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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 身不由己
刘高峰吃惊地指了指地上的血迹和一颗拇指大的珍珠,惊异地道:“这是怎么回事?”
“这应该是那木箱子中的珍品!”凌能丽袖底标出一道黑影,那颗珍珠立刻蹦飞而起,当黑影缩入她的衣袖之时,她那洁白如玉的手刚好接住了那颗珍珠。
“丽姐功夫真好!”凌通忍不住赞道。
众人无不为这漂亮的一手而惊叹,但刘高峰却心不在此,自左边的兄弟手中接过火把,沉声道:“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前面的路上一定还有这样的珍珠!”
“哇,那要是全都被哪个穷鬼捡到了,不是狠发了一笔财?”凌通忍不住天真地叫道。
众人无不莞尔,但旋即又变得沉默起来,心情显得十分沉重,若正如凌能丽所说,这颗珍珠乃是那木箱子中的珍品,如此看来,他们的兄弟岂不是很危险?
“那是不是说郑飞出事了?”付熊有些焦急地道。
“这个要待会儿才能明白,咱们快行!”刘高峰答道,一夹马腹,向前疾奔而去,火把摇曳欲灭,却并未灭去。
“看!”凌通猛然发现路边枯草之中果然有一颗珍珠。
凌能丽再次捡起,果然与刚才那颗一模一样。
“快,我们不要管,快追!”刘高峰急道。
火光一晃,天地之间突然暗了下来,火把竟然自己灭去,灰蒙蒙的月光使一切都变得似乎不真实起来,唯有马蹄之声与这夜色极不协调。
刘傲松的神色依然很冷,一名家将拿来一件貂裘送到刘傲松的手上。
刘傲松淡漠地接过貂裘,轻轻地披上,一阵脚步之声恰好在这时候传来。
刘傲松扭头向院门口望去,本来冰冷的目光稍显出一丝暖意。来人竟是刘瑞平的贴身丫鬟海燕。
没等海燕先开口,刘傲松已经出声温和地问道:“这么晚了,燕儿还没休息吗?怎么不陪着小姐而跑到这里来了呢?”
“松佬,小姐今晚睡不着,知道发生了很多事情,想请松老过去一下。”海燕乖巧地道。
刘傲松微微叹了口气,道:“好吧,你先回去,我立刻就来。夜深了,小心着凉。”
海燕心中一暖,刘府之中除了小姐之外,就是三老对她们几个丫头最好,就像是关心自己的孙女一般疼爱她们。
海燕行了一礼,恭敬地道:“那海燕就先回去了。”
“嗯!”刘傲松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海燕转身向门外行去,却差点与迎面而来的刘生相撞。
海燕身子掠退三步,倒快得出乎人意料之外。刘生眼中闪过一丝讶异,微带歉意,客气地道:“惊着海燕姐了。”
“这么急急匆匆的,有人追你吗?”海燕没好气地道。在刘府之中,所有的普通家将都得对她和秋月两人恭恭敬敬的,她们可是最受宠的刘家大小姐刘瑞平的贴身丫头。虽然同为下人,但身份自然不同,甚至刘府的侄系、管家也得给她们面子。家将无论年龄大小都须恭恭敬敬地称呼她和秋月为姐姐,是以刘生的确不敢得罪这位“大人物”。
“海燕,你先走吧,他有事禀报。”刘傲松吩咐道。
海燕倒不敢与刘傲松顶嘴,她一向都极听三老的话,刘傲松这么一说,她自然不会再为难刘生,便大步走了出去。
“让他们跑了?”刘傲松冷冷地问道。
刘生脸色有些难看地点了点头,道:“当属下几人赶到时,那里已经没有人了,刘春与另外几位兄弟仍在寻找!”
刘傲松仰天长长地吁了口闷气,悠然道:“既然人都走了,再找又有什么用?你去吩咐一下,客栈中的一切都要检查一遍,特别是吃的、喝的,包括井水、池水。另外,再在后院中点几堆火。”
“他们会下毒?”刘生的脸色极为难看地反问道。旋即惊觉自己并没有问的权力,立刻改口道,“是,属下这就去办!”
刘傲松像是没听见一般,抬头仰望着星空,淡淡地吩咐道:“不用如此全体动员守护,刘进死了,这指挥之职就由你担任,让兄弟们分成三批,互替守护客栈的安全。若是出了什么问题,你知道该怎么办吧?”
