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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酒桌上,小艾详细地问我发生了什么事。我就把前前后后都跟他说了,还告诉小艾那家伙冒充警察。小艾就问在座的谁认识叫大眼的,奈何谁都不认识。当我说到他认识派出所的人时,小艾的一个朋友说:“我和那所里叫安东的哥们儿关系很好,要不我问问他。”说着话,他就拿电话挂给他那派出所的朋友。
还别说,安东认识这个大眼。不过大眼不是警察,只是个联防队员,以前在他们所里做过联防,后来不干了,听说现在在分局扫黄队里帮忙。
听安东说,大眼不属于正式的协勤,属于眼线那种。比如晚上跟踪小姐和嫖客,跟到了地方就给扫黄队的警察挂电话叫他们来抓,罚了款给提成。
搞半天我被个假二狗子给绑架了。我被大眼他们限制了12个小时,也不知道这个大眼是谁找来的,太没水准了。当时我还以为是许丽找的人。可当最后搞明白了才知道,大眼是别人支使来抓我的,他只是个跑腿的,确实是听到小艾的名字吓跑的。
小艾说:“那就不怕他跑到山里去。大家继续喝酒,明天我撒下人马去给他抓出来。老三,你放心,你的东西我都给你要回来。”我还在边上出主意说:“叫你朋友派出所的哥们儿递个话,让大眼把东西还给我行了。”小艾瞪着眼看着我说:“递个屁话。他敢挂电话耍我,我就要找他好好谈谈。”原来小艾把这个事记上了。
由于被人铐了一天,也很累,我胡乱吃了点东西,就找地方去睡觉了,也没跟小艾他们继续去玩。
第二天我把这件事情告诉了三元和小海,让他们小心一些,别叫人钓了去。可三元那个脾气,怎么可能就这样算了。正好赶上学校召集日,三元把二代堵在学校门口好一顿揍,据说把二代两只眼都打成了熊猫眼。打完了二代,三元告诉他:“以后还想继续上学,就别再去找老三,要不我放你血。”
混混也好像消失了似的,电话关机,租的房子也没人。他就这样在我的生活中彻底消失了,不知道原因。
回头我和小海一起坐下来聊这事,也有点埋怨三元做事太不理智了。这样打那个二代,万一触及了一代的痛处,我一个小民可斗不过人家。而且这都等小艾八天了,也没见小艾把大眼抓到,把我身份证和钱要回来,让我觉得好没底气出门。
小海说他认识二代学校的一个副校长。我一想,或许能利用上,就让小海找个借口拜访一下这个副校长,婉转地提一下这个二代在社会上参与绑架的事,而且是绑架了小海的朋友,还好这个朋友不愿意深究,让那副校长回去好好教育教育,最好和他家长沟通一下,不要让孩子在社会上瞎混,一个高中生在社会上参与这些事不好。其实我们的主要目的还是要给这个二代身边的人一些压力。要么你来弄我,我肯定不把钱还给你,你这个儿子也别想好,叫他在学校丢人,还要继续堵着揍;要么这件事情就过去了,以后互相不骚扰。
从上次被大眼绑架算起,大概过了两个星期,小艾和他那帮哥们儿打听了好多人,愣是没找到这个大眼。他是典型的昼伏夜出,我们总不能去公安局门口等吧。那天大眼给小艾拨过一个电话,留下了号码,但是,我们打过去,他接了就挂,后来就直接关机了。
那天下午我和小艾在健哥的酒吧里喝茶聊天。小艾一脸郁闷,正好酒店里的小姐都陆续起来了,也有到这里来消遣的。小艾忽然有了主意,他招呼那些小姐说:“哎,都过来过来,艾哥跟你们打听个人。”那些小姐就都围拢了过来。小艾说:“你们谁认识咱区分局扫黄队一个叫大眼的?”
