失误舰况愈加糟糕,更可怕的是他们从军团舰队里临时借来的那些粮食快吃完了。
到底应该怎么办?齐鸣威直觉得骑虎难下。你说就这么放弃追击麦克亚当吧,那之前自己被折腾的一周该如何解释?可继续追下去不管是人还是战舰都有点受不了,他没有麦克亚当那样豪华的双套战舰组阵容,再这么下去还没等接火恐怕舰员们就先累趴下了。
再试一次、再试一次、再试一次……补给、士气和舰员们的体力就在齐鸣威无谓的自尊心和侥幸心理下被肆意挥霍着,直到这支舰队慢慢步入麦克亚当预想中的陷阱之中。
——另一边·麦克亚当旗舰不屈号——
“幕僚长,这是第几天了?”和自己的对手齐鸣威不同麦克亚当的精神十分饱满,一方面那个二世祖跟他的体能精力没有可比性,麦克亚当指挥着大舰队跟维撒克斯其他军阀决战的时候齐鸣威还在打劫商船呢,另一方也多得麦克亚当麾下有相当优秀的军官团,很多事情他能放心交给属下处置。
“阁下,已经是第七天了。”幕僚长回答。
“七天,呵,七天。”听到这个数字麦克亚当冷笑着重复了两遍,“拿赫那帮人就是铁打的,七天也该累了吧?”
“情报上看拿赫领的战舰兵素质远不如我军,就算没有切实证据属下也敢说他们早就已经人困马乏了。”幕僚长当即对长官的推测给出了正面肯定。
“好,做戏就到此结束吧,该让那个二世祖明白过来他跟老子到底差了多少级别了。”听到幕僚长的话麦克亚当一拍大腿,“全体舰员换班,准备实施第三阶段作战计划!”
“是,全体换班,实施第三阶段计划!”幕僚长大声将麦克亚当的命令重复了一遍,舰队所有战舰内很快响起了维撒克斯军特有的信号风笛。
两小时后,几乎快要坐在座舱里睡着的拿赫军战斗机驾驶员忽然听到了刺耳的警告声,惊觉过来的副驾驶看到雷达屏幕上的信号简直魂飞魄散——一支齐装满员的主力舰队正在无数战斗机伴随下直愣愣地朝他们扑来!
“怎怎怎怎么办?!”副驾驶都吓傻了,周边连友军都没有,他们孤单单一架战斗机眨个眼睛就会被干掉的。
“别慌,别慌!”驾驶员还算是心理素质不错,“现在跑是肯定不行了,论狗斗我们打不过维撒克斯人的,事到如今的办法只有……”
说着,驾驶员反其道而行之一个反冲减速然后直接关闭了战斗机的引擎,失去动力的战斗机在惯性作用下慢悠悠地飘过了残骸间的缝隙区,轻轻撞在了一条炸成两截的古战舰前半段上。
“这能行吗?”绝望的时候采用绝望的手段没错,副驾驶依然对装死的伎俩心存疑虑。
“放心没事的,这里是伊甸坟场,那么多残骸他们能检测出来才怪了。”驾驶员努力地让自己的声音镇定下来,不光是为了安慰他的副驾驶,也是为了安慰自己。
不知道是老天保佑他们走了大运还是怎么回事,麦克亚当舰队确实没有发现这架装死的拿赫军战斗机,就在他们眼皮子底下悠悠然开过了残骸区扬长而去。
“哎呦我的妈呀,吓死我了。”足足等了半个小时驾驶员才敢再次开机,今天的大冒险绝对会成为他日后难以忘却的心理阴影。
“咱俩真是捡了条命啊,然后怎么办?”副驾驶又问。
“还什么怎么办,赶紧回去通报啊,这鬼地方我这辈子也不想来第二遍了。”驾驶员听得气不打一处来,端起方向舵就带着副驾驶逃离了这块随时会遭遇敌军的可怕空域。
他们俩打死都想不到,这次绝处逢生其实根本不是自己有多么运气,而是麦克亚当故意做给他们看的。
“你说发现麦克亚当了?!”捕捉到麦克亚当确切位置的消息随着战机归航传到了齐鸣威耳朵里,正靠在椅子上打盹的他噌地就从座椅上跳了起来。
“是,飞行队捕捉到了敌舰队的确切位置和航向,只要计算无误这次一定能提前逮住他们。”副官心里是大大地松了口气,战场胜败姑且不论,这漫长的折磨终于算结束了。
“好,好好好,这回我看麦克亚当你个婊子养的哪里跑!”刚才还一脸疲态的齐鸣威忽然就跟充了电一般,“马上给我计算路线,这次绝对不能再失手了,谁要是敢临阵退缩我要他的脑袋!”