刘生一震,感激地跪下,叩首道:“谢谢松老提拔,刘生定当尽忠职守,全力保护小姐和嫁妆的安全!”
“很好,但愿你不要让我失望!”说完转身大步向门外走去。
地上一片狼藉,显然有数不清错乱交叉的马蹄印,却绝非马车造成的。
血迹殷然,触目惊心的却是三只断手,断的皆是右臂!
既然是三只右手,就足以说明郑飞是遇上了敌人,而且经过了一番惨斗。但这三只右手是谁的呢?这使刘高峰诸人心头增添了许多谜团,但有人在追击郑飞,那是毫无疑问的。这三只右手绝对不是刘家那三名家将的,因为他们回去之时,手臂全都完好无损。这三条右臂当然也不会是郑飞的,就算是,也只能有一只右手,即使再加上赶车的冯敌也只不过是两条手臂而已,但这三只右手很陌生,刘高峰和付熊都可以肯定这绝不是郑飞与冯敌的手,那会是谁的?看来也只能够待会儿分辨了。
只是手臂上的血还有一丝丝热度,可怜得有些发冷的热度,在如此寒冷的天气中,仍能保持这个温度,说明这血是刚洒没多久,至少那断手的断口仍未结冰。
“我们快追!”刘高峰唯有这一句话可说,心中的急却是别人难以理解的。只有凌通对这些并不怎么关心,只是他想不明白,为什么凌能丽会与刘高峰在一起,还有这么多飞龙寨的兄弟。不过,这一切已经不怎么重要,反正他已经找到了凌能丽,只是他心中仍记挂着另一个人,那就是蔡风!他要让蔡风看看他武功进步有多么大,哪怕只博得蔡风一句夸奖,他也会心满意足,他更有向蔡风学武的念头。蔡风始终是第一个闯入他幼小心灵中的一个神话般的人物,是以蔡风永远都定格在他内心的最深处,绝不是任何人可以代替的。即使以“梦醒”的神秘和超卓,万俟丑奴的可怕与狂烈,但在他的眼中顶多也只能算是佩服,与对蔡风的那种崇拜完全不同。
飞龙寨因与蔡风的关系,所以凌通对飞龙寨的事自是不能不帮忙。
众人行不多久,又见到一匹倒地而死的马,竟是被人割破咽喉。刘高峰再次点亮火把,就像是在审查那三只断手一般仔细地审视着死马的咽喉,然后才石破天惊地道:“是郑飞下的手!”
“那就是说,有可能这些贼人乘马在马车之后追杀,而且已经追上了郑飞!”付熊插口道。
“不仅追上了,而且早已经交手,那三只断手就是最好的证明!”凌能丽肯定地道。
“那我们快追,以郑飞与冯敌两人之力,又要保住财宝,自然难与这么多敌人对阵!”付熊骇异地道。
刘高峰不再答话,放掉火把,纵马狂追,这条路是事先与郑飞、冯敌两人约好的路线,是以他们知道,这样追下去,绝不会错道,但问题却是郑飞和冯敌能够支持多久。
众人心急如火,恨不得立刻便与贼人相见,杀个你死我活,但夜色一片,贼人的踪影在何处?没有人知道!
众人的心头抹上了一层阴影。
刘傲松刚行到门口,秋月便已经拉开门相迎道:“松老请进,小姐已在里面等候着。”
刘傲松微微吸了口气,大步踏入刘瑞平的寝居。
烛火因自门口挤入的风摇曳了一下,但很快恢复如初。
刘瑞平的俏脸之上,抹不去的却是一丝淡淡的愁绪。温柔如水的眸子之中,似深蕴着无限的心事。一袭貂裘轻披于肩头,斜靠在配有软垫的坐椅之上。那种慵懒优雅的风韵,即使刘傲松这至亲的叔公也不禁呆了一呆。
刘傲松心头涌起无限的怜惜之意,但却知道这已经是不可扭转的事实,就是刘家的老太爷也不能改变这种命运。在此刻,所牵涉的不再是刘家一个家族的利益,而且包括了四大家族及朝廷。想到这里,刘傲松心头禁不住长长地一叹,语气无比温和而慈祥地问道:“平儿,你要见我,可有什么事情吗?”
