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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萝是军区医院负责102病房的护士, 今年三十岁了, 凌晨六点过来查看情况,就发现给家属留宿的病床上搁着一个小婴儿, 惊得揉了揉眼睛, 连忙确认旁边病人宋明月的情况, 看宋明月一切正常, 这才松了口气,开始叫外面守着的士兵进来看。
苏萝先联系医院婴幼儿科问有没有走丢的孩子,那边说一切正常, 不放心又去查了一遍, 挂了电话苏萝才朝卫兵说,“这太稀奇了,我就住在隔壁,压根什么动静也没听到, 你们也没听到么?”
异能学校每天会轮流派六个人过来守在这里,和医院的护士也熟, 看着病床上放着小孩, 全都惊异又茫然,他们确实什么动静都没听到。
而且这小孩太奇怪了,拳头都还没展开, 但是不哭不闹的, 粉嘟嘟的长得过于精致可爱。
襁褓是那种几十年前几百年前用的样式,红艳艳的牡丹大花,捆法也是那种怕小孩腿长不直死死捆着捆得硬邦邦的捆法, 但是因为小孩粉雕玉琢的,窝在里面衬得越发莹润可爱。
目前还尚未确认这个孩子到底有没有危险,也不知道来历,但在场的人看了没有一个不喜欢的。
“这是哪家的孩子啊,这么可爱,怎么舍得随便扔了。”
“罗护士,有张纸条。”
就插在襁褓的夹层里,露出一个角来,刚好能被人看见,苏萝忙拿起来看了:
【此女乃陈清雪转世,吸天地之灵气,日月之精华,国之栋梁,望诸位悉心照养。】
苏萝还没说话,其它几个异能者就先气起来,“这谁这么缺德,敢拿陈上将的名字做文章,上报吧。”
对这个孩子也就喜欢不起来了,六人立即把这件事上报给了赵毅,非得要查出来是谁在做鬼不可。
有人能在六个中级异能者的眼皮子底下潜进病房,还做了这样的恶作剧,这件事不算小,唐仕群接到电话的时候还在睡觉,听了电话一下子就从床上弹起来了,脸都没洗就奔过来了,赵毅也是。
接着是年方党,然后三个大老粗急匆匆赶到医院,就围在了一张桌子前,盯着上面已经被苏萝换上婴儿装的小婴儿。
衣裳是粉色的,怕清晨风凉给她带了个兔耳朵帽,眼睛大大的,黑黑亮亮,懵懵懂懂,苏萝逗一逗她,就咿咿呀呀的回应,声音软糯。
几人都是老光棍,没孩子,学校里就算收了有异能的小孩,也有专门的保育室看管,他们也没工夫管,带到他们面前的,都是那种军姿笔直的。
这小孩还含着奶嘴,牙都没有,感觉一捏就碎,实在不知道怎么互动。
唐仕群没用手碰,撑着膝盖弯腰半蹲在桌子前,和她对视,“你是清雪么?是的话就点点头。”
实在是这孩子太可爱了,他都开始相信这是陈同志了,在某些方面来说,唐仕群对这个世界已经绝望了,前两天不还干掉了一只变异得有公交车那么大的豪猪么?
