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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德妃哭得近乎花了妆,又真心悔改,皇上不禁叹了口气,说道,“早知如此,又何必当初!朕且问你,你可知,他是谁?”
事到如今,德妃不敢有所隐瞒,只得一五一十的禀道,“回皇上,臣妾只知道,他叫做秦漫修,跟两个五十来岁的男子和一个与他差不多大的丫头住在一起。臣妾是一时糊涂才起念将他带入宫中,对其身份着实不知。”
“哦?是吗?”
“是,皇上。臣妾句句实言,还请皇上明察。”
“恩,谅你也不敢如此大胆!敢带一个涉嫌杀害朝廷大臣的逃兵入宫!”
“啊!”德妃彻底惊呆了,看那表情,绝对不像是装出来的。
而此时的漫修却比之前反而平静了许多,原来,周欣然一点也没放过自己,她全说了。
德妃娘娘此时该非常后悔吧。可谁叫她当初一味只为夺回帝王心,却忘了躲在深山里的,有可能是高人隐士,还有可能就是杀人逃犯呢?
漫修虽见德妃此时凄惨,有些不忍,但一想起她逼牧兰之服毒时的样子,便觉她此时也是恶有恶报了。
“皇上,皇上饶命,臣妾,知错了!”眼泪从德妃娘娘的眼中毫不吝啬的流出,估计这辈子,她都没像今日哭得这般厉害吧。
“你会放过她吗?她,没有错。”好久没有吭声的漫修此时突冒出了这么一句,而显然,是对着德妃说的。这可能是他唯一的机会了,皇上能轻饶了德妃,也不会轻易饶过他的,此时再不为牧兰之求得解药,凭德妃的狠毒,恐怕会先让牧兰之入地狱的。
“怎么回事?”皇上再次冷脸。
“回,回皇上,臣妾,臣妾在回来的时候还一同带回了与他住在一起的那个小丫头,臣妾这就让她走,保她无事。”
“哦?与他住在一起的丫头?现在人在何处?”
“回皇上,臣妾将她安排在刚入宫宫女的住处了。”
“带她来!”
“皇上,这……”
“德妃这是在抗旨吗?”
“皇上,臣妾不敢。只是那是个跑江湖的野丫头,怕她不懂规矩,惊了圣驾。”
“这儿不是已经有个嫌疑犯了吗?还怕再多来个不懂规矩的?”
“是,安公公,还不快去把人带来!”
跪在地上多时的安公公终于被派了个差使,而看皇上的眼色,似也无意阻止他去带人。他自是会意,德妃安排他去的意思,就是赶快给牧兰之服下解药,再多说几句好话,不要再让他们的事牵扯到德妃头上了。
安公公照办了。但不知为什么,此时有些揪心的竟是雪儿,她在介意刚才德妃所说的与漫修住在一起的那个丫头的事吗?牧峰父女和漫修一起失的踪,他们住在一起应该是在情理之中的。可为何,心里就是这般不舒服呢?
“看看吧,你该熟悉的。”
在安公公退出去带牧兰之来的时候,皇上把他手中的一张纸递给了身旁的戚公公,而话却是对着漫修说的。
戚公公将纸交给他之前,漫修便猜出了那是什么,上面有画影,下面有字,透过纸背面印出的图影,漫修便知道那是当年捉拿自己的海捕文书了。
说起来,自己还是头一次见到这海捕文书。在军营被周欣然派人掠去了欣园之后,就过着非人的日子,被祁天晴和牧峰父女救出后,又经历了生死之劫。再后来,就是跟着袁叔叔他们一起生活在深山里,袁叔叔是经常能出去打探情况回来告知他的,而他,却着实没出那深山一步。
漫修看了看画像,也就六分像自己吧。若是他画,估计能比这画得好得多。但也不能怪这执笔之人,毕竟,那人只是通过描述,凭着想象画出来的,又没见过他的真人。
“见了自己的海捕文书,作何感想啊?”不知皇上怎么了,刚刚明明还是十分愤慨的,此时见漫修双手接过这海捕文书,眼睛阴晴不定,一直看个不停,竟平静的问了一句。
“皇上想要听真话?”
“大胆!”戚公公一声呵斥,漫修不再言语,但却没有半分因害怕而产生的卑微之情。高高在上的皇上此时倒对漫修又多了几分兴趣。
“哦?你莫不是还打算在朕面前讲假话?”
“草民不敢。”
“那你还敢来问朕是否想听真话?”
“是这样。皇上若想听真话,草民就答。若不是,草民就不答了。”
“大胆!万岁面前,岂容你如此放肆!”戚公公怒了,还从没有一个人敢在万岁面前如此讲话,这个秦漫修,哦,还是陈涛的,是吃了雄心豹子胆了吧!
