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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域外宗主
蔡宗的心几乎有些发冷,他竟然遇到了这个人,而且是在最不想遇见对方之时。
“慈魔,你应该值得骄傲了,能让本座亲自来请你回西域,你可以算是域外第一人!”华轮看上去并不老,很像一个只有四十余岁的中年人,可是蔡宗却知道这人至少有七十多岁了。
“我的确应该感到骄傲,华轮,你是来应对我的挑战吗?”蔡宗深深吸了口气,悠悠地道,在这个时候,他唯有以最平静的心态去面对这一群人,他也知道,这将是他遇到的最艰苦的一次决战。
在西域,敢挑战华轮的人,他是第一个。当然,还没有人敢去挑战蓝日法王,也许有,但他却并不知道。
“凭你也配与大喇嘛决斗?!”说话之人是久别了的赤尊者。
“哦,你还没有死吗?刚才施放暗箭偷袭的人也有你的份吧?”蔡宗有些冷然地讥讽道。
“放屁,本尊者……”
“赤尊者!”华轮沉声喝道,打断了赤尊者的话。
赤尊者先是一愣,即而才明白自己说了粗话,暗自心惊之下,念了几遍妄生咒,他被包向天关了这么长时间,心性大乱之下,连佛心也大减。
“本座并不想杀你,只要你愿意跟本座回西域,我可以让你在佛前忏悔,不再追究你过往所犯的罪孽!”华轮淡淡地道,语调极为平和。
蔡宗不屑地笑了笑,道:“刚才如果不是我反应得快,只怕早已葬身河底了吧,我只是为你这尊贵的大喇嘛感到惋惜,不敢光明正大地面对我,却在暗地里算计人,而且今日更是以众欺寡之势,真是为你们感到可怜、可悲、可叹,要杀便杀,不要故作慈悲,我不稀罕你们的饶恕,那些死者都是你们这群披着羊皮的人狼所害,你们应该早早地去死,到佛前忏悔的人更应该是你——华轮!”
“慈魔!你别执迷不悟,这样你绝对不会有好结局的!”黄尊者冷叱道。
“多谢你的关心,说到死,我早就已经死了成百上千次了,今日我之所以仍然活着,那是苍天怜我惜我,如果你们要我这条命的话,不妨来取就是,但你们总会有人给我陪葬!”蔡宗冷冷地道。
华轮深深地望了蔡宗一眼,那深邃而又明亮的眼睛似乎镀上了一层迷幻的色彩,他似乎要看到蔡宗的内心深处。
蔡宗毫无畏怯地对视着华轮,目光如锐利的刀锋,更透着一股森森的寒意。
华轮眸子之中的异彩越来越浓,蔡宗依然冷静如岳,虽然脸上有一丝恍惚之意,但藏于内心深处的潜在意念使他的心静如止水。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蔡宗的目光终于开始松散、动摇,林间一片死寂,远处的夜鸟在惶恐地鸣叫着,似乎是在呼唤着死神的降临。
黄尊者和赤尊者渐渐露出喜色,为蔡宗的表现而欢喜。
华轮眸子之中的异彩越来越浓,就像是两盏奇异的灯,任何与之对视的人都禁不住心头一阵摇曳……
“华轮,我是不是真的蔡念伤?”蔡宗突然目光再次如刀一般锋锐,直刺入华轮那充满异彩的眸子里,更说出了一句出乎所有人意料之外的话。
“不错!”华轮一怔,如遭雷噬,踉跄地倒退数步,在无措之中,他的心神完全不受控制地说出了这两个字。
蔡宗的心神也为之一怔,尔朱复古没有说错,他就是真正的蔡念伤。
蔡宗心神一怔之时,华轮又立刻恢复了平静,毕竟他的修为高过蔡宗,刚才他只是想以密宗的摄魂之术擒住蔡宗即可,并不愿造成太多的杀戮。谁知出乎他意料的是蔡宗不仅不受制,反而将他制住,他哪里知道,蔡宗自小的生活环境使其心志坚强无比,而且他体内自小就有一股连他自己也完全猜之不透的神奇异气。蔡宗唯一知道的就是这股真气博大而纯正,所以才能排出邪异之毒,每次不知不觉地逼出了他体内的毒素,在排毒的过程中,这股真气虽然也慢慢转化,也变得根本就不惧邪气,而他手中的冰魄寒光刀乃采集天地之冰晶所造,本就暗含天地灵气,当刀内的邪魔之气被浩然正气逼出之后更具佛意,也便使得蔡宗的心头始终保持着那种明悟和清灵。
心若冰晶,不塌不惊,蔡宗将计就计,只想问出自己的真实身份,而天底下知道他的真正身份之人只有两个,一个是华轮大喇嘛,而另一人却是蓝日法王,也许还有别人知道,可是蔡宗并不清楚,因此,蔡宗怎肯放过如此大好机会?
