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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画先联系了顾深。
而后, 她去了骨科冯主任的办公室。
看到她过来,冯主任示意她坐,却没说话, 看着她。
沈画先是站起来跟冯主任鞠个躬:“冯主任,抱歉。”
冯主任看着她, “抱什么歉?”
沈画:“就目前的情况看, 对病人来说截肢是最好的选择。我不该给病人提供另外两个冒险的方案。极有可能让病人又受罪又花钱,最终还是失败, 只能截肢。”
冯主任摆摆手:“倒不是这个, 任何医生, 都不想给病人最坏的选择, 但凡有一点儿可能都不想轻易放弃。”
沈画摇摇头:“我明白您的意思,但是在诊疗时, 我应该先跟您商量,再把方案报给病人。”
冯主任笑了起来, 玩笑道:“你这可是当众叫我下不来台啊。”
沈画连忙又道歉:“真的对不起, 冯主任,下次我一定会注意。”
冯主任哈哈一笑:“行了, 我也不是第一次跟你合作,真计较这个,当场就叫你出去了。我不会看错人的, 小沈你年纪不大, 心思可是够稳重, 你敢提出那两个方案,我估摸着成功率至少七成吧。说说看,你打算怎么做。”
沈画也笑了:“也就是冯主任您,换做别的医生, 比如……咳,我还真不敢当场就说出治疗方案,还真得多费好多心思,不然病人都开始做手术了,其他什么方案都没用了。”
冯主任显然也知道沈画说的那个医生是谁,就是脊柱外的耿医生。
上次给钢筋穿腹的工人师傅做手术,耿医生不相信她能用金针止血,说她是在草菅人命,后来气得当场离开手术室,还说要把手术室的情况上报。
耿医生就是这么耿直,哪怕手术成功了,他也坚持不懈地上报,认为在这么大的手术中用金针止血完全就是在拿病人做实验,致病人的安危于不顾。
耿医生抓住的一个关键点就是,金针止血的标准是什么?指导手册呢?
正规手术的每一步都是有标准的,医生的自我发挥也都一定在手术标准之内,可金针止血的标准在哪儿?
后来知道沈画不光是用金针止血,还用金针麻醉,这就更不在耿医生的理解范畴,也更没有标准。
耿医生坚持要个说法,完全没有标准的金针之法,那是不是以后谁拿个金针来都可以随便用在手术上?
耿医生计较的点,非常精准。
医院也没有办法,只能跟沈画商量,又找来顾深。
后面,以中医科和其他科室的合作为理由,由顾深写一份报告,呈给调查组。
关于中医针灸到底能不能用在手术上,的确没有明确规定。
不过调查组那边显然调查到沈画和喻派的关系,她是喻老的弟子,而喻老出神入化的金针之术,在业界都堪称神话,有很多治愈的病例作为备案。
沈画若是真的继承了喻老的金针之术,那就没问题了。
调查组也不知道跟耿医生怎么说的,耿医生大概是被迫接受这一点。可他心里压根儿不相信,前两天又见到沈画的时候还跟她说,她这属于侥幸,一旦失败,就害了病人的性命。
沈画自认没能力扭转耿医生的认识,也就不多说什么。
可耿医生还偏不放过她,说她心理素质不错,手也稳,基础知识也很扎实,应该老老实实地走西医的科学道路,别误入歧途耽误时间,辜负了自己的天赋。
耿医生甚至还主动说,如果她愿意来脊柱外的话,他愿意当她的带教老师,绝对好好带她上手术,不会藏私……
当时就跟在耿医生身后的,他带教的几个学生脸都绿了,耿医生愣是没发现。
所以如果这次的事情换做是耿医生在,沈画敢直接不经商量就说出方案,耿医生绝对会大发雷霆,甚至会立刻做决定,用主任的身份,给病人提供唯一的诊疗方案。
因为耿医生压根儿就不会相信她所说的截肢以外的两种方案。
倒是冯主任,从贺宗野到工人师傅,再到前些天的宁柠萌,确实合作了好几次,合作也都非常顺利,建立了基本的信任感。