没有什么事是不可能发生的。
年方党好笑,抱着手臂站着,觉得唐仕群是疯了,但还是忍不住跟着看这小孩的眼睛,希望她就是,毕竟陈清雪牺牲的时候,才有二十一岁,她一直在为国家和人民的安全忙碌奉献,还没等到太平安康,也没好好休息过,就离开了。
为这事,他们谁心里都过意不去。
小孩懵懵懂懂的,也不怕生,就在桌子上爬来爬去,赵毅防着她掉下去,朝满脸失望的唐仕群无奈道,“异能手册上写得很清楚,清雪也说过,自爆后没有生还的可能,查出来谁做这样的恶作剧,得判刑,先采点血液去做dna对比,然后发布照片,就说找这孩子的父母。”
赵毅看了眼监护室里还昏睡着的人,“在没有结果之前,也不要跟明月提起这件事,给了希望又失望,才是最难接受的,不破不立,段医师说必须让他接受清雪的死亡,过几周就会安排手术,强制唤醒他。”
唐仕群点点头,“纸条给我,我拿去做一做笔迹鉴定,看看能不能把人找出来,也不能排除这孩子是被偷来的拐来的。”
可这孩子是在太可爱太乖了,谁家舍得扔了。
年方党蹙眉,“很可能真是偷来的,当心是犯罪分子别有用心的计划,能自由出入这里,本身就很不同寻常,监控什么也没拍到,幽灵一样。”
那倒是,九州现在是最安定防御系统最完善的国家,发布会后这几年,不断有外籍人员涌进来,虽然带来了外资企业、经济发展的红利,但是别有目浑水摸鱼的肯定也不少。
唐仕群点头,“那待在异能学校和部队都不合适,在找到她父母之前,我先带回国安局吧,我们那有小姑娘,也有夫人,比较适合照管孩子。”不知道为什么,他直觉这孩子是个好孩子,所以在确定她是否危险之前,在不损害集体国家人民利益的前提下,他就想照顾她。
赵毅:“…………”说实话,他也直觉这孩子不错。
年方党,“…………”其实最近部队里事情也不太多,万一真的是陈同志呢。
唐仕群问了下宋明月的情况,知道他还是老样子,叹了口气,抱着孩子回去了,临走唐仕群又忍不住问了一句,“万一真是陈同志,明月也有点惨啊,媳妇变这么大了,还得再先养大,额————”
这脑回路,不愧是专注搞间谍的,赵毅摇头,“要真是,那就是奇迹,是好事,小点有什么关系,人还在那里。”
唐仕群就点点头,“等明天看手术情况。”
“下个月中州留城会爆发第一场末世自然灾害,虽然已经提前搬迁了居住人口,但是为防止万一,我和年方党得过去随时待命,明月这里你这边就多照看一下了,我们今晚就出发。”
唐仕群点头,抱着孩子抖了一下。
赵毅看得皱眉,忍了忍还是咳了一声道,“你别这样抱,你这样抱她会不舒服,手下去一点,小孩骨头软,你得防着她前后仰——”到底是异能学校孩子多一些。
唐仕群果然见小孩脸都被憋红了,忙听取意见换了个手势,“呵呵,我知道了,我走了。”
“走吧。”
等人走了,年方党就突然开口,“赵队你觉不觉得你挺适合成家的。”
赵毅摇头,看看后面还躺着的人,“算了,现在世道不太平,别祸害人姑娘了,走吧咱们。”
强行刺激唤醒对人有一定伤害,但比起躺着长睡不起然后身体机能垮掉逐渐变成植物人或者死亡,还是让人醒过来的危害小一些。
手术很成功,段都安始终没有同意给宋明月注射能让他失去记忆的治疗剂,哪怕姚安安再三坚持。
姚安安都追来医院了,段都安烦不胜烦。
姚安安是不达目的不罢休,“虽然清雪是个好同志,但是明月就不应该和清雪结婚,他配得上更好的女孩,清雪就不是一个好妻子,不应该结婚,现在她走了,逝者已矣生者如斯,应该让明月忘记过去,然后重新开始,开开心心高高兴兴的。”
段都安和宋唐一起长大的,对姚安安可是非常了解了,他是个医生,平常对待病患都很耐心,脾气很好,但真觉得这位女士真让人倒胃口。
二十年过去了,她还是一样自私,“首先,忘记,还是不忘记,明月会自己决定。”
其次,凭什么,是陈同志舍命救了你儿子,你应该感恩,去给她扫墓,而不是在这里叨叨叨,做一个母亲之前,先学会怎么做一个人,你人都不会做,硬要当什么母亲——
拜托真的别再给老英雄丢脸了。
段都安是真的有一肚子的话想吐槽,也但不想对着姚女士说,一来并不想教姚安安做人,二来也不想多费口舌,说再多都是没用的,这个女人要是不自私,也不会闹得两个老革命二十年不来往。