要知道,摄魂大法若不能控制别人,那它就会反噬其主,而华轮正好着了道儿。
“蔡宗,你胜了。不过,你这样做只会让你没有活下去的余地,本座本不想杀你,念你是个人才,可是现在你必须死!本座现在就送你去佛祖面前忏悔吧!”华轮脸色微微有些苍白地道。
黄尊者和赤尊者在华轮说完最后一个字时,便双双飞扑而上。
夜色之中,滏阳河显得很静,在夜色的深处,仍有一条静泊着的船,没有人在意它,抑或它根本就不值得任何人在意。
船在水中静静地停泊着,随着起伏的水流微微荡漾着。
黑暗中,船头上隐隐立着一人,如桅杆一般,没有人看得见这人的目光在望着什么,也无法看清他的脸色,其实,也没有必要知道他在看什么,做什么,想什么。也许,他只不过是滏阳河上的一个匆匆过客,他的出现,只是一个适逢其会的巧合,因此,别人根本就没必要去在意这个人,似乎并不值得。
其实,当这个人是个过客也未尝不好,更可以当他不存在,因为没有人注意到他。
黄尊者和赤尊者还不是同样照打不误?他们必须杀死蔡宗,因为蔡宗知道了一个可以让他们计划完全破灭的秘密,这绝对不是危言耸听。
他们深知问题的严重性,如果眼前的蔡宗就是蔡念伤的话,那他与蔡伤便有着极为密切的关系,甚至包括葛家庄,那就是说,他们想要杀的这个年轻人几乎可以算是与中原最可怕的一群人物有着联系,如果事情泄露出去,只怕他们全都会死得很难看。
而葛家庄中又有另一个蔡念伤的存在,如果眼前的蔡宗是真正的蔡念伤,那么另一个蔡念伤一定与吐蕃抑或喇嘛教有着极为密切的关系,否则蓝日法王绝不会让他们劳师动众、不远万里前来中土追杀这样一个年轻人,还动用了大喇嘛,可见其中关系重大,并不是三言两语就可解释清楚的。
蔡宗此刻却并不想死,他心中的激动是无与伦比的,他终于知道了自己的真实身份,至少,在他的心中是这么认为的,他至少可以依据这条线索继续查下去。当然,他不排除华轮的回答只是一个幌子,目的是要让他与蔡伤的大儿子蔡念伤拼个你死我活,而华轮的功力与他相比,高出极多,也许当时并未真的心神受制,只是故意装出这番模样,诱使蔡宗上当。蔡宗自然不能不慎重考虑和分析。不过,他没有什么时间去仔细推敲,必须全力应付黄尊者和赤尊者两位高手的攻击。
蔡宗不是进,而是退,他不想自林间外冲,而是退向河中。
“轰……当……”两声疯狂的爆响,蔡宗的身子禁不住剧烈地摇晃着。
黄尊者一出手就动用了紫金金刚杵,两大高手联击之力的确不是蔡宗独力所能够阻抗的。
不过,蔡宗打一开始就没有准备相抗的意图,只是迅疾退身,在身子急退之中,卸去了对方大部分劲力,而他再以钝木刀承受,并借力飞退,斜斜撞向旁边一名持弩搭弓的苦行者。
这群苦行者居然也用弓用箭,可见华轮今次的确是志在必得。
“咝……”那些苦行者忙射出劲箭,但是蔡宗的动作的确够快、够劲,黑木钝刀在那几支火把光线的摇曳之中震了出去。
浓烈的杀机如潮水一般狂撞而出。
“哼!”黄尊者的轻哼自左侧传来,他的速度也并不比蔡宗慢。
“喳……”在蔡宗绞碎几支劲箭之时,立刻旋身正对黄尊者的紫金金刚杵,他无法避开黄尊者的攻击。