沈画也知道冯主任这个人没那么重的官僚气,很不吝啬于给学生机会,也经常会跟学生讨论病情开玩笑等等。
不同人不同对待。
倒也不是说不尊重冯主任,而是病人情况紧急,要尽快定下手术方案,总不能截肢手术都准备好了,再忽然又告诉病人有别的选择。
当然,说来说去,这次的事情都是沈画对不住冯主任,这个道歉是必须的。
冯主任笑呵呵地说:“别说,你这吹得我都有些飘飘然了。所以,到底打算怎么做?你可别拿糊弄耿主任那套糊弄我。”
显然冯主任和气归和气,心里的成算可一点儿都不少。
沈画笑着说:“我叫顾大夫来了。这个案例可以作为骨科和中医科联合会诊案例,最终成功与否,都是积累经验嘛。”
冯主任坐直身体,双手十指交叉放在办公桌上,收起脸上的笑意,认真说道:“最大的问题是骨坏死和感染。或者说最大的问题是感染。现在感染已经扩散,一旦短时间内遏制不住感染,就可能会要了病人的命。最多一天,一天之后,至少要控制住感染不扩散,否则什么方案都没意义,必须立刻截肢。”
沈画点头:“我要跟您说的就是关于肌肉和骨坏死引发的感染,我用金针可以控制感染不往外扩散,只停留在腿部,接下来就是消除感染,以及处理坏死的肌肉、骨骼,可能还需要肌肉移植,这些都需要您来做。”
“我们三个科室合作,尤其是骨科和中医科,可以试着探究一条新的道路,在控制住感染不扩散的情况下,能否为因感染无法遏制而需要截肢的病人保肢。我觉得这个课题很有研究意义,冯主任您说呢?”
冯主任的眼神意味深长,接着就忍不住笑起来:“沈大夫你这可是给我送了一份大礼啊。”
沈画笑:“都是为了医学。如果这个课题能够有所进展,或许会有很多病人,能够多一次保住肢体的机会。”
冯主任一点儿也不避讳,直接说:“受益的不光是病人,我老冯要是能做成这个课题,在业界也就有了一席之地。”
在业界有一席之地当然是谦虚的说法,事实上,这个课题若真能成功,冯主任能轻松上柳叶刀,能在业界诸多骨科教授专家中脱颖而出,甚至是成为领军人物,在骨科的发展史上留下他的名字!
这的确是一份大礼。
沈画笑着说:“礼是够大,但我也只是给您一个礼盒,真正要负责装满礼盒的人还是您自己。别的不说,您得申请立项,得申请资金,在实验阶段,也不是每个病人都愿意尝试这种治疗……繁琐事儿多着呢,您都得一一解决。所以啊,课题成功,也是您自己的功劳。”
好话谁都爱听。
沈画又一点儿都不揽功,冯主任怎么听心里怎么舒坦嘛。
“让人做术前准备,另外,咱得尽快把两个科室合作手术的诸多情况都考虑在内,手术风险必须让病人再三确认签字。”
“最重要的一点是,一旦感染扩散出现无法遏制的情况,立刻停止一切方案,直接截肢。病人的生命始终是第一位。”
“还有就是,把术后病人可能面临的情况,也都罗列清楚,尽到告知义务。”
病人那边,签署了所有的手术知情同意书。
但沈画还是又亲自说了一遍。
“假如以上所有情况都没发生,手术成功。那也并不意味着病人就能恢复到跟正常人一样。病人手术部位需要长期恢复,这个长期的时间在2到3年,甚至更久。”
“恢复之后,病人的手术部位也不能跟正常人骨骼相比,病人会更容易骨折,因此不可做剧烈运动,跑、跳、背负重物,甚至是一次崴脚等等,都有可能造成病人受伤。”
“还有一点,如果手术部位反复受伤恢复,这种反复刺激,是有可能让细胞发生癌变的。”
“也就是说,即便手术成功,也不可能把病人的生活质量改善到他想象中的程度,甚至还会有更多麻烦。”
“而截肢在长期恢复之后,一般不会有上述这些情况,安装适应假肢的话,效果可能更好一点。”
无论沈画怎么说,病人坚持,绝对不截肢,有一丝希望也要尝试。
倒是病人妈妈忍不住问:“如果手术成功,真的能有170?”