海燕极为乖巧地送来一杯热茶,屋内几个大火炉齐燃,倒也不觉得怎么冷。秋月却立刻拿出一张黑熊皮垫在冰凉的椅子上。
刘傲松默然坐下,却避开刘瑞平直视的目光。
“松老心中在叹气?”刘瑞平淡然而优雅地轻声道,语意中不无伤感。
刘傲松一震,他想不到刘瑞平竟能清楚地捕捉到他内心的变化,忖道:“在这外聪内慧的侄孙女面前,的确不能有任何情绪。”不由得干笑一声,道:“平儿误会了,有时叔公心中到底想些什么,就是连自己也不太清楚。”
刘瑞平并没过于追究这种极为牵强的解释,只是深深吸了口气,淡淡地道:“松老能将今晚发生的事情跟瑞平讲一讲吗?”
刘傲松清了清嗓子,望了刘瑞平一眼,反问道:“平儿难道对今晚所发生的事还会不清楚吗?”
刘瑞平端起桌面上的香茗浅呷了一口,优雅地伸手拂了一下披散的秀发,淡淡地笑了笑,道:“我只是听到秋月自家将口中获得的一点点端倪,却并不全面。刚才,我听到那一阵尖锐的哨音,似乎带着极强的攻击性,只不知是否有强敌环伺?若有什么事情,松老何不对瑞平直说?若是瑞平能够配合或出力,自不会对自家之事袖手不管!”
“平儿的心叔公自然知道,只是今次之事,根本就用不着平儿出手。要知道,你乃千金之躯,若是万一有个损伤,叔公不仅向老太爷无法交代,也无法向南梁交代。平儿你最能够帮我们的,就是安安全全的不出半点问题,到了蒙城之后,就会有靖康王派的人前来相迎,到时便不怕有任何人来找麻烦了。”刘傲松淡然道。
刘瑞平一叹,道:“可是一到了蒙城,我就永远都不可能再见到这么多的亲人,再也没有机会为我的亲人做一点实际的事,生我者父母,养我者,魏土。哼哼……这个世上就真的有这么残忍吗?”
刘傲松一愣,禁不住默然,虽然刘瑞平并未说完后面的话,可是,他岂会听不出话中之意?他更明白刘瑞平的心中之苦。否则,刘瑞平也不会逃出刘家。刘家没有人不明白刘瑞平的心情,没有人不明白刘瑞平的感觉。是以,刘府老太爷破例并未对刘瑞平的出逃作任何惩罚,甚至连两个贴身丫头也不加责罚。这在刘家家规中是很少见的,但谁都不会为老太爷的偏颇而在意,反而谁都觉得,这是应该的,是理所当然的。
“有些事情,并不是我们可以做主的,也不是谁可以改变的。生活本来就是一种残酷,没有人可以逃出世俗的罗网。命运早定,我们能做的只有按天命所指去做,走如今该走的路而已。”刘傲松也不知道究竟说些什么才好,似乎什么都只是一种没有必要的解释。
“松老对嫁妆被盗之事作何解释呢?”刘瑞平淡淡地问道。
“我们回头定会上飞龙寨一算今晚之账,刘家绝对不会让任何敌人逍遥度日!”刘傲松狠声道。
“可这是向南朝作出的交代,并不是日后所须面对的,我们还有七八日即可到蒙城,七八日后就要见真章……”
“平儿不用担心,今日之事,虽然我们有失,但南朝派来的使臣并不是全都睡着了,他们没有一个出面,其中的责任,他们绝脱不了关系。因此,此事只会当做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但若是必须见真章,这到蒙城仍有七八日路程,就是随便也可以凑上所损失的财物十倍八倍的,这根本不成问题。”刘傲松自信地道。
“可是文卿叔在他们的手中,若是他有所闪失,只怕也很难向承东叔公交代吧?”刘瑞平又转换话题道。
刘傲松喝了一口茶道:“平儿不必再用什么心思了,我绝不同意你出手。你对我们最有效的帮助,就是保重好自己,其余的事情我会办好的。明天我就和城外的承东兄商量,定会作出最好的计划,今晚虽有损失,却无大碍,相信以后再也不会出现这类似的情况。”
刘瑞平神色微变,显然是被刘傲松看破了心思的原因,不由苦涩一笑道:“好了,瑞平知道该怎么做,绝不会为难松老,你去吧,瑞平想休息了。”
刘傲松愣了一愣,心中涌出一股无奈的怜惜,却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也的确无话可说。他知道,所有的人都是无奈,说再多,也只是使无奈之上再添上一丝痛苦,是以他默默地起身向门外走去。
前方的路上有一道极大的黑影,更传来了几声极细极清的闷哼,却是自远处飘来。
“是马车!”凌通惊呼道。
刘高峰并不需要点亮火把就已经知道凌通所说的并没有错,只是他有些惊讶,凌通在如此暗的光线中竟可在众人之后仍清楚地看清是马车,可见其眼力比付熊几人要锋锐很多。
“快,前面似有人在打斗,定是郑飞和冯敌两人,我们快去!”付熊急道。
刘高峰自然不会犹疑,但却仍不得不提醒众人,道:“小心有埋伏!”