“嘣嘣……”钝木刀在紫金金刚杵上连击了十七下,沉闷的钝响密集而细碎地响起,在这些细碎的响声中,那群苦行者忍不住惊呼,手中的弓弦全都自行绷断,他们根本就不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赤尊者却暗中吃了一惊,蔡宗功力的确精进了许多,竟在绞碎那些劲箭之时却以无形的刀气割断了每张弓的弓弦。
华轮的眼中微微闪过一丝诧异,蔡宗的刀法不再只是凶霸狠杀,在强烈之中又多了阴柔的杀意,而且功力更比几个月前增强了许多倍。
“轰!”赤尊者再次加入战团,蔡宗又被震飞,这次飞出极远。
华轮暗叫不好,他再也顾不了什么身份,抢身出击。
华轮一动身,就已在蔡宗的面前出现,速度之快,完全突破空间的局限,似乎他本身就立于蔡宗的面前。
蔡宗虽然预防了华轮的攻击,可是却似乎做不到华轮如此之快。
华轮的拳头在即将击中蔡宗的胸膛之时,一道璀璨夺目的亮芒在夜空中闪过。
空气似乎在刹那间凝成了霜雪,沉重得骇人,而那一股森冷的奇寒更使这片夜空死寂得没有半点生机。
蔡宗的冰魄寒光刀出现在华轮那宽大的喇嘛袍腋下,而黑木钝刀正横于华轮拳头击到的胸前。
“砰!”一声沉闷的爆响过后,蔡宗倒跌而出,华轮的拳头并未击在他的黑木钝刀上,也未击在他的身上,可是却有一股无形炽热的劲气狂野无伦地注入黑木钝刀的刀身上。
华轮旋身落地,冰魄寒光刀根本未能对他造成任何威胁,但他那隔空一拳绝对已让蔡宗气血混乱。
的确,华轮的功力之高,根本就不是蔡宗所能够比拟的,虽然蔡宗屡获奇缘,但真正的实力是靠平时一点一滴积累起来的。
蔡宗重重地坠向河中,而在河中,等待他的同样是致命杀招。
“哧!”分水刺分水而出,一颗乌黑的脑袋自水中破出,在黑暗的夜色中,根本就看不清水下之人的面貌,只觉那脑袋如硕大的乌guī头一般暴露于水面,而一根闪着幽光的长刺向落下的蔡宗刺去。
水陆两地皆有人要置蔡宗于死地,这的确是一件比较麻烦的事。
但蔡宗自幼便在逆境中生存,从来都未畏惧过任何险阻,自然也并不会在意今日这种九死一生的局面。
冰魄寒光刀在斩空之时,便移向身下,虽然是在蔡宗气血翻涌之时,可是这一击的威力绝不容小觑,何况他根本就不是志在击杀水中这人,而只是挡开水分刺,更有另外的打算。
此刻河面上的浪头几乎已经平静,那些击碎的木片此刻在河面上漂浮着。
“叮!”冰魄寒光刀成功地击在分水刺上,虽然让分水刺滑过刀锋,但却被黑木刀所阻,正击在黑木刀身之上。
那人迅速沉入水中,而蔡宗借这微弱的反弹之力跃起,冰魄寒光刀在水面划开一道细细的波纹。
奇迹也就在这一刻出现了。
冰魄寒光刀一入水,水面立刻结成一层寸许厚的冰。
蔡宗落足冰上,冰魄寒光刀在水中以一个极为优美的弧线,划上一圈,刀身没入水中半尺。
“裂……”蔡宗脚下的薄冰裂成数片,但又迅速凝结,在蔡宗的脚下出现了圆圆的一块厚达半尺的坚冰,而蔡宗脚踏冰上顺水而流。
“哗!”那名水底杀手自冰底蹿出,但动作已显迟缓,显然是无法抗拒那奇寒刺骨的冰凉。
“去死吧!”蔡宗冷冷地喝道,冰魄寒光刀以一道优美至极的电弧闪亮划出。
“当!”疯狂的劲气自刀身涌出,那名水中汉子如一只踩水的水鸭,被震得在水面掠过一道白亮的水槽,滑出两丈多远,却无法再动弹,因为他已与水冻结在一起,成了一块冰,虽然此时并未死去,但一时手脚僵硬,也无法动弹了。
蔡宗“嘿”的一声怪笑,脚下的浮冰犹如汽船一般,在水面上滑过一条水线,竟向那名结成冰的水中刺客而去。
