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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了厨房的纪朗还有点没反应过劲儿,怎么雨季这就来了,他以为会是那种瓢泼大雨,劈头盖脸的一顿下,没想到就这么悄无声息的来了。
炕上的两只小鸭子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应该是饿了,在竹筐里晃晃悠悠的走动,还啾啾啾的叫着,比起来大鸭子嘎嘎嘎的叫声,小鸭子这样的叫声更像是小鸟。
时不时的还低头啄一下筐底。
屋里有些暗,纪朗打开门口的手电,走近了仔细看,发现这两个小家伙的眼睛睁开了,虽说看上去还是一副随时会被送走的样子。
昨晚剩下的半盆米粥还在架子上放着,纪朗还是像昨天一样,拿了勺子盛了些,放在小鸭子的旁边,它俩已经熟门熟路的知道这是食物了,站在旁边一下下的啄食起来。
站的累了还蹲下来继续啄。
纪朗轻轻点了点它俩的小脑袋,“好好吃,要活下来好好长大啊。”然后长的肥肥壮壮的,成为他们的烤鸭,老鸭汤,鸭血粉丝汤。
好馋。
好饿。
还是先点火做早饭吧。
小锅里的满满的水,一晚上的功夫,下去了不少,纪朗将锅里的水一勺一勺的舀出来,水还温乎着,一会儿可以用来洗碗和洗菜。
旁边的大锅里,熬了一晚上的骨汤,一掀开锅盖,就有浓郁的香味散发出来。
惹得纪朗的肚子又咕咕叫了两声。
这时,起来做饭的砾和叶也进了厨房。
两人闻着这股子香味,也觉得饿了。
叶走到锅边,看着这一锅浓白鲜美的骨汤说道,“我擀点面,早上吃骨汤面吧。”
纪朗连连点头,“好好好,再放点笋丝和野葱。”
砾笑着应下,“还是小朗会吃。”边说边去炕头的口袋里抓笋干。
走过来就看到了竹筐里啄食米粥的小鸭子,“呦,真活了?”原本昨晚看到这两只鸭子,她都觉得活不了了,没想到这会儿都能自己啄食了。
纪朗笑,“还是得小心的看着几天,也不定能活下来。你们做饭,我把这两先拿出去。”
说罢就端着竹筐出了厨房。
毕竟……他是要给这两东西收拾屎尿,总不能还在厨房。
筐里的毛巾已经不能要了,纪朗想着不能这么浪费毛巾,哪怕他能天天刷,就去柴房里薅了两把干草,到时候弄脏了直接倒进炕底烧了。
收拾干净两只小鸭子,纪朗没敢把它俩放在柴房,害怕不知道在哪里野的喵崽回来之后,以为这是送给它的点心。
索性还是搬到自己屋里去了。
在炕头的位置下面垫了个兰用剩的边角料缝的坐垫,把竹筐放在上面。
没办法,这两个小家伙,是真正意义上的毛还没张齐,纪朗不敢随便放在外面或者地上,害怕它们一言不合就死给他看。
炕上的小满听到动静,揉着眼睛爬了起来。
“朗。”
纪朗转头,帮他把被子搭上,“下雨了,冷的很,先别出来,会生病的。”
小孩又听话的钻回了被窝。
被窝里暖烘烘的,还有个软乎乎的东西,呼噜呼噜的,睡的很香。
小满:?
同样听到动静的纪朗:?
伸手掀开小满旁边的被子。
没有了暖和的被窝,被扰了清梦的喵崽不情不愿的起身,原地伸了两下懒腰。
看都没看还在懵圈中的纪朗和小满一眼,跳到炕角,找了个舒服温暖的地方,继续窝成一团睡大觉。
纪朗不懂了。
不是,啥时候来的?谁让你进屋的?
