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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就这样在等待中过去了,从一大早上来,到现在快中午了,啥也没干。我们几个人又过去看了看,那老头还推得起劲呢。周围看热闹的人是越来越多了,听大家说话,这些都是来赌的人,看到六叔在坐庄,都选择了等待和观望。德水和德本看一时半会儿完不了,就拉我和小海去找地方吃饭。
吃饭的时候我们又研究了一番,看来今天只能去混个脸熟了,想坐庄那基本是没戏。就算六叔不玩了,我一个生人是抢不到坐庄的机会的。我的意思是就算有坐庄的机会也不坐,还得再看看,不能说六叔坐庄没有出千,就把所有玩的人都想象成没出千的,看看再说。换庄了可以拿钱上去溜溜局,当个消遣。
我们在饭店里吃了很久才出来。回去一看,六叔还在推呢,押钱的还是那几个人。六叔面前放的钱好像没多大变化。我悄悄问德本:“这么多人呢,怎么不另外组织个局啊,都在这里干等着要到哪一年月啊。”德本说:“必须在这里玩,这个是规矩。换了地方不行,就这个房主罩得住,没人抓。要不敢大白天在国道边上这样赌?”
大家拿鄙夷的眼神看着在押钱的几个人,都等得有点不耐烦了。有的人不时拿话拐着弯说他们不懂事,还有人不时偷偷用脚踢那几个押钱的人的脚,叫他们别押了。有一个好像是熬了很久,通宵战到现在,看这个局实在抓不回来本钱,找个借口走了,不久又返回来,等着六叔不玩。
不知道等了多久,上面还在押钱的两个人中的一个由于家里人来找,无奈地走了,剩下一个人在和六叔战斗。六叔好像都不拿周围人当回事,也没邀请大家上来押钱。剩一个人押他也无所谓,还是那做派,不紧不慢地推。于是一群人围观他俩玩。
就是一个人押钱,也持续了好长时间,直到一个人来,给他们拆了局。这个人叫德明。我们正在围观,德明就进来了,他胖胖的,穿个牛仔裤,光着个膀子,衣服搭在肩膀上,哼个小曲。他一来就使劲往前凑,直接凑到六叔身边,拍着六叔的肩膀说:“怎么样了六叔?赢多少了啊?”六叔对他的话没啥反应,还在专心地推。德明也不介意,等六叔把牌都派完准备拿起来摸的时候,德明就抢先把六叔的四张牌拿了起来,笑嘻嘻地说:“我给你配一把六叔,我的手气你又不是不知道。”六叔想把牌抢回来,可德明就是不给,还是笑嘻嘻地说:“六叔,就让我过下瘾吧。”六叔好像也拿他没办法,说:“就一把,别给我乱配,别走了点。”德明还是笑,说:“我也是老牌九了,怎么可能。”德明把牌捂在手里,看了几眼,利索地把牌一抽,把牌头放在桌子上,没亮,等着那押钱的哥们儿放牌出来。
押钱那哥们儿好像拿了大牌,嘴巴都笑歪了,亮出来8点头杠子尾巴的牌出来。德明一看,直接把尾牌丢了,说:“尾巴还撵不上头,输了。”翻开一看,一个4,一个杂8,一个8,一个7,怎么配都是个输。那哥们儿押的是400元,六叔慢悠悠地点出400元来赔给人家。正好这是第二手牌,要重新洗过重新开局。
六叔洗牌的工夫,德明就问下边押钱的哥们儿:“老叶啊,还没回家睡觉啊?老婆不找你啊?午饭也没吃吧?赶紧回家睡觉吧。再不回家,嫂子可发威了。”那哥们儿说:“是困了。再最后一把牌,点正兴旺呢,杀回来不少了。”六叔边码牌边说:“明子啊,你是来拆你六叔的台啊?”德明嬉皮笑脸地说:“六叔啊,你不稀玩吧,这么多人看你俩玩,让我们也过过瘾啊。”六叔有点不高兴:“我输了不少钱呢。”德明接着他的话说:“六叔啊,你哪天不输?你也回家休息休息吧,让老侄过过瘾。”可六叔不干,还要推。看来是没动员成。