“我让你尝够水的滋味!”蔡宗举刀欲斩。
“呼!”两股炽热的掌风自身后疾拂而至,蔡宗一惊,来不及回身,便将冰魄寒光刀一转,接着迅速划出。
“轰!”蔡宗的身子再次滑脱浮冰,自冰上震出,却是华轮踏水攻来。
蔡宗大惊之下,脚下刚好落在那名水中刺客的身上,那也是一块滑溜的冰。
华轮的身子同时一震,冰冷刺骨的水却打湿了他那双布鞋。
蔡宗忙脚下运劲,那名刺客连同周身所裹的浮冰向后滑出五尺,蔡宗的冰魄寒光刀自水中划出,又结出几块浮冰,更在几块木板之上换气向华轮攻去,他可没有华轮这种踏波而行的功力。
华轮在双脚无法踏到实物的情况也不敢硬接蔡宗的攻击,即使他功力再高,但水面终究无法承物,只能凭借功力在水面滑行,而且根本就不能在同一个位置逗留,只要稍一停顿,就有可能沉入水中。
蔡宗凌空下击,以苍鹰扑兔之势将自己本身的重量加在刀势之中,更增添了这一刀的威力和霸杀之气。
华轮双手一错,在胸前叉了一个十字,身形微移,也踏上了一块浮冰,几乎在此同时,蔡宗的冰魄寒光刀和黑木钝刀全都重击而下。
极寒的刀气与炽热的拳劲在虚空之中摩擦出一声锐啸,更在虚空中绞起一团旋风。
“轰!轰……”蔡宗再次弹上空中,他的每一个毛孔都似乎感受着那团旋风的爆发能量,面对这个他极盼望挑战的对手,此刻其心才真正平静下来。
在他被华轮两股交错的劲气轰上天时,他似乎隐隐捕捉到了一种刀意,蔡伤所阐述的那种空灵而虚无缥缈的境界,身在虚空之中,那种缥缈的感觉使蔡宗的心更贴近自然,仿佛感觉到那悠悠的流水是自心上滑流而过,冷寒之风也是自心上掠过,一切的感觉都变得极其灵敏,极其生动。
蔡宗再次出刀,他已经感觉不到自己的存在,他只知道自己应该出手,应该去捕捉那更美好的事物,所以他出刀了。
出刀,如拈花,如拂尘,没有任何可以捕捉的规律,简洁却又是那般赏心悦目,那种弧度犹如一道划破天际的流星。
远在岸上的黄尊者和赤尊者皆吃了一惊,蔡宗的变化的确出乎他们的意料之外,而冰魄寒光刀更能够快速在河面上结冰,这的确是一件极为奇异的事。
黄尊者和赤尊者自也不能闲着,折下两根树枝,如蜻蜓点水般向河中心的斗场掠去,其他的苦行者功力不及,只能在岸上观望,而手中的弓箭也全都被毁,使得他们失去了远攻的优势,这也是蔡宗的战略之一,如果不毁去那些弓箭的话,他根本就不可能在河面上自由攻击。
华轮的眸子之中再次闪过异样的光芒,蔡宗在这一刻似乎完全变成了另外一个人,一个只怕连蔡宗自己也无法理解的人。
那气势,那杀意,那种清晰而又让人陌生的气机,都让华轮感到了眼前这个年轻人的可怕。
定州城内,别府再次起火,更有人在大声呼喝:“鲜于修礼死了!鲜于修礼死了……”
声音凄厉,更有裂入云霄之势,定州城的每一个角落都似乎震动了。
喊杀声再一次惊碎了定州城,几个军营起火,不仅如此,城中的粮仓也紧接着起火,简直是祸不单行。
那些惊慌的护卫正在慌乱救火之时,突地发现大火之中冲出一人,全身以毛毡相掩,更似满身都燃起了火焰。
护卫们大惊,纷纷让开,他们也不知道出来的人究竟是谁,只好以冷水狂浇,欲浇灭大火。
“哈哈哈……”一声惊天动地的狂笑,在众护卫之间响起,却是那自别府中冲出来的火团。
火团突地爆开如一片火云般飞出,而那毛毡之上似乎淋有一层胶油,这么一抖,那火油四散而射,火星如雨般在众护卫之间爆开。
