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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大家把六叔抬走以后,警察就带我去派出所,其他的人也都跟了过去。到了派出所,小海坚持着跟我进去做笔录,其他人都在院子里等候。进去后,那岁数大的警察就叫德新自己处理,他继续睡觉去了。
德新让我俩找椅子坐下来。他自己一屁股坐到了办公桌上,欠着身问我:“你看看该怎么办?”我说:“什么怎么办?我也没做什么事啊?”德新不接我的话,又问我:“你哪儿人啊?”我说我是×市的,他听了后点点头,说:“等着,那也别走了,等看看六叔那边有事没。”我一看,麻烦事来了。
天亮前我想了无数借口要趁机跑掉,可那个德新寸步不离,我们根本就没机会跑掉。妈的,我来赌钱竟然会被人讹诈!既然走不了,那就等着吧。天亮后,派出所来了一个小胡子男人和一个中年女人。那女的一身肥肉,我还没搞清楚状况,她进来就直接抓住我的衣服撕扯,嘴里喊着:“你赔我爸爸命来。”我拼命地从她手里挣脱开,衬衫都被她给抓撕了一个大口子。
我挣脱后,那女的还要往前冲来继续抓我,小海就拦在我身前推开她不让她来抓我,那肥女看抓不到我,就去抓小海的衣服,小海就扭住了她的胳膊。
那小胡子男人看小海和他婆娘撕扯到一起,就也上去撕扯小海。我一看小海要吃亏,就上去帮着抓那小胡子男人。我们四个人就互相抓扯到了一起。小海体格还是很不错的,他一下把那肥女推到墙角去,就和小胡子撕扯起来,几下就把那小胡子掀翻在地,压在身下,用膝盖顶住。那肥女疯了一样冲上来抓住小海的头发使劲薅,开始我也帮小海,可那肥女薅住小海头发的时候,我想给拉开就是拉不开。干脆我也薅住那肥女的头发,使劲地拽。那肥女可能被我薅疼了,直接撒手不薅小海了,转身来抓我头发。可我头发短啊,她抓不住,手就乱挥来挠我。我就使劲地压着她的头,尽量不让她挠到我。可就是这样,胳膊上还是被她挖下一块肉来,拖着一道长长的抓痕。
德新开始还一副见怪不怪的样子看着,没有任何表示。我就喊:“你再不管就打起来了啊!你要负责任。”
德新听我这样喊,就赶紧过来拉。小海这边压着小胡子,我这边薅着肥女的头发,只敢薅不敢下手打,很是难受。现在回忆起当时的场面,可能大家觉得很好玩很可笑,可我那时候的心情是很憋屈、很惶恐的。
最后在德新的努力下,终于把这个肥婆子拉开了。拉开后,她还好几次撒泼要冲过来。德新一看事情要闹大,就挡在我前面说:“你要再这样我可就不管了,你们爱闹就闹好了。”这句话起了作用,那肥婆子一听这话,就不冲了,但还是指着我叫嚣着,那词简直难听死了。德新连哄带劝地把他夫妻俩给推出了派出所。我好像吃了亏,胳膊上被挖走一块肉的地方流了好多血。可我好像也占了点便宜,手上还有一大把肥女的头发,看着薅下来的头发,也觉得蛮解恨的。
那小胡子可能觉得被小海给压在身下丢了面子,指着小海叫嚣着说:“你给我出来,看我不弄死你。”小海脸色阴沉地看着他说:“你看你那样,谁弄死谁还不好说。”德新说:“你们要再闹一下,我就彻底不管了。你俩赶紧走,别在这里吵,等会儿所长来了看到你俩在这里闹就不好看了。”说着话使劲把门给关上。那夫妻俩也听话,不吵了也不闹了,在外面没了一点声音。
派出所的人陆续都来上班了,大概也就五个警察。德新开始拿纸给我俩做笔录,做完笔录后,他对我俩说:“这么着吧,你俩先押2万元医疗费在这里。人可以先回去,等确定六叔没事了,扣除所有费用后剩的钱返还给你们。”我一听,这简直是敲诈。我就问他:“六叔什么事都没有,他在放赖,我凭什么拿钱?”德新冷笑着说:“人现在还在医院,去了医院就要产生费用,还要检查,反