有个叫毛毛的小姐说:“我认识,我还请他吃过饭呢。”原来毛毛的一个好姐妹被扫黄队抓了,毛毛去打点,就认识了这个大眼。不过听毛毛说虽然请了大眼吃饭,还送了2000元钱和几条烟,但大眼拿了钱不办事,她那姐妹还是被罚了5000元,拘留了15天。她找过大眼,大眼说不劳动教养就不错了,都是他帮着在中间活动才没被教养,改成了拘留。
毛毛有点恨恨的样子说:“抓到了最重的就是拘留罚款。他以为我彪。抓了那么多,交代无数嫖客的也都没被教养过。我还请他吃饭给他钱,简直喂了狗。”
小艾一听也来精神了,说:“去哪里能抓到他?我去找他算账。”毛毛说:“我也不知道去哪里找他,上次是在扫黄队办公室外面见到他的。”我插话说:“我们有他电话,你想办法帮我们把大眼钓出来,我要找他算账。”毛毛有点惊讶,说:“警察你也钓?”小艾使劲吐了一口唾沫说:“我呸,他算什么警察?就一个眼线。眼线你懂不?”毛毛还不信,说:“穿着警服呢,还带手铐,我都见过。是警察。”我看毛毛还在犟,就说:“你看到的警服上有警衔吗?有肩章吗?”毛毛想了想说:“好像没有。难道真是假的?可不对啊。我是去公安局
办公室里见到他的。”看来大眼也糊弄了一批人。我和小艾好一通解释,终于让毛毛相信了这个大眼是个帮忙的眼线,要不毛毛死活不敢去钓大眼。
我想了套说辞,详细地讲给毛毛听。毛毛也很伶俐,马上就意会了我的想法。
小艾找了个安静的地方,让毛毛挂电话。毛毛就拿出电话挂给大眼:“大眼哥,在哪呢,我是毛毛。”那边不知道说的啥,毛毛又说:“你想起我啦。对,我就是上次为了圆圆那事找你的毛毛。对,对,我?我现在在一个歌房做呢。晚上你有时间吗?我请你喝酒啊。”可能那边大眼在推辞,毛毛就说:“是这样的,其实也不就是单纯为了喝酒。我在这家做,总被一个女的排挤,害我总上不了台,有时候还要被扣钱。我知道她租的房子在哪里。她每天都出台带人回去,我举报给你,你回头把她抓了。这样你能抓到人,我也出了一口气。”大眼那边可能还想再问详细一些,毛毛继续说:“长得还可以,做小姐好多年了。你要是把她抓到,她能交代出100多个嫖客。我见过她的电话本,上面都记满了电话,她包里的名片你随便提一张出来都是嫖客给她留的。对啊,全是经理老总级别的呢。”那边又说了什么,毛毛回:“我就是恨她,你到时候千万别说是我告诉你的。我指给你看他家住的地方,等她带客人走了我就挂电话给你,你就去等着,肯定一抓一个准。”那边大眼被说动了,就答应和毛毛晚上见面,当然了,毛毛说她请客。
毛毛放下电话,对我和小艾比了一个胜利的手势。小艾竖着大拇指说:“你他妈的说假话眼睛都不眨,厉害。”毛毛好像想起来了什么,说:“艾哥,那我给他钓出来了,以后他不会来报复我吧?”小艾说:“他敢,我弄死他。一个二狗子有什么怕的?就咱酒店的小姐,哪个警察不给健哥三分面子。你还怕个狗腿子?”毛毛听了就点头。
约的地方有点远,小艾就招呼人。开始我想去,可车里坐不下那么多人。我想开车跟着去,但是正下着大雪,小艾怕跟车不好跟,就没让我去。小艾说:“不用你去,毛毛去,她认识大眼,跑不了他这个卖雪糕的。我做什么事你不放心啊?你就在家等着。我去把你身份证和钱要回来。”就这样,我看着小艾带人和毛毛上了一辆吉普车,冒着大雪开走了。“妈的,我是主角。”我不满地嘟囔着。
我等得好无聊,只好坐那里喝茶。过了一个多小时,我忽然接到个电话,居然是大眼打给我的。他在电话里带着哭腔和我说:“老三吗?我是大眼。”我还纳闷,他怎么知道我的电话?