“呀……”惨叫之声不绝于耳,那些救火之人反被火烧,胶油所到之处立刻引火焚烧,有些溅在人的脸上手上,那惨叫之声更是凄厉异常。
火云落下,一条如幽灵鬼魅般的人影自火云下钻出,带起一阵狂野的旋风,所过之处,护卫们被冲得东倒西歪,更没有人看清这人是何面目。
“快救大帅!”那些护卫再也不理如妖魔般闯出的人,也不管那些痛苦不堪的同伴,急朝别府内冲去。
宇文肱衣冠未整地策马而出,身后的数百亲卫全都向别府赶来。
城中四处起火,这使得城中陷入一片混乱,而混乱之中,宇文肱更见一道如幽灵般的身影向他掠来,若非他的功力极高,也根本无法在暗影之中发现这道人影。
“嗖!”宇文肱以最快的速度射出一支劲箭,目标是那幽灵般的魅影。
“砰!”箭矢落空,宇文肱那连珠的第二箭来不及射出,就已感到一股凌厉的杀机笼住了他的整个身体。
“哈哈……”大笑之声正是发自那道如鬼魅般的幽灵口中。
宇文肱身后的亲卫大惊,策马全都挡在宇文肱面前,宇文肱的第二箭根本就不敢射出,因为他完全捕捉不到对方的方位,对方就像是一道虚影,一切的一切都是不真实的。
宇文肱没有射出第二箭,而是连弓带箭一起甩了出去,带起一阵锐啸,以一个他认为可能截住对方身影的角度甩了出去。
大笑声中,一声轻脆的“嘣”响依然清晰可闻,犹如古筝附和箫音,弓断、箭折,而那道如幽灵般的身形如电射掠至。
宇文肱第一眼看到的是颗人头,血淋淋的人头,似乎刚刚被割下,但他却并未看得太仔细,然而凭直觉,他感觉到这颗脑袋是鲜于修礼的,这是一种难明的直觉。
“砰砰……”一阵闷响夹杂一阵闷哼,在看到那颗人头之后,宇文肱还发现了一只拳头,一只几乎比鲜于修礼的脑袋还大的拳头。
当然,这只是一种幻觉,一种不真实的幻觉,可又是那么清晰而实在。
“咔嚓!”一名亲卫的胸腔内陷,五脏六腑几乎全被这一拳的压力将之自口中挤了出来,这是一名为宇文肱挡拳的死士!
宇文肱想出手,可是他的刀根本就没有来得及拔出,那名胸腔内陷、筋骨尽碎的亲卫的尸体已经重重撞在他的身上。
这一撞几乎让他窒息,脑袋嗡的一声响,不由自主地飞跌而出,滚落马下。
宇文肱看到了踩向他的马蹄,不过他仍然有最本能的反应力,在地上一滚,更跃身抱住一匹战马的马腹,他却因祸得福逃得一命。
那幽灵般的魅影一愣,见宇文肱滚落马上便不见了,而此刻他又身陷众亲卫的包围圈中,也就不再为宇文肱而烦,长啸一声,一手提着鲜于修礼的脑袋向一旁的房顶掠去。
弓弦响过,箭雨却在他的身后坠落,那人的身法之快,箭矢根本就追不上准头,而众亲卫根本就没有一点力量阻住这个人,可见此人是如何的可怕!
“嗷!”一阵如狮吼般的闷响在河面上炸起,更如惊雷般升空。
“龙象般若正气!”黄尊者掠身的同时忍不住惊呼出来,心中更是暗暗钦佩,他没有想到华轮竟能修到龙象般若正气的最高境界,发功之时更有梵音相伴。
而这种梵音并不是指人从口中发出的,而是自丹田中冲出的气流,自然而然地发出。
蔡宗的心神为之一震,本来明镜无瑕的灵台一片混乱,刀势立刻显出破绽。
“哧!砰!”华轮的手掌竟似可自虚空中跳跃进击,突兀地出现在蔡宗的刀势中,重重击在他的手背上。
蔡宗狂号一声,飞跌而出,如断线的纸鸢,但却仍紧紧握着手中的刀,绝不放手!