因为喵崽天天在外面野,纪朗担心它身上粘上脏东西和虫子,现在都不让它进屋里睡。
结果这家伙,不知道什么时候溜进来了,还没事人一样,知道小满好欺负,睡在他的被窝里。
天冷了,喵崽喜欢热乎乎的炕。
偷偷溜进来好几次了。
没想到这次被发现了。
不过发现就发现了,它又不会改。
怪只怪这个热乎乎的地方太舒服,还有他们的屋门缝太大,它都不用挤,扭两下就进来了。
一大一小惊讶完,纪朗去检查小满的被窝,主要是担心有虫子,就算没毒没被咬,那炕上有虫子也是有点让人不舒坦。
小满就没这样的烦恼了。
他顺着被子爬到喵崽身边,躺在喵崽的身侧,和喵崽头对头,甚至还贴心的给喵崽拉着被角盖住了肚子。
纪朗:合理怀疑这是主犯和从犯。
好在被子里没发现什么不该出现在炕上的东西,纪朗索性就由着他俩去了。
吃饭的时候纪朗还和青九说到这个事。
青九便是,其实他早就知道喵崽会偷偷溜进来了,只是想到以前在小屋里,喵崽也是住在炕上,而且纪朗对喵崽这纵容的态度,就算知道了,肯定也是不了了之,最后妥协的肯定是纪朗而不是喵崽。
知道纪朗担心有虫子,青九已经私底下检查了喵崽好几遍了,甚至强行给洗过澡。
导致现在一人一猫的关系非常紧张,已经到了喵崽一看到青九就直炸毛的程度。
最终纪朗也知道了这些,放下心了。
条件已经很艰苦了,他只能尽可能的保持最基本的卫生,以前不能忍受的事,现在没办法,不得不去忍受,但是这可不包括和身上有虫子的猫崽同炕。
虽然绵绵的细雨不断,但这些人还是该外出的外出,该干活的干活。
趁着外面的枯草和树枝还没有被雨水冲刷浸泡到腐烂,还要多背回来一些。
下雨了山上滑,架子车用不了了只能靠人力去背。
好在院子附近的枯草还多的很,不用跑的太远,要不然费的力气更多。
而且现在背回来的枯草是湿的,不能直接喂给羊和鸭子,要放在能晾干的地方晾着的。
门洞是最合适的,淋不到雨,开着门还有点小风。
因着外院的大门结实,现在里院到外院的门,白天的时候都是开着的,几个孩子也能跟着在外院玩一玩。
这会儿是来不及了,纪朗想着等下一个暖季的时候,在外院空着的地方,开一块田,种些辣椒和野葱这类经常会吃到的蔬菜。
还有果树,也可以移栽几棵。
小时候在爷爷奶奶家里,门口的李子树桃树,还有地里的桑葚树,枣树,核桃树,能让他的幸福指数在村里其他小孩子里排名前列。
纪朗想在这里也种上几棵,想给几个孩子尽可能幸福快乐的一段时光。
不论在什么时代,人只要长大了,懂事了,有了责任,能获得的快乐就变少了。
所以想在他们没长大之前,给他们更多的快乐。
雨下个不停,干辣椒和烤干的南瓜片不得不赶紧磨成粉了。
辣椒还好点,可以挂起来储存上,但是南瓜片就不行了,在这样的湿度里,会变得不容易碾碎,而且还会发霉。
纪朗怕好不容易得来的南瓜真的坏了,所以一大早刚吃完早饭就开始推着磨磨粉了。
好在不是他一个人,还有来帮忙的叶和阿周。
三个人可以换着推磨,一个人推的时候,另一个人往石磨中间加南瓜片,另一个人把磨成细粉的南瓜粉扫到筛子里,过一遍筛。
收拾好的南瓜粉纪朗放在了一个陶罐子里,这样能干燥一些,留着后面做好吃的。
雨季的温度简直是断崖式下跌,又湿又冷的真的难熬,让纪朗想到了以前大家一直争论的南方冬天冷还是北方冬天冷,要说南方的湿冷是魔法攻击北方的干冷是物理攻击,那纪朗觉得这里的冷是集魔法和物理为一体的攻击了。
炕只要凉下来,哪怕捂再多的被子都是无济于事的,还是冷,所以现在炕已经不得不烧的暖和起来了。
其他人对于这个情况早就习惯了,甚至还觉得这是他们从小到大经历过的最舒服的雨季,外出打猎和采菌子的时候有雨披子,回家了还有干衣服可以换,晚上还能睡暖和的大炕,盖柔软的被子。
只有纪朗每天被冻得哆哆嗦嗦的。
他已经穿的很厚了,甚至还穿了羽绒服。
脚上的鞋子是改过的,鞋帮上都加了毛毛的。
但平时除了干活的时候不得不把手拿出来,他的手永远都在自己给自己做的袖筒里,毛皮做的,放进去一会儿,手就暖烘烘的。
大毛二毛三毛都长大了不少,纪朗很喜欢和它们玩,主要是喜欢用它们当小暖炉,有时候坐在屋里干活的时候,纪朗就拎一只小狗崽进来放在大腿上,大腿上也热乎乎的,手冷了还可以放在小狗身底下暖一暖。
