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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迦叶尊者?”宋祁轻轻呢喃这四个字,唇齿间萦绕,仿佛久违的恋人,又爱又恨。“已经很久没人叫我这个名字了,敖睿殿下果然是恢复记忆,全部想起过往了。”
那语气,竟是调侃玩味。
庄睿神色一冷,薄怒道“你到底想做什么?居然还敢出现在阿余面前?你害她害的还不够么?”庄睿一想到当年,便是怒火中烧,眼前这人,便是万死也难辞其咎的。如今,竟然敢大摇大摆出现在余姬面前。
巷子里唯有两人对立而视,空气中弥漫火花。
宋祁轻笑“我跟她的事,你怎么会懂?”笑不达眼底,全是冷意。
“你一个为达目的,不择手段,欺骗阿余的渣子,也还好意思提她?迦叶,你真以为这世间无人能治你吗?”庄睿身体透出危险的气息,仿佛一只准备战斗的狼,浑身的汗毛都竖起来。天空忽然没了阳光,乌云遮挡住天。
宋祁抬头看一眼天空,再看向庄睿“呵,你现在,徒有龙的魂魄,但身体确实肉体凡胎。这样的你,如何跟我斗!!”说着一挥手,头顶的乌云刹那间散去,金色的阳光再次照耀人间。
庄睿不甘心,精悍的身躯再次凝神静气,天空再次乌云压顶,伴随阵阵雷鸣“就算只是肉体凡胎,我也要阻止你接近阿余。”
狂风大作,河岸边的老头老太嚷着赶紧回家收衣服。可才跑开几步,头上的乌云有消失了,金光再次普照大地。
“我非要接近她,能耐我何?”宋祁冷笑,再次挥手。
庄睿到底忍不住,气道“有本事你别用法术,我们空手对打?”
宋祁淡漠“我为什么要跟你一个莽夫对打?”
“你说谁是莽夫?”庄睿气地咬牙。
“谁在我面前,我说谁!”宋祁摆头嘲笑。
“呸,我看你是年纪大,打不过我!你个万年老妖怪!”庄睿捅刀。
“呵,你个没断奶的小屁孩!”宋祁冷笑反击。
“老妖怪!!!”
“小屁孩!!!”
街上的人群古怪看着天空,看着乌云跟太阳似乎较劲一般,一下是乌云遮顶,一下是阳光普照。一老头指着天色道“这是咋回事啊?”
另一人道“也许...老天爷也跟媳妇吵架了?”
太阳...........
乌云...........
两人最后也没打起来,因为,庄睿电话响了,当他一低头,宋祁已经消失不见。“算你跑的快!!”庄睿气恼道。
待他离开,宋祁站在高高的墙头,轻笑出声“这么多年,还是这么幼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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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珂找到了当年的当事人之一,白安琪的班主任老师。
庄睿跟孙哲平赶到一处裁缝工作室,看到正在屋内安静裁剪布料的女老师。她不过才四十几岁,却已经花白了头发,像个六十几岁的老者。
庄睿看一眼韩珂“确定是她?”
韩珂点头“没错,就是她,楚丁思。”起初他找到人的时候,也以为自己弄错了,可是对照照片,查了户籍,又问了周围的人,确确实实是眼前的人。
孙哲平嘟囔“也许是工作压力太大?”庄睿看他一眼,他收回剩下的话,不再乱说。
庄睿推开门进去,楚丁思抬起头来,看到几个陌生男子,心里嘀咕,上前道“几位有事?”她这是订制衣服的,虽然男女都做,可实际上,都是年纪稍大些的人来。
庄睿拿出证件展示一下“我们是刑警大队的,请问您是楚丁思老师吗?”
