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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纷纷和汹汹
（内容提要：上世纪八十代年代的一个夏天，一次突然发生的洪水。把县级湔江堰市以上的，各级领导都吓得不轻。这件事直接推动紫坪铺水利枢纽工程上马，岷江上游叠溪海子——湮塞湖，对川西平原的威胁，由此从根本上得到解除。）
上个世纪80年代后期，一个盛夏的傍晚。湔江堰市城区晚饭后，大街、小巷、河边到处是纳凉的人群。尤其是穿城而过的几条河的河边，改革开放后新建不少亭台楼阁，里面主要经营餐饮娱乐。因此在河边上来往着许多人群，有站立的、座在椅子、凳子上的。还有走动的、摇着蒲扇的，穿背心短裤、裙袂飘逸的男男女女，把整个城区装扮成一副休闲十分的样子。据有的报刊上说，成都是中国休闲城市，那么湔江堰市就是成都的休闲第一城。
中共湔江堰市委办公主楼，是一幢临井福街的五层大楼，市委办公室在三楼有一间值班室。值班员一个青年男人，坐在闷热的办公桌前守着一部电话机。他头顶上天花板处。有一架吊顶的电风扇吱吱地转动着，带给他一阵又一阵的凉风。他翻阅了一下当天的几张报刊，又就着窗户看楼下井福街上，熙熙攘攘的人群和临街的商铺。那里白天是服装市场，晚上是夜市，几百米长的井福街灯火通明。在七彩缤纷的灯光照射下，那些五颜六色的时装比白天更好看。
突然电话响了值班员拿起电话，是湔江堰的上游茂县委办公室打来的。里面急切地说茂县叠溪海子爆了！一场百年不遇的洪水，已经卷走了茂县城区的一座吊桥。新修的县招待所因在岷江河边上，围墙也被扫平。洪水正向下游的湔江堰扑来，你们要高度警惕，迅速动员起来迎战大洪水！值班员立刻在电话记录本上，把上述内容都写下来。这时成都市委办公厅的电话又来了，说是接到省上通知，岷江上游的茂县叠溪海子溃缺。一场大洪水已经向湔江堰市扑来，你们要密切注意。如有险情要保障群众安全，有情况要及时上报成都市委。值班员马上把两个电话记录，都交到市委领导那里了。很快一场由市委领导们，参加的紧急会议召开了。
这条消息是爆炸性的，它深切地触动了湔江堰人的神经。因为近100年来，湔江堰遭遇过的最大洪水，就是19年的叠溪水爆。经过一代又一代湔江堰人口碑流传，至今依然家喻户晓。说是每秒上万立方米的洪水，拍打着岷江两岸，席巷了它们能带走的一切。二王庙临江边的，两处相对的山门，上面的被冲走。庙宇旁的河街子，近00米长的街道，靠河的一边全部扫平。安澜桥整个不见了！岷江中心把江水一分为二的湔江堰渠首工程，被冲得无影无踪。渠道位置有处几十立方米的沙石堆，被人称着神仙墩，意思是如有神助才没有被冲毁。
这次大水宝瓶口居然为乱石，和山上冲下来的树干、房料等堵塞。离堆公园被一分为二，从中间冲出一条几十米宽的河道。公园路、天乙街、塔子坝等地方是被冲平了。岷江外江两岸被一扫而光！上个世纪湔江堰人修县志的时候，沉痛地记下重重一笔。全县因这场洪水，损失财产无数，邑人死亡5000以上！现在公园里面的鱼池，就是那次大水遗留下来的。公园后门通伏龙观的水口子，解放后1955年才阻上砌成堡坎。
事后查明叠溪那里，因地震形成的湮塞湖，当地人称海子共有三个。19年冲下来的只是最下面小的那个，上面还有大小两个海子没有动！峡谷中的两个海子：合计长1公里，宽100至00米；最深500米左右，库存了上亿立方米的水。好像在丛山峻岭中镶嵌的蓝宝石，成为游人的一大景观。现在茂县电话说叠溪缺口了，肯定是其中之一，大湮塞湖中的湮塞体崩塌。里面的水冲下来了，而且是百年不遇的洪水！
解放后湔江也因叠溪水暴，于1964年7月0～日涨过大水。二王庙水文站出现有实测记录以来的特大洪水，洪峰流量每秒7700立方米。据说是茂县地震，造成叠溪海子堤坝部分崩塌，大量洪水倾泻而下。湔江堰飞沙堰上侧的金刚堤，“金刚”两字被冲毁，给下游造成1949年以来最大的洪水灾害。清城桥头左岸即靠近城区这边，被冲出一道几十米宽的新河。这年我小学毕业，同由老师带领去清城山旅游一天。但是因为桥头路断成河，新河那边清城桥，成为10多米高的水泥崖壁，任谁也无法通行这次活动告吹。
……。
话说回来盛夏的这天晚上，湔江堰市委常委会议室。参加会议的市委常委、副市长等领导，和市委办公室程主任一共有10多人。市委迟书记亲自主持会议，大家先是互相传看电话记录。这时邮电局送来省政府的电报，内容和电话记录差不多。
