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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八章】无法认同的终点
在上千平米的宽阔室内空间里，碟形飞行器显得并不太大。它的外壳并没有太多流线型的部分，也没有未来感很强的光辉条带。笨重弧面的下部焊接固定着一些金属支架，在船体底边组成了一连串不规则的几何形体。许多机械结构外露，甚至还能见到一些漆成不同颜色的电缆。仅从造型上看，的确带有极为明显的20世纪厚重工业风格。
飞碟内部看上去相当狭窄，操纵台前仅有一处座位，应该是为单人飞行准备的设计。
舱中驾驶员是一名穿着暗灰色德军军服的男性青年，神情安宁，肤色自然，完全不符合百年前的人物应该变成干尸或者白骨的常理，甚至连银色的肩章与胸章也毫无锈迹。虽然这让他第一眼看上去好像只是在51区小睡了几天，但在仔细观察之后，无名氏发现他没有呼吸也没有心跳，对外界刺激也不会产生反应，只是躯体被保存得相当完好的死者而已。
青年身上的军服经过一些改造，带有一些旧时代太空服的元素，不过比起离现代更近的前苏联、美国早期太空服，又显得先进了不少。通风系统被巧妙地隐藏在了军服本身的各种装饰之间，供给氧气的简易软管粗看之下很难发现。驾驶员背后的气罐造型精美，体现出了一种“我们德军军服哪怕不实用也一定要好看”的强悍执念。
从这幅场景来看，这架很像数十年前所谓“UFO”的碟状飞行器，以及操纵飞行器的德军驾驶员，并未遭到任何带有敌意的攻击。飞碟表面没有任何受过攻击的证据或痕迹，驾驶员本人也完好无伤——如果他不是已经死了的话，这个判断就会变得更加无懈可击了。
小光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一样，没有习惯性地直接给出自己的见解，而是将视线转向无名氏：“这种UFO，和你上次见到的UFO，是同一种类型的UFO吗？”
“唔，和我在月球纳粹基地见过的那堆UFO很像，不过也不是完全没有区别。”无名氏简单地回忆了一下自己困于地月之间的一年经历，有些不确定地作出分析，“这个德国人身上带着维持呼吸的系统，另外，从他身上那些金属装饰都没有氧化的迹象来看，驾驶舱本身可能是真空的。”
“真空？”
“嗯。但我自己驾驶过的那种飞碟没有这种反人类设计，是不穿太空服也可以正常生存的环境。也许51区这架是比较旧的型号？不过就算是旧型号，应该也不会无聊到留这么大的漏洞等新型号更新吧，又不是苹○公司卖手机……”
为了掩盖德意志第三帝国早已登月的事实，【有关部门】采取了标准的虚假情报对策。受赞助的虚假信息四处传播，还混入了许多纯粹耸人听闻的娱乐作品。一个著名的荒谬传说就是“海军造船厂上尉维尔纳·海森伯格登上月球背面，确认这是一个宜居之地，存在氧气，可以穿着普通的衣服在月球上随便行走。”但显然无名氏本人已经见证了月球背面的严苛环境，在月背纳粹基地建造的飞行器不应出现这种明显无法理解的设计。
“这样看来，这架飞碟很可能不仅仅是一架交通工具……如果它不是作为飞行器被制造的话，也许还存在另外一种解释。”
小光难得地皱起眉头，似乎是遇到了什么连她都难以解答的谜题。
“事情变得复杂起来了……”她思考着说，“如果我的猜测能够稍微接近真相的话，那么，原本不应出现的油纸就是必要的了。”
油纸？无名氏注意到小光特地提及了这件著名的德国圣物，随即发现了这件事的诡异之处——油纸是德国诸多黑科技中最神奇的产物之一，能够无视时间的侵蚀，在内部展开永久保存事物完好状态的奇妙空间。但对于20世纪的纳粹德国来说，要制造出这种油纸也是十分困难的，应该不可能加装在这种量产级别的飞碟表面。
即使是无名氏在月球基地亲眼目睹的那些最新型号飞碟表面，也并没有这类神奇油纸的存在痕迹。
“有些事情是不能触碰的。”沉默了一会之后，持有汉光武帝王号的少女突兀地说出了一句奇怪的论断，“即使是身为位面之子的我，也有无法探明的秘密。”
“嗯？”无名氏还在考虑栩栩如生的德军尸体与油纸包裹下的崭新飞碟，脑子一下没转过弯来，“你指的是什么？”
“……”小光没有正面回答无名氏的问话，也没有继续谈论有关希特勒的事，而是说起了另一个话题。
“神州第一位皇帝，号称‘祖龙’的秦始皇，为了实现自己的永生梦想，派遣上千名童男童女寻求蓬莱仙境。后来她又听信方士所言，耗费大量人力物力炼制不死仙药。最终，这些追求长生的努力全部以失败告终。”
“我家先祖汉武皇帝，修建三十丈仙人承露盘，据说以此盘中的露水混合玉屑服用，就能够触及个体人类的永恒生命。但与始皇帝一样，先帝的种种尝试也都没能取得成果。”
“像拉美西斯二世这样的埃及法老，死后甚至贡献出自己的尸体制成木乃伊，相信这样就能保存肉体不死，灵魂总有一天会回归躯壳。但既然王权携带者是过去的君王在非现实宇宙的重现，而你也已经见过身为王权携带者的拉美西斯，那就说明这位法老早在数千年前就已经死得干干净净了……”
无名氏隐约觉得小光正在讲述的话题是有意义的，于是除了一些必要的简短提问，完全没有试图打断她对人类文明史上君王轶事的列举。随后她又举出了吉尔伽美什、成吉思汗、血腥玛丽、嘉靖皇帝等等许多例子，而这些君王或贵族无一例外，全都倒在了追求永生的不可能的路途尽头。
多年以后，王权时代终结，但人类对永生的渴望却没有结束。端粒分裂研究、纳米技术基因重新编码、干细胞技术、冷冻复活、人体器官更替……在现代科技的支持下，2056年的人类继承了古老君王的执念，继续探究着通往不老不死奇迹的艰辛道路。
“但他们都失败了。”小光作出总结，“神力、王权、科学……无论是神的时代还是王的时代，甚至科学与理性的时代，都不可能有人真正触及永恒生命的领域。”
“你的意思是，我们现在看到的这些东西……”
听完小光的讲述，无名氏沉吟着开口，试图跟上这位少女君王想要描述的设想。
“不符合任何交通工具设计原理的飞碟、内部抽成真空的驾驶舱、能够抵抗时光冲刷的黑科技油纸、被封存百年的德军驾驶员……全都是为了……”
“是的。”小光踩着满地熔渣与碎片踏前几步，缓慢地点了点头，“我怀疑希特勒也在追求永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