正你要先拿钱垫着,都是这个程序。”说着话,他把刚才记的笔录丢到了我面前说:“看看吧,要没问题签个字。”
他那倒霉的字写得像蚂蚁爬似的,我一个字一个字好不容易才看完。写的大致内容是我在那里玩,然后就是我所描述的场面,但是玩什么,是不是赌钱,一个字也没写。我看完了把笔录递给小海看。我说:“我没钱,你看着办吧,是关是押都行。”
德新听我这样说,就火了,拍起了桌子,说:“你以为你在哪儿?这里是公安局,你给我想清楚了。”小海看完,大概看出了门道,说:“我不认可这份笔录,所以我拒绝签字。我们和一群人赌钱你咋不写呢?都写上,要处理都处理了。”德新一听小海这样说,就转向小海说:“我现在处理的是六叔和你们的事,赌钱的事再说。”看来他是准备把这一过程抹去,想来那些人大都是他的堂兄弟,他要维护。
小海说:“这个笔录是你自己做的,不是两个人共同询问,没有任何效力。再就是你把最重要的起因给省略了,所以我俩拒绝签字。你可以标注上我俩都拒绝签字,但是我要求见你们所长,我要把这个事说清楚。”因为在小海看来,这个德新想一手遮天,把这件事情按照他自己的意愿办理下去,所以小海提了这么一个要求,希望有人来主持公道。
德新说:“找所长?找谁都没有用。你不是想找所长吗?我去给你叫来。”说着话就去了另一个办公室。一会儿所长就进来了,我一看,这不就是昨天晚上和德新一起去现场那岁数大点的警察嘛。
这个警察很圆滑,他跟我们罗列了一些六叔的病,也说了一些六叔的光辉事迹,并且承认六叔目前是装病的。但是,现在不管是不是装出来的,六叔都要借这个时候去医院住上,而且本身他啥病都有,如果这个病那个病地治疗起来,硬说是这件事引起的我们也没招。六叔的家属还在要说法,他们也有压力,不处理对家属不好交代。所以他劝我俩折中一下,拿俩钱消灾得了,犯不上和一个老无赖纠缠。以前还发生过六叔在派出所躺一天的事,所以他们也为难如何如何的。话叫他说得滴水不漏,这边显示出维护我俩的样子,那边还把利害关系说得特明白,就是不拿钱不行,也把自己推到一个左右为难的中间人的角色上来。
经过这个中年警察一说,我俩也有点害怕起来。虽然知道六叔是装的,可赖上来丢不掉就坏事了。小海很会看事,他看得出这个所长也避讳谈我们是在赌钱的事,也知道目前的状况是不拿钱别想走了——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好像有个成语是这样说的吧?大家知道是这个意思就得了——我们只能接受讹诈了。于是他就和这个所长讨价还价,一直把钱数说到12000元。所长说去和家属商量下,就出去了。德新又得意洋洋地进来看着我们俩。
过了一会儿,所长回来了,说家属那边同意12000元私了,小海就出去找德本拿钱。出去好一会儿,德本跟着小海进来了。但是两个人之间发生了点争执,小海直说他不讲究。原来德本不想拿这个钱,因为在他看来,这个钱不应该他来拿,要是我俩实在需要用钱的话,他可以借给我们。
当时我只想尽早脱身离开这个倒霉的地方,所以一口答应算借的,也没太去在乎这点钱,赶紧交钱走人才是硬道理。德本看我答应了,还是很不情愿地拿出了12000元出来交给德新。德新点完钱后直接写了个白条子,内容到现在我还记得:今有老三自愿赔偿六叔12000元,六叔以后再有任何身体不适,与老三无关。然后拿给我签字,签完字就直接锁抽屉里,也不给我收条,摆摆手意思叫我们可以走了。我们也没法去计较。
我右胳膊流了好多血,哪能这样出去啊。我和德新说希望他给我点水洗一下。德新很不耐烦地把刚才要我俩签字的笔录丢了过来说:“拿这个