段都安直接往疗养院打电话,简单明了的说了一下情况,然后把电话递给姚安安。
然后里面劈头盖脸的就是一顿骂,姚安安只怕这个祖父,不一会儿就潸然泪下了,“我是明月的妈妈呀,他那样躺着奄奄一息,我心疼——”
姚清明是觉得这个玄孙就是被姚家人养废了,自私自利的东西,脸黑着,话自然也不客气,“你恬着脸冲什么妈妈,当年你一走了之,十头牛都拉不回来,就已经失去做母亲的资格了,想当妈,自个儿重新生去,你也别生了,生出来也就是你个玩具,高兴了,好养活了,是儿子了,不高兴了,受不了了,说扔就扔了,别祸害人,明月有你这妈,我这当祖父的,二十年没脸见他,现在人给你三分笑脸,那是孩子大气,你蹬鼻子上脸,还有点自知之明么,当初让你走动走动,不是让你认亲的,人,要懂得感恩,要有点脸皮,老头我今儿就把话搁在这里了,你再插手明月的事,再说一句清丫头的不是,以后你就别姓姚了。”
姚清明说完啪地一声挂掉了电话,气得是真想撅蹄子,那陈清雪是什么人,是一个为国泰民安赴汤蹈火的好同志,这些年干的事没一点私心,国家发给她那点津贴,全都投在了孤儿院上,现在在犯罪分子手里遭了不测,他搁在这疗养院里几个月了心里都还闷得慌,还时时怨自己老了不中用了,没法给孩子们遮风挡雨了,安安说的那是什么话,什么玩意,真是让他又失望又生气。
这样的人,配当什么母亲,也不配有明月这样好的孩子。
姚清明想想就气,打电话叫了两个勤务兵进来,“你们去军区医院,一定把姚安安‘请’出来,立刻送她出国。”留在这搅混水,耽误明月恢复身体,他看着也气不顺。
两个勤务兵就应声去了。
姚清明坐着自己气了一会儿,拿了手杖,去墓园了。
电话不是外放,但声音特别大,军区医院又出了名的安静,老爷子中气十足,话说得铿锵有力,真是一点情面也没留,连段都安都有些目瞪口呆,不过心里确实有那么一点解气,毕竟明月和清雪,都是他非常喜欢的两个孩子,又生活坎坷付出良多,哪一个,他都不希望有人随意埋汰。
“爷爷——”
电话啪地一声挂了,姚安安保养得像二十多岁的一张脸惨白惨白的,摇摇欲坠,胸腔起伏了两下,直挺挺就倒在了地上。
姚家大小姐从小顺风顺水,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哪里受得了这个,当场就晕过去了。
段都安忙叫了两个护士进来,先找间空着的病房,把人弄进去,办公室里又清净下来。
空气都干净清爽了。
段都安看了看墙上的挂钟,起身去看宋明月。
人醒了,但是呆呆坐着,眼里空洞洞的。
段都安坐去床边,给他掖了掖被子,“醒啦。”
看这样子明明就是知道清雪的事了,段都安没提清雪的事,就说了点别的,“饿了不,有没有想吃的东西,我给你做去。”
宋明月脑子里嗡嗡嗡的,闻言就机械起转过头,回道,“想吃段叔煮的粥。”
肯说话就是好事啊!段都安喜出望外,立马道,“等着等着,你现在呀,就算是想要天上的月亮,你叔叔我,都给你弄来!等着,我这就去,你好好休息。”
宋明月点头,嘴唇掀动,“谢谢段叔。”真的谢谢,谢谢为他做的努力,可是,真的太难了,太难了,他太想清雪了,他觉得她一定在某个地方等着他,他要去找她了,他从没为清雪做过什么,也没尽到一个做丈夫的责任和义务,他就是看这个世界的东西都厌烦,看人也厌烦,看谁都厌烦,厌烦所有的一切,甚至呼吸着空气都难受。
很窒息,喘不上气来。
流吧,流吧,流得干干净净的。
医院厨房里食材不对,段都安想着这小子是久病,得熬一点温补的,就打算去买点桂圆,车开出去不到一公里,心里就有点不安,走了一截把车停靠在路边,然后给苏萝打电话,“小苏你看一下,明月还好不好,窗户关了没有,他情绪不稳定,得多注意——”
苏萝探头看了一眼,看得见宋明月好好的躺着,睡着了,就点头,“好好的。”
段都安这才稍稍安了些心,但因为实在不放心,买东西的时候也速度飞快,都后悔自己出来了,交给勤务兵不就好。
接到电话的时候段都安刚停好车,魂飞魄散了,东西扔了就往楼上飞奔,简直恨不得把这臭小子拖起来打一顿,不就是丧偶么!有什么大不了的!过了这个坎不就好了!臭小子臭小子!