一开始猎风看着纪朗把大毛拎走还有点不放心,跟过来在屋子门口转悠着看了几圈,后来发现纪朗也没干啥,自己的崽子也没干啥,每次被拎走一段时间就会被送回来,放心了,不跟着来看了。
纪朗也不厚此薄彼,大毛二毛三毛轮换着来,它们长大了一些,身上的特征更明显了,很好认。
全身都黑黢黢的,和猎风的毛色完全一样,狗崽子没有猎风的大长腿,也不是像猎风那样瘦长瘦长的,有点像全黑的哈士奇。
眼珠子都是带着灰色的浅蓝。
不调皮捣蛋的时候,还是很帅的。
纪朗有时候看着这三只小狗子,还是觉得挺好玩的,要说他们像猎风吧,除了毛色,没别的像的,要说他们不像吧,但是最明显的毛色又随了猎风。
明明是狼和狗的崽子,但是身上一点狼的特性都没,像是三个小憨瓜,不知道长大了跟着外出狩猎的时候会不会好起来。
不过猎风可不管这些,崽子可以自己玩了,不用它管了,它可以经常跟着外出的人一起出去浪了。
常常回来的时候毛皮都是湿乎乎的,贴在身上,他也不怕冷,就那样顶着湿乎乎的毛在家里乱转,每次都是纪朗担心它会生病,帮着它擦干或者带着它到厨房的灶台旁边烤干。
这就导致猎风外出的热情更高涨了,而且还会时不时的衔点小猎物回来,有时候是活着的小兔子,有时候是可以炼油的狗獾,有时候是纪朗根本认不出来的小动物。
带回来最多的还是小兔子和狗獾,因为一只活着的小兔子能让三只崽子追着玩一天,不会让猎风一直被这几只烦人的小东西缠着,猎风发现了这件事之后,每次叼回来的兔子就都是活的了。
狗獾是可以炼油的,炼出来的油渣猎风很喜欢,吃着很香。
家里的獾油已经有两个大陶罐了。
这些是寒季的时候用来涂在裸露在外面的皮肤的,要不然很容易被冻伤,对于这些寒季里依旧要外出狩猎的人来说,冻伤这件事是没办法避免的,只能尽可能的减少被冻伤的面积。
好在现在有了手套,帽子,还有棉鞋,但是每个轮回这个时间熬獾油已经是一种习惯了。
有备无患。
雨季之后,纪朗觉得天亮的时间也变晚了,暖季的时候,每天不到六点,太阳就能照到厨房的门帘上,每次吃早饭的时候,厨房的门帘都被晒得热乎乎的。
风季的时候,青九他们起来外出打柴的时候天也是亮了的,都是七点左右。
现在青九还是每天这个时间起床,但是外面的天色还灰蒙蒙的。
听到青九穿衣服的动静。
纪朗醒了,但是没睁眼,在被子里捂了一晚上的手热乎乎的,顺着青九的被子摸上去,被青九干燥温热的大手抓了个正着。
“天还没亮呢,你起来干嘛去?”纪朗问着。
青九把这人光秃秃的胳膊塞进被窝里,这人晚上睡觉总是不喜欢穿太多,不论天气怎样,都是短袖加短裤,说是穿的多了睡觉不舒服,好在他的睡姿还可以,不会踢被子什么的,不怕被冻到了。
“去收拾一下羊圈和鸭圈,果哥昨天出去伤了手,今天就不让他去了。”
闭着眼睛的纪朗睁开眼,转过脑袋看他,“怎么伤的?严不严重?”
青九安抚的拍了拍他,“不严重,就是滑倒了伸手去抓树枝的时候被划伤了,没事,已经敷了你给的药了。”
纪朗点头,还是不放心的给青九说,“那你记得告诉他尽量不要沾水,别感染了。”能让果七放下手里活的伤,不会太小,伤口应该挺深的,还是得注意一些,要是感染了就麻烦了。
青九应下,帮着纪朗掖了掖被子,打开门悄悄出去了。
纪朗闭着眼睛,还有点困劲儿,可以睡个回笼觉。
天一冷他的觉感觉都变多了。
屋里看着天还暗着,到了院子里就不觉得了,青九打开大门,院子里早就醒了闹着玩的猎风和狗崽子也跟着出了大门。
昨晚下了一夜,天亮之前雨停了,外院的地上没有铺砖头,走起来有点泥泞,没一会,猎风和三只狗崽的爪子和毛皮上都沾了不少的泥。
青九顺着铺了一层枯草的地上走到羊圈门口,门是开着的,里面的灯也亮着,阿周已经在拿着耙子收拾地上已经被羊的粪便弄得不干净的枯草了。
看到青九进来,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我来吧,都是我没注意害的果七受了伤,他的活我来做,等做完了我就去割草,不耽搁。”阿周说道。
青九摇摇头,转头去清理食槽,“那种情况,不拉你一把你就摔下山了。”
昨天下午回来的时候,路过了之前纪朗外出时见过的红果树,树上的果子都掉下来了。
几人就想着早点捡回来,别被水泡坏了。