“老师?”楚丁思被这两个字愣住,喃喃道“不...我不再是老师了。”
几人对视一眼,庄睿继续道“我们是为一桩旧案来找您的,您还记不记得,白安琪?苏城实验中学那个上吊的女学生。”
楚丁思闻言,瞳孔收缩,半响才颤抖着嗓音道“你...你们想做什么?”这个名字,过去这么多年,她以为自己能够忘,可如今别人一提,她又清晰想起那个女孩。
看来是她没错,庄睿收好证件“我们来,是想了解白安琪死亡的真相。”
“人都死了,要什么真相?”楚丁思激动赶人“走吧,走吧,我不记得了。”
“难道你都不会内疚吗?白安琪死的那么惨,你作为当事人,一点都不内疚?”孙哲平忍不住道,档案里,那个女孩是自杀的,可是,为什么要吊死在教室里?
楚丁思顿住,半响说不出话。
在她徘徊犹豫之际,庄睿指着店里角落内的牌位道“如果真的不记得,你为什么要在这里给她立牌位?她跟你无亲无故,只是一个学生而已。”
店里,一处角落里,小小的牌位上写着白安琪的名字,牌位前,是烧干净的香火。为什么会供奉,因为她在做噩梦,总是梦见那个女孩对她哭喊,老师,你为什么要撒谎,为什么?不是你说的吗,做人要诚实?为什么?
为什么你教给我的道理,自己却不遵守?
为什么?为什么你一边教育学生要诚实懂事,勇敢面对危险,自己在危险面前却退却了?老师,你为什么要教给我这样道貌岸然的道理?
楚丁思哀痛闭眼,每每想起梦里女孩的哭喊,心里就愧疚难当,整宿整宿难以入眠。
“好吧,我告诉你们。”
大概是在十五年前,她刚刚升职没多久,新开学,就成了班主任,带一帮年轻的学生。那时候,她才30不到,在年级教语文。
她总是教育学生们,要走个诚实,守信用的好孩子。面对困难,要勇敢。可那些嘴上的大道理,真的要做的时候,原来那么难。
三年级第一学年,学校换了新校长,那位校长是教育局某位领导的亲戚。也不知走了什么路子,一上任,便要全校统一换校服。
那个时候,校服的事情还是各个学校自己做主的,教育部也没有什么强制规定。于是,这就早就了一批借机发财的人。
本来,校服本来没必要换,因为二年级已经换过一次。可是,校长大概后台太硬,硬是逼着全校换校服,说这是为了迎接省里的检查,务必全校新面貌,争取获得重点中学的称号。
可老师们都知道,这不过是校长为了敛财,说的冠冕堂皇的理由。
楚丁思按照上面的要求,通知全班,让他们缴纳校服费可是这一次,一套校服居然要400元。不禁学生们受不了,老师也恨惊讶。
往年一套衣服最多收200元,学生穿3年都没问题,如何到了今年,贵了一倍?
班长按照老师吩咐,开始收钱。学生家长怨声载道,可到底抗不过,还是交了钱。但是,白安琪的母亲刚刚住院,父亲只是普通打工人员,哪里来的钱交校服费?在这个普通的,甚至有些贫穷的家庭来说,400元甚至是一个月的伙食费。
白安琪的父亲拿不出钱,老师班长在催,白安琪甚至被叫到班主任办公室。
“白安琪,班上就你一个人没交校服费用了,你怎么回事?你可是班上的优等生,怎么能拖班级的后腿?”楚丁思坐在办公室,神色不悦批评眼前的学生。
瘦小的白安琪,低垂着脑袋,身上穿着洗的发白的校服,一言不发。
“说话,你怎么这个德行,到底什么时候交?”楚丁思被年级主任逼迫,心里烦闷地很,一时就将脾气发到了学生头上。
白安琪本来就是内向的孩子,不太爱说话,胆子又小。平日里都是低头读书,其他什么都不关心。老师的话,让这个敏感的孩子眼里含泪,充满委屈。
半响,她才带着哭腔道“我..我能不能不交?”