众人心头一紧,若那声音乃是敌人故设的陷阱又该如何?但事到如今,即使是陷阱,也照闯不误。
凌通策马靠近萧灵,低声问道:“灵儿,你怕不怕?”
萧灵自信地道:“我手中是什么?”
“当然是弩箭了,对,就要这样,若是谁想对你不利,就用这东西对付他们!再加几支吹箭,保管让他们全都去见阎王!”凌通低笑道。
“灵儿知道,因此灵儿不怕,何况还有你在我旁边。”萧灵天真地道。
凌通哑然失笑,萧灵竟将他看得如此强大,禁不住豪气上涌,道:“要不要坐到我这匹马上来?”
萧灵小脸一红,若非黑夜,定会被人看得清清楚楚,禁不住想到那天两人骑着大毛驴逃跑的情景,不由笑了起来。突觉手上一紧,竟腾空而起离开了马背,正要惊呼,却发现已飘落于凌通的怀中。
“你笑什么?”凌通奇问道。
萧灵手中仍抓着自己的马缰,禁不住骇然道:“你怎么可以这样?”
凌通一愣,反问道:“不可以吗?这样就没有人能欺负你了,不是很好吗?”
萧灵脸上发烫,却也不再说话,只觉得极难为情,那次是因为要逃命,而且身边都是敌人,而这时身边却全是自己人。
“呜!”一声闷哼传了过来,一点火光在众人的眼前亮起,但很快就看出五六人在火堆旁缠斗不休。
“果然是郑飞!”刘高峰目中闪过一道冷厉的杀机。
“郑飞,别慌,兄弟我来助你!”付熊一声怒吼,身若大鸟般向火堆旁的战团扑去。
郑飞浑身浴血,脚畔却躺着冯敌的躯体,也不知道是死是活。那几人围着郑飞砍杀,郑飞却一步也不挪开,显然是要护着冯敌。
这时见刘高峰诸人赶到,却并没有提起劲来,显然已到了油尽灯枯之境。
那围攻郑飞的五人,见对方来了强援,似乎知道不能再斗,立刻向黑暗中掠去。
郑飞却软软地跪了下来,拄刀猛咳,像是一个痨病无法医治将要临终之人。
“郑飞,你怎样了?”付熊放弃追击那五个敌人,一把扶住郑飞,关切地问道。
郑飞神情委顿不堪,却是半句话也说不出来,能够做的,就是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他身上并无致命之伤,但却无处不是伤,鲜血已经染红了他的整个上半身。
“快给他止血!”凌通催促道,同时伸指连点郑飞周身十几处穴道,最后一指却是落在黑甜穴,使之安静地躺下。
付熊知道凌通的身份,自然明白对方绝不会害郑飞,是以并不阻拦。
凌通麻利地从怀中拿药,然后涂搽到郑飞的伤处,俨然一个干练的大夫。凌通怀中除了毒药,便数这种止血生肌的金疮药最多,他从家里出来之时,为自己准备了很多金创药,以备路上急需之用。可这一路上,他根本就用不着这些药物。
待表皮伤处敷好药后,凌通更将一颗红色的药丸喂入郑飞的口中。
“通通,你这是什么药?”凌能丽骇然问道。
凌通一愣,才恍然明白凌能丽是怕他配错药,害了郑飞的性命,不由得自信地道:“他刚服下去的乃是护心丹,专为保住体内的元气不散。我是按照大伯药典上的说明所配,甘草二钱,黄连、朱砂各三钱,血竭五钱,乳香一两,绿豆粉三两。不会有错的。”
凌能丽松了口气,“嗯”了一声,又问道:“那你给他敷的又是些什么药物?”
“我给他敷的乃是玉红膏,为他止血生肌。药方为:生地、白芷、轻粉、血竭各四两,白占、芸香各六两,甘草二两,紫草、归身各五两,麻油一斤。”凌通对答如流,而且随即便念出药方。可见这一年来,他对这些医经药典所读的确甚多,加之人聪明记性好,对什么药方都了若指掌。
凌能丽听凌通念出药方,微笑着颔首道:“看看冯敌伤势如何?”