白色被子底下全是血,一大片一大片浸在被褥里,有一部分已经干涸了,应该是从醒来就割了,段都安气红了眼,“这臭小子!什么情况了!——”
苏萝脸色发白,“我每次进来换吊瓶都检查好东西一样不少,不知道他哪里来的镊子,都能割断动脉,嫌不够还往心脏上捅,他硬是一声不吭一动也不动,睡着了一样静静躺着,人休克了,血才从被子上沁出来——”
她知道这里躺着的是谁,也理解痛失爱人的痛苦悲伤,在医院工作,见惯了生离死别,但像宋明月这样一声不吭连眼泪也没流一滴,冷静得不像话的自杀者,她还是头一次见,太可怕了,“已经送进手术室了。”
段都安冲到玻璃窗外头,看着里头宋明月的身体在电击抢救下压一下弹一下,然后心电图还是没反应,心急如焚,飞快地套上无菌服,进了手术室,朝宋明月喊,“你疯了么,问都不问一声就去死,要清雪真不在了,我不拦着你,你死了也是解脱,但是她还活着,现在是植物人!植物人你懂么?就是一辈子都需要人伺候的!不知道什么时候醒过来的!久病床前无孝子,她要一辈子醒不过来,你觉得谁能照顾好她!她用性命救了你,变成现在这样,你能做的就是去死,让她做无亲无故的活死人么!”
电击还在继续,段都安看得见他胸口上的刀口,这小子是真狠呐,真狠呐!
“主任,他已经死了。”
“段医师,他已经死了。”
段都安手都是抖的,朝手术医生大吼了一声,“继续!继续抢救!”
段都安踢了床一脚,气急败坏,“那你就去死,清雪也是倒霉,嫁了你这样一个不负责任的男人,躺床上,没人照顾没人理会—”
医生们都不忍再看,主刀医师继续给他做复苏按压,谁都知道这是宋明月,是为国家做出无数贡献,救下了千万公民的天才少年,也知道他妻子是谁,是军人,是烈士,两人的精力和血汗,洒在了九州的每一片土地上。
“继续。”哪怕各项数据已经宣布病患脑死亡,哪怕做着的是无用功,但做着,就觉得还有希望。
“你他么快醒过来!真让清雪自己在那躺着么!禽兽!”
“滴——滴——”
心电仪极其有规律的响动了两声,大家都呆了一呆,段都安一四十岁的汉子,当场就哭出来,他娘的,宋明月真出了事,他何止是对不起宋家,对不起宋军国……
主刀医师立刻回过神来,“继续缝合伤口。”
谁也没敢问段都安陈清雪是不是真的只是变成植物人了。
段都安短短一个小时经历了大喜大悲大喜的剧烈感情波动,现在满脑子都是劫后余生的庆幸,陪床陪了一个晚上,都没敢闭一闭眼睛,时不时就要掀开被子看一看,省得这小子偷摸着作妖。
等天亮快亮了,想着自己撒下的弥天大谎,这才头疼欲裂,偷摸给唐仕群发信息,“我不管你用什么办法,搞出一个陈清雪来,明月这小子死轴,昨晚差点死在了手术台上。”
“他现在没事吧。”
段都安有力无气,“有事我还有功夫给你打电话么?不过你快些搞,臭小子要醒了,等会儿问起来——”
没事就好。
唐仕群松了口气:“我哪里给你搞去?”