“不交?那你还读不读书了?其他人都交了,你凭什么不交?”楚丁思一想到年级主任那冷嘲热讽,心里就烦闷的很,本来这班主任轮不到她,也不知她走了什么狗屎运,当了班主任。可是在年级主任眼里,张嘴闭嘴都是她走后门拉关系。
白安琪的眼泪掉落,滴落在已经破旧的鞋子上,半响吐出一句“我....我家里困难。”
楚丁思冷笑一声“困难?班上好几家比你困难的都交了。别那么多借口,明天把钱交上来,不然,就让你爸爸来一趟家里。”说罢,将白安琪赶了出去。
白安琪低垂着脑袋离开,心里委屈难过,很想大哭一场。可是来往的学生对她指指点点,她只能匆匆抛开。校园虽大,可那里都是人,连个想安静的地方都找不到。白安琪只能回到教室,趴在桌子上。
教室里喧闹着,谁也看不到她微微耸动哭泣。
放学后,别人都离开,白安琪最后一个离开。她想了很久,不敢回家。妈妈还在住院,哪里能拿钱出来交校服费。她想了很久,一直在校园里游荡,不知怎么地又回到教室,不敢回家。不知不觉,竟然爬在桌子上睡觉了。
等她迷糊醒来,外面已经漆黑,她一看时间,晚上八点了。她惊慌收拾好东西,准备回家。才出教室门,却看到教师办公室还亮着灯。
她害怕被老师抓住,于是轻手轻脚,准备略过去。可才走到办公室旁边,就听到里面传来一阵怒吼“你说什么?”
白安琪被吓到,蹲在窗下不敢动弹。
“校服的钱,只能分你1万块。”一个男声淡淡道,白安琪小心从门缝看去,办公室里,办公主任跟校长正在聊天。说话的,正是校长。
“你说什么鬼话,这主意是我给你出的,定校服的厂子是我给你联系的。全校上万学生,一人400,最少400万。一套衣服成本最多才一百元,除去成本,最少能赚300万,你他妈就分我一万,打发要饭的呢!!”年级主任显然不会这么容易放过对方。
校长抽着烟,不慌不忙道“我也是没办法,别看钱赚的多,可是上下一打点,再加上填补一下上一任校长留下的亏空,我也没赚多少。这一万块,我还是好不容易给你争取的。”
“放屁,别拿上一任说事儿。怎么,赚了钱就想撇开老子,我告诉你,没门,要说没有二十万,我就把这事给你捅出去,咱俩谁都别想好过。”年级主任气的脸色肝红,肥胖的肚子一晃一晃。
校长被他的气势震住,半响才道“要不这样,你去跟服装厂的老板说一下,价钱再压低点,能压到50,最好,那多出来的钱,不就是你的吗?”
年级主任心一动,可转念道“50元能做什么衣服?那料子太差,到时候能见人?”可心里已经在盘算,怎么跟服装厂老板说道说道。
校长见他不在那么恼怒,轻笑道“这有什么,烂了,就让学生再掏钱买就是。烂的快,咱又能多赚一笔不是。等今年先把亏空补上,明年,新学生报道,又要买校服。咱在找他买,他还能拒绝不成。”
“可是这价钱....”班级主任还是犹豫。
“有什么好犹豫的,你要是这样,别说吃肉,喝汤都没你的份。”
两人的话犹如一个炸弹,将白安琪炸的心惊胆颤。她不知如何回到家中,一进门,饭都不吃,就关上房门,缩在床上。
一套校服成本才50元,校长却收取400元,如果是这样,那么他们要赚至少350万元。他们....他们这是贪污。
在白安琪的世界里,学校本该是神圣纯洁的地方。老师教书育人,教育学生人生道理。可是,可是今日校长的一番话,犹如一记响亮的耳光,让她提前窥探到成人世界的肮脏。
她们活的这样辛苦,400元是她们一家一个月的伙食费,可这些人,说要就要。如此明目张胆的抢劫,自己却连反击的余地都没有。
白安琪越想,越觉得害怕,甚至屈辱。她不敢对父母说,爸爸妈妈已经很辛苦了。如果知道自己这样被人敲诈,日子还怎么过?