凌通伸手搭在满身血污的冯敌脉门上,神情极为专注,眉头微皱道:“脉象沉弱,但应该还有救。”
“伤在何处?”凌能丽也跃下马背,赶过来问道,步履却有些虚浮。
“丽姐,你怎么了?”凌通惊骇地立身而起,问道。
凌能丽淡笑道:“我没事,只是受了些内伤而已,稍作休息,便可复原,你先看看冯敌要紧。”
凌通犹不放心地问道:“你伤在哪里?”
“我自己也明医理,说没事就没事,你还是看看冯敌吧。”凌能丽果断地道。
凌通没办法,审视了一会道:“他伤势颇重,颈项、额部皆伤,更被人击中血海、前胸和后胸,我这里的药物恐怕不够用,得赶快将他送到城中找大夫。”
“没有和伤丸吗?”凌能丽道。
“有是有,只是他伤处太多,只怕不管用。脑骨沉陷,所幸沉陷不深,我这里有两帖白金散和淮乌散,先给他敷上吧。”
“他奶奶的,下手这么狠,老子饶不了你们!”付熊怒骂道,放开郑飞向那五人扑去,此刻刘高峰已经出手,虽以三敌五,但对方岂是刘高峰这等高手之敌?付熊再一加入,便立刻使他们惨不堪言。
“他娘的,老子要一刀刀割死你们这群狗贼!”付熊脾气极为火爆,出刀之狠连刘高峰也吃了一惊。
刘文卿仍横躲在马背之上,手足不能动弹,摇摇晃晃没人答理他,直把他气得七窍冒烟,却也生怕一不小心自马背上摔下来,没有一丝反抗之力,岂不摔惨了?此刻他的身子有若摇晃的跷跷板,头脚一上一下,唯有腹部落实于马背。
萧灵先是蹲在凌通的身边,见凌能丽受伤,不禁忙去扶住凌能丽。
“灵儿别急,让我自己调息即可。”凌能丽淡然道。
颜礼敬神情一紧,众人的面色都为之一变,那尖厉的哨音的确传出很远。颜礼敬诸人犹未回到客栈就被这哨声所惊扰。
“看来,应该是冲着刘家而来!”杨擎天猜测道。
“我看有些像是苗疆摧蛊的哨音。”薛三声音微变地道。
“苗疆摧蛊?难道……”
“是金蛊神魔的人!”杨擎天打断颜礼敬的话肯定地道。
“快,我们立刻去看看!”颜礼敬说话之时,身形已经消失在夜色之中。
刘高峰的脸色极为难看,眸子之中射出无比冷厉的电芒,紧紧地罩住那仅存却不幸被擒的汉子,淡漠而充满杀意地问道:“那一箱珍宝可是你们抢走了?”
那汉子嘿嘿一笑,道:“不错,江湖之中黑吃黑,你不觉得很正常吗?”
“哼,是什么人指使你们的?”刘高峰依然极为平静地问道。
“说了也是白搭,对你们并没有一点帮助和意义,你还是死了这条心吧。”那汉子不屑地道,神情显得极为轻蔑。
“啪!”付熊立刻给了他一个耳光,怒喝道:“你他娘的给老子听话点!”
“呸!”那汉子一扭头,竟吐出一口浓痰向付熊迎面飞来。
付熊一闪身让过,心下大怒,又一脚踢过去,那汉子惨叫一声,如滚葫芦般滚出老远,“哇”的一声,吐出几口鲜血,但因穴道受制,根本无法动弹。
刘高峰并没有制止付熊的动作,他也绝对不会是怜惜敌人的人。
“你说不说!”刘高峰再一次冷冷地问道。
那汉子竟极为硬朗,阴森地笑了笑,突然身子一颤,脑袋歪向一旁。
刘高峰和付熊立刻知道不好,刘高峰一手捏开那汉子的嘴巴,可惜已经迟了,一股浓黑的血水自那汉子张开的嘴角缓缓流了出来,竟是咬毒自杀。
几人全都愣住了,没有想到这人竟会如此凶狠,完全不把生死当一回事。这些人所组成的组织那会是怎样一个可怕的组织?想到这里,众人的心底禁不住升起了一丝寒意。
付熊又捏开那四个死者的嘴巴,果然发现每个人的口中皆藏有一颗毒牙,他们全都是一批没有打算活着的死士,这使众人久久地静立着,不知道说什么好。
“那些珍宝也不过是刚劫走不久,只要我们快马相追,应该可以追得上他们!”凌通道。
“可是连他们向哪个方向行去我们都不知道,又如何追呢?”刘高峰眉头微皱道。
众人又是一阵沉默,凌能丽却出言道:“刚才这五个贼人见我们赶到,便立刻想逃,他们所逃的方向是向西,如果我估计没错的话,那他们的人应该是向东逃去的!”