我说:“大眼?你那天干吗跑了?我的身份证你还给我吧?”大眼那边不说话了。这个时候听到电话里传出扇嘴巴子的声音,好像是轮流扇那种,很是响亮。听到有人拼命地求饶:“别打了,别打了。真的不在我这里。”好像是大眼求饶的声音。过了好一会儿,大眼好像又对着电话说:“老三,我错了,我给你道歉,那天我真的不知道你表弟……”话还没说完,电话好像被人一把抢了去,只听小艾说:“老三,我抓住他了。可他说身份证交给他队长了。”电话那头又传来打嘴巴子的声音与大眼求饶和喊疼的声音。我还没说话,小艾继续说:“扫黄队的姜队长。你等着,我找他去要。”说着话把电话挂了。
晚上,我请小艾那些兄弟和毛毛吃饭,听他们讲简直把我乐死了。他们去了以后,老远把毛毛放了下来。毛毛挂电话说到了,大眼就出现了。小艾和几个哥们儿因为离得远,而他们还不会装路人,竟然直接奔大眼冲了过去。大眼一看不对,就拼命跑,可惜穿警大衣跑不起来,正好一脚踩到冰上摔了个狗吃屎,被小艾他们追上按住。
小艾他们把大眼抬到胡同里。大眼竟然不认得小艾,还想摆谱说自己是警察,结果被小艾扇了十多个大耳刮子,手都打疼了才叫大眼知道自己是小艾。大眼竟然被打哭了,鼻涕一把泪一把的。小艾那些哥们儿看他那窝囊相更加来气,也都轮流上去扇他嘴巴子,脸都被扇肿了。
我那些钱叫大眼花去3000多元,剩下的都要回来了。可我的身份证被他交到了扫黄队姜队长的手里。问他为什么要交给姜队长手里,他说这事是姜队长叫他做的。看来问题复杂了。
小艾也没了办法,总不能叫他去找姜队长要我身份证吧?看来这个是二代家里的关系,大眼只是个跑腿的。小艾就把大眼揍了一顿,把他身份证和工作证拿了过来,叫大眼回去要,要出来了交换。根据小艾带的几个哥们儿说,大眼被扇成了胖子,眼睛打肿了,变小了。走的时候小艾告诉大眼说:“毛毛是我马子,认准了。以后敢找毛毛事,我就割了你耳朵。”大眼哪里敢去找这个后气呢。
饭桌上,小艾把大眼的工作证拿给我看。外皮是绿色的警官证,翻开看,里面是大眼穿警察绿制服的照片,但是也没有肩章和警衔,
上面写的“联防队员”,盖着所属派出所印章。原来他在那派出所不干了以后,联防证没有交,在外面套了个警察的证件的皮,狐假虎威呢。
我的证件怎么到了扫黄队的领导手里去了呢?看来确实是惹麻烦了。可小艾也不认识他,要是大眼换不回来怎么办?简直把我愁坏了。只好听天由命等大眼给我要回来了。看来这里事还挺麻烦的。小艾也表示只能做到这一步了,要是我还不解气,他说还去找这个大眼揍一顿。
次日,我去找小海,我的本意是想通过小海的关系找这个姜队长要我的身份证,顺便探探口风,是不是要办我一个诈骗罪。可是为什么到现在还不来找我?正在等小海的工夫,健哥给我来了电话,说:“老三,你是不是惹了麻烦事啊?”好奇怪,他怎么知道的?我说:“一点小事,没处理好善后工作,屁股没擦干净,惹了点小麻烦。你怎么知道,健哥?”