德明看动员不下来他,就继续说下边押钱的哥们儿:“老叶,再一把你走吧,捞回来点得了,钱是一天赢的啊?想捞本钱还怕没地方捞?”那意思是说:你不玩了,别人庄你也可以继续捞。那个叫老叶的说:“就最后一把,输赢都不玩了。回家洗个澡再来,衣服都馊了。”
这一把老叶押了500元,德明还想去抢六叔的牌来配,可六叔早有准备,发牌的时候自己的牌不放在自己面前,直接攥在手里。
这一把完了,那个老叶又赢回去500元。这个哥们儿还有点意犹未尽的意思,还想继续押,毕竟现在他顺风顺水,连续多少把都赢了,换谁谁也不想下。但是德明上去连推带哄硬是把他弄得收起钱来回家了。六叔就不乐意了,他说:“明子啊,叔输钱了,你还把局给拆了。”说着话,手里还把着那些牌九,没有让地方的意思。德明上去是又拍又搂又安慰,可六叔牌九还是不撒手。德明说:“六叔,让我推会过下瘾,带你两个股,你推得实在太慢了,没看大家都没有捧你局的。我最近手气棒得很,跟我入股绝对没错。”
最后德明是连劝带拽,可算把牌九从六叔手里拿了过来。最后两人商议德明出8000元,六叔出2000元,凑成1万元做本钱,算是两人的股份。就这样德明做了庄家。德明和六叔说:“叔啊,你就等着分钱好了,我推你推都一样,你就是慢,大家受不了。”六叔板着那张老脸也不说话。
大家看德
明把庄抢了去,纷纷凑了过来。有的从口袋里拿出钱来准备上来押,有的急忙抢占有利位置准备做闲家。我照例还是看热闹,先看看怎么个光景再说。
德明把衣服往边上人手里一塞,就开始洗起牌来。我就观察起来这个德明是否会点活儿,要是玩得干净,我就上来玩玩。德明玩的是100~2000元,按照门算,一门最多2000元。下边的人虽然也没啥大户,都是你200元我400元地下,但架不住玩的人多,往往能把一门塞满。
我仔细观察德明洗牌、码牌和配牌的所有过程,看了十多手,确定没啥毛病,想着也该上去混个脸熟了。我从包里拿出5000元钱握在手里,考虑该押哪门好。上来溜局嘛,不想输,找个兴旺点的门去跟才好,以后能不能抢到坐庄的机会还两说呢。
德明全场掌控能力特别好。虽然他又要洗牌又要码牌,还要看谁押了多少钱,但是我拿钱出来准备上去押他也看到了,他招呼看眼的人说:“不玩的都让让,让这个哥们儿押。”说着话用下巴点着我。我稍微往前边凑了凑。德明说:“这个哥们儿眼生啊?”我讪讪地笑着说:“跟朋友来玩的。”德水在后面接着我的话说:“我带的朋友。”德明再不接话,专心地推了起来。
我为了显示自己是个大户,拿出1500元来直接丢在天门上。德水的话好像起了作用,天门的哥们儿看我先押了1500元在他门上,自己也点了500元把天门补满。一般来说,我要等人家坐门的先押,然后看剩余多少没满,才可以跟着填补余额去下注。我估计没德水那句话,我的钱能被他抓着扔出来。我也知道这个道理,但我这样做,一是为了显示自己出手大气,二是看看德水的面子是否够。起码在目前看来,1500元在这个牌九局上算是有点大气的了。只是我不理解德本凭什么说这个局输赢有30来万元,估计水分居多。
德明把牌洗好,稍微等了一下看是不是有搬的。看没人有反应他就丢色子了。没押的时候我观察过德明丢色子,和六叔一样,过牌丢。过牌丢是说色子丢在牌跺上滚下去,丢得很随意,没有刻意去摆弄色子。如果用正常的色子过牌丢,很难利用手法来掌握色子的点数。但是如果是老千色子,则可以想打几点就打几点。不过通过前边的观察,我能肯定他们用的这个色子不是老千色子。而要掌握色子打几的前提条件是自己会码牌。德明码牌基本不怎么看,所以我对他放松了警惕。