华轮的心头也惊骇莫名,蔡宗的武功进展之快完全超出了他的意料之外,竟要逼他出全力方能制伏,若是再让这个年轻人存活的话,到时只怕连他也无取胜的把握,而刚才他那胜出的一招仍有些侥幸,若非梵音打乱了蔡宗的心神,他根本就找不出蔡宗刀法中的破绽,而蔡宗占着兵刃之利,也许还会杀得他很狼狈,不过,他断定蔡宗见不到明天的朝阳,因为他绝不允许蔡宗活过今晚,否则再要找到他就很难了。
蔡宗身子下坠,落下之处正是一块游荡的浮冰,但蔡宗已经没有能力使自己的身体平衡,虽然华轮击中的只是他的手臂,可是那龙象般若正气却如潮水一般,让他五内翻腾,几欲呕血。
“哗……”蔡宗的身体在浮冰上滑倒,冰魄寒光刀一半伸入水中,整个人也向水中滑去,双脚更是已经沉入水内。
滑出这块浮冰之时,蔡宗身下的河水也已经结成了冰,结冰的速度就像是变魔法,几乎是个不可思议的奇迹,可是在蔡宗的冰魄寒光刀下是那么的真实。
而定住蔡宗身体的却是冰魄寒光刀,刀身如同一根被冰封的玉柱,正好使蔡宗无法再滑落于所处的浮冰上。
黄尊者的紫金金刚杵此刻也飞速攻来,他也踏着浮冰。
如泰山压顶的劲风激得水花四散而溅,蔡宗只感到一阵窒息的劲道笼罩着他,那握着黑木刀的手根本就使不出半丝力道。
“呀……”蔡宗一声狂吼,冰魄寒光刀碎冰而出,带起的碎冰如一颗颗劲爆的坚石般撞向黄尊者,而那带起的水珠也在空中凝成冰粒,全都没头没脑地射向黄尊者。
“轰!”蔡宗身下的浮冰再次裂成无数细块,他的刀与黄尊者对击,其反震之力竟将浮冰震裂,而对方要命的一杵也落空了。
蔡宗的身子犹如一颗陨石般沉入水中,溅起的水花却很快在空中结成了冰,在他沉没的水面上形成一块形状极为怪异的浮冰,而那些浪花也并未能恢复原状,呈现出一朵浪花形状的浮冰。
这个结果似乎出乎众人的意料之外。
“轰!”赤尊者猛然向那块奇异的浮冰上击去,冰屑四溅,并向水中沉了一下,又迅速上浮,这块浮冰的厚度却不知有几尺,更没有人知道蔡宗是不是也被冰冻在这块浮冰中。
华轮长长的喇嘛袍一挥,双手在虚空之中一旋,河中一时浪头汹涌,气旋如山,水流绕着蔡宗遁身的那块浮冰转出一个巨大的旋涡。
“轰!”蓦地一声巨响,那浮冰如一只冲天而起的巨兽,跃出水面,在黄尊者和赤尊者的面前划过一道奇异的弧度,以螺旋之势给人一种炫目的感觉。
岸上的众苦行者全都看傻了。
浮冰厚达四尺,这还不计算刚才被赤尊者击碎的那几近三尺的冰层。
浮冰之中并没有蔡宗的身影,也没有冰魄寒光刀,这只有说明一个事实,那就是蔡宗在水底遁走了。
这块冰厚达七尺,可见那冰魄寒光刀之寒足以让人心惊,可是蔡宗竟若无其事地握着它,这可的确让人费解了。
“让他给跑了!”赤尊者急道。
黄尊者又何偿不急?华轮的目光四处游扫,他竟发现了黑暗中的那艘船。
船静静地泊在河心,在水中微微荡漾着,那种轻悠的感觉与这里充满杀机的河面的确有些格格不入。
“那里有艘船!”黄尊者也看到了,只是他猜不出来那船的主人是谁。
不错,不远处的确有一艘船,赤尊者也看到了,船极大,黑暗之中看不清上面的景物,至于是否豪华也并不清楚,到底是谁家的船也不知道。
黑黑的船,如伏在河面上的异兽。
船上没有一盏灯火,连桅杆上也没有挂灯笼,这的确有些怪异,同时也使那艘船镀上了一层神秘的色彩。
的确,那船似乎很神秘,似乎与今日的事并不是一种偶然巧合,但谁也无法说清那船的主人的意图。
也许他们真的是过路商船,黄尊者发现自己在下飘,他差点忘了自己此刻不是在岸上,而是踩着浮冰。
宇文肱还从来都没有如此狼狈过,竟被逼得钻入马腹之下,可见那人是如何的可怕,武功之高已经完全超出了他的想象,他连对方的面目都未曾看清楚,但他却知道鲜于修礼真的死了。