“咋个办？”迟书记首先发话问大家。
十几个人互相看了看，大家都笑了笑谁也不想先说。还是分管农业、水利的王副市长讲话了，他说：“如果真是叠溪海子暴了，会有每秒上万立方米流量的洪水下来，我们湔江堰是没法抵挡的。”
听了他的话与会的人又是相互一笑，大家心里想是啊！“人定胜天”这句口号，自春秋战国荀子提出开始，喊了两千多年，！但真正有自然灾害袭来的时节，人们又显得多么渺小和软弱无力。
申市长问，“堰管局的电话通过了没有？现在河道里的情况如何？水的流量是多少？”
市委办公室的程主任回答说：“堰管局打过电话来说，据二王庙水文站的测量结果。目前整个岷江的河道内外江，一共流量是600多立方米/秒，属于大水还不算是洪水。因为新中国建立后，最大的流量是1964年的7000多立方米/秒。现在都管局和水文站正联合组织力量，重点监察内江的流量。主要害怕上游来水，挟带的沙石等推移物大量增多，改变岷江河床把水都逼到内江来。如果那样的话要出大问题！”
程主任强调都管局还说；“19年那场洪水，漂浮物和推移物，堵塞了内江河道和宝瓶口。如果真的又是叠溪水暴了，这次的大海子洪水估计会超过那次。要是外江河道被堵塞，洪水跑到内江来就惨了！由于宝瓶中作用，南桥河以东的老城区可能问题不大。但西堰坎那边的半个城区，包括公园路、天乙街、奎光路，还有青城桥两岸。平房将会被扫平，楼房的一楼要被淹没，起码有5万人要遭灾。”
听了程主任的汇报，会议室的领导们面面相觑，都不知如何才好？
有领导发言说，“现在就疏散人行不行？”
马上就有领导反驳说，“肯定不行！现在就惊动群众，如水来了还好说；如果水没有来，岂不是闹大笑话！……。”
最后还是迟书记拍板：内紧外松加强值班。市委、政府的领导今天晚上值双班，同样由市委分管农业、水利的周常委，和政府分管的王副市长两人负责。随时汇总各方面的情况，如有他们解决不了的，市委马上开会研究处理。市委办公室的电话值双班，由两个人看守，散会！
这种时候苟小美和我都插不上手，我们在机关上打转，互相见了也只是笑了笑然后离开。
……。
叠溪水暴的消息，已经在湔江堰市的城关传开了。这时的内江河道，从宝瓶口到南桥再到蒲柏桥。河的两岸聚集了许多人，都听到消息后前来看水的人们。这个季节正是水稻的扬花期，稻田必须有水养护，上千万亩农田正需要灌溉。在鱼嘴外江闸和飞沙堰水闸的作用下，岷江水的很大一部分，都流到内江河道来了。城区的内江两岸搞了旅游开发，两边都有亭台楼阁和许多喝酒、喝茶的摊位，天黑了河上水面照射有五颜六色的彩灯。江水在灯光下波浪起伏、涛声阵阵一往无前，势不可挡地奔流着。
水面上不时有闪着电珠光的草把子，一个接着一个从宝瓶口而下在波涛上飘浮。草把子们很快从南桥下流过，消失有人们的视野中。那是水文站和堰管局的工作人员们，在测量流速计算流量，监察河流河道有无异常变化。
成百上千的人们，在河的两岸看了好一阵子。有人说看不出啥子来！？听到这话的人都在心里附和着，一致认为看不出啥子来。渐渐夜深了人们也就散了，都各自回家睡觉去，江水仍然哗哗地流淌着。
市委办公室的值班室，周常委，和王副市长都还没有离开。他们两人正在对值班的，两个男工作人员吩咐着什么？周常委嗓门粗声音大，楼下的人也听到了他说的话。
“今天晚上要千万小心！我又打过电话问茂县，他们又说是百年未遇的大水。天又没有下雨突然哗啦啦的大水，把县招待所的围墙冲垮了，把城中间连接河两岸的一座吊桥冲走。那两个地方据说一百多年还没有淹着过！如果真的是这样，茂县距离都江堰河道有100多公里……。”
“对的！公路是100多公里，公路顺着河两者差不多。大水~个小时，就可以到达湔江堰。”王副市长补充说。
周常委继续说：“现在是10点过钟。半夜1点的时候，注意有没有电话。你们两个人只能一个睡觉、一个守电话，有情况马上到陆海苑客房来找我们，今天晚上我们也不回去！”
安排妥当之后，周、王二人下楼离开了。市委办公室值班室的灯光通宵都亮着，两个值班员一个座在办公桌前守电话，一个和衣躺在值班的床上小睡一会儿。下半夜两点的时候，二人交换了位置直至天亮，还好当天晚上一夜无事。
早上8点钟的时候，市委机关上班的人都到了。两个值班员正要离开，周、王二位领导又来值班室了。
‘怎么样？有啥子情况没有？”周常委用他的大嗓门问，王副市长微笑着站立在他的身边。
“没有啥子，你们走了以后，电话就再也没有响过了。”值班员之一回答说。
“我们两个换着睡觉，整个一晚上都没有离开过电话。”另一个值班员说。