漫修又选择了缄口不言,只是低头继续看着那张海捕文书。不知母亲是否还活在世上,若是被她看到了,她会不会通过这幅图认出自己来呢?是否又在到处寻找自己,是否,又因对自己太过失望,而放弃自己了呢?
“好,朕倒想听听,你所谓的真话是什么?”
“回皇上,草民觉得,这画像不像草民。若是草民画,定比这画的好。”
出奇的静……
“哈哈哈哈!”万岁爽朗的笑容打破了静寂。众人皆不知万岁何以发笑,又为何能容得一个杀人犯如此放肆。
“来人那,拿纸笔来!”
小太监奉命将纸笔取来后,皇上示意都给了漫修。“好,朕现在给你个机会,你自己重新写一份海捕文书,朕倒想看看,你笔下是否真能生辉!”
漫修握着笔,对照着他手中原先的那张文书,伏在地上写画了起来。显然,万岁很是好奇,很想知道他能写画到什么程度。莫非还能比得上自己宫中的画师?比得上唐代吴道子?
很快,漫修便完成了他的大作,比皇上预想的要快许多。
可当戚公公将海捕文书呈给皇上时,皇上愣了一下。
那上面画的哪里是漫修本人,只是一个瘦瘦人形的轮廓。原先捉拿文书的字却是一个未改,只是将“杀害朝廷大臣的疑犯陈涛”上的“陈涛”二字去掉,其余均一致。
不得不说,漫修的字很是漂亮,说他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皇上是信的。这般人才,就这样杀了,竟有些不忍了。
“这就是你所谓的像吗?莫不是在戏弄于朕?”皇上拿起漫修的海捕文书,指着上面的影像说道。
“皇上明察!草民岂敢戏弄皇上?草民承认自己确是朝廷要找的陈涛,但戈大人绝非草民所杀。那夜子时,草民去见戈大人时,戈大人已遇害身亡,草民慌乱中奔出时,还遇到一武功高强的蒙面人。草民没有看清对方的长相,好容易凭记忆才画出这轮廓来,否则,写这海捕文书还用不了这许久。”
“哦?”皇上听出了漫修的弦外之音。本来戈一民大人被害一案他就重视,当年还派出了自己最得力的破案高手叶子廉,可没想叶子廉也无功而返,戈大人被害一案至今都是悬案。
可当年发海捕文书缉拿陈涛时,万岁记得叶子廉是强烈反对的。万岁还记得叶子廉从陕西回来后给自己的理由,他虽查不到真凶是谁,但陈涛绝非凶手。万岁追问为何他如此肯定时,叶子廉便顾左右而言他了。
想必是叶子廉知道些实情,却又没有证据,不能盲目下定论,才会如此的。如今又见陈涛,让他重新仿一份海捕文书,他却借机表达了自己想说的实情,不可谓不聪明。这样的人,皇上还舍得杀吗?
“戈大人为何要与你子夜相见?你见人被杀,又遇到了杀手,为何又逃?而不出面配合朝廷作证?”
周可已位居二品大员,朝廷定有他的势力,此时无凭无据的就说周可设计陷害他的父亲,恐怕无人会信,还多添一条诬陷朝廷官员的罪名……现在,不能说。
“回皇上,戈大人托人送纸条给草民,约草民子夜相见,草民只是赴约前往而已,并不知戈大人之意。谁知去了便见戈大人死于非命,草民之前从没见过死人,又怕有人知道是戈大人约的草民,牵扯命案,一时怕了,便逃了出来。谁想一出来便有个蒙面人出手袭击草民,幸亏有军卒寻声找去,那人离开,草民也趁机逃了出去。”
有理有据,若是别人,说不定皇上就信了,可是,偏偏说话的这人是秦漫修,皇上审度了一会儿,问道,“你说戈大人当时是送纸条给你,纸条现在何在?送纸条的人你还记得是谁?”
“回禀皇上,那纸条当时草民看后便烧了。至于送纸条的人,当时军营里比试结束,士兵们都各自欢呼雀跃,场面较为混乱,草民只知手中接到了纸条,却不知是谁递与草民的。”
“哦?是吗?”皇上的口气似半信半疑。
“那你又是如何逃出军营的呢?”
漫修在思索要不要把周欣然拖下水了。
“回皇上,牧兰之带到。”就在此时,安公公将牧兰之带到大殿之上。皇上往下望去时,只见一个身着男装的假小子丝毫没有畏惧的跟着安公公进了大殿,步伐,却是急急的,眼睛也是四处张望,眼神,却是焦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