“是!”意外地舰队上下都因为齐鸣威这近乎威胁的命令振奋起来,讲句实话与其这么漫长地将战争拖下去他们真恨不得干脆就跟麦克亚当拼个死活算了。
就这样在短暂且无谋的准备后齐鸣威带着自己的主力舰队大大咧咧地一头扎进了坟场区,结果是满心想着能打赢的齐鸣威此举不但葬送了两军的实力平衡,更让自己陷入差点被干掉的危险境地。
战场另一端。
“阁下,对方上钩了。”幕僚长脸上带着淡淡的喜色,即使心里清楚对付齐鸣威这种货色对麦克亚当来讲只是小菜一碟,他们却不能将这场战斗拖得太久,否则仗还没打完恐怕维撒克斯本土方面的讨伐军就要过境来为巴克元帅的死讨个说法了。
“旗舰是哪条已经掌握了吗?”麦克亚当显得很镇定,一切都在按照他的安排进行,只能说齐鸣威作为一个舰队指挥官实在是太蠢。
“尾随那架逃跑战机过去的隐形侦察机确定了对方旗舰的信号特征,已经分发给所有战舰。”幕僚长点点头。
“好,战斗开始所有战舰都给我集火旗舰,就算打不死也要给我打跑,明白吗?”最后一项安排就绪,麦克亚当下达了绝杀命令。
“是!”
数十分钟后,齐鸣威舰队满心欢喜地顺着预定航道开到了麦克亚当的埋伏圈里,预计中的麦克亚当舰队没有出现,等待他们的只有漫天残骸和死寂的宇宙。
“这是怎么回事?”以为自己扑了个空的齐鸣威呆愣愣地看着雷达屏幕,脑中一片空白。
不过很快他的失落就结束了,因为……
“全弹发射,目标敌军旗舰!”麦克亚当狠狠一马鞭抽在指挥台上,宣告了自己的胜利。
布阵在齐鸣威舰队雷达探测距离外的麦克亚当舰队本来是无法锁定敌人的,所以麦克亚当非常聪明地选择了在更前线预先布置信号截面更小的战斗机来作为战舰的临时引导雷达。只见圆形的包围圈外上百发热能导弹拖着升腾的尾焰直奔齐鸣威舰队后方,那个位置正是齐鸣威座舰所在的位置。
“大、大人!侦测到针对本舰的导弹锁定信号,方向全方位,数量一百二十!!”旗舰上的雷达兵还在开机搜索四周可能出现的敌军,当他发现自己的座舰成为上百发导弹的明确目标时脸都绿了。
“什什什么?!”齐鸣威只感觉脑袋嗡地一下子,呆愣在原地一点反应都做不出来。
“紧急机动回避,所有防空炮座和战斗机立即开始拦截导弹!”还是齐鸣威的副官这时候相对清醒,至少他帮着齐鸣威发布了目前看最正确的命令。
然而就算是拿赫军将士们死命试图拦截,这次突袭的规模依然不是吊在舰队最后方缺乏友军掩护的一条战列舰能完全拦下,其他战舰的指挥官又因为连续工作脑子慢了半拍没能及时下达援护命令,在每一秒钟都是生死关头的战场上这半拍可要了命了。
“三区、六区、十五区中弹过载!左引擎停转,上下行武器线路全部瘫痪!”旗舰到底是旗舰没那么容易被干掉,然而眨眼间齐鸣威引以为豪的座舰就有五分之一区块成为烈焰地狱,武器系统全部报销,动力系统也被毁掉近半。
如果只是这样也就罢了,更让齐鸣威毛骨悚然的是一波针对自己的饱和齐射后麦克亚当舰队所有主力舰齐齐在雷达上现身,根据姿态感知测定的结果这些战舰全部都将汇聚了主要武器的舰首指向自己!