沈画:“这种方案是保全他现在的高度,他基础身高是153,在h国做手术延长了15公分,在后续治疗中,因为要处理坏死骨骼,会不断打开骨头,这个间隙还会再扩大。治疗不成功就不必再谈最终身高。若是最终治疗方案成功,在治疗过程中扩大的间隙,也会被骨细胞填补,最终身高有可能在170。”
顾深来的时候,手术准备已经做好。
他一来就直接进了手术室。
首先就是要用金针封穴,遏制感染扩散。
沈画跟顾深讨论一下,顾深的金针封穴已经入门,现在对脉气的感应也越发清晰,再加上他悟性本来就好,沈画说一下,顾深就明白要怎么做。
两人各自负责一条腿,在病人的大腿上行针,把感染控制在大腿及以下,避免扩散至全身。
对于金针封穴已经入门的顾深来说,难不算是太难,但是非常繁琐,工作量太大。
对沈画来说也是一样,熟练并不意味着就能节省很多步骤,只不过她的速度要比顾深快一点罢了。
足足两个小时,两人才算完工。
在冷气十足的手术室里,两个小时后,两人也是汗流浃背。
沈画自己弄完,还要把顾深做的检查一遍。
“怎么样?”顾深问。
沈画:“非常完美。”
顾深笑:“老师当初死活要收我为徒,可真是明智的选择。”
沈画也点头:“你要不是喻派的,我肯定想办法把你抢过来。”
顾深:“……”
沈画他们完工,就招呼冯主任过来处理坏死的组织以及骨骼。
沈画和顾深当然也没走,他们要等骨骼打开之后看看情况,才能确定下一步的清理方案。
等骨骼打开,冯主任忍不住说,“情况比预计的稍微好了一点点,但是吧,以往这种程度的坏死,也都必须考虑截肢了。”
沈画和顾深仔细看了,又仔细探查之后,确定方案。
从内部清理坏死的骨骼,再通过金针和药物刺激骨细胞再生。在再生的过程中,还会不断出现坏死。
坏死和再生几乎同时发生,需要不断清理不断刺激,再生会逐渐超过坏死,最终只剩再生细胞的时候,就不必再打开骨骼了。
冯主任一边清理,一边忍不住说:“这罪一般人可受不了。”
旁边一个医生也觉得不值得,说道:“不光是治疗的时候担风险受罪花钱,治疗结束之后,就算他外表恢复得跟正常人一样,可实际上还有很多潜在风险,等他动不动就骨折,生活中到处都是麻烦的时候,恐怕就得后悔了。何必呢。”
冯主任说:“这没办法,生活质量这东西,还得看病人自己。他觉得身高是一切,那有了身高至少他心理上就满足了,甚至愿意为此承担各种风险。不过么,人总是得陇望蜀,在没有什么的时候,就想着我只要怎样怎样就行了,可一旦得到这个怎样,又想要更多。”
医生们都点头:“等有了身高后,后遗症给他生活带来很多麻烦,说不定他又会抱怨为什么别人都好好的,就自己要经受这么多,为什么自己不能跟普通人一样。”
“正常心理。好多绝症病人说,我宁愿倾家荡产一无所有,只要能换回健康。再看看一无所有的普通人,哪个不在拼着健康挣钱。就说咱们,也都一样。”
“任何时候能真正做到知足常乐的,都不是一般人。”
病人送进病房,已经到中午12点钟了。
陈哲妈妈出来就问手术成功了吗?
