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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家啸风山庄,雄踞北方,于十年前与南方萧家同时崛起,擅阵法,以乱石假树为器,杀敌于天罗地网之中。传说失传已久的“八卦阵”便是藏于曾家。只是无人敢窥视,曾家机关重重,阵法密布,擅闯者无一生还。
曾修远长刀立身,飞身上了屋顶,脸上带着敬意。不看宛若卿,却冲素问抱拳施礼,“姑娘菩萨心肠,在下佩服!”
素问有些意外,冲曾修远微微颌首,却并未放松警惕,现在的情形容不得半点松懈。
“素闻曾公子谦和有礼,乃人中君子,不想对一个垂死之人也这般温和周到,真让若卿汗颜。”宛若卿今日所受的委屈比她前半辈子受的都多,心中一肚子的怨气,如今胜券在握,自然极尽挖苦之能事。
那曾修远只是淡淡一笑,并未理会宛若卿,反冲醉歌道:“姑娘一身武功非常,修远见识浅薄,竟从未见过,不知姑娘师承何处?”曾修远已经决定不管她是师承何处,都说曾有一面之缘,揭过今日之事。
“动手,还是不动手?”醉歌并没有理会曾修远的好意,直接问道。
气氛有些沉闷,春末的夜空浮动着扶苏花暗香,曾修远的一句话,就可以决定今日醉歌的命运之歌是否在今晚唱成绝响。黑色的裙摆迎着风肆意舞动,勾勒出她曼妙的身体,像一抹要散去的孤魂。素问看着一脸淡然的醉歌,原本绷紧的心弦,突然松弛下来。
死,又不是没遇到过。许多次,比现在还要接近死神呢。怕什么?最多同归于尽!眼波随即宁静起来,似再不起波澜。
曾修远注视了两人一会儿,将刀放于身后,负手而立,说道:“不。”
“贤侄!”
“曾公子!”
元明岚和宛若卿都难以置信,像今日这般绝佳的机会,日后再难遇上!曾修远为何不动手?若醉歌对上他,不说必死无疑,生擒活捉都不算难事。
倒是萧术谨心中竟然莫名其妙地松了口气。
曾修远突然莫明的脸红了一下,清了下喉咙正声道:“两个大男人欺负弱女子,还是趁其之危,这等下三流的手段,曾某不屑。”可是那黑衣姑娘也太不识好歹了,明明给她台阶下嘛,反倒弄得自己下不来台阶。
“呵!曾家公子果然了不得,如此怜香惜玉,真是让若卿也倍感失落呢。”宛若卿几乎是咬牙切齿,今日这些是怎么了?萧术谨生性风流也就罢了,连曾修远也如此,好两个狐媚的妮子!
“曾贤侄需得审时度势,此刻并不是行侠义之风的时候。”元明岚气结,如此良机,若今日错过,他岂非日后依然要活在心惊胆颤里?饶是他再沉得住气,也不由得面色阴鸷。
“元明岚,你就这么想杀我么?”醉歌突然灿笑了起来,霎时只觉得万花绽放,夜华生辉,那笑中似含了百种温柔千种嗔痴,冲元明岚直直笑着,只是眼里却是毫不掩饰的杀机。在她轻言浅笑中,格外锐利。
众人皆有刹那间的失神,元明岚突然失声大叫:“是你!”
“是我,元明岚!你的命我先记下了,总有回来取的时候!”醉歌慢慢敛了笑容,化作一抹狠厉,苍白的脸在月光下有些狰狞。
“素问,我们走。”话音未落,身形掠动,眨眼之间,一黑一白两道身影便消失在了夜空中。
“元伯父,您认识她?”萧术谨疑道。
元明岚望着醉歌消失的方向,沉默良久,眼神里似乎追忆着什么。
那个漫天飞雪,血流成河,火光冲天的雪夜,他一直没忘。
“曾贤侄,萧贤侄,你们两家谁先取了她的命来,我的筹码便放在哪一边。”元明岚只是放下这么一句话,便转身走进屋内。
曾修远与萧术谨遥遥相望,两人暗忖,似佛谁都未在今晚讨得什么便宜。
一回到住处阁楼,醉歌一口鲜血便喷了出来,还夹带着丝丝寒气。刚才只不过一直在强提着一口真气。现在气一懈,旧毒新伤便齐齐发作,萧术谨那一掌,不是那么好受的。寒毒,也不是随便说说的。
“小姐!”素问连点了醉歌身上几处大穴,扶着她躺到床上。目前当务之急便是压制下寒毒,再着手内伤。寒毒已经发作了快大半个时辰了,醉歌面色发青,嘴唇发紫,紧闭着的双目纤长的睫毛微微颤抖,紧握的双拳指节泛白,泄露着不堪忍受的痛苦,全身冰凉,升起的火盆根本无济于事!
素问连连眨眼褪去眼中的雾气,吸了口气,定了定神,迅速取出金针。连下十数针,片刻之后,肉眼可见的寒气从顺着银针泄出,未消太久,针银上便布满一层冰霜。
所有的银针上都结满了冰霜之后,素问双掌对着醉空虚空用力,将其逼出。针一离体上面的冰霜便立即化成寒气散开,空中的温度随即低了下来。取出怀中玉瓶里的药,喂醉歌服食下去,又拉过锦被细细掖好,拔了下火盆中的银炭,才伏着桌子缓缓睡去。
已经三月末了,怎么还这么寒冷?
萧术谨懒懒地斜依在榻上,门下大夫随缘正为其治手伤,一双从不劳作洁白无睱的手,现在却是血肉模糊,筋骨俱伤,不忍直视。随缘在萧术谨十三岁时便跟着他,如今已是第九个春秋,与萧术谨亦仆亦友。
“先生可看得出,我这是被何种武器所伤?”年约四旬长者,着一身粗布书生长衫,正站着细细清洗伤口,专注认真。萧术谨意态闲散地问道。
“老夫看不出来,公子已经很久没有受过这么重的伤了,再晚上两个时辰,这双手便废了。”
“有你在,废不了。不过这世上原来竟也有你看不出来的伤口,这是被七根蚕丝般的细丝所伤。”萧术谨笑笑。
“细丝?”随缘手上一顿,才道:“这人武功不在公子之下。”说罢便拿起一旁的白布要包扎。
“我来吧,随缘先生。”候在旁边的宛若卿取过纱布,就要缠上萧术谨手上。
“不用了,若卿你也累了一晚了,又受了惊吓,还是早些歇下吧。待会儿我叫随缘帮你开点安神药。”萧术谨不着痕迹轻轻抽出双手,似是很关怀说道。
宛若卿深深看了一眼萧术谨,轻轻放下纱布,妩媚一笑道:“那术儿便好生歇着。”才缓缓踱着步子走了出去。
萧术谨闲意的笑容在听到那声“术儿”之后,便凝固下来,随即又化开。
随缘看在眼里,心底叹了口气,动手仔细包起伤口来。“我会安排人去打探她们的消息。”
夜已经很深很深了,萧术谨就这样斜躺了大半夜,望着窗外月光的眼神有些迷离。不知怎么又想起那张冷艳不可方物的脸来,那样的绝决狠辣,倒真是罕见。
只是……
罢了,过几日也就是一个死人了!
思及此,便阖了双眼,遮去全部心绪。不知他突然想到了什么,猛地睁开眼,眼里精光湛湛,竟不觉嘴角含起了笑意。
“来人!”(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