“这又如何解释?”刘高峰和众人一愣,齐声不解地问道,同时心中暗赞凌能丽心细如发。
“要知道,以他们五人的武功,不可能跑得过马儿。显然,他们作势欲逃只是一种假象,他们当然明白不可能逃得出我们的追击,除非他们的人与他们相隔不过百步之遥,即使只有百步之遥,也难逃出马儿的追截。可事实是,他们的人绝不止与他们相隔百步之遥,因此,他们欲逃之势只是一种迷障,以混淆我们的视线。所以,他们的行动就足可说明他们的另一群伙伴,是与他们所行方向相反。不仅相反,而且实力并不雄厚。当然也有另一种可能,那就是他们的另一伙人,实力足以对付我们。是以,这几人就故意告诉我们他们所行的方向,好让我们自己去送死。但据刚才对方所对答的几句话中,却是不肯透露自己一行人的行踪,如此便证明,不可能是第二种情况。那么,他们一行人定是向东而去!”凌能丽仔细地分析道。
“好,反正我们也有足够的时间,便赌他娘的一赌!”付熊果断地道。
“好,我们向东追,至于凌姑娘和这位小兄弟,就麻烦你们照看一下郑飞和冯敌两位兄弟,送他们到城中去找个大夫,明日午时我们依旧到通雅客栈相会。”刘高峰分配道。
凌能丽想了想,点了点头,关心地道:“好吧,那你们要小心一些。”
“这个,我能理会。”刘高峰淡然应了声,策马向东驰去。
颜礼敬心头暗笑,忖道:“若是你能够逃出我的追踪,只怕我华阴双虎早在二十多年前就应该退出江湖潜隐山林了。”
那蒙面人一身黑衣,在夜色之中,倒真的像是一个幽灵。在小街短巷之中纵跃飞掠,时而猛然回头,时而折返而行,甚至在同一条街绕了数圈,方才继续前行。这神秘人之警惕和机智的确让人难以应付。但是却难不倒颜礼敬这类高手,何况颜礼敬和杨擎天的武功本是以短打近身搏斗著称,其身法之利落迅捷,岂是常人所能够想象的?是以仍能够紧追其后,不急不徐。但也显得有些吃力,皆因这人的确太过狡猾。
薛三诸人只能远远地跟着,按照颜礼敬两人留下的记号追踪,他们若是与颜礼敬两人同行,难免会被那人看破行踪。
跟着这神秘的贼人转了一个极大的圈,颜礼敬骇然发现,此时又回到了他刚开始出发的地方不远处,与那短小的瓦屋只是相隔十几步远,是一间还算稍有气魄的小院子。
颜礼敬禁不住与杨擎天相视了一眼,心中一阵好笑,也一阵骇然。这神秘人物的狡猾与细心的的确确出乎他们的意料之外。谁也不会想到,他竟宁可白白绕上这几里路的大圈,也不直走这十几步远的路。如此狡猾的人,颜礼敬和杨擎天几十年来倒是第一次见识。
小院黑漆漆的一片,倒像是个无底的深渊,更像是一张巨大的巨兽之口,要吞噬黑夜,要吞噬一切的生命,让人产生一种莫名的恐惧之感。
颜礼敬和杨擎天如此艺高胆大,仍禁不住微微有些迟疑,也不知道该不该进这若鬼域一般的黑院,皆因今日已经被刘傲松算计过一次,若非薛三相救,只怕此次丢人丢到家了。
薛三很快就跟了上来,身后是五名葛家庄高手。
“颜爷和杨爷有什么发现没有?”薛三低声问道。
“那人进了这个小院子,仍未曾出来,大家小心一些,也不知其中有没有什么厉害的机关。”颜礼敬小声地应道。
薛三目光深深地射入小院之中,只是朦胧一片,看不出任何端倪。
“啪!”一颗小石子落入黑沉沉的院中,薛三只是用了江湖中最为简单而有效的方法,投石问路。
院子里依然是一片沉静,没有丝毫的声响。
薛三和颜礼敬诸人相视望了一眼,挥了挥手,几人迅速落入院中,立刻散向各处,显示出其训练有素的本质。