沈画说:“现在还不到谈成功不成功的时候,只是初步处理完成,接下来要看感染控制的情况,如果感染一直控制不住就得截肢。如果针对感染用药有效,那接下来才会继续进行第二次第三次……更多次的手术。且之后任何一次手术处理,也都还有继续感染,感染失控的情况出现。也就是说,不到最后,根本不能说手术成功。”
因为想要做课题,冯主任已经开始跟医院申请立项,申请资金。
如果申请下来,医院也只会减免一部分的费用,病人大部分还是需要自费,全部费用下来,至少也在两百万以上。
再加上陈哲之前做手术已经花费重大,这样整体的费用,没几个普通家庭能承担得起。
关于费用,陈哲爸妈倒是表示接受,说只要能治那就不放弃,大不了就是卖房子。
他们家现在住的学区房至少能卖七八百万,但是在海市这地方,想要再买同地段的房子就不可能了。
给孩子治完病,剩下的钱估计买郊区的商品房都不太充足。
跟骨科的合作事宜,具体还是由顾深负责,顾深是海市保健委的保健专家,是海一中医科的挂牌专家,也是喻和堂的负责人,由他出面当然比较好。
这对喻派金针之术也是一次推广,后续课题进行得好的话,沈画希望能挑选到更多的人来学金针。
喻派金针封穴之术对天赋要求很高,她不吝啬于传承,可也得能挑出来学得会的学生啊!
值了一个夜班,又做了半天手术,沈画又累又困。
给霍延和弟弟发了信息,她就回公寓去睡觉了。
沈画起床之后,就把要给父亲、凤姨带的药准备好。
又把给弟弟用来泡澡的药也准备好。
弟弟现在的身体状况还算可以,也没什么大的暗伤,但小的暗伤有不少,尤其是脚上,如果不注意的话,再过几年,他的脚可能就不敢发力。
沈画给他针灸过几次,最主要还是要长期用药泡,慢慢自愈效果更好,对筋骨经络都有好处,会让他整体的身体素质都更上一个台阶。
全部准备妥当,已经是下午六点钟。
霍延给她发信息,说安排车回来接她。
沈画换了衣服洗把脸,戴了帽子和口罩,背个斜挎包就出门了。
沈画到了餐厅,就看到沈直的表情不大对。
他对霍延的态度非常殷勤,看霍延的眼神也在发光。
沈画顿了顿,落座之后说道:“你们……”
沈直忍不住控诉:“姐,你居然都不告诉我!”
看样子,这是知道霍延身份了。
她看向霍延。
原以为霍延可能不愿意暴露自己的身份。
霍延倒是很认真地说:“我和小直是朋友。”
好吧,你开心就好。
沈直又特别兴奋地跟沈画说:“哥反应速度超快,手特别稳,不管是王者还是吃鸡,哥上手都特别快。”
沈画看他:“你平时除了训练还要学习,还有时间玩游戏呢?”
沈直:“偷空玩呗。”
沈画也没多说什么,这年纪的男孩就没有不玩游戏的。
等上菜的间隙,沈直又问霍延:“哥,那你以后还唱歌吗?你要是不唱歌可太可惜了,我们都超爱听你的歌。你最后那场演唱会的时候,我们第二天正好要比赛,转播都只看了一半,就被教练给掐了。比赛完还说要看重播呢,结果就听到你要退圈的消息。”
霍延表情一直很温和,他看了一眼沈画,又看向沈直,点头:“嗯,等身体好了,再考虑发专辑和演唱会。”
沈直眼睛瞬间亮了:“哥,演唱会门票!你一定得给我留!你的票太难抢了!”
