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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不定可以让这批人帮忙拖点时间。裴寂念头一转,扬声大喝:“后面有靺鞨狗见人就杀,个个都骑着马!你们凭两条腿也逃不掉,何不帮我一把,反过来杀了他们!抢下衣甲马匹军器,都是你们的。此外还有足金一锭相送!”
噗哧,拇指大的一锭金元宝落在溃兵们面前。纵然地上泥泞,也掩不住灿灿金光招人喜爱。溃兵中为首的大汉瞧着金子,眼中毫不掩饰地露出贪婪之意。他舔舔嘴唇,望向裴寂:“你袋里金子不少啊,是不是?”
晦气,看来这些溃兵指望不上。裴寂不想拖延,一提缰绳,绕路就走。
然而这为首的大汉并不想让他走。发财的欲望被勾起,已经无法抑制。“拦住他们!这两人身上有金子!有许多金子!”大汉对左右大喊,“拿下了交给那些靺鞨人,还有一笔赏钱!”
“不行!”
溃兵中一个健壮后生站出来,手持一杆大枪,拦住身旁跃跃欲动的同伴:“大家都忘了拴哥儿是怎么死的?靺鞨人都是畜生。咱们不帮这两人也就算了,怎么能倒转帮着畜生动手杀人?”
这话是堂堂的道理。被金子和赏钱打动的溃兵们互相瞧瞧,脸上都现出愧意,刀枪自然低垂。
大汉一看不对,怒吼一声:“岳阳,又是你跟我作对!你这厮,生就的贱骨头硬,早知道就一刀先剁了你脑袋!”
那健壮后生根本不惧大汉,昂然反驳:“关横山,别人怕你,我岳阳却不怕!要厮杀?来来来,倒要看看谁能剁掉谁脑袋?”
众溃兵也是意见不一。有人嘀咕:“靺鞨人残暴如野兽,问他们讨赏钱只怕先挨一刀,这事做不得。”
这些溃兵自己吵了起来,一时僵持不下。虽说没人上来动手,要他们帮着抵抗蛮人武士,似乎也不怎么靠得住。眼看身后的雨幕中隐隐有人影晃动,栾华心头一惊,赶紧催促:“裴先生,我们快走!”
“不忙,”裴寂忽然改了主意,“栾女史,你稍等片刻,我忽然有了个新主意。”
“什么主意?”
裴寂不回答,把栾华往马鞍上一放,翻身下马。又是这样!总是不肯解释!栾华气得紧握缰绳,却又毫无办法。
不远处,大汉关横山还在与少年岳阳对峙。两人如同斗鸡一般,眼珠对着眼珠,枪杆抵在一起。岳阳毕竟年轻,力气弱了一些。眼看枪头慢慢朝自己这边偏移,只能咬牙顶住。关横山狞笑着,手上不停用力。眼看锋利的枪尖就要刺破岳阳喉头——
噗哧!背后突然闪出一剑,笔直刺穿了关横山小腹。只见裴寂冲入溃兵之中,大剑挥舞,转眼就把关横山以及他身边两个紧跟的随从砍翻。
“你……”
岳阳抹了一把溅到脸上的血,立在大雨中,不知所措。
“你叫岳阳?”裴寂拍拍他肩膀,“记住我救了你和你这些同袍一命。”
“你说什么?”
裴寂提高声量,大声对周围的溃兵说:“靺鞨蛮子转眼就到。虽说有大雨阻碍,也要不了多久。你们两条腿,他们四条腿,能跑得过?说到底这事是我惹来的,撇下你们逃走,我心里也过意不去。看你们还有些血性,敢不敢跟我一起,斗斗这些靺鞨蛮人?听我的,不敢说你们都能活下来,但至少希望要大得多!”
说到这里,裴寂解下腰间钱袋,倒提着一抖。好几锭金子滚落泥泞。“钱财乃身外之物!我今天就带了这十几两金,全都送与各位好汉!”他豪爽地将空钱袋掼到泥地上,“赢了靺鞨蛮武士,金子都是你们的。那些蛮子身上金银也不少,一发都抢了,足够你们回乡买地,舒舒服服一辈子!你们戍守北方,天天提着脑袋拼命,也没赶上这么好的发财机会。是爷们就给一句话,敢不敢?”
这话说得让人动心,二十几个溃兵眼里生光,跃跃欲试。
突然,有个瘦得像麻杆的兵蹿上来,抓了一锭金子回头就跑。跑没几步,裴寂举起短弩,一箭将他射倒。“我的金子只给勇士。”他迅速给短弩又上了一根箭,环视众人,“不敢跟我杀蛮子的,现在就走,我也不勉强。但人可以走,金子不能动,否则别怪我下手不讲情分。”
有威才有畏。溃兵们眼中的贪欲消失了,都低下头表示服从。
附近有片枯木林,不过三五十步远,转眼就到。裴寂指挥着被收服的溃兵进了林子,把马也赶了进去。
栾华瞧着地上那些马蹄印。滂沱大雨砸下,它们很快就失了形状,融成一片泥泞。“他们应该找不到我们吧?”她抱着一线希望询问裴寂,期待一个肯定的回答。
然而裴寂的回答让她大失所望。“一场雨算什么?别指望大雨能掩盖踪迹,”他直截了当地粉碎了栾华的期待,“那些蛮人武士都是千中选一的好手。我听说靺鞨人在山林中追踪猛虎,可以三天三夜不失踪迹。连善于隐藏行迹的老虎都甩不掉他们,何况是我们呢。”
“啊,那怎么办?”
裴寂瞧了瞧她:“栾女史,你也不是看起来那么弱吧。之前硬接了那武士一矛,我以为你会连人带剑被砸成肉泥——”
栾华突然一脸不好意思:“其实是这剑——你不知道气刃之术吗?”
“气刃?”裴寂摇摇头,“我对道术并不了解。”
栾华举起道剑,左手从剑刃上拂过。“就像这样,”她侧转剑身,让裴寂看清刃口上一层绵密的淡白光华,“在剑上附着一层真气,可以让锋口更加锐利,剑也更坚韧、不易折断。只是只是一种很简单很基础的道术罢了。再怎么没有天赋的人,入门三年也一定能学会。”
“不错啊……”裴寂看看自己的大剑,“能不能给我的剑也来一下?”
“你的剑这么长大,很耗费真气啊,”栾华为难地瞧着裴寂手中巴掌宽的剑刃,“再说,只能维持一盏茶的工夫……”
“那就算了,我还有这个,效果也差不多。”
变戏法一样,,裴寂从腰后皮口袋里掏出一小瓶油。和对付狼人那次不同,这油瓶是白琉璃烧制,塞住瓶口的也是一小块故意磨得粗糙的白琉璃。他小心地倒了一点在麂皮上,随即开始均匀地擦拭剑刃。他擦得很仔细也很快,没过多久,锋口上就泛起一层阴沉光泽,似乎吸收了所有光线,更能吸收灵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