擦擦得了,没有水。”感情那笔录在他眼里是张废纸,那还记得起劲。但是当时这些对我来说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赶紧走。
出了派出所,太阳已经很高了,从路人看我的眼神我就知道自己有多狼狈了。德水带我找了一家铺子,用水洗了洗身上的血。要说人倒霉吧,喝点凉水都塞牙缝,越想快点离开这个倒霉的地方,越是不能。这个国道就双排道,不知道前边是出事了还是怎么了,竟然塞起车来,那车压得是两头都看不到边。德水说先找个地方休息,等不堵车了再走。可我急啊,我要求现在就走,哪怕一步步挪着走也比待在这里强。这个小地方连卖衣服的都找不到,总不能让我穿着不成样子的衣服在众人面前来回晃吧。就这样,德水开着那辆大破车拉我们上了国道,进入了浩浩荡荡排队的“大军”里面。
我看着对面道边上,肥婆和小胡子恭恭敬敬地跟在六叔后面快步地走着。六叔啥事都没有,他手背在身后边走边骂着身后跟着的两个人,我看得窝囊死了,但是还能怎么做呢?瘦子也看到了,连忙指给车里其他人看,低声地骂:“这个老驴操的,就是欠揍。”骂归骂,可他也知道深浅,可能怕六叔听到,没敢大声。
在车里听德水说起,我才知道,我们玩的那个给车加水的铺子是派出所所长的舅哥开的。人家收水钱,这个水可不是给车加水的水,是坐庄的赢家要给红包的,规矩是赢钱的5%。要不就为过路的车辆加水,那基本没多少收入,所以才会出现我在派出所人家要抹去赌博这个过程来和我说事。
在车里,我把瘦子的鸡爪子要来看,长这么大我还是第一次见人打架拿这个当武器的。拿来才发现不是什么鸡爪子,确切地说,是老鹰的爪子,被瘦子用麻油一过,做得很是精致,拿这个挠人,绝对无敌。瘦子自己也很是得意,他说:“动刀是管制刀具,动力气我打不过别人,就这个挺好。你打我一下,我叫你挂彩三个月。”的确,如果换成我,我宁可被老道的九节鞭打一顿,也不要被这样的爪子挠一下。
这一塞车,我们就一步步地挪,也就一公里左右的路程,起码挪了6个多小时才出来。到了丰收县,无论德水还是老道怎么要求我留下,说还有局可以去拿钱,我都拒绝了。就这样的人还保证我安全?我不信。我推辞说家里有事情着急处理,就和小海跑了。
和德水老道他们这样的人不是一路人,他们只看中我的手艺能帮他们有进账。虽然他们是社会人,有着这样那样的口头保证,能为我的安全提供保障,但是他们不会为我分担任何事。这样的人我一生遇到很多,大都成了过客,最后能沉淀下来成为我朋友的不多,只有小海、三元和小艾。虽然最早他们也是看我有出千的手艺来结交我的,我也确实能给他们带来收益,但是有事情的时候,他们都会站在我身前为我提供庇护,甚至可以帮我挡刀,所以我和他们交往,历来都是赢钱大家分,有钱大家花。值得。
说起这件事情来,我是想告诉大家:老千不都是风光的,赶局的时候遇到的让人灰头土脸的事很多很多,比这个更狼狈的事也有。挣扎在生活底层的那种艰辛,不是你们这些看客所能体会到的。
回来后,德本三天两头找我要那12000元,我不想给这个钱,所以一直推脱手头紧张。因为在我看来,这个钱应该他出。可德本很是执著,天天挂电话催,或者去我常玩的地方找我要,真叫他烦死了。有次和三元一起去常玩的地方,德本又来催着要钱,三元就很好奇,问我怎么欠他的钱。
我就详细跟三元说了事情的经过。三元是暴脾气,趁我没注意,把德本叫到没人的地方好一顿打,告诉他再敢来找我要钱就放他血。就这样,德本再没出现过。三元也很损,打完人也没告诉我,所以我还一直蒙在鼓里。后来,还是我们一起吃饭的时候三元说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