难道是今日白天那两个煞星再次杀回来了?想到他们,宇文肱禁不住打了个冷战,那俩人的武功的确太可怕了,他几乎想不出以什么方法对抗他们才好。至少,在定州城中仍没有能与其匹敌的对手,这是不可否认的事实。如今之计,唯有回去求包庄主出手,那或许还有些希望。
包向天几乎成了鲜于修礼军中的支柱,也的确,包向天的武功之高足以与葛荣相提并论,即使三十年前的一代无敌高手棍神也被其重创,而天下间曾重创过棍神陈楚风的只有俩人,一个是尔朱荣,另一人是蔡伤。而此刻,包向天也重创了陈楚风,虽然说不上能与蔡伤及尔朱荣之流相媲美,但也不会差到哪儿去。
包家庄一役,虽然败得很惨,但以包向天一人之力,重创陈楚风,更搏杀无名三十六将之十九、十七、二十,可知其武功也高得出人意料。
虽然包向天也在那一役中受了重伤,可毕竟还是自对方的包围中逃了出来,而葛家庄也几乎死去了近百好手,三十六将损失八人,飞鹰、土鼠两队更是伤亡惨重。
此刻包向天却身在左城,远水救不了近火,宇文肱必须先稳住定州城内的局势,然后回头再想办法。
当他赶到别府门前时,唯剩一片火海及满地的血迹与忙碌却没有多大作用的护卫,宇文肱的心禁不住又开始发冷,而此时,他更听到了一阵让他魂飞魄散的声音。
那是铁链绞动之声——有人在放吊桥!然后,他就听到了震天彻地的马蹄声,更夹杂着一个高亢而尖厉的啸声,裂云破雾,在九霄之中回响不绝。
“蔡风在此,挡我者死!”长啸声之后,就是震天的吼声,只震得所有人心中打战。
“蔡风在此,挡我者死……”
宇文肱的神经差点麻木了,他终于又遇上了蔡风这个最不想遇见的对手,可是事已至此,他根本就没有避开的余地,唯有长长地叹了口气……
滏阳河,河水悠悠,寒风瑟瑟,火把的微光之中,倒映着的粼光似乎在打着旋儿。
岸上的苦行者也不知是自哪里弄来一只小船,抑或是早就准备好的,只是一直都未曾动用而已。
“船上有人吗?”黄尊者脚下踏着浮冰漂至那艘大船之旁,高声呼道,他们怀疑慈魔蔡宗会借这只大船遁走,甚至很有可能在这只船底藏身。
赤尊者脚下滑动着浮冰,绕着这只大船不断地游走,如果蔡宗真是借这只船掩护的话,就一定会出来换气。
船上一片死寂,并没有回应,甚至连一点动静也没有,让人无法捉摸般上究竟是什么人居住,这艘大船又是谁家的。
“不用喊了,他不可能上了这艘船,只要我们封住四周,在这里守着,他的水性并不好,相信很快就会出来换气的!”华轮打住黄尊者的呼喊道。
这时,那些苦行者所驾之船已行驶过来,众苦行者在舟首持着火把注视着河面,岸边也有数十名苦行者拉开近百丈的队伍,分守监视,只要慈魔蔡宗稍有异动,就可立即进行阻杀。
华轮脚下踩着浮冰,在水面上如一只白鹭般滑水而行,目光如电般扫视着河面,黄尊者和赤尊者则守在那艘大船两旁,火把的光亮使水面之上没有什么东西可以遁迹。
“哗……轰……啊……”一股激流自水中冲天而起,却是响在那只小舟之旁。
那些苦行者大惊,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见一块巨大的坚冰自水中撞出,疯狂地撞向小船之舷。
蔡宗如一头蹿出水面的大鳄,在身现水面的一刹那蓦地抽出冰魄寒光刀疾划而出,在众苦行者未能作出反应之时,船舷已经遭到毁灭性的刀气侵袭,碎裂成片。
船身倾覆,失去平衡的苦行者大声惊呼、嘶叫。
慈魔蔡宗绝对不是有仇不报之人,更不会临危思逃,在任何时刻,他都会采取反击,所以他并没有逃,而是选择战!运用他那变化无端的潜遁之术,一定要让这些想杀他的人知道,他绝对不是好惹的,任何想击杀他的人,都必须付出惨重的代价!