德明丢完色子就开始发牌。天门的哥们儿把牌拿在手里配。别看我押得多,没坐门就没权力配牌,人家配啥就是啥,北方牌九局都这样。除非一配的牌,只要是两配,如何配,坐门的说了算。坐门的哥们儿看完牌,没配,直接把牌原样放回了桌子上,脸上露出了笑容,看样子是一配的牌,还很大。这个哥们儿还很讲究,转脸对我说:“两配的话我和你研究如何配,放心吧。德水的哥们儿我们不能糊弄。”
德明把牌配好以后直接来翻天门的牌看,天门是地杠带对子。德明说:“操,坐火箭也追不上。”表示自己输给天门。另外两家一输一赢。德明只推前手,后手直接划拉了表示不推。前面我观察的也是,他只推一手牌,除非大家和他商量再推一手,偶尔他会答应推第二手,但是拒绝的时候多。这个是庄家的权利,没人可以抗议。
捏着刚赢来的1500元,我正合计这把该押多少,天门的哥们儿这么讲究,我可不能蹬鼻子上脸,毕竟人家是坐门的。天门的哥们儿却主动问我:“还押不?押的话你先下。剩下的我补。”我说:“你坐门你先来。”那哥们儿不再说话,押了1500元,我跟着补了500元。另外两门也都押满了。有的人押不上钱,纷纷吵着叫德明涨涨码。德明不同意,说:“先紧着手里的钱玩,大了怕六叔吃不消。你们这些缺德的玩意儿,想把六叔的养老钱都赢走啊?”六叔在边上说:“一门可以多500块,多的算我的。”说着话,展示一下手里的钱,表示自己可以用手里没入股的钱来赔他说的一门500元。这个老头好玩,人家坐庄他入了股份还不过瘾,竟然又想来个庄外庄。
德明听了一点表情也没有。外面没押上钱的人听六叔这么一说,都纷纷再押钱,只是他们很自觉,都把钱放在闲家押钱的地方后面一点,把和押德明的钱前后错开了距离,表示这钱是格外押的,输了由六叔来赔,赢了由六叔收走。所以德明该干吗干吗,一点也不受这个打扰。好像这样的事情他们经常做,就我这个新来的看了西洋景。别看我经历这么多赌局,还是第一次在这里接触到四扇硬牌九的庄外庄。因为玩硬牌九的老玩家都喜欢看口,而庄家也都很忌讳别人看口,所以除了可以让人入股外基本没人喜欢自己庄外还出现个庄。后来,我还接触到了四扇牌九的押道钱,可以分出一道两道三道好多道钱来。一个地方一个赌法说得真是不错。我也曾在湖南益阳见他们当地人打麻将,他们的麻将打法叫任何外来的人都发懵,想来他们的打法是全国独一份。
德明玩得规规矩矩,玩到下午的时候输了1万多元。而六叔这个庄外庄因为大家有时候押,有时候不押,竟然赢了5000多元。真是见鬼
了,都是庄,一样的牌,竟然一个输一个赢。我跟着溜局赢了不到2000元的样子。快到吃晚饭的时候,德明手里的钱基本都输光了。他前期拿了8000元和六叔的2000元凑了1万元。输光以后,又自己出7000元,六叔出3000元,凑了1万元做本。当时是夏季,到吃晚饭的时间天还大亮,玩的人不觉得已经到了饭点了。不过赢到钱的人都纷纷找借口说回家吃饭,慢慢的人就少了。
我看庄家面前也没几个钱了,就马上停止了溜局,把钱放包里表示不玩了。但是赌嘛,有输就有赢,也总有局不倒他就不倒的人存在。德明这个时候只剩1000多元了,看他那个意思也是不想继续推了。六叔在边上满脸油光地着急,说:“乱来抢什么庄?跟着你输了。”德明对这个六叔永远是嬉皮笑脸的,他说:“六叔啊,你跟我赢的时候咋不抱怨我呢?输这点小钱你看看你在我耳边呜哩哇啦了一下午,叫你念叨的,不输就出鬼了。你能不能不说话?简直叫你闹死了。”六叔也不和他争,张着没几个牙的嘴不满地看着。
