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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股浓烈的鲜血喷发在他的脸上,象战斗前通常涂抹的油彩。
“啊,啊,啊--------”
停顿一会儿才感到痛似的,士兵抽搐着身体,怪叫着瘫软下去。
“哼!”他的嘴角儿,露出惯常才有的,胜利的微笑。
在他的手下,从来没有逃过一个敌人,他也从来不让任何一个敌人能有逃生的机会。
战士的眼里,只有生死存亡,没有是非曲直。
可是,微笑过后,他又感到异样的空虚,在这莫名其妙的地方和两个莫名其妙的士兵打了莫名其妙的一架。又莫名其妙地变成了丑陋的外星异世之人。真是太莫名其妙啦。
“我的脸啊。”感触着那些隐隐约约的麻坑,他想哭。
“毛仲!毛仲?”突然间,他听到有人在地上急切地,微弱地呼唤着。
谁是毛仲?好象是冲着自己喊的嘛。
他疑惑地转过身去,观察着满地的尸体。
一个瘦弱的,全身软棉甲的士兵,艰难地抬起清秀的面孔,露出哀伤的微笑。青布的粗糙衣服,大沿儿毡帽,皮腰坎儿,皮革束带,和自己的衣着一模一样。
十八九岁的年轻人,苍白的脸色表示他失血过多过久。
他冲了上去,左掌化成鹰爪型,一把扣到了他的咽喉:“别乱动!”
他的脑海里有很多的浑浊泛滥起来,但是,求生拼搏的本能和精湛的技艺还能淋漓尽致地施展,真是造化。
“说,你是谁?要做什么?”他做作出狞笑着。
“大哥,”那士兵稍一愣神,就笑了,血迹斑斑的脸上有着无限的悲痛:“快走吧!快逃!你,你快。”
“你大哥?逃?往哪里?”他松了手劲儿,茫然问。
“岛东还有我们的船,还有我们的兵,快去吧!”说完,他剧烈地咳嗽起来,一口浓血顺着嘴角儿滑落。
“兄弟,我们是谁的兵?我找谁?”汉兵摇晃着他的肩膀,好不容易有了一个前现代版的百度搜索,觉得自己找到了救命稻草。
“大哥,别再玩笑了,快,再不走就,来不及了。”那青年士兵酸涩地微笑着,坚决地咬着牙:“告诉我娘,还有小薇姐姐,不要等我了。不要了,不要。。。。。。”
“你娘在哪里?”
“大哥,你,你又顽皮了。”大口大口地喘息着,那士兵热泪盈眶。
汉兵被他凄凉的笑容感染了,急忙端正了神态,小心翼翼地抱着他的头和左肩:“兄弟,你告诉我,我是谁?”
“你是,我的金兰结义,大哥,毛仲,毛大帅的毛,伯仲季排行的老二,老二。我是你兄弟鲁三儿,”士兵的声音迅速衰弱了。喘息着将目光转向了胸膛里:“这个,这个,给她,她,小薇。”
“这是哪里?兄弟,告诉我。”无由的,汉兵的鼻子一阵酸楚。
执法先锋的特殊行径,让他经历了太多凶残的杀戮,可是,这名士兵垂危的情景,忽然让他想起了曾经在他眼前牺牲的两名中国战友,还有在“罪恶天堂”号上的凄惨失败,那些精锐强悍,结局异常可怜的搭档。
“香囊,香囊,香。。。。。。”
士兵的眼睛里,有着无限的悲哀和惆怅,直直地盯着汉兵的眼睛,双手突然猛地伸出,抓住了他的胳膊,紧紧地抓着,抓着,嘴角剧烈地颤栗着,眼泪簌簌地流。
“我知道了,兄弟!知道了!”也许,只有真正的军人,才能在短短的一瞬间,就能和陌生的士兵息息相通。
“大哥,大,谢了。娘,小薇,娘,娘。。。。。。”
“兄弟?兄弟?”汉兵感受到,这士兵的双手,是那样地有力,简直是老鹰的爪子,深深地钳进了他的衣服和皮肉。
正在汉兵有些不知所措的时候,那士兵的手忽然失了力,颤抖的嘴唇一滞,执拗的脖子和上身向后面降下。
“谢,哦,哦。”,
在迷迷糊的低吟声里,士兵那微弱的光线暗淡下去,眼皮慢慢地张起,脸上挣扎着的生意随即消逝。哦咳!他在咳嗽出一口鲜血的时候,身体做出了一个幅度不大的弓形的跳跃,接着,猛然间就瘫软成一蓬面条儿,随着汉兵的手势动作,滑到了地上。
用手探到他的鼻腔,汉兵发现,气息越来越微弱,浅薄的呼吸声里,释放的是最后的生命迹象。
他没救了。
“鲁三儿?”汉兵迟疑地念叨着,将这士兵的身体放好了,整理几下,然后将手探进他的胸膛甲衣里。
手指触到了一个柔软的东西,牵出来一看,是个绣着梅花儿的粉色布囊,里面鼓鼓囊囊的,轻轻一捏一抖,顿时扑鼻芬芳。
“好兄弟,我一定完成你的愿望,找到你的娘和你的小薇,拿这香囊给她。”
呆呆地观察着濒死的士兵,单膝跪着的汉兵忽然高举起右臂,给他敬了一个庄重的军礼。
仅仅是名字,还不知道他是谁,哪一方的军队,为什么打仗,怎么受伤致死,可是,他却对他充分地信任,是一个好人啊。
至死还爱着他的母亲,牵挂着他的爱人,惦念着兄弟情谊,怎么不是好人?
“放心去吧。你比我还幸福一些。”汉兵将小巧玲珑的香囊在身上比划着,终于找到了腰间的一处口袋,装了进去。
深深的孤独感,失落感,陌生和悲凉,沉重地压抑到了汉兵的心头,酿成了浓浓的绝望。一刹那间,他甚至想将匕首刺进自己的咽喉,索性了结这一切。
打小就在一次车祸里失去了双亲的他,和爷爷一起艰难地度日,怜悯和慈爱,嘲笑和蔑视,两重迥然不同的世界氛围,让他野蛮了身体,执拗了意志,也敏锐了亲情。
然而,爷爷也在五年前去世了。
要不是铿锵的军营和温情的战友,要不是紧张冷酷的训练和杀伐,要不是和平正义的召唤,他真不知道自己能够支撑多久。
从地上爬起来,汉兵将沾染了血污的甲衣扑打着,用泥土和草丛涂抹掉。看看周围地上满满的尸体,一些身躯还在可怕地蠕动,或者低吟,以千奇百怪,狰狞恐怖的姿势走向死亡,触目惊心地显示着冷兵器时代战争的残忍。他忽然竖立起了中指,狠狠地鄙视自己一下。
垃圾怎么象个娘儿们?
该找个安全的地方,走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