霍延失笑,点头说好。
沈直又搓着手:“哥,那能不能先给我签个名啊,我好跟兄弟们炫耀……”
沈画立刻看向沈直:“不许跟人乱说。”
沈直:“姐我是那么不靠谱的人吗?再说了,就算我跟人说,霍延是我哥,我跟他同吃同住还教他打游戏,你觉得有人信吗?”
这,上次她当着唐慧的面说,唐慧也没信。
沈画点点头:“不要在外面乱说就行了。”
霍延笑了一下:“签名照我找找,别墅那边应该有预留的限量版的专辑,我叫人送过来,想送朋友都可以。”
沈直尾巴差点儿没翘上天!
“姐你放心好了,我在外面肯定不会乱说。你现在这样子虽然跟以前当明星的时候差别挺大,但单纯看五官的话,还是很像的。要给你身份保密就够难的啦,再加上哥,这要真被娱乐圈那些狗仔们发现,还不得翻了天!”
沈直说:“姐你都不知道,每次有人说那个明星沈恋好像你姐的时候,我都给打岔过去,心脏病都快犯了。也就是没人想得到你竟然会去当明星,不然太容易对上号了。还有就是,姐你还不够红,你要跟哥这么红的话,早被人翻个底儿朝天了。”
沈画无语。
不过也是事实,她的确不够红。虽然在同期参与选秀的女团选手中,她的发展算是最好的,但是基本都还在饭圈那个小圈子里,不出圈,没有国民度。
再加上她的人脉关系一直都窄,跟谁都不熟,高中大学的同学要么不认识沈恋,要么听说过没注意过长相,要么就是看了觉得像她,大都不可能想到她会去当明星。
曾经俞红英想要曝光她的大学和学历,被她给拒绝了,坚决不肯透露真实的个人信息,不想家人被打扰。
因此网上对她的另外一个造谣就是,初中毕业的厂妹,学历拿不出手。
还有人造谣说她是ktv公主出身,当过外围等等。
沈画一直觉得自己除了脸之外,没什么特长,在娱乐圈恐怕也混不长久,对这些东西她都不甚在意,只要不影响到她挣钱就可以。
公司方面则是觉得,沈画出道以来一直争议就比较大,长得美却不会唱跳的花瓶,再加上跟fire的绯闻,被fire粉丝骂上热搜等等,因此公司对她的路线规划基本就是黑红。
黑不黑不要紧,首先得红。
红起来之后,再去澄清,又是一波流量。
营销路线是对还是错,都不是沈画能掌控的,她唯一的要求就是,不要曝光她的私人真实信息。
如今看来,当初的要求还是有好处的。
毕竟她也不是什么红出圈且非常有国民度的明星,粉圈的人只占少数,大多数普通人压根儿不认识她。
现在她才能回归正常生活,基本不会受太大困扰。
等时间再久远一点,即便真的曝光出她就是当初的沈恋,也没什么太大关系了。
沈直又看向霍延:“哥,你以前在圈子里,认识我姐吗?”
霍延:“……”
沈直:“哥你这种特别特别红的,会不会有很多我姐那样不红的跟你套近乎?应付起来会不会很烦?可你要是不理的话,会不会有人说你耍大牌?”
霍延认真地想了一下:“还好,不算麻烦,我人缘不太好,没什么人跟我套近乎。”
沈画差点儿被茶水呛到,是人缘不好的问题吗?