薛三和颜礼敬沉稳地踏向那黑沉沉的瓦屋,杨擎天却悠闲地坐在墙外一株小树之上,有若静候猎物的大鹞收翅而栖,心头却在飞速地盘算着任何可能会发生的事情。他知道今晚遇到的事,绝不会平平静静地落幕。这是他的直觉,一个高手的直觉。
就在这时,他感觉到了杀气,一股极浓极浓的杀气,像是空气之中流动的烈酒一般浓烈,一般呛人,他忍不住打了个寒战。
凌能丽姐弟二人一叙别情,自是欢喜无限。可是,当凌通听到蔡风生死未卜之时,心中禁不住一阵焦灼而伤神,但也对蔡风更为向往和倾慕。当凌能丽讲到蔡风与敌人斗智、斗勇之时,凌通的眼中禁不住射出无限的仰慕。萧灵也不由自主地为凌能丽那深情的讲述而深深感动和震撼。对这未见面的大哥,充满了向往。凌能丽将这两年来所发生的事,从开始到今日与凌通的相会,都细细地讲了一遍。
原来,那日凌能丽祭过父母之后,就与五台老人返回北台顶,每日犹如凌通一般苦练功夫,比常人几乎多花数倍的精力去练功。加之本身的根骨与蔡伤那颗神丹增加的三十年功力,使其的武功增长之快超出了常人之想象。无相神功与五台老人那玄阴的内功心法竟能够吻合,正应了蔡伤所说,这两种内功相辅相成,使凌能丽的内力一日千里。在五台老人的指点下,于今年的清明之时,已经可以毫无问题地跻身于江湖中的一流高手之境。
五台老人知道,武功的修为并不是只在于死学、死用,而是在于在历练中不断创新。师父能教的,只是一个模式,真正的掌握和灵活运用,还得从实践中去领悟。一个人行走江湖,武功不是一切的主宰,更需要江湖经验。
当初烦难大师教蔡伤和葛荣两人,便不是死教,是以蔡伤自十三岁开始便处身于江湖之中,只是定期归山,再将总结的经验结合,而烦难大师就将此不断改正错误,填补漏洞,使蔡伤的武功渐渐得到完善,更增长了江湖的阅历和丰富了经验。葛荣十四岁时便开始闯荡江湖,他们的功夫是烦难大师亲教,但若想让之真正成为自己的功夫,还得在千万次磨砺之后才能够真正成熟。
正因为烦难大师的大智大慧,才能有这种别于常人的教徒方式,才会使两个弟子真正地成为江湖中绝顶的风云人物。五台老人身为烦难大师的书童,武功随时得到烦难大师的指点,但因从小体质特异,只能练习属于纯阴的武功。更多的,却是在烦难大师的启发之下另创奇技,以烦难大师的眼光和见解去修改和完善,使他的武功大异于蔡伤与葛荣。但却又隐然另成一派,也曾风靡江湖好一阵子,在江湖中曾以“幽灵蝙蝠”轰动一时,震惊朝野。但这却全都是奉烦难大师的旨意,杀巨恶,保住孝文帝的性命,暗助北朝平定内乱,免使北国陷入民不聊生之境。也使得孝文帝的改革和迁都顺利成功,从而让北魏百姓和经济一度平稳。
烦难大师不想让魔门知道是他在暗中出力,是以五台老人以别名“幽灵蝙蝠”出现江湖,甚至并没有人知道“幽灵蝙蝠”的真实面目,更没有人知道将那场大祸消于无形的人,正是佛门隐者烦难大师。知道这之中内情的人,只有已死的孝文帝。孝文帝兴建少林寺,向外是说给神僧佛陀居住,其实却是想让烦难大师能身留洛阳,这样他就能够常上少林向烦难大师求证诸般事情,其用心之苦却非世人所能想象的,后人却难知孝文帝之真意。
烦难大师知道,孝文帝的确可算是一个好皇帝,更极力推崇汉化,促进经济的发展。是以,他应允孝文帝,静修于少林寺与神僧共讨佛法,潜心天道的追求。