华轮和黄尊者全都吃了一惊,华轮更是踏浪飞至,他不能让对方再次潜遁,那样只怕永远无法找到蔡宗的行藏了。
滏阳河虽然不如黄河、长江那般浩瀚缥缈,但是这片水域也极其宽广,如果想在这样一片水域中寻找一个人,的确不易,何况又是晚上?
“扑通,扑通……”几名苦行者随着船身的碎裂,全都跌入河水之中。
蔡宗的左手被华轮所伤,仍然无法出力,这使得他的动作始终迟缓一些,但手中的冰魄寒光刀却赶在华轮之前划了出去,这群苦行者也同样是他要杀的对象,绝对不会心慈手软,因为这些人全都是他的敌人!
河头上再次结起一层浮冰,众苦行者所驾的小船在舷碎之时,河水便涌入船内,更倾翻于河面。
蔡宗怪啸声中,这群苦行者如一颗颗石榴般滚落河中。
“轰!”蔡宗的刀锋再次横切,毫无畏惧地与华轮的双掌相撞,此刻他有所准备,而华轮是踏浪而至。
蔡宗无可抗拒地再次被击飞,双足在船舷之侧滑退,如一只飘飞于水面的纸鸢,终于忍不住喷出一口鲜血,华轮的劲气太过强大了。
华轮的确已经下了杀心,绝对不再让蔡宗潜逃。
蔡宗其实也并非不想逃,可惜水性不好,入水之后全凭憋住一口真气,然后才顺水而流,他自幼生长的地方只有沼泽,对于那浮泥之类的,倒还可以应付,可是水中功夫却并不熟练,那里虽有当曲河,但河中藏有凶物,蔡宗根本不敢入水,而刚才那一击,只是迫不得已要出水面换气。
这些苦行者也全都不会水性,在水中扑腾呼喊,他们所生长的地方,是高原之地,很少下河游泳,此刻身置水中,竟无法适从,武功也全都派不上用场了。
在蔡宗即将沉入水中之时,华轮再次出现在他的面前。
没有人能够想象华轮的动作有多快,那几乎已脱离了空间的限制,随心所欲。
蔡宗始终还是低估了对方,也许,华轮的武功并不会比泰山之上的那群可怕高手差多少,甚至根本毫不逊色。这如果算是一种失误,那这个失误也许就是致命的。
蔡宗知道自己还来不及沉入水中,就会被华轮的双掌击毙,可是此刻他仅能活动的右手亦显得有些力不从心,这不是一种错觉,而是真真切切存在的。
一股炽热的劲气使他把握冰魄寒光刀的右手感到了温暖,这的确有些可怕。
“轰!”华轮的掌劲再次震在他的冰魄寒光刀上,一股向上的力道将蔡宗冲出水面。
华轮这一击并没有要蔡宗的命,也许,华轮本身就只是想蔡宗不再沉入水中,只要不入水中,他就有百分之百的把握格杀蔡宗。
蔡宗再次喷出一口鲜血,手中的冰魄寒光刀如一道幻弧般飞射而出,却是射向那艘沉寂如死的大船,他的身体不由自主地被抛了起来,犹如旋风卷起的败叶。
华轮凝拳沉气,以无穷无尽的杀意冲击而上,他要在这一击中将这个在域外被誉为最有潜力的年轻高手杀死,他也必须击杀对方,因为这年轻人的确太过可怕,而且还知道一个最不该知道的秘密,所以蔡宗必须死!绝对没有半点人情可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