“没有就好。”王副市长笑着说。
这时候窗户之下的井福街上，各家店铺又开始营业了。摆摊设点的摊主们，也把琳琅满目的各式衣物，挂上架摆放在街道边上。来来去去的人越来越多，这里又是生机一片。一辆日本丰田越野车，缓缓地驰过摊位和人群，开进市委机关来了。车上下来的是都管局的领导，一位姓宣的副局长，带男女两个人到市委办公室来了。程主任连忙亲自出面，把周、王两位领导都请了去。
“周常委、王副市长！”宣副局长一见到就说，“我们马上去茂县，叠溪海子那里去看个究竟，弄清楚是怎么回事。”
“昨天晚上扯那么大的风！”同行的都管局女同志有些生气地说，“我们反复打电话问茂县，‘河里的水流量是多少？’他们根本说不清楚！”
“尽是黄的。”同行的另一位男同志说，“叠溪海子有上亿立方米的水，如果垮下来每秒流量，会超过10000立方米/秒。过水时间将在个小时以上，我们这里肯定遭淹。现在还没有淹，说明没有完全垮，但茂县那边很肯定地说海子垮了！”
王副市长接着说，“是不是只垮了一部分？我记得去年你们都管局，还去加固过叠溪海子的湮塞体？”
宣副局长说：“是去加固过，用了百多吨水泥呢！那地方是地震的断裂带，可能是地震把湮塞体震垮了一些？茂县的人就不得了！”突然他压低嗓音，在周常委耳朵边上说，“昨天晚上省委、省政府，还有省水利厅的领导也没有睡。他们最忧虑的是，如果真的是海子爆了？一亿多立方米的水冲向湔江堰、冲向川西平原、冲向成都市！后果不堪设想。听说已经向上报告了，……省上限定，今天之内必须把情况弄清楚。这些话电话里面不好说，我先来通个气让市上也了解情况。”
“那你们就快去嘛！”周常委也着起急来。
宣副局长带着他的两个人，上了那辆号称“巡洋舰”的丰田越野车，在大家期望的目光中离开了。
王副市长忽然指着市委办公室墙壁上的，四川全省地图对周常委、也对办公室的几个青年、中年工作人员说话。王简单说岷江在茂县还不算大！往下汇合黑水河、杂谷垴河、草坡河、鱼子溪、寿溪河、龙溪河、白沙河，一共7~8条河之后，才流到我们都江堰来的。再往上还有毛尔盖河、黑水河，从松潘到都江堰，全流域面积有几万平方公里。一般情况下，如果没有大面积的降雨；不是全流域这么多条河，一齐涨水问题就不大。但是如果叠溪海子的水来了，下面这一带包括我们湔江堰市照淹不误！
“现在的问题是，叠溪海子的湮塞体究竟垮了多少？茂县那里河道小，我们这里河道宽；他们那里的大水流下来，到我们这里可能就是小水了。有的人很会打比喻，动不动就是‘百年未遇’？”王副市长略带幽默地补充说。
周常委也笑着说：“就象看电影、电视一样，坏人、好人很容易分辩，小娃娃都分辩得清楚。但是好人好到什么程度？坏人坏到什么程度？这就不容易了，定性容易定量难！不过茂县他们的出发点还是好的，对我们下游负责任！”
听他们二人这么王说，在场的所有人都笑起来了。
……。
网络载：1986年6月15日1时0分，叠溪大小海子坝突然决口。六米高的洪峰汹涌澎湃，松茂公路大都被洪为水摧毁，曾经54辆旅游车、100名游客被困。这件事过去0多年了，叠溪海子还在，湮塞在里面的上亿立方米的水依然。但西部开发的骨干工程，紫坪铺水库建成后，它对都江堰、对川西平原的威胁，已经从根本上解除了。因为叠溪海子虽然有上亿立方米的水，而紫坪铺的库容是1亿立方米！不过在当时由于这次事件，湔江堰市的下属单位，清城山管理局送来橡皮筏子。那里的月沉湖景点有船来往，现在他们主动把几只，可手动充气的橡皮筏子；装在几个大木箱中，送到市委机关堆放在收发室，很长一段时间有好几年呢！可能是备万一之需要吧？这件事过了不久，紫坪铺工程就宣布上马了。
川西平原是湔江，几千万年的巨大冲积，从高山峡谷带来推移物沙石形成的。有人类文明史以来的5000多年，这种冲击仍然存在。据报载改革开放后，湔江两岸已经新修筑了堤防。但湔江河道中堆积的沙石，平均已经高于两岸背后的地面。只要有洪水到来，当地政府必须号令几十万群众登岸防守！006年紫坪铺建成后，水和沙石都库存在里面。原本湔江流域每年农历八月十五，才能放下心的抗洪抢险从此解除。湔江内江因为灌溉增加，总面积已经超过1000万亩。同时也由于工业发展、人口增长用水增多，紫坪铺建成后据说能够多引不少水。这水可能也不够？！有文章说今后人们将要，打通间隔大渡河和湔江的山岗，“引大济岷”增加川西的供水。（文庙山居）（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