段都安:“之前不是有一个小孩么,说是陈清雪的。”
唐仕群:“……说是陈同志,你信么?”
段都安看了眼脸色苍白陷在被窝里安安静静的宋明月,脱口道,“就说是他们的女儿——我跟他说了,清雪现在是植物人。”
唐仕群无语,“是你你会信么?”
段都安想了想,就在消息记录里翻了翻,宋明月这小子甜蜜的时候总是喜欢和他嘚瑟,什么清雪最可爱之类的,以前好像是给他发过一张照片,陈清雪和陈山涧的合照。
段都安找出来,发过去了,“先做一张人[皮面具,应付一阵吧,最高级的那种。”
这什么馊主意啊。
唐仕群无语了,打开照片看了一下,觉得真眼熟,再看两眼是真的惊了,这是陈清雪的话,不是和那小孩长得一模一样么?
唐仕群惊了,想找那孩子,想起来这俩月他忙着配合反邪[教部门清理安顿‘木神教’‘通灵教’的事,孩子送去同事家了。
dna匹配结果明明不一样。
唐仕群立刻打电话,“贺茸,马上把那个孩子送回国安局来。”
贺茸也正要给他打电话,“唐局你还是亲自过来一趟吧。”
贺茸大致说了一下情况,唐仕群不相信,贺茸也觉得匪夷所思,“刚开始我就是看她佩戴的玉佩会变成杂质残渣,然后就给她换,基本上一两个小时就会重新变成石渣,然后吧,她就跟吃了肥料一样,一晚上长一截,她就不不需要吃喝拉撒,光吃玉——额,反正我休假这俩月,光是买玉佩就花了好几千万,知道你忙,这两月就没骚扰你,不过现在我没钱了,唐局你看着办吧。”
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女安安静静地躺在被子里,眉眼精致温和,漂亮得不像话。
就是唐仕群记忆中陈清雪十六七岁的模样。
“我觉得,她真的有可能就是陈清雪,毕竟能吸收玉石能量这一项异能,目前来说,也就她一个。”
“没醒过么?”
贺茸摇头,“没,从你送来,她就一直睡着了,也不知道要睡多久。”
陈清雪吸收玉石能量后,确实是会陷入昏睡。
真的有可能就是她!
唐仕群心跳蹦蹦蹦的,脚步都乱了,大千世界无奇不有,是真是假,宋明月一眼就能看出来,希望是真的!
唐仕群给段都安拍了一张照片。
段都安就随口出个馊主意,没想到唐仕群这么迅速,看视频里躺着的人,惊得手机都没拿稳,“我们国家技术已经这么牛了么,天!”
唐仕群哈哈哈乐,自从陈同志过世就没放晴过的心情,总算是舒畅了,“你让明月来看啊,他要觉得这人是清雪那最好,要是觉得不是,你就告诉他,有人冒名顶替清雪的容貌身份,他肯定接受不了这个,要来查,反正总是件好事。”这人就算是别有用心,只要能让宋明月打起精神,他也包红包感谢他。
段都安也没多想为什么自己说是植物人,对方就准备个植物人,但这确实是一个办法,他查了下宋明月的身体数据,开口道,“明月马上就醒了,你先别离开吧,给他看一下活体的。”
“成。”左右今天没什么事,唐仕群就等着了,换贺茸去国安局顶着。
宋明月醒来后,段都安就理直气壮地把视频电话递过去了,“自己看吧。”
宋明月接过去,秉着呼吸看画面里的女孩。
然后段都安就看见宋明月眼睑颤动得厉害,嘴唇抖动,深陷的眼窝里有水光,但更多的是光亮和色彩,再不是灰蒙蒙死水一样的空洞了。
宋明月是不可能会认错的,那就真的是陈清雪了?
段都安惊呆了,然后也窜过去凑近了看。
是清雪,是清雪,她还活着。
宋明月四处看了看,又晃了晃脑袋,再看电话里的人还在,高兴起来,然后又闭眼,睁眼,问段都安,“我醒着的么,我是不是做梦,段叔,你在手机里看见什么了?”
