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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人推开包间的梨花木门时,阳光正好肆意地洒了进来,木门分开光与影来,一半的身子在阳光里笑意飞扬,一半的身子在暗影中深深隐藏,鸦青色的长袍袍角在光和影中来回摆动。他就那样嘴角带着温暖的笑,徐徐走进来,如一记惊雷在醉歌三人心中响起,你是谁?你会是谁?
那样的星眉剑目,那样的挺鼻薄唇,那样的身姿挺拔,只在一个人身上看到过。
“你你你,你姓谁名谁?今年几岁?哪里人氏?家中可有长辈?怎么会在这里的?跟若卿是什么关系?你你你快点说!”最先回过神来的是沉坷,不由得又惊又叫,一把扇子摇得天花乱坠,看得醉歌直担心会不会把藏在里面的梅花针甩出来。
那人微微一愣,似乎也被突如其来的一连串问题问懵了,定了片刻后,才道:“在下程影,不知公子……”
“哪里人?今年几岁?父母呢?”沉坷锲而不舍问道,脸上带着莫明的热切。
“在下河厘人,上月刚满二十一,在下乃是孤儿,收养在下的是河厘程氏,公子这是……”程影不解,疑惑万分,沉坷的突然发问,似乎令他措手不及,又觉得极为好笑。于是脸上也带上些更深厚的笑意。
“你……”
“够了,沉坷。”沉坷还欲再问下去,却被醉歌喊住,“程公子请坐。”程影笑着点头谢过,便坐在素问旁边,却发现素问面色古怪,似惊似喜的眼神一直躲躲闪闪,若不是女儿家的矜持,定会仔细把他瞧个够,就跟沉坷似的。程影不自觉的摇了摇头,这几人是怎么了?
如此突如其来的变化,令萧术谨疑惑不已,静静看了半晌,才不露声色说道:“几位似乎对程影很有兴趣?”
“有,当然有,那个程影呀,来来来,这个酒逢知已千杯少,今天我算是找到知己了,我敬你呀。”说罢,一把扯下醉歌腰间的酒囊,给程影满上一杯扶苏酒,一边倒一边说:“这是醉歌最宝贝的极品美酒了,平时别人想喝上一口都难,今天我做主了,随你喝个高兴。”说罢也不敬他,自己先一仰脖喝了个干净,醉歌坐在他旁边,才看得见他眼底闪烁的泪光。程影不明就理,也只好陪着一干而尽。
萧术谨看看醉歌,醉歌并未阻止沉坷一杯又一杯地给程影倒酒,还拉上素问一起牛饮,素问眼睛微红,想笑却怎么也笑不出,醉歌只是侧着头看着窗外那只打着旋儿飞低又飞高的鸟儿,鼻端微微发酸。
那边的宛若卿更是迷惑不解,本想用程影小小地刺激一下沉坷,让他对自己更加死心塌地,这是女人再常用不过的手段了,更何况这程影还有些用处,现在怎么两人却勾肩搭背,称兄道弟起来了?给自己倒了杯酒,一闻发现竟是扶苏,目光陡地一沉,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笑,这就是男人。
“沉坷,你这几日都没有好好陪宛姑娘,不想与她说会话儿么?”醉歌拿走沉坷手中的双耳白玉杯,轻啜了一口清酒,打断他对程影说的什么人生何处不相逢,什么天生做兄弟,什么何愁无知己一堆乱七八糟的话。
“若卿……”沉坷只要碰到宛若卿,什么风流倜傥,什么口若悬河都化为乌有,便是现在这一副痴痴傻傻,笨嘴拙舌的模样了。
“沉坷,你是在生我气么?”宛若卿小嘴一撅,凤眼一垂,活脱脱一个美人心碎的样子,看得沉坷一阵阵心痛,手忙脚乱,却又不知怎么哄才好。
“那日,程影程公子来找我,是来送百草霜的,沉坷你可是冤枉死人家了。”说着说着,那一滴滴晶莹剔透的泪珠子便要滚下来,在眼眶里转呀转,真真是楚楚可怜。
“百草霜?你可是指催动暖月果药性的百草霜?”素问发声问道。
“还是素问妹妹有见识,才不像有些人,人家帮着他师妹四处求药,反而落了不是。”说罢还白了沉坷一眼,俊俏难当,却是不见有气了。沉坷尴尬笑笑,“都是我不好,若卿你不要生气了。你想要什么好玩意儿,我做给你。”
“好啦若卿,沉坷也是关心则乱,你不要身在福中不知福,我这个义兄可是羡慕得紧呢。”萧术谨随意打了个圆场,那两人便又合好如初,沉坷便又那个潇洒飘逸的佳公子。
这边的素问再多苦楚也只化做淡然一笑,毕竟宛若卿找来了百草霜,这种稀少程度不亚于暖月果的药材,本身并无太大的药性,它最主要的功能便是催动其它草药的药性,若无百草霜只有暖月果,素问治好醉歌的把握是六成,得两者皆有,素问的把握是九成。如此,何必再恼宛若卿,不管她目的如何,至少小姐的寒毒有治了。
“程公子,醉歌可否请你一叙?”醉歌压下心中的千头成绪,尽量平静地问程影。
“姑娘有何事?”程影不解。
“公子与在下一位故人极相似,所以,想与公子叙叙话。”醉歌尽量把故人二字说得平淡,却仍是泄出一丝颤音,目光真挚而坦诚望着程影的眼睛。
程影犹豫片刻,最后才像下了决心一般似的说道:“好。”
“素问,带程公子回画舫,好生招待等我回来。”得到程影的肯定,醉歌便立刻叫素问带程影离开,她实在有太多话想问。“程公子,我稍后就到。”
素问极恭敬地带着程影退出包间,待得包间的门合上,醉歌才缓缓转过身走到窗户边,不一会儿便看见素问领着程影走过窗下的那条青石路,仿是感受到醉歌的眼光一般,程影抬起头,抱以醉歌一个极温暖和煦的笑容。
“沉坷,你来季陵,何不让宛姑娘带你四处游玩一番?”
宛若卿看了看萧术谨,见他微微点头,便拉起沉坷两人双双走了出去,包间里便只剩下萧术谨和醉歌两人。
萧术谨起身走向贵妃榻,漫不经心地靠在玉枕上,看着正倚窗独饮的醉歌,几缕不安分的清风带起她的长发在胸前飘起落下,这女人,还真是什么时候都这么好看。
萧术谨不由得看得有些入迷。(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