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6、第五十四章

飞羽觞醉月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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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块烂铜灼痛了安娜丽塔的手。然而, 或许是因为潜意识里总是习惯于想象最糟糕的可能,以至于达摩克利斯之剑终于落地时, 她竟能以异乎寻常的冷静来探究自己的处境。

    项链在失去力量, 但她没有因此死去,她的重生,还有许多有别于前世的际遇——认识伊格纳西奥, 成为女高音,被艾伦追求,来到马德里, 显然也依然成立……偏偏, 唯一重要的克里斯蒂亚诺……

    ……究竟有什么改变了?

    她无视了一旁询问的艾伦, 径直打开抽屉,翻出了那本熟悉的日记胡乱翻阅。

    满页都是以绝望镌刻的字母,窒息的黑暗世界向她扑面而来。

    “金球奖颁奖典礼,我为他难过——如果杀人能让他开心起来,我宁愿去杀人。但我更为我自己痛苦。

    一对璧人, 所有人都如此形容。呸。

    我恨伊莉娜·莎伊克, 毫无疑问。我恨她的高姿态,恨她的功利心,恨她得到了克里斯蒂亚诺还敢不知珍惜。

    然而我最恨, 最嫉妒的人, 不是她……”

    ……

    “这是我那么久以来最接近他的一次,但我逃走了。

    他对爱他的人都很温柔,可一视同仁的善意对我来说是种奇耻大辱。我宁愿他无视我, 或者最好痛恨我,仇视我,辱骂我,殴打我,虐待我,也不要他的好心。

    然而深心处,我更知道他凭脸就可以主宰我,让我心甘情愿地跪倒在他面前,为每一丝微小的恩惠而感激零涕……我必须远离他。”

    ……

    “无望的爱,无果的花,苦涩远大于甜蜜。

    可是,我不需要恨他,不需要绝望的吧?我早就知道最后的结果——到2015年初,他们就会分手的,之后很长一段时间,他都没再爱任何人……那是我的希望。是的。我是为了这个才重生的。”

    ……

    “我不能再去训练场看他了。我不能。我会疯的。他不是我爱的人,从过去到现在,他都是我的生死仇敌。

    我不该来到马德里。那让我在明面上更接近美,实际上只是受到更深重的毒害。他会完全毁掉我。

    即使重生,我最后得到的答案却几乎毫无变化——根本没有一个人能承受崇高之美而活着,理想不死去,只是令丑陋的社会,卑劣的人生更糟糕而已。

    我怀疑神明一时兴起赐我新生,只是为了让我更了解绝望的真谛而已。”

    ……

    “我明明要远离他,可我遵循记忆的指示,在纽约跟踪了他一天。我七次鄙视自己的灵魂。

    他和伊莉娜·莎伊克在餐厅约会,中途有三个令我痛到昏厥的吻。晚上,我看到他们进了客房。房门合上了,他完全属于她了……我美丽的,性感的克里斯蒂亚诺……

    然后,我立刻逃了,逃得远远的,拒绝去想象。可是太迟了。我是贞洁的少女,然而我的肉体却在罪恶的陷阱里挣扎。”

    ……

    “还有两年,还有两年……那有什么用?再过二十年,两百年,两千年,他都不会是我的。”

    ……

    “我受够克里斯蒂亚诺,受够阿高埃,受够自己了。所有的一切都在把我推入炼狱,而靡菲斯特在推波助澜。

    我掉进了深渊里,活在了荒谬中。我所有的梦想,都不过是梦魇而已。”

    ……

    “伊格纳西奥不再管我了,而我则再也无法拒绝艾伦,无法拒绝一个因为了解我而亲近我的人了。

    他不会是我的爱人,永远也没法是,但我接受了他的关怀。他的存在缓解了我少许的病痛。

    归根结底,我如此软弱。靡菲斯特的嘲笑没有错。”

    ……

    “我不想再看到和克里斯蒂亚诺·罗纳尔多有关的一切了,不想,不想,不想。

    我希望这个该死的,可恨的东西立刻滚出我的脑海,或者干脆永远彻底消失更好。

    ……这不是真的。

    我不能忍受他,可是我更不能没有他。

    接近他,我就像在火刑柱上燃烧,在镪水池里遇溺。但远离他,我又像被放逐到了无尽的死寂中。

    我爱他。无可救药地。”

    ……

    安娜丽塔忽然手脚发麻,两眼发黑,不由放下日记本,费力地喘息了一阵,然后猛然又急剧地咳嗽了起来。世界天旋地转。

    艾伦立刻上前扶住了她:“你还好吗?”