他声音在发抖,一边是狂喜一边是痛苦,目光错乱,段都安看他秉着呼吸,身体和手因为紧绷发抖,眼里却含着莫大期待的模样,感觉他心里就这一簇火光在燃烧了,是,就会越烧越旺,不是,那就是毁灭和死亡。
段都安点点头,“清雪啊,十六七岁的清雪,昏迷着,现在在贺茸家。”
清雪,清雪……
宋明月抓了抓头发,然后就要掀被子下床,段都安忙拦住了,“做什么?”
宋明月声音是干哑的,也是愉悦的,“清雪生病了,我去照顾清雪。”
段都安好笑,心说臭小子你们俩看起来,明显对方气色红润,谁照顾谁也指不定。
反正宋明月现在不能下床,“看看你现在的样子,想让清雪看到你现在不人不鬼的模样么,你不但会吓到她,还会让她担心,养好一点再去,你胸口上的伤,一动就出血。”
清雪会担心,会吓到清雪。
宋明月脑子木木地,不会运转,不真实,不敢多想,他只是点点头,又躺下了,还给自己拉好被子,然后就一直捧着手机,好似他乖乖听话,老天就能把清雪还给他,看了一会儿忍不住开口唤她,“清雪……”没答应他,是不是做梦啊,现在的一切是不是都是假的……
唐仕群举得手酸,索性找了个架子支起来了,看宋明月精神状态不错,心里也高兴,“刚给费星元发过视频了,说看样子最迟再有一个月就能醒,你不放心,我把人搬来病房,然后你们俩一起养病,可好?”
“好,谢谢唐局。”
宋明月有些焦躁的心这才安定下来,唐仕群把手机支着,然后出去了,没一会儿就在床角上装了活动轮,把人运到了医院。
路上宋明月就一直盯着手机看,但很配合,让吃药就吃药,让换药就换药,让喝粥就喝粥,简直比十五六岁的时候还听话,还乖。
段都安算是看明白了,陈清雪救宋明月十之八/九是因为她的职责,但陈清雪之余宋明月,那就是命,让宋明月离开陈清雪可以,让宋明月独活,不行。
宋军国是最了解这孩子的了。
两人的床被挪了靠在一起,段都安在旁边看了好一会儿,咂舌问,“真是清雪啊,我们担心是叛徒,是敌人潜伏进来的奸细。”
宋明月还不能移动,但手撑在旁边看着,唇角挂着笑,眼睛里装着夏夜星空一样,整个人都活过来了,“是清雪,清雪说濮阳真有复生异能,清雪要是吸收了他的能量,有可能会复刻这一项异能。”
段都安就松了口气,“那这次也算是因祸得福,敌人消灭干净了不说,你们俩也没事了。”
宋明月目光就没从妻子的脸上挪开过,看不够,也怕自己是在做梦,稍稍一不注意,就黄粱一梦,什么都没有了。
段都安想给他们腾一点空间,又不放心,给他递了一把小指甲刀,最小号的那种,“你给清雪剪一剪手指甲,然后,就算这一个不是,清雪也很有可能在什么地方等着和你相遇——”
段都安指了指他的手腕,“你这样很蠢,知道么,所以等清雪醒来,我要告诉她,让她来教育你。”
自杀的人都是懦夫,他不想被清雪讨厌,也不想让清雪担忧挂心,他会很快好起来的。
宋明月慌乱了,朝段都安求道,“段叔,段叔,我错了,不要告诉清雪,不要告诉她。”
段都安看得失笑,又觉得心里酸酸的,宋明月这样浓烈的感情,就算是冰川,也能融化了,“那你好好的陪清雪,我明天再来。”
宋明月点头,“谢谢段叔。”
说完又朝靠在门口的唐仕群道谢,“谢谢唐局。”
唐仕群一笑,逗乐道,“哪敢,今天是双喜临门,等会儿我们其他人要去聚餐,替你们庆祝,明月你想跟我们一起去,还是在这陪清雪呀。”
宋明月摇头,“我在这陪清雪。”
