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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要做食物,不要,文东来无力地呐喊起来。
在痛苦到忘生忘死的那一刹那,他终于看清这覆盖天地的巨大钟盘的本相是什么。
“黄道十二宫…”文东来几乎是咬牙切齿地说出了这个词。
但事实上这个巨大钟盘只是很形似地球的黄道十二宫,代表天地、阴阳、乾坤、术数。
上面每一个刻度盘(轮盘)都是代表一序列天干地支数。
总共六十轮盘,像六十盘佳肴,围绕中心不停旋转,独独缺少了美酒作伴。
而他就是巨大钟盘上的指针。
“我宁愿变成他们,也不想做指针。”文东来突然诡异地改变了想法,但他对天发誓,他不曾这么想过。
然后他这杆指针开始快速转动起来,以中心点闪电旋转,每转过一个轮盘,那上面的万事万物就如蜡烛一样燃烧成灰,甚至连蜡泪都没有。
仿佛被某位看不到的诡秘食客吞的骨头都不剩。
或者说不止一位。
最终只剩下唯一一个轮盘,上面的万事万物事静静地待在那里,似乎在等着他的决定一样。
文东来感觉手脚一轻,他的白骨架子竟然可以动了。
他不想再做指针。
他如卑微的狗一样,一拱一拱地向那个轮盘爬去,上面的万事万物如死了一般,也不看他,也不动作。
“给我让个位子,我也要进去,求求你们,求求你们。”
文东来忍受着巨大痛苦,他爬着,想要流泪,可没有肉只有白骨的他流不出一滴泪水。
他想要成为他们,哪怕只是盘中的一道难咽的苦瓜,可那轮盘中似乎早已客满,没有他的容身之地。
而最为作践人的是那些有人有兽有怪异生命的轮盘中的万事万物都是站着的,唯有他是像个蛆虫一样拱着的。
不过挤一挤,似乎还有位子。
文东来大喜,他就要爬进去了,还差一点,最后一点距离,他的白骨手指几乎可以探进去了。
可是一缕雾气突然飘来,笼罩了那个轮盘,将他们的身影印衬的雾影朦胧,最后一个轮盘也消失了。
食客要离席了。
“不要丢下我,不要,不要,我很好吃的,尝一尝,伸手尝一尝我…”
文东来哀求起来,他甚至忘记了痛苦,他害怕孤单,可是这个巨大钟盘上只剩下他这么一具孤零零的白骨架。
他拼尽全力也只能嗅到那一缕雾气中夹带的诡异香味。
这是他唯一的收获。
“怪力侵袭失败,怪力三斗。”
文东来的目光被浊光一激,清醒了过来。
“文东来,你已成功开启天人感应,看到了你所想见的儒香谜梦。”小文竟然从未离开,铺挂的血色斗篷飒飒作响。
血肉扭曲的面盘上裂开一条横向血口,好像在笑一样。
不是说要静心思索、存心养性才能开启天人感应吗,为什么我的开启像活受罪一样。
难道我与天意交流的观点就是天地的一切都是食物?
自己是食物?还是食客?还是什么都不是。
认真回想一下,文东来苦逼地发现自己好像真的什么都不是。
“小文,如此开启天人感应,若有人承受不了,会发生什么?”文东来心有余悸地问道。
“变成儒怪诞。”小文轻描淡写地答道。
“你为什么事先不告诉我?”文东来气急。
“人若知道命数有凶,内心就会将凶数无限放大,最终肯定难逃凶劫,唯有不知、迷茫和疑惑才有一线生机趋吉避凶。”小文说的头头是道,大致意思在说我事先不告诉你,是为了你好。
“我说不过你。”文东来彻底放弃了与他继续争辩,转而又开心起来。
自己开启了天人感应,那就意味着可以参加府考了,这是文母一生的期盼,他定然不能让文母失望。
高兴之余,文东来瞄了小文一眼,失神地喃喃道:“哈哈,天地一切都是砌在盘子里的菜,六十道菜品,谁也不知道命运的指针会选中哪一道,谁也不知道自己何时会被选中,谁也不知道是谁在享用自己。”
“呵呵。”小文似乎在微笑:“天下群儒沟通天人感应时也只是在天干地支的术数上得出自己对‘天地人府’的理解,儒如月映万川,理一分殊,一切都因人欲不同,你的理解很卑微……”
是啊,卑微的想要做一份供人享用的苦瓜。
小文的话中充满讥讽之色。
却转而又道:“却也很独到。”
“不,为何如此恐怖?”文东来抬头看着他。
“人欲本就恐怖,香似迷雾,可蒙蔽一切,亦可幻变一切,你会避不可免地会坠入儒香谜梦中,会产生对‘天地人府’的恐怖理解,当然,这种理解每个人都不一样,若爬的出来就会开启天人感应,若爬不出来就会被怪力完全侵袭,沦为儒怪诞,怪诞一直存在,也构成了天儒大陆的黑暗神秘…”
文东来一愣,回忆了那一缕诡秘香味。
“原来它是不想我爬进去彻底变成菜肴,所以我才能开启成功。”
回过神来,文东来惊喜地问道:“那我现在会点什么?”
“每当你闭上眼睛时,幻想天地,就有机会窥探天意,只要人事与天意沟通,你就可以获得源源不断、生生不息的天力,我很期待你能够助我搬山移海,斗转日月。”
对,老子开启天人感应是为你服务的。
你来装13我来累。
而老子仍然只是老子,什么都没变。
“你想法有些活跃。”小文嘎嘎大笑。
文东来眉毛一挑,直视小文。
“天力呢,我连天力的毛都没触碰到。”
“还需要天的考验,只有开启天人感应,才有与天对话的权利,而想获得天的力量,天自然要考验你,你以为是白给的吗,这世上什么都有代价,而且儒搬天力的唯一目的也是替天伐乱。”
“考验我什么?”文东来心头一紧,不会是考验我儒义吧,老子可是一窍不通。
小文轻轻摇头,扭曲的血肉裂开一条血口:“儒知行,天考验的永远是你作为人在人府中立足的知与行的情况。”
“不懂。”
“知行的古义是读书与实践,但在现在就是心里想的和平时行动的先后顺序和一致情况。”
文东来脑筋一转,诧异起来:“莫非天要考验我是否表里如一。”
小文拱手大笑:“可以这么说,君子坦荡荡,应是如此。”
文东来眼睛一红,回想了前世的生活困苦与从不抱怨。
“我不是君子,但我告诉你,我文东来从没做过对不起他人的事情,就像儒香迷雾中的那样,老子连做一盘被人吃的苦瓜的资格都没有,我就是地上的一捧灰尘,没有人会注意到我,我在世间形同陌人,我依然做我自己,但…我从不怪谁,从不恨天,这是我的想法,我也是这样做的。”
对,这就是老子的儒知行。
文东来双目通红,他很激动,脑子里印着自己在社会上挣扎奋斗的岁月,哪一刻不是在找吃,或被吃。
除了花花草草,猪狗鸡鸭,他谁也斗不过。
可他弱小到连被吃的资格都没有,毕竟谁会吃一捧地上的灰尘。
小文凝视着他,良久无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