    她摇摇头,直接将他推开,冷静下来默默整理了一下凌乱的信息,然后继续一页一页的翻阅日记,寻找命运的分叉点。

    终于,她找到了。

    2010年1月21日——他们第一次真正相见,产生交集的日子。

    一次撞车事故,本是最深重的怨恨和诅咒,却意外成了爱情的浪漫起点……玄妙到不似单纯的巧合,以至于克里斯蒂亚诺也曾说,他觉得他该为此心怀感激……

    然而,在这里,这件事没有发生。

    只是一瞬间的迟疑,她就错过了向克里斯蒂亚诺报复——与他结缘的机会。

    那一行字句像刀一样割伤了她。

    “我没有爱,没有美,却连仇恨和死亡都无法实现。真是个一无所有的废物。”

    一无所有的废物。

    她面无表情地盯着那一页发呆,一动不动的,好像对一切都失去了感觉。

    然后,她的嘴边渐渐拉扯出了一丝讽刺的冷笑,目光晦暗不明,令人不由望之心惊。

    艾伦既疑惑又担忧,探问道:“怎么了,安娜?”

    安娜丽塔漠然抬起头,说:“请你出去一下。”

    紧接着,她没给他说话的机会,就将他推出屋外,然后一把关上了房门,将自己隔绝在完全独立的世界里。

    ……

    震惊于伊莉娜·莎伊克匪夷所思的出现,克里斯蒂亚诺头脑瞬间短路。

    为什么安娜没有回家,这位被他遗忘已久的俄罗斯美女却毫无征兆地来到了他的面前?他怎么也想不通这奇怪的情况。

    而伊莉娜刚刚猝不及防地被喷了一脸水,对他这种见鬼的表情更是莫名其妙。

    “你怎么了?”

    他总算反应过来,难以置信地问:“你为什么会在我家里?”

    伊莉娜顿时一脸古怪:“我走完秀了,这几天没工作,就回来了。我告诉过你了。”

    “哈?”克里斯蒂亚诺越发觉得头昏脑涨了起来,“你在开什么玩笑?等等——你从哪里弄到了我家的钥匙?”

    伊莉娜好笑不已,反问道:“你在开什么玩笑?我的钥匙,当然是你给我的。”

    克里斯蒂亚诺呛到了:“我给了你钥匙?什么时候的事?”

    “……你是认真的?”

    “是的,我是认真的。我什么时候给你钥匙了?”

    她撇了撇嘴,还是回答说:“我退了我在纽约租的房子,搬来跟你住的时候。”

    “什么?”克里斯蒂亚诺抓狂地挠了挠头,怀疑自己可能神经错乱了,于是他反复闭眼,睁眼,深呼吸,想要恢复正常。

    他的五感无比清晰,眼前的伊莉娜·莎伊克也丝毫不像是幻觉。

    克里斯蒂亚诺瞬间更头疼了。

    在混乱的思绪中,他咬紧了指头,突然瞥见了自己的手指,顿时浑身一僵——她去年纪念日送给他的那枚钻石戒指,他记得他刚刚明明没摘下过,却莫名其妙地消失了。

    ……难道他把它落在了更衣室里?

    克里斯蒂亚诺又急又乱,正准备起身搜寻,伊莉娜又拉住了他的手。

    “明天你想去哪儿?”

    他正着急,对她毫无耐心,不悦地说:“嘿,够了。如果那么久没见,你有兴趣和我吃顿饭,聊聊天,这不是什么问题,但你不该擅自进别人的家……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我只希望你下次别再这么做——我想我女朋友也快要回来了,你最好尽快离开。”

    伊莉娜怔了怔,露出一副啼笑皆非的表情。

    “你是在生气我没有更早赶回来看你的比赛?”她无奈地问,“你本来不是那么幼稚的。”

    克里斯蒂亚诺翻了个白眼,正打算加重语气继续下驱逐令,伊莉娜便换上了迁就的笑,冷不防地坐近他,抱住他的脖子。

    “好了,你一直在我心里……这几天我们也可以好好约会。”

    她说着说着,便凑近了脸,自然而然地吻了他一下。

    克里斯蒂亚诺一惊,慌忙把她从身上推开:“嘿!这越线了!”