而五台老人却在蔡伤和葛荣相继涉入江湖之后,便退居幕后。因烦难大师要守三十年之约,便让他潜隐北台顶,自号五台老人。从此,五台老人很少踏足江湖,让魔门那些怀疑他是佛道两门之人的人,再也找不到任何迹象。江湖人极少知道五台老人就是幽灵蝙蝠,更没有人知道幽灵蝙蝠其实就是烦难大师的书童,甚至连葛荣也并不知道。只是当烦难大师飞升、循入天道之后,五台老人才随蔡伤涉足江湖,而在杀死尔朱文护之后再寂于江湖,却也足以让尔朱家族震惊。要知道尔朱文护能继尔朱宏接下这总管之职,其武功在尔朱家族之中,乃是排在第五位,仅次于尔朱追命之后,却仍被五台老人轻易所杀,可见五台老人的武功之可怕。
每一个绝顶高手都明白实践的重要性,是以五台老人要求凌能丽在实战之中求发展,要凌能丽在江湖中历练,他已基本上将所能教的都教给了凌能丽,便在凌能丽突增三十年功力之后,竟只用一年时间便学好了三年所要学的,唯欠江湖经验。
凌能丽心中只想着为蔡风和父亲报仇,但她知道金蛊神魔乃是魔门中人,不仅仅武功非常厉害,其潜在的势力之大也是难以想象的。若是没有足够的财力和物力,绝难打垮这批仇人,所以她借飞龙寨的兄弟之助,也做了几票生意,行窃大户,绑架那些为富不仁的贵族子弟,以索金银。虽然全是黑道的勾当,但却也绝不会损害那些穷苦的百姓。
凌能丽自小便随凌伯习文,凌伯本是大家出身,由于战乱,终只得潜隐山林,但那种大家之气却也传给了凌能丽。加之她聪慧过人,在飞龙寨相助之下,竟能将这些钱很快化成生意网络。在这个年代,开米行是最赚钱的,同时更成为各黑道人物销赃之所,虽然只有短短几个月的时间,但在乱世之中,以多种手段去聚财,却也是快得惊人。
刘高峰虽是一寨之主,但却多勇少智,虽也不笨,可始终脱不出一种山贼的悍气,叫他布局如何杀人,他绝对是一流,但让他去做生意,却是一个头两个大,不知如何下手了。但凌能丽似天生就有这种生意的天赋,加之近两年来的变故,使她变得深沉,更知道如何去生存,如何保护自己,一入生意场中,竟然感到得心应手。又有孙翔这老江湖相辅,不仅财源广进,生意渐渐红火,而且与黑道上势力的关系越来越紧密,那些独行盗,都闻风而来。
黑道有黑道的方式,不是同道中人,很难理解他们那种联系和交易的方式。正因为凌能丽这一支人独成一系,暗自发展,是以刘高峰拒绝了葛荣的邀请,因为他知道凌能丽乃是蔡伤的义女,而他又不能对葛荣直说,因此,只能拒绝葛荣的邀请,全力保护凌能丽。而今次,凌能丽探得刘家嫁妆,所以才会与刘高峰诸人千里迢迢追赶至此,一路上只在今日才找到一个下手的机会,却没想到竟让人给黑吃黑了。更没想到的,却是尔朱家族也派来高手相助刘家,凌能丽、刘高峰等人差点失算被擒,若非凌通听到凌能丽的声音,认出了是她,及时出手相助,只怕真的会抱恨终生了。
凌通和萧灵听到后来,真是又羡慕又佩服,更向往那种一路打闯的生活,于是凌通也将这两年之中所发生的事一一向凌能丽细讲,连萧灵的身份也全都不加隐瞒,并说明这次出行江湖的目的。听得凌能丽也为之侧目,更为之高兴,忍不住赞道:“通通能忠人之事,不畏艰险,其勇气和义气的确值得嘉奖!”
凌通被对方的夸奖之言说得有些不好意思起来,转换话题道:“丽姐,乡亲们都很希望你能回去看看。”
凌能丽神情微微黯淡了些,吸了口凉气,淡然道:“姐姐会回去的,却不是现在!”
凌通一呆,旋即似有所悟,道:“我倒忽略了姐姐身负大任,怎能随便走开呢?不过,要是村里人知道丽姐现在这么厉害了,定会高兴得不得了。”说完竟笑了起来。
凌能丽却涩然一笑,并不回答,内心深处涌出一股酸楚和无奈,忍不住心底长长叹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