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37章

孟青舟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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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画这周的事情很多。

    顾深要她空出半天时间, 签署各种法律文件,关于喻和堂需要转到她名下股份的事,他已经让律师财务整理好, 暂时先签署文件,到年底结算完, 再另外签署正式转让协议。

    顾浅也要她找个时间, 配置药膏原液,作为最顶级的收藏, 暂时不对外售卖, 并且要根据不同皮肤问题, 给出不同倾向的配方。

    一瓶治所有, 那简直是在浪费巨大利润空间。

    好在喻和堂距离海一并不远,她交班之后直接过去一趟就是了。

    “怎么这么着急签文件?”沈画问。

    顾深道:“前几天去看师祖, 师祖又特意交代了一遍,让尽快办。”

    沈画:“我考完试再去看看老师。”

    顾深叹气:“师祖应该是担心, 他忽然不在了, 再办理这些就不太方便,上次就叫我带律师过去, 把该签的都签了。”

    顾深又抬头看向沈画:“师叔,师祖真的……大限已到,没办法了吗?”

    沈画摇头:“医者, 可以医病, 医不了命。”

    顾深再度叹气, 又道:“师祖已经活了百年,可能早就看开了,之前一直强留,一个是担心晋安, 另一个可能就是没能把金针封穴传承下去,他没法安心走。现在都解决了,恐怕师祖真的留不住了。”

    沈画没多说什么。

    她也是活过一百多岁的人了,见惯生死,心境很难波动太大。

    签完所有文件,律师检查没什么问题,就带着东西走了。

    顾深带沈画到喻和堂的独立配药房。

    这边和外面药房共用仓储,但却又单独隔开,避免混淆。

    顾浅已经在等,看到沈画,她就跑过来挽住她的胳膊。

    时间关系,也不多说什么,直接就开始。

    沈画说,顾浅记,顾深准备药材。

    一种是功效最好的万能配方,其他的按照功效不同,配方会有所加减。

    去黑头粉刺、祛痘、祛斑、抗皱、除疤和美白。

    这些已经基本可以满足绝大多数皮肤问题的需求。

    之前给贺宗野用的就是万能配方,但是增强了去腐生肌的效果,又因为要糊住他全身,才把药品调制成膏状,方便涂抹。

    实际上她配置出来的是药液,现在的话,就是原液。

    配方全部列好,配置手法也写上,这个顾深用不到,主要是大批量生产的时候用得到。

    沈画配置了一份,顾深配置了一份,顾浅也根据沈画所言自己动手配置了一份。

    顾浅虽然不学中医,但从小耳濡目染,对中药材这些并不陌生,上手也很快,她配置的就可以代表普通工厂配置出来的效果。

    配置完成,沈画检查了一下。

    以她配置的为标准,效果为100的话,顾深配置的效果为30,顾浅配置的效果为5。

    顾浅忍不住说:“那把你配置的原液稀释100倍的话,是不是我的就比你的效果好了?”

    沈画摇头:“不可能。我配置的原液和你们配置的,区别不在于浓度,在于有效成分,你们配置的里面有效成分低,浓缩的确有效,会让你们配置的有效成分变多,可是有效成分的效果并不会提升。”

    顾深看向顾浅:“这个你甭问了,别人配不出来。配方就这样,你先都试试吧,后续需要,我给你配,别老麻烦你师叔,她没时间。”

    顾浅连连点头:“知道知道,师叔配置的,作为公司的镇店之宝。另外啊师叔,我已经看好了一个老牌国货化妆品牌,各方面都在评估。”

    “这个国货品牌最出名的宝宝霜,以前很受欢迎。他们的产品到现在品质都没问题,但就是……被淘汰了。同样品质的东西,他们从5毛一包涨价到了1块一包,可大众顾客却嫌弃他们太低端,宁愿花几十倍的价钱买新品牌,国外品牌。”

    “国外很出名的一个日化公司,正在对这个国货品牌发起收购,对方价格压的很低,并且不愿意安置员工,现在正在谈判。我这边得到的消息是,这边根本扛不住压力,可能很快就要答应国外公司非常苛刻的收购条件了。”

    顾浅说道:“我请的人对这家国货品牌进行评估,各方面应该都挺适合我们的,三天后最终评估结果就能出来。”

    沈画:“这些你做主就行。”

    顾浅点头:“另外就是,他们产品研发部门几乎就是摆设,我想请人重建,看好一个人选,但那个人身上可能有些争议。他早前在另外一个化妆品公司,后来要离职的时候,被公司告说他窃取公司配方。虽然后面案件不了了之,但他名声也坏了,业内没有任何一家公司要他。他现在甚至都没法从事自己专业的相关工作。”

    顾深看过来:“那他真的偷配方了吗?”

