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给周可将军的洗尘宴席定在了三日后。周可最近几日因复皇命,处理政务,忙得不可开交。对于蛋形玉坠儿一事周可始终没再向漫修开口,漫修倒也落了个清净,反正他确实也不知道那玉坠儿的下落。
只是周欣然那边好似有些麻烦,自从周可派人去通知了她一声今后要留秦漫修在身边听用的消息后,周欣然惊讶之余,当即便气冲冲地去找父亲讨人。只可惜,无论是周欣然气愤的质问,又或是女子善用的哭闹,周可都全然不予理会,依旧我行我素,不将秦漫修还与欣然不说,最后还狠狠地训斥了她一番。
从小到大,周可虽不十分疼爱于欣然,但训斥,却是头一回的。
这几日,能的话,漫修还是选择避开周欣然的,自己是导火索,算账自也会在自己的头上,这个道理他还是懂的。幸好的是,自周欣然被周可训斥以后,接连两日,她都没踏出欣园半步,漫修也不去,自也没有什么见面让其报复的机会。
明日便是洗尘宴席了,周府上下忙得不可开交。
管家来寻漫修,说万岁爷明日也来,并指名让其奏琴助兴,因此,让其提前去乐器房登记领把古琴。另外,顺道去禀夫人和小姐一声,明日迎接圣驾用的礼服已按要求再次改好,请夫人和小姐试穿,如若还有不适,裁缝就在府中,可随时调整更改。
传话与夫人倒是没什么,欣园,漫修是不想去的。那里面的人,除了沈云城,其他的人都压根儿没把他当人看。而现在,因为他,周欣然又受了周可一顿训斥,可以想象,去了会是怎样的遭遇了。
传话儿,就一句话的事,但愿没事……
漫修如是安慰着自己,硬着头皮前往欣园,没想,在转过欣园外的一个拐角时,便听有人说话,漫修听像沈云城的声音,心想正好,把话儿传与沈云城,他自也会告诉周欣然的。结果,漫修刚要循声寻人,这时却又传出了另外一个阴森的声音,听起来,与那日所见黑衣人的声音倒有几分相似。好奇心驱使,漫修驻足不再前行。
“义父,我……”
“好了,不必再解释了!你分明就知道他是秦漫修,当时为何不告诉我?”
“义父,云城并不知义父要寻秦漫修啊。小姐当时吩咐我去擒他,我只是遵命行事罢了。”
“你当时在军营擒到的他,那你,可见过他去与戈一民见面?”
“回义父,云城,云城……”
“你见到我了,是不是?”
“义父,恕云城大胆,那戈一民可是义父所杀?”
“你问这做什么?”
“义父,您在我走投无路之时收留我,并传我武功,是云城的再生父母,云城对义父感激不尽。可云城也记得义父曾经教诲,做个好男儿,要忠孝两全,那戈大人为人正直,忠君爱民,义父为何要杀他?”
“我杀他作甚!你,多心了!我不过也是得到消息,知道那军中的陈涛便是秦漫修,又知他与戈一民相约子夜,便前去查看。不料我去时,那戈一民早已命丧黄泉,我本待走,又见有人来,恰是秦漫修,便想出手将他擒获,回来复命,没想到,节外生枝,竟被你给擒了去。人在欣园,我却跑遍了大江南北寻人,真是可笑!”
“义父所言当真?”
“义父什么时候骗过你!”
里面似传出了沈云城长长舒了一口气的声音。原来那黑衣人便是沈云城的义父,他还真是好骗,应该说他是宁可说服自己相信这位义父说的话吧,漫修心中冷笑一声。
“将军为何要抓这秦漫修?”
“你早晚都会知道的,我这告知你也无妨。你可知,这秦漫修的父亲,便是早年陕西秦凤路的副行营秦威?”
“秦威?有所耳闻。他不是因通敌卖国,还杀了胡大人的小妾华云而获罪,后被擒杀的吗?”
“是。可是他当时逃离军营之时还带走了样儿东西。”
“东西?什么东西?”
“是朝廷给西夏的一件儿赐品,价值连城。”
“哦?将军难道认为秦威一死,那样儿宝物就会在秦漫修手中,所以才命父亲追其回来的?”
“正是。”
“可据我所知,那秦漫修曾经跌落过悬崖,后被叶子廉救出,之后因获罪叶老爷,被卖与了京城有名的百花馆为男妓啊。若有这般珍贵的东西,还能在他身上吗?”