当时阿周站的位置有点靠外,可能是因为下了几天雨,山崖边上的土湿了之后没那么瓷实了,正好阿周踩到的那块突然塌了下去,侧身站在山崖边上的阿周也因为惯性倒了出去,一旁的果七眼疾手快,一只手立马抓住了他,另一只手只能抓住红果树的树干,但是红果树的树干上有很多三角形的大刺,很是结实,在果七的手上扎了好几个大口子。
阿周很自责,但是果七还乐呵呵的在庆幸自己当时离他近。
回来之后吃完晚饭,果七找了青九,让他帮着清理几天羊圈和鸭圈。
没想到,阿周一大早就来了。
他觉得是自己害的果七受伤,那就应该由他来承担果七要做的事情。
两人动作都利索,很快就收拾好了。
阿周在前面拉着架子车,青九在后面帮忙推着,地上全是泥,还滑,一个人不好拉架子车。
他们现在的羊和鸭子数量没那么大,粪便和其他清理出来的东西,三四天能攒够一架子车,天冷了不会味道很大,也不会变得更臭,所以不需要像是暖季那样每天拉到地里去了。
泥泞的山路很难走,阿周在前面使劲的拉着车子,肩头的绳子把衣服勒了一道深深的压痕。
青九跟在身后,看着他这样拼命的样子,原本不善言辞的人,也难得的多说了两句。
“你们兄弟俩既然已经加入了部落,就不要这么客气和生分,虽然是部落,但是我们更像是一家人,互相照顾和帮助是应该的,你昨天那种情况,不救你,你不死也半条命都没有了,不论是谁都会做出一样的选择,你不要因为这个内疚,意外避免不了,所以每次外出才要大家一次,能够互相照看。”
阿周嗯了一声,“我知道,只是觉得自己给家里人添了不必要的麻烦,要是我当时心细一点,不那么贪心的想着把掉在最外面的红果子也捡回来,站的靠里一点就好了。”
原本可以避免的事情,因为自己的大意发生了,要不是旁边有红果树,那个光秃秃的山崖边上,即便果七抓住了他,两个人可能都会出事,所以他在一阵阵的后怕。
心里的愧疚不会因为几句话就消散的,阿周知道青九的好意,也很感激他,但是自己心里也暗暗的下定了决心,以后一定要变得更加可靠,万事都要小心为上。
毕竟自己...还想以自己的力量,去追求自己想要的东西,还有人。
两人把架子车里的东西倒在地上之后,就割了些地里后来长出来的草。
纪朗的大粪养地大法还没来得及让种植的食物茁壮成长,就白白便宜了这些野花野草,很明显的就长的比其他地方的更高大,明明这些才是后面长出来了。
拉了一车子枯草回来的时候,天上又下起了雨。
青九刚想把这些枯草晾到门洞里的时候,就听到纪朗骂骂咧咧的声音。
“一大早的在泥里打滚,可真有你们的,猎风你一个当妈的了,怎么还带着小崽子干这种事情啊,你看给大毛二毛三毛整的脏的,全身上下就能看到个眼珠子,而且这么冷的天,还在泥里玩,你不冷啊,你自己毛厚不怕,你也不想想小狗崽能扛得住吗?我告诉你,这要是大毛二毛三毛它们生病出事了,我可不管你是不是亲妈,拿你是问。”
......
作为把猎风和狗崽放出门外的始作俑者。
青九默默的当做没听见,转身把背上的枯草背到鸭圈的墙角放着去了。
身后的阿周,眼神复杂的看了一眼“逃避”的青九,也跟了上去。
怎么回事,有点想去告状,想看青九挨骂,也不知道这人被骂什么样子。
别人不知道,阿周可清楚的很,大狗和小狗都是青九故意放出来的,他当时出来的时候,可是很小心的没让它们跟着出来。
原本只是想让狗子们放放风的青九:......
他也没想到这猎风能带着狗崽子们去泥里打滚啊。
有些心虚的青九假装在外面忙碌。
纪朗在门洞里拿着毯子给狗崽子们擦身上的泥巴。
可大毛二毛三毛的毛皮还没有那么厚实,不仅毛毛上全裹了泥巴,连皮肤上都有。
只靠擦是擦不干净的。
纪朗叹了口气,把狗崽子们放在筐里抱到厨房里,因着刚做完早饭,锅里还有热水,纪朗找了个盆,掺了温水出来,想着天冷,几只狗崽洗完澡没有地方吹干,纪朗又把灶台的火点上了,这样等洗干净了就放在灶台口烤着,还能暖和点。
刚把三只狗崽放进盆里,在门洞的猎风从厨房的门帘边上探头进来。
一看到这个场景,就慌了,这又是洗又是火的,怎么和这些人平时杀野鸡和兔子做饭的时候一模一样啊。
不是,就玩了个泥巴,怎么要把它的崽子吃掉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