“跑……”木然地盯着雷达屏幕,齐鸣威嘴里模模糊糊吐出一个字来。
“大人您说什么?”副官没听清,急忙问询。
“跑啊!”精神已经崩溃的齐鸣威终于喊了出来,“撤出战区!全速撤出战区!”
“啊……是!全速撤出战区!”副官怕是也给精神崩溃的齐鸣威感染了,他想都没想就接受了命令。
俩人就根本没去想,一个本来就疲惫不堪军纪涣散的舰队,若是旗舰第一个撒腿开溜,这仗还有个打吗?
“旗舰!旗舰?请指示!”舰队中其他舰长发觉到自身被包围后条件反射地就向旗舰寻求命令,然而这时候齐鸣威正在疯狂逃窜根本就顾不上什么指挥了,他给舰队唯一的指示就是舰长们发现雷达屏幕上的旗舰信号正在以难以置信的速度脱离舰队主体向并不遥远的坟场另一端狂奔。
“齐大帅该不会是……”
“……跑了吧?”
目睹此等绝景的拿赫军将士都不知道该说点什么好了,军心在眨眼之间就崩塌得连一点渣滓都不剩,在齐鸣威放弃指挥官责任的刹那所有舰长都失去了上级,别说继续打不打的问题,连怎么突围都没法做到有效协调,最后的结果就是……各跑各的。
“……什么情况?”这回轮到麦克亚当傻眼了,他见过无数次突围,有的是自己有的是敌人,可还没见过有所谓全方位突围这一说,如今拿赫军舰队就在自己面前演了这么一出令人啼笑皆非的场面。
“看样子是完全崩溃了吧?”摸不着头脑的幕僚长答道。
“混蛋!”气急败坏的麦克亚当抬手照着幕僚长脸上就是一鞭子,“拿出点军人的志气来好吧!跑得这么分散我怎么围歼啊!”
“这您跟我说也……”幕僚长捂着脸上的鞭痕满面委屈,拿赫军没骨气为什么要由他来挨鞭子?
“哎算了!分散追击能打沉一条是一条,所有人给我狠狠地打!”面对不像样子的对手,无可奈何的麦克亚当只能下了道同样不像样子的命令。
随着麦克亚当的命令下达战场的场面变得愈发可笑了,往往是一条维撒克斯战舰追着一条拿赫军战舰屁股后面穷追猛打,被追击的一方则是还手的想法都没有完全一门心思在逃跑,直到有一个拿赫军火控长在错乱中按错了发射钮将战场的混乱推向顶峰。
“轰隆!”一发被误射的重力鱼雷拖着诡异的弧线在某处残骸区爆炸,然后忠实地再现出了两军开战前军团所做的模拟结果——遭到重力裹挟的古代残骸被全数撕裂,然后在重力向外扩散的同时变成了狂舞在整片空间中的金属破片!
——战后数小时·麦克亚当舰队——
“结果呢?打沉了几条?”能让几成愤怒化身的麦克亚当露出疲态,可见这场仗实在是太乱了,为了躲避那毁灭性的金属风暴最后麦克亚当不得不让舰队撤出交战区,不然所有裸露在装甲之外的观瞄和武器设备会被一个不剩地摧毁掉,更别提那些倒霉的战斗机了。
“具体的数字很难统计,不过汇总过各舰的上报战果之后,至少应该让对方舰队报销了一半吧。阁下,要追击吗?”坟场内的金属风暴还在继续,这给战果统计带来了极大困难。
“唔,打成这个样子真是太难看了,不过没关系军事优势现在在我们这边。追击就免了,让大家歇歇统计一下损失,另外你去起草一份和谈公报。”麦克亚当有些颓丧地答道。
“诶,和谈?”麦克亚当居然没有痛打落水狗还要主动提出和谈,这是太阳从西边出来了吗?
“做给哈兰人看的缓兵之计,没法把主力舰队全歼就只能这么干了。不然向来把五星关视为自己后花园的哈兰人一定会出来干涉,到时候你觉得咱们打得过联邦舰队?”麦克亚当气呼呼地解释着。
“原来如此,阁下高明。”幕僚长听得满脸佩服,“那么和谈的具体条款要怎么写呢?”
“让我想想啊……哎,对了,你就这么写!”麦克亚当眼珠一转,嘴角上弯起了狡诈的弧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