    顾浅说:“他反告公司窃取他的研究成果,且在纯天然配方中添加了违禁化学品,广告宣传夸大化妆品功效等等。”

    沈画:“那后来呢?”

    顾浅:“他之前任职的公司是跨国日化集团,旗下有一线二线三线各种不同层次的化妆品牌,非常受追捧。他后来撤诉了。”

    顾深:“那你能确保真不是他的问题?”

    “我会去见他一面。把他推荐给我的是季蓝,他跟季蓝好像是高中同学。”

    顾浅又跟沈画说:“季蓝是我好朋友,我们从小一起玩到大的,她现在投行工作,收购评估也是找的她。”

    沈画点点头:“公司日后是你管,这些都不必问我。”

    顾浅抱着沈画胳膊笑:“我这是报告进度嘛。你管不管不要紧,进度我总要跟你报告的呀。”

    “对了,咱们的第一笔投资已经到了。”

    顾浅笑眯眯地说:“我让季蓝给咱们出具一份股权配置建议,她这边都还没起草完毕呢,咱们第一笔资金已经到了。晋安哥简直就是天使,什么都不问!还是他的律师找我问进度。这样的投资人,哪儿找啊!”

    沈画挑眉,确实有点儿随便,不过对于霍延来说,这恐怕就是一件小事,不值得他一直耗费心神跟着。

    没听他说么,唱歌挣的都是零花钱。

    科室这边比较忙。

    原来的主任调动去了其他医院,邓薪海副主任彻底去掉副字成了主任,这两天有学习任务不在科室。

    科室这边主要由主治马医生、朱医生,还有两位医师负责,再有就是沈画他们这些规培生,以及刚分配过来的医科大在校见习生。

    徐沛值夜班的时候,有个大体重病人摔倒,他下意识去扶,当时就出问题,拍片一看,骨裂的位置直接错位了。

    这下不休息都不行。

    如果是在别的科室,他坐着打打病例也不影响身体恢复,可在急诊这儿不行,病人都是急症来的,要医生搭把手的时候,看到你一个男医生外表看起来好端端的,你却不过来帮忙,病人和家属难免会有意见,又不可能一个个去解释徐医生胸骨骨裂。

    邓主任不在,徐沛也走了,科室人手紧张起来,新来的医科大见习生,那是真的见习,完全没有任何实操经验,根本不能上手的。

    沈画值了一个夜班,上午休息两个小时,就又继续值班。

    下午三点多钟,送来一个紧急外伤病人。

    病人是附近一家酒店的配菜学徒,在剁排骨的时候不小心手滑,一个疏忽,直接剁下了左手半个手掌。

    病人已经疼晕过去。

    胳膊上有人用毛巾扎着给他止血。

    马医生和沈画共同接诊的这位病人。

    沈画立刻用金针给病人止血止疼,马医生则迅速对病人伤口进行处理,并且第一时间通知骨科和手外科那边,准备会诊,给病人做断肢再植。

    护士长赶紧问:“断肢带来了吗?”

    送病人过来的大概是同事,身上沾了好多血,愣了一下说:“我先把人送来的,他们后面的应该有人送来吧。”

    沈画和马医生顿时抬头。

    杨护士长也很无语,赶紧说:“那赶紧叫他们把断肢送来啊!注意别污染了,用纱布或者干净的布包好赶紧送来……”

    杨护士长话音未落,外面就有人快步跑进急诊室,一边跑一边喊医生。

    “医生医生,手掌来了!”

    接着,所有医护更加无语。

    送断肢过来的人,把断肢泡在酒精里!

