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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只说出一个残字,中间停顿的空白,换作谁都能猜到她想说的是什么,残疾么?这怎能不让许三石夫妇恼怒。
而被称作敏敏的孩子则抓着妇人的衣袖,大声喊道:“妈,你也给我买好吃的,我也要吃!”
配合的真是天衣无缝,说这么多无非就是想让许三石夫妇答应她的条件,先不说她能不能吃苦,就这人品坚决不能要,要了就是麻烦,看多了人性善恶,不难猜出妇人下一步的动作,辛辛苦苦经营起来的饭店,如果让这种人骗去,真是会憋屈死。
这是许思年重生以来见过最讨厌的一个女人!
正当几人尴尬跋扈之际,一只细白的胳膊突然伸到了妇人的面前,手中还提着一个袋子,装的鼓鼓的,顺着胳膊往上看是一张惨白清秀的面孔,脸上带着淡淡的笑,而妇人却在她眼睛里看不到一丁点的笑意。
“你什么意思?!”
许思年轻笑,因为脸上有细密的汗珠而显得有些虚弱,只声音带着不符合这个夏天的清冷:“说这么多,难道不是想要我的零食吗?”
许三石夫妇:“……”女儿这理解能力是不是偏了点啊!
妇人顿时怒不可遏,反手就拍掉了许思年的胳膊:“怎么跟长辈说话的!一点教养都没有,谁会稀罕你的东西,我真就奇怪了,不是听说你学习挺厉害,怎么这教养却还跟以前一样,看来你父母真是忙得疏忽了你!”
被妇人拍过的地方已经红了一片,可见用了多大的力气,宋淑芳气的要跟妇人理论,被许思年拦下。
这一巴掌拍的她顿时就觉得头都有些眩晕了,胃部也开始难受,咬牙忍着全身的不适,心底也生了怒气,她收了脸上的笑意,面无表情的看着妇人:“阿姨,您有什么事就直说,不说就别拦着。”
妇人本来还想呛几句,接触到许思年的眼睛时硬生生的忍了下来,她假惺惺的笑道:“这样说话多好,我就一个要求,让你父母答应我去你们店里打工,工资不能低于别的饭店,以前的恩怨咱就一笔勾销,如何?”
“不可能。”许思年想都没想便拒绝,她冷冷的看着又要发怒的妇人:“第一,先应聘,达到要求就用;第二,如果您再冤枉我爸,我不介意咱们法庭上见;第三,如果真闹到法庭,我更不介意解决一下上一次咱俩之间的恩怨;最后……”
许思年声音降了八度,冷的仿佛这个夏天都结了冰:“请你不要用这种命令的口气,跟我爸妈讲话,那样我会忍不住鱼死网破!”
这个世界从来都是欺软怕硬,许思年来回咀嚼妇人最后走掉时眼里溢满的恐惧,像品尝这世间最美好的食物,翻过来倒过去的回味儿。
她冷着脸用舌尖抵了一下牙关,眼睛里除了冰冷还是冰冷,明明身体是热的,不,已经不能用热来形容,那是灼伤人的滚烫,是高山顶的岩浆顺着静脉流过每一寸血肉时的痛苦,伴随着这种无法忍受的灼痛,意识开始剥离身体。
人影在眼前一个劲儿的晃动,她只能来得及辨认这是父母的声音,焦急、害怕、恐慌,她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四肢像灌了铅一样沉重,她能清晰的感觉到左手的抖动,整个胃部烧的像火一样,拼命压住不断翻滚的巨浪,耳边一声声的呼唤搅得她头痛异常,越发显得冷漠无情。
‘滴滴’
汽车的喇叭声在耳边炸响,许思年一个激灵睁开了千斤重的眼,宋淑芳焦急的神情尽收眼底,而她却只冷冷的看着,没了平时的温和浅笑,轻声细语。
宋淑芳抱着她又哭又喊语无伦次:“思年,别吓妈妈行不行啊,哪里难受,呜,哪里,对,对,我们去医院,去医院……”
许思年毛茸茸的短发湿哒哒的贴着耳测,脸色惨白,冷汗不断的往外冒,眼睛直愣愣的盯着某一个点,空洞,冰冷,毫无人气……
许三石打了出租车过来,周围聚集了不少的人,都被许思年吓得惊呼出声,而先前的那对妇人早已吓得魂飞魄散,跑的没了影儿!
就在许三石要抱着她上车时,许思年整个人就是一僵,猛地使了力气一下把人推开,跌跌撞撞的跑到一边吐了个昏天黑地,早上因为没有食欲只喝了一杯奶,因此吐出来的全都是水,到最后什么都吐不出来,只一下一下不停的翻涌。
许思年知道自己哭了,她已经分不清这是生理性泪水还是留到眼睛里的冷汗,亦或是上一世病痛折磨的那段不堪往事,她对生病有一种坠入深渊的恐惧,来到这个世界连一次小感冒几乎都没有,这一次的突发状况几乎要了她半条命。
整个世界都在她眼前关闭,最后坠入无尽的黑暗。
黑暗降临就是周公入梦的时刻,她好像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梦里她回到上一世的世界,像无家可归的幽灵一样游荡在各个角落,轻盈的身体飘到了一间病房,她看了年轻时候的母亲,怀里抱着婴儿时期的自己,病房的门被推开,那是她永远不会忘记的身影,她的父亲,一个让她恨之入骨的人!
画面一转,依然是在充满药水味儿的病房内,这一次她没有见到那个男人,而是看到毁了一个家庭的罪魁祸首,十四岁的自己,没了右臂的自己,毫无人气躺在病床上的自己,这一刻她像着了魔一样,慢慢的飘到床边,伸出左手一点一点移到‘自己’的脖子下,脸上是从没见过的疯狂。
死了就好啦,为什么要活下来呢,死吧……
正当她的手慢慢收紧时,病房被猛地一下推开,母亲扑到床边抱着活死人一样的自己哭得撕心裂肺!
这一刻她想发泄心中的怨气,她想放开嗓子痛哭,可她忘了这是在梦里,无论她怎么哭都不会留一滴眼泪,正如无论她怎么用力都不会掐死自己一样。
一种万丈深渊的无力感带着她来到了自己离世的那个冬天,鹅毛大雪铺满了街道的各个角落,屋檐下的冰锥子被盖上了一层冰雪,她贪恋这个冬天最后一丝气息,一把抓过其中一根最长的往下拽……
然而,她注定是要失望了,五指从冰锥子身上穿过,连一片雪花都不曾碰触,她赌气一般的穿梭在屋檐下的冰雪中,一次又一次……
“汝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