她瞪了一眼沈直:“他退圈我出道,时间上完美错开,能见过才有鬼呢,你怎么那么多问题。”
沈直:“我好奇嘛。哥你应该不用应付投资商吧,对,到你这种程度,投资商求你都还来不及。我有次给我姐打电话,她才刚录完那什么节目,还要去参加投资商的饭局,她从来不提这些,还是在电话里我听到别人在说才知道的。”
“我挂了电话都不敢睡觉,不都说那些饭局上乱七八糟的,我怕我姐吃亏,隔一会儿给她打个电话,她还嫌烦,后来还不接我电话……一直到她给我打电话,说饭局结束她回去了,我才松口气。那时候真是天天都提心吊胆。”
沈画微微抿唇。
沈直也是第一次跟她说这些。
再想想父亲和凤姨,应该也一直都特别担心,又不敢说什么,问都不敢直接问,毕竟她进圈子,也是为了挣钱给父亲救命。
沈画现在更加庆幸,在娱乐圈的时候没暴露自己的个人隐私。
霍延看了眼沈画,跟沈直说道:“你姐当医生当明星都很好,不过当医生她好像更开心更自在一些。”
沈画挑眉:“我出道你都退圈了,你知道我当明星什么样?”
霍延轻咳一声。
沈直却哦了一声,恍然大悟:“哥你这些天都在补我姐参加过的节目,原来是因为这个啊!我还以为你是在陪我看呢!”
他经常会刷姐姐以前的节目,三刷四刷无数刷,这几天偶尔刷的时候,霍延也陪他看,他还真以为是在陪他。
原来是自己在补!
沈直立刻又问:“哥你最喜欢我姐哪个节目?”
霍延:“《悠然田园》。”
沈直表情活像被雷劈:“为什么?我姐在这个节目里形象全无啊,又是摸泥鳅又是抓黄鳝,别人都不肯挑粪,她还被安排去挑粪!后来她下塘子摘莲蓬,小船还翻了直接掉水里……哥你专捡我姐出丑的节目看么?”
霍延:“……这个里面她镜头最多。”
一期108分钟时长的综艺,有她出镜的画面总共占了25分钟左右,当然大部分都是群像镜头,她的单人镜头寥寥无几。
但不管有多少个人,不管她打扮成什么样子,他总能一眼就认出她来。
吃过饭,沈画要回医院,今晚还得给应老先生再诊。
“你们是回家还是去哪儿?”沈画问。
沈直说:“我跟哥说好去看电影的。我几乎没怎么去电影院看过电影,哥说他也是!最近有个新片上映,姐你还在里面客串一个角色呢,我打算跟哥去看这个电影,票都订好了,等下我们直接去对面商场的电影院就可以了。”
她客串的角色?
直到沈直说了导演和主演的名字,她才想起来。
好像是客串了一个角色,大概也就是两三个镜头,出现在男主的回忆中,是男主心心念念的白月光,也是男主仇人的女儿,爱恨交织,她又为了救男主被父亲失手杀死。
沈画拍的时候很简单,她甚至连前后情节都不知道,只知道这一段的剧情。
反正导演怎么说她就怎么演,拍了好几遍,导演就说过了,至于拍的好不好她也不知道,不让再继续重拍,那大概就是还能用吧。
吃过饭,沈画看了一下时间,就跟霍延和沈直一起去先去商场,顺便看看给父亲和凤姨再买点什么,明天小直回去的时候一并带回去。
沈画跟沈直商量着要买什么礼物。
吃的穿的都不缺,主要是现在快递方便,很多东西都在网上买了。
沈画想想,跟沈直说:“给爸和凤姨买对戒指吧。”
前些年家里困难的时候,凤姨把自己的金首饰都卖了,也一直都说,年纪这么大了戴什么首饰,金子无非就是压箱底的,有没有谁看得见。
沈直愣了一下:“会不会太贵了姐,我攒的有点钱……”
沈画:“不用你的钱,我买。那天你不也听到了么,以后你姐会很有钱,不用考虑那么多。”
沈直哦了一声,也没拒绝,只是眼眶有些红。
妈妈一直对姐姐小心翼翼,她是后妈,怕姐姐不喜欢她。
在一楼找了一个比较出名的大众珠宝品牌。
选款式的时候,沈直问:“姐你知道尺寸吗?”