健哥在电话里乐,他笑着说:“晚上一起吃饭,我介绍个人给你认识一下。”我还傻乎乎地问:“谁啊?和这个事有关系吗?”健哥在电话那头说:“扫黄队的姜队长,见了你就知道了。他也是托到我出面了,晚上一起吃点饭,好好谈谈。”我这个小肚鸡肠的还在问:“是不是要我退钱啊?”健哥说:“再说,我来安排。你先包个5万的红包拿着。晚上用。听姜队的口气,好像不用退,就是一起吃个饭,把事谈开了就好。”
和小海见面之后,我把这件事情跟他说了。我俩研究了半天,还是觉得先别找小海的姐夫,毕竟不是一个分局,而我俩做的事也确实很不光彩。先看看晚上啥情况再说。
晚上,我和小海早早地到了约会吃饭的地方,包间早就订好了。天刚落黑。健哥和小艾就陪着一个中年人进来了。那人戴副金丝边的眼镜,文质彬彬的样子,穿着套便装,一点架子也没有。健哥一介绍他就伸出手来握。
他很健谈,吃饭的时候和健哥聊得很是热乎,就是不谈我和二代的事,也不提我身份证的事,净聊一些谁谁提拔了,谁谁调到什么地方任职了,谁谁交流到哪里去当所长了,局里党组成员调整了如何如何的。我和小海插不上嘴,只好听着,这顿饭吃得那叫一个拘谨。
一直吃到酒足饭饱,姜队长看了一眼小艾,说:“你下次打人别这样打,你看你把大眼打得,眼都打封了。这样做不好。虽然他不是警察,但也是我们的人。”小艾一副不在乎的样子,说:“我是看他是你的人,才没放他血。”姜队长也不和他争辩,转头看看我说:“怎么弄的这个事?突鲁反仗的(当地土话:形容人说话办事不利索)。”我看这样问我,我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好,只能说:“做错了,再不做了。”
这个时候姜队长才正式说起这事。原来二代的父亲找到他,叫他帮忙处理一下。可这事还不能立案,因为二代家里也是有很大的顾忌,于是姜队长就打发大眼去查查看,能不能和我谈谈,让我退钱。谁知道事情最后演变成这样。二代被揍了,回去和父母吵着再不敢上学了,那边学校还找家长说二代在社会上参与绑架。大眼也被揍了,当姜队长得知是被小艾打了,就知道是跟健哥的这些兄弟惹的事,所以找健哥聊聊,想办法把这件事情解决掉。
健哥很是老道,直接问姜队长:“你看怎么处理为好?”姜队长有点为难,他说:“这样的事也拿不到台面上去说。叫你们退钱吧,我也不能保证你们不再找二代麻烦。那边家长也有话,说就算了,花钱买平安。闹起来都不好看。钱不用退了,以后你们也不准去学校找二代,大家和平共处。”
他说着话,把我的身份证和驾驶证从口袋里拿出来放在桌子上,健哥也适当地递给我个眼色。我赶紧把5万元的红包拿了出来,健哥接着就放在姜队长面前。姜队长没多大反应,他好像习以为常。
小艾也把大眼的证件拿出来递给姜队长。说起大眼这个证件,姜队长对他在联防证外面套个警官证好像一点也不在意。因为以前大眼在跟小姐和嫖客的时候,有时候跟得远,小姐和嫖客都要散了,警察也没来,大眼就自己上去抓。但他既没证件,看着也不像警察,嫖客死活也不跟他走,在大道上纠缠,被人报警了,大眼被别的派出所扣了,据说差点拘留,还是被分局扫黄队的人去给捞了出来。从那以后,他就把自己打扮得像个警察似的,走哪里都带着警察的器械。因为他也确实能给扫黄队带来利益,所以大家对他的行为睁一眼闭一眼。
临散的时候,姜队长很熟练地把那红包抓起来放进口袋里。这件事情就算这样和平解决了,大家互不再追究,互不再骚扰。
写到这里我啰唆几句,我用差不多的方式千过很多人,二代、公务员、发廊小老板、公司小职员……对这些人我的总结是:输钱都从赢钱起,一切都是贪念。他们不贪,我能千到他们吗?肯定是不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