“恩,我也去过叶府和百花馆,可是,没有找到那样儿东西。我怀疑,是他藏在哪里了,只是为了保命,不愿意说。”
“是,我与他接触过,此人表面虽为卑微之人,实则内心极有主张,且能屈能伸,甚至还有几分倔强。若果真如义父所说,他不说,我们是永远也不会知道的。”
“就是说这回事,这本是国家的东西,要追回本在情理之中,可他只当自己父亲的遗物,不肯交回,有什么办法啊!”
“义父,既是朝廷的赐品,应是珍贵难得,追回也确在情理之中。可是,将军怎会让义父亲自出马?这里面,莫不是还有其他的秘密?”
“关于这,我也不是很清楚。但这既是将军的命令,我就会坚决执行。明日洗尘宴一结束,我就会奉命去杭州走一趟,秦漫修你也熟悉,好好盯着他,别让他做出什么对将军不利的事来。我总觉得,他来周府为奴没那么简单。几年前是意外被抓,几年后如何又甘心情愿的选择来为奴为仆,里面,怕是别有文章。”
“义父这话可是也对将军说过?”
“说过!如何没说过!只可惜将军不听我等劝告,一意孤行,非要留他在身边不可。”
“义父请放心,云城一定不会辜负义父所托。”
“好,明日万岁要驾临洗尘宴会,全朝的文武也都会来庆祝,你要警醒一些,好好保护好周府的安全。”
“是,义父。”
黑衣人走了,沈云城也走了。漫修从藏身之处显出了身,沈云城是那黑衣人的义子,黑衣人虽相告了些实言,可明显还有很多瞒他骗他的地方的。他,不信任他,至少,不完全信任他!
沈云城,又一个突破口,或许,从他身上可以知道些什么呢?
对于沈云城,漫修并不反感,但也谈不上喜欢。当年抓自己去欣园的就是他,可在欣园让他免于受辱,或者死亡的也是他。他是周可的人,却又是个不完全受到信任的人,那能否为自己所用呢?
漫修觉得,自己有必要去找沈云城谈谈了。
等等,赐品?朝廷赐予西夏的赐品?这个词为何这般耳熟呢?对了,是郭柏和于男的案件,他们不就是因牵扯进一个私仿朝廷赐品的案件,而遭满门抄斩的吗?
郭柏,金簪,于男,赐品……父母亲在与自己分别前都谈及过金簪,母亲还特意嘱咐自己说金簪里面有个天大的秘密,让他务必拿好,待将来出人头地,为其二人伸冤。和玉夫人曾道,郭柏曾打造过与自己所持的金簪有些类似却不尽相同的一支簪子,莫非,那簪子有人动过?又或者,动那簪子的根本就是郭柏本人?
玉匠于男,私自雕刻朝廷给西夏的赐品。记得让林雨清帮忙查询当年郭于二人被杀的案卷时,林雨清告诉他的是在于男家中发现了朝廷赐给西夏的一样玉器的式样图。而这式样图,恰就是郭柏绘制给他的。问题是,当时明明是说陕西秦凤路军营有个逃兵叫做谢忠孝的偷盗了赐品,逃往杭州后被擒而牵扯出郭柏和于男二人的。郭柏与于男相识可以理解,郭柏将式样图给于男让其仿制也可以理解,唯独那谢忠孝,为何不选别的地方、别的人,却专挑杭州郭柏去联系?他与郭柏是什么关系呢?
玉器,赐品,式样图……漫修虽没见过那图样儿,但会不会就是那蛋形玉坠儿呢?于男以次充好被擒杀,可真正的赐品是否已追回,案卷中似并无记载。如果没有追回,真正的玉坠儿又在哪里呢?
想到这里,漫修不觉一惊,蛋形玉坠儿,金簪!难怪之前端详金簪时总觉有些奇怪,原是太沉的缘故。当时只当是杯型之中全灌与金子,才压的重量,现在回想起来,竟是填充的他物。
玉坠儿,如果可能的话,就在那金簪的杯型装饰之中!
簪子现在在雪儿手中,当然,他这个决定是对的。如果当时不给雪儿,自也会被周欣然扣了去,万一再辗转到周可手中,凭他们的聪慧,难免说解不出这个谜底来。而雪儿现在被皇上禁足一年,任谁都是见不到她的。漫修临分别时,曾特意悄声嘱咐过芸萱,一定让肖飞好好保护雪儿,自己不知当时是出于何种心意说出的,但现在看,这个决定也是对的。
现在需要确定的,便是郭于两家被杀的案卷中,那式样图是否就是蛋形玉坠儿的模样;当时偷赐品到杭州的那个逃兵谢忠孝的身份究竟如何;以及,那金簪的杯型装饰中,是否就是那蛋形玉坠儿了。
那先生说过,玉坠里面还有秘密的。那就再打开,他倒是真想看看,父亲拿生命换回来的,到底是件怎样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