沈画点头:“我摸过爸和凤姨的手,能估量出来。”
年轻人可能比较喜欢铂金和彩金,但其实黄金也非常耐看,不光是价值的问题,上点岁数的人往往更喜欢黄金。
沈画也喜欢黄金。
现在的首饰做的毒非常精美,黄金戒指款式特别多。
“如果是长辈戴的话,可能不太喜欢带钻的,这样的素圈雕花的,也很好看。”柜姐非常热情地推荐。
沈直:“我觉得……都行吧。”
沈画看看:“那就这对吧。另外还有这对手镯,麻烦也帮我结算。”
给凤姨多买了一对手镯,沈画又给两人买了一对手表,浪琴的,不是很贵的系列,一对手表也才一万多。
沈画又问沈直要什么。
沈直连忙摆手:“别,这些东西我又没机会戴,也不喜欢戴。手机ipad我都有,什么都不用。”
沈画:“男生是不是都喜欢鞋子?我记得你也喜欢收集各种鞋子,给你买鞋吧。足球鞋是不是可以定制?”
沈直:“真不用姐,我自己会买。”
沈画:“那球鞋你自己订,给你买几双日常穿的。”
沈直拗不过,被沈画拉去买了两双鞋子。
霍延全程陪逛,帮拎东西。
见他眼巴巴地看着沈直试鞋,沈画想了下,低声跟店员说:“这一款,有他穿的码吗?”
店员看了下说:“应该有,我去拿两个码让这位先生试一下。”
不多会儿,店员就从里面取了鞋子过来,请霍延坐下试鞋子。
霍延愣了下。
沈画冲他一笑:“试一下看哪个码合适。”
沈直一看两人的款式差不多,立马笑起来:“哥,我跟你穿同款了!”
霍延没理会他,有些拘谨地坐下试鞋子。
他的鞋子一般都是定制,会有专门的师傅过去量脚,成年后基本上也会一年量一次,无论是什么鞋,都是定制的。
他从来没在外面买过鞋子,也没当众试过鞋子。
嗯,也没人要送他鞋子。
“刚好。”霍延说。
沈画:“你站起来走两步,试试挤不挤。”
霍延走了几步,摇头:“不挤,刚好。”
沈画转头跟店员说:“再加这双,一起算。”
买好鞋子,沈直和霍延要去看电影,沈画就让他们把鞋子先寄存着,待会儿看完电影再取,也免得提那么多东西去影院。
寄存了东西,又买了饮料,沈画就准备走了。
叮嘱沈直和霍延看完电影早点回去。
刚要走,就看到霍延在抓脸。
她皱眉:“怎么回事?”
霍延说:“有点痒。”
沈画:“痒?”
霍延微微抿唇,说道:“我学你自己化的妆,这边涂的东西不知道怎么回事,总是往下掉,我就用了点胶水。那胶水上明明写的敏感肌可用。”
沈画:“……”
看把你娇气的。
她无奈了,跟沈直说:“你先去取票吧,我带他到卫生间洗手台那边处理一下。”
卫生间外面有共用的洗手台,这边人来人往的,沈画也不能叫他把全脸的妆都给洗了,就拿了纸巾沾水,让他把痒的地方擦掉。
她包里有带自制药膏,蚊虫叮咬过敏外伤都能用,就给他涂上。
“现在还痒吗?”沈画问。
霍延摇头:“不痒。”
但是现在只有半张脸的妆,容易被人认出来。
沈画想了想,从包里拿出一次性口罩给他戴上,又伸手把他头发打理一下,把自己的帽子摘了,后面的扣子调节一下,给他戴上。
这样就不会认出来了。
整理完之后,沈画又看向霍延:“电影院在7楼,你不会走丢吧?”