唉,小年轻,感情中二,总是不能冷静对待,但这样相互依偎,相互取暖的共生感情,对宋明月来说,是个不错的选择,他的世界太单一,单一的世界里,唯独有这一抹色彩是鲜亮的。
唐仕群感怀了两声,和段都安出去,轻轻拉上门,回头看臭小子正凝视着旁边的人,石头一样,仿佛光看就能看一辈子,哎哟了一声,“宋老一大老粗,怎么就养了这么个情种了,看得我头皮发麻。”
段都安叹了口气,“阴差阳错,当初我跟宋老说明月性子太淡,又过于天才优秀,就算身体没事,也根本不可能娶妻过正常人的生活,因为他不可能看上什么人,什么人在他眼里,那还不如实验仪器来得有趣,宋老不服气,阴差阳错选了这门亲事,只能说缘分了……”
反正只要陈清雪在,宋明月出不了事。
两人挂怀几个月的心,总算是有着落了。
宋明月给陈清雪剪指甲,剪完坐了一会儿,给她重新摆上玉佩,等到九点,就在她身边躺下来,翻了个身侧躺着,把她的手握在掌心,脑袋靠在她肩窝里蹭了蹭,暖暖的温度从两人相触的肌肤一点点传到他心里,流遍四肢百骸,每一个血液分子似乎都欢快有力了起来,世界也跟着明亮起来,不压抑,不沉闷了……宁静了,也不吵了。
清雪,清雪……
“清雪……”
陈清雪只是觉得很累,睡得很沉,身体也很沉,但有人在耳边一直唤她,一遍又一遍。
不能一直昏睡,大家会非常担心,尤其是明月……
陈清雪挣扎着醒过来,睁开眼睛扭头,脸就蹭到了一个毛茸茸的脑袋,鼻息间都是熟悉的气息,不用看都知道是宋明月,他没睡,因为被子底下还在握着她的手指,有时候就轻轻捏一捏,或者是摩挲着她的指甲盖,像是确认她是不是真的存在一样。
陈清雪看了眼墙上的挂钟,凌晨三点了。
陈清雪就轻轻唤了他一声,“明月……”
宋明月身体一僵,然后就抬起脑袋来,他不能夜视,所以就凑得很近,惊喜忐忑像是做梦一样,“清雪……是你么?我又做梦了,幻听了么?”
陈清雪噗嗤一声笑了,探头在他唇上吻了一下,“是我呀,明月你还好么,受的伤好了没,还疼不疼,给我看看……”
宋明月又高兴又慌,“不疼,清雪你疼么?”自爆的时候,这样异乎寻常长身体的时候……
陈清雪摇头,也不追问他手腕的伤是怎么来的,搂住他和他紧紧靠着,说了声对不起。
“对不起明月,抛下你一个人。”她其实并不是很明白宋军国信里说的话,但换位思考一下,她会希望明月牺牲自己救她么,感情是相互的,重来一次她还是会这样选择,但留给明月的伤痛,也是不可估量的,她在宋明月问她是不是做梦这一刻,忽而懂了一点。
宋明月一颗心都是酸的,眼泪差点喷涌而出,但忍住了,他对清雪只有爱,浓烈的爱,她还在就好了……
宋明月搂紧了她,胸膛起伏得厉害,但并不说话。
陈清雪偷偷拿精神力给他治伤,让他好好躺着,别再动到伤口了,好一会了还是忍不住叮嘱道,“明月,我不会死,不管发生什么事,你一定好好等着,我一定会来找你,知道吗,以后不能做伤害自己的事。”
他听她的。
宋明月声音沙哑,“好,你在,我就在,你在哪里,我就在哪里。”生同衾,死同穴,做什么他都跟她一起。
唉,陈清雪失笑,静静看着他好一会儿,心里喟叹了一声,在他唇上吻了吻,承诺道,“好,以后我在哪里,明月在哪里。”
宋明月就开心了,眼里还带着水色,但笑了起来,搂着她觉得安心了,满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