哭了一夜的白安琪,第二日早早做好早饭,便出门去。
可是,她没有去上学,而是在街上游荡。
她该怎么办?想了很久,她在报刊亭里,看到一则新闻。上面说,某个贪官因为贪污被人匿名举报,被警察严查。现在案情被审理,一切水落石出。贪官被抓,财产被罚没。
白安琪眼神一亮,要是...要是她去举报,那校长就会被抓,再没有人收她校服费了。
这么一想,白安琪在报纸上找到投诉举报地址,誊抄下来。
当日,白安琪写了厚厚一封信,将它投入邮箱。
不过两日,学校里便有了动静。当楚丁思将白安琪叫到办公室的时候,她心里忐忑不安。当楚丁思拿出那封自己亲笔写的举报信,她吓的不敢说话。
“这信是你写的?”楚丁思冷冷道。
白安琪愣在原地,摇头否认。
“还敢撒谎,这字迹你以为我认不出吗?全年级只有你一个没交校服费,还想骗谁?”楚丁思气愤,怎么她就摊上这么个能惹事的学生。
半响,白安琪抬头,愤然道“老师,我说的都是真的,校长跟人合伙贪污,校服根本不值400元。我没错!”
楚丁思气不过“证据呢?你有证据吗?真是小小年纪不学好,为了不交校服费,这么阴损的主意都想地出来,你爸妈怎么教你的,真是有爹生没妈养!”
班主任的口不择言,让白安琪气的委屈落泪。她怎么也想不明白,一封匿名举报的信,怎么就能到了班主任的手中。可是她坚持自己的信仰,错的就是错的,正义会站在她这一方。
单纯的少女,如何挡的住成年人的阴险。
她哪里知道,匿名信一到教育局,校长就知道了。那一整个系统的人,都被校长打点好了,谁举报,校长轻而易举就能查出来。
当天,学校里的老师跟主任挨个找白安琪谈话,话里话外的意思,让她自己主动退学。退学这两个字,对于只懂得学习的好学生来说,无疑是天塌一般的恐惧。
明年就要考高中,现在被退学,她还能去哪里?
她不甘心,可是学校那些人,欺负她父亲不善言辞,对她一个小女孩用尽各种卑劣的手段逼迫,就是要让她自动退学。
当她发现上课的时候,老师忽略她,她的作业交上去没人批改,她的考试卷老师甚至都不收,班级的活动甚至都不会告知她。
脆弱的小女孩如何受的住,在一个夜黑风高的夜晚,她上吊在教室。
警察来的很快,可案子匆匆了结。警察说,她是自杀的,她的父母找来无数亲戚闹事,拿到一笔几十万的赔偿,再也不予追究。
他们家里还有个弟弟,明年上初中,学校答应免除一切学杂费。
一个生命戛然而止,可是谁都没再计较。
“白安琪死以后,我总是在做噩梦,我知道自己错了。可是,要是我当时态度好一些,帮帮她,也许她就不会死。”楚丁思忍不住哭泣,自己也是年轻不懂事,怎么能对一个无辜的女孩说那么刻薄的话,可是,女孩死了,再也回不来了。
韩珂几人闻言,都沉默不语。本该是人间净土的学校,原来这么肮脏龌龊。
庄睿轻声道“你确定她是自杀的?”
楚丁思抬头,茫然道“警察说是的,怎么,难道不对?”
庄睿蹙眉“白安琪的舌头被人割掉了,如果是自杀,怎么会这么做?”一个小女孩,自杀已经是莫大的勇气,割掉自己的舌头,怎么可能?
几人都倒吸一口气,不敢置信看着庄睿。“怎么会?为什么警察没有说?”楚丁思颤抖道。韩珂跟孙哲平也很是压诧异,档案上没有写这一段啊?
庄睿仔细观察楚丁思,见她不似作假,颔首“看来你也不知道。”
案情,越加复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