霍延:“……不会。我叫了车在地下停车场,我送你过去,再上楼找小直。”
沈画直接摆手:“不用,车牌号或者司机电话给我下就行。”
霍延:“停车场好多区,不好找。”
也就是上下电梯的事儿,沈画也就没拒绝。
不过两人要先从这一层走扶梯下去,才能乘坐直达停车场的电梯。
下扶梯的时候,前面有个小孩没站稳,沈画连忙扶了一下,结果自己也被带得晃一下,霍延赶紧抓住她的胳膊:“小心。”
“没事。”沈画连忙站稳。
霍延紧紧抓着她的手腕,却没松开。
沈画正在通过扶梯看下面那层的蹦床。
现在很流行的蹦床,很多人在玩,不光是小孩,大人也爱玩。
沈画忍不住说:“这种蹦床安全隐患很大,并不是下面铺了气球海绵垫什么的,人就不会摔伤……”
她话音未落,就看到一个年轻女孩子因为后面人的弹跳,整个人被弹起来,而后以一个不可思议的头颈折叠的姿势,摔在了气球池中。
沈画的眉头顿时皱起来。
霍延问她:“怎么了?”
沈画摇摇头:“可能是我多心了,我们过去看一下。”
两人在这一层下了扶梯,走向蹦床那边。
“小暖?小暖?我刚看见小暖摔进去了,怎么还不起来啊,不会出事了吧。”
“下面都是海绵垫能出什么事,估计累了躺着歇歇。”
“不对劲啊!哎哎快来,工作人员呢,快点来帮忙,我同学摔倒好像受伤了!”
“不会吧,真摔伤了?慢点慢点。”
蹦床这里面的人很多,有大人有小孩。
工作人员闻讯,赶紧过来把气球清理一下。
看到摔倒的人时,大家心里都咯噔了一下,这姿势,别真出事儿了吧。
工作人员立刻就要把摔倒的女孩扶起来。
沈画也已经走了过来,她一看,赶紧说道:“都别动!别乱动她!”
女孩摔下来的姿势不对,从她现在的姿态看,极有可能出现颈椎骨折的情况,若真是颈椎骨折,随便乱动她可能会引起二次伤害,严重会导致全身瘫痪。
沈画一喊,刚要扶女孩的人都不敢动了。
“都别动她,现在立刻打急救电话,病人疑似颈椎骨折,让急救人员带固定器过来。”沈画飞快地说。
她跑过去,没敢直接动那女孩,先检查了女孩的脉搏心跳呼吸,暂时来说情况还算稳定,但她摸了一下,女孩的颈椎的确已经骨折。
这个部位后续治疗和恢复起来,恐怕非常困难。
“你是医生吗?”女孩的同伴问。
沈画点头:“我是海一急救科的医生,她现在的情况很危险,你们立刻通知她的家属。”
“不,不会吧。这下面那么软,我们随便跳随便摔都没事,你是不是……吓唬我们啊。小暖,小暖你动一下,能动吗?”女孩另一个同伴焦急地说。
可女孩儿显然根本无法动弹,她肢体已经没有知觉。
蹦床的工作人员也有些不知所措。
沈画让女孩的同伴报警。
见她那么严肃,女孩的同伴也生怕真出什么大问题,打了120,也赶紧报警了。
商场附近就有负责巡逻的警察,很快就赶到,跟商场的工作人员一起,疏散其他顾客。
听说这边出事儿了,另外一边很多顾客都觉得不可思议,他们跳那么多次都没事儿啊,而且也没流血没什么恐怖画面,应该也不会很严重的吧。
可沈画的脸色却很严肃,反复告知警察和工作人员,病人的情况真的非常严重。
躺在地上的小暖,张口想说话却说不出声音来。
她肯定很想动,但此刻,手脚完全不听指挥,她能动的只有因为呼吸而不断起伏的胸膛。
她急得眼睛都红了,眼泪一个劲儿地往外涌。
两个朋友也彻底慌了,又不敢动小暖,又不知道该怎么办。
“我们,我们也联系不上她家长啊,对对,辅导员,联系咱们辅导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