    伊莉娜愣神之际,他猛然起身后退了两步,和她拉开距离,甚至在不安中下意识地环顾了一下周围,确认绝不会有人刚刚看到那一幕。

    “听着,伊莉娜。”克里斯蒂亚诺尽量镇定地尝试进行劝说,“你很美,很有魅力,我本来也挺喜欢你,但是现在,我已经有个非常非常非常爱我的女朋友了,而且我也非常非常非常爱她。

    我不知道这些年,是我做了什么,或者你身上发生了什么,才让你对我产生了一些不切实际的期望和幻想,但你得明白,我和你是不可能的,你也得停止这种不理智的行为。”

    伊莉娜越听越觉得不知所谓,好气又好笑。

    “你是在玩什么?”她受不了地问,“这一点儿也不有趣。”

    克里斯蒂亚诺头疼地看了看天花板,刚想再说什么,余光便瞥到了墙上的一张照片,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冷气。

    安娜的侧面头像变成了伊莉娜的写真。

    “你……你不是离谱到这种地步吧?潜入我的家做这种事?”他颤抖地指着照片问,然而他还没从这一惊吓中回神,就又瞄到了更惊悚,更不可理喻的东西。

    他拿起摆在椅子上的一份报纸,滑稽地张大了嘴,眼里全是恐怖的神色。

    封面不再是安娜与他在台上台下的对视微笑,而成了伊莉娜与他站在一起走红毯的神奇一幕,标题也不再是“罗纳尔多出席国际足联颁奖典礼,女友当众献唱并示爱”,而变成了“罗纳尔多出席国际足联颁奖典礼,超模女友艳压群芳”。

    “你是……用photoshop做的吗?”克里斯蒂亚诺结结巴巴地对着报纸问,“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他的问题好像荒诞到伊莉娜懒得回答。

    克里斯蒂亚诺也没指望得到她的答案,用力拍了拍自己的头,而后自顾自地取出了手机,搜索“罗纳尔多女友”几个关键字,期盼结果能和他的认知一致。

    然而现实给了他一记当头闷棍。

    “什么……什么?”他眼睛越瞪越大,神经兮兮地自言自语着,“不是吧?不是吧?为什么全部都是你……?这是怎么回事……?那么多拼接图?那么多发疯的新闻网站……?等等……还有视频?”

    克里斯蒂亚诺越来越头晕了,脑海里挤满了无数乱码,整个人崩溃地在原地来回徘徊、咬指头,并在伊莉娜看白痴的眼神中渐渐开始怀疑人生。

    “我的女朋友是你……?”他喃喃自语,“我怎么不知道?”

    这时,他忽然停了下来,盯着身边的玻璃柜子眨了眨眼。

    紧接着,他二话不说便一头撞了上去。

    玻璃怦然碎裂,克里斯蒂亚诺则立刻惨嚎着抱头蹲地。

    “噢!我的天!我的天!”他一边继续捂着流血的脑袋痛呼,一边不可思议地盯着手机屏幕,“……不是梦?”

    伊莉娜吓了一大跳:“你在干什么?等等——我去找消毒`药水。”

    伊莉娜替他处理伤口时,他一声不吭地傻傻发愣,茫然地目视前方。

    这到底是什么奇怪的幻觉?他毫无头绪,只能盲目地等待自己清醒过来。

    但他等来等去,他心心念念的恋人还是没有回来,伊莉娜·莎伊克也还是没有消失。

    “你今天到底是怎么回事?”她问,轻轻替他贴好纱布。

    克里斯蒂亚诺沉默了好一会儿,才缓缓把视线移到了她的身上。

    “你能离开吗?”他请求道,“我很晕。”

    听到这句话,伊莉娜脸上瞬间阴晴不定,不满溢于言表。

    “你要我走?”她忽然气笑了,“我穿着高跟鞋忙了十几个小时,就为了回到你身边,一觉也没睡,一顿饭也没吃就直接赶去机场,从美国飞来马德里,你却一来就对我发神经,还要我走——”

    “啊,那我走,我走!”克里斯蒂亚诺连忙举手投降,“你请便吧!”

    克里斯蒂亚诺向门口落荒而逃时,伊莉娜忍不住在背后大声问:“你到底是出了什么毛病?”

    他顿住脚步,懊恼地摊了摊手:“我怎么知道?”

    紧接着,克里斯蒂亚诺仰头望向天空的方向,发出了短促的笑声:“如果不是这个世界疯了,大概就是我疯了吧。”

    作者有话要说:以后我做个短小日更君如何

    咦罗美人这算掉了一格血吗……啊,这不是我的错,我不负责,嗯……怪他太二……

    【盛世美颜,每日一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