德明继续码着牌,边码边说:“就手里的钱,输光不玩了,谁一把叫走得了。”下边立刻就有人响应说:“我叫了,赶紧给你掏光得了,早光早滚蛋,你不玩我当庄。”说着话,把德明手边的钱拿了起来数了下,1300元,直接合自己钱堆里,再把自己的钱往出门一拍说:“就出门叫你,我先倒倒牌。”说着话,伸手去德明码好的牌上来回乱倒了几手。德明等他倒完,拿出四张来开门说:“开船了。”说着话色子一丢。
丢完色子,也不用分,根据色子的点数德明只拿自己的牌。那个哥们儿伸手去牌里把属于自己的牌拿了出来,互相配了起来。亮牌以后那个哥们儿输了,他正要点出2600元给德明,德明摇摇手说:“不用着急给,记得数就成,2600元,你还可以再叫。”那个哥们儿一听,就说:“那还继续出门要你2600元。”德明继续推第二手,还是刚才那样,各自拿起自己的牌配。那哥们儿也是倒霉催的,还是没叫动,又输了。
德明好像忽然转了风水,有点兴奋。原先码好的牌因为没分四家,都是各自拿走属于各自的牌,其他应该发天门和尾门的牌还是刚码好那样在那里放着的,德明索性把那些牌往一起一凑,正好够再推一方,还是用刚才的方式继续开门,说:“5200了,再让你叫。”那哥们儿好像也火了,也不去计较德明把剩下没翻的牌凑一起是否合规矩,说:“我还真是个犟汉,出门再叫。”德明边丢色子边说:“输的就是犟汉,走了,开船了。”
德明把牌拿在手里翻看,又用手去前两次开的牌里扒拉。那哥们儿说:“不带看前边出什么牌的,你记不住啊还是咋地?”德明好像也扒拉明白了,直接把牌一丢说:“你没配了。对对。”完了不等那哥们儿是否配好牌,主动把牌亮了出来:对板凳配对人8。德明扒拉前边出的牌就是看两个天都出了,皇帝牌也出了一张,地牌也出了一张。所以说无论那哥们儿如何配,即使把剩下的牌都拿给他让他挑选,都是配不过德明的。
那哥们儿好像急了,说:“操!1300叫你活了。”德明边洗牌边说:“你小子心不正。净手的钱你也想杀,那是你杀的吗?来,别废话,点钱来吧。”那哥们儿就哗哗地点出10400元,有点不情愿地丢在德明面前,说:“德明,我再叫你一方,继续出门叫。”六叔在边上好像很满足,说:“不叫了不叫了,大家押。”德明前边因为总是在输,一直没机会抽烟,现在他点了支烟,狠狠吸了一口,转脸说六叔:“叔啊,是你推还是我推?这钱全是他赞助的,他想再多赞助点你看着不好啊?就是叫走了也就是1300元。”
说完,他叼着烟,手脚利索地码好牌分好牌,说:“叫!我同意了。”那个哥们儿说:“继续出门。”德明看完牌以后,好像遇到了难题,停止了配牌,抬眼观察着那哥们儿,那哥们儿利索地把牌配好放在桌子上,等着德明配完牌来检查。
德明还不着急配牌,反复地把牌看来看去,好像很难作决定,还自言自语地说:“我是追呢还是坐呢?”所谓的追就是尽量去做大的头,坐就是尽量去做大的尾。看来是两配的牌。目前人家要一把叫走他的底,让他很为难,生怕配不好叫人家把钱一把叫走了。
犹豫了一会儿,德明好像下了很大的决心,用右手使劲拽出两张牌来,丢在桌子上,表示这个是头牌。丢出来的牌就是翻开的,是8配9,人7的头。他左手也把牌亮了出来,是个天配7,天9尾巴。这个小子为了多追2点头,把王爷拆了。很多人经常抓到这样的牌,往往纠结应该如何配。要是我,遇到人叫底,我肯定先王爷,首先保证自己不输,也经常看到胆子大的像德明这样配的,也有的配成6头杠尾。其实这个牌怎么配都行,看自己胆量了。
我写这个并不是渲染德明要出千,只是说德明把本钱抓了回来。前边我在看热闹的时候没有放过任何细节,包括后期他被人叫底,我都专注地看着他洗牌、码牌、丢色子、配牌的所有细节,以我的经验,德明只是个常玩牌九的,没有出千。这让我放松了警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