    马医生赶紧把断肢捞出来冲洗。

    那人还赶忙问道:“断掌掉地上有脏东西,正巧我们店里有急救箱,先用生理盐水冲洗干净,就泡在酒精里面了,他们说这样能消毒。”

    马医生压根儿没时间回答,病人要立刻送去手术室,断掌也要赶紧处理。

    泡酒精,真的……

    沈画已经给病人扎好针,病人此刻的出血得到控制,她立刻安排给病人做各种检查,准备手术。

    送断肢来的人见马医生脸色不太好,也没人说他做的对,他就有些慌了,连忙抓住一个穿白大褂的见习生就问:“是不是我做的不对?”

    那见习生才来医院没两天,碰见这种情况也有些慌,小声说道:“断肢不应该泡在生理盐水或者酒精里面,会使细胞组织变性,导致再植成活率降低。”

    那人大惊失色,又格外不解:“为什么啊,平时受伤伤口脏了不就是用生理盐水冲洗的吗?还有酒精,不是给伤口消毒的吗?不泡酒精万一感染什么细菌病毒怎么办?”

    见习生赶紧又说:“平时如果是开放性伤口,也不应该用酒精消毒的,会对刺激到伤口组织,还特别疼。应该用碘伏或者双氧水这些。”

    “那……那,那还能不能接上?是不是接不上了?”

    “时间比较短,应该没那么严重……”见习生被吓到,声音越来越低。

    杨护士长走过来说:“现在几个科室的专家正在对病人进行会诊,具体情况要到手术后才知道,我们医护人员一定会竭尽全力。小姚,沈医生带病人去做检查,你去搭把手。”

    “好嘞。”见习生小姚一听赶紧跑了。

    几个科室会诊,决定手术方案,在病人家属尚未到达之前开通绿色通道,在最短的时间内把病人送进手术室开始手术。

    马医生跟手术,沈画就回了科室。

    回来准备换一件白大褂呢,见习生小姚就过来说:“沈医生,有人找你,说是你家人,我让他们在休息室等啦。”

    “好的谢谢。”

    “不客气呀。”

    小姚是个很乖巧可爱的女孩子,学习成绩好,基础知识扎实,就是有点儿胆小,说话声音怎么都大不起来。

    沈画以为是沈直和霍延。

    但没想到,是父亲和凤姨。

    沈画颇为惊喜,连忙问:“爸凤姨,你们什么时候到的?”

    都不用问,沈画就知道他们是为什么来的,她原以为得自己过去打电话解释,没想到小直已经跟他们说了。

    “我们刚到,你说你住医院附近,我们就打车过来了。”林凤雅笑着说,又看到沈画白大褂上的血,很是担心,“没事儿吧?”

    沈画脱下白大褂:“我没事,病人的血,不小心沾身上了。你们坐,我给你们拿点水。”

    “不用,我跟你爸带了两个大杯子,车站和高铁都有热水,我们不渴。”林凤雅笑道。

    沈画也不勉强,她看了一下时间,说道:“我现在住的房子是朋友的,不太方便,我就在附近给你们订个酒店,待会儿叫车送你们过去。我这值班,走不开,你们先休息一下,晚上咱们一起吃饭。”

    林凤雅连忙摆手:“不用管我们,小直说他一会儿就过来,他都订好房了,待会儿带我们过去安顿。我们就是过来看一下。”

    林凤雅看了看周围,笑道:“这大医院就是不一样,还是留在大城市好。”

    沈画笑:“这次来,你们也别着急走,在海市玩几天。家里猪场,照星哥在看着?”

    林凤雅点头:“对,叫你照星哥看顾着我们也放心。对了,听说县里已经在选试点,准备进行a猪瘟防控实地实验。好像才几个名额。画,这是你那个办法不?这才俩月,就给研究出来了?能行?”

    沈画:“我最近忙,也没顾上问,前些天他们有打电话跟我提了一句,应该是开始实地实验了,之前一直都是在实验室进行试验。没选咱们家吧?”

    林凤雅连忙摇头:“让养殖户们报名来着,报名了人家还要再进行筛选。我跟你爸商量一下,觉得咱这猪好好的,也没必要折腾。”

    沈画点点头,还要说什么,外面又有人叫沈医生,沈画赶紧出去。

    沈父和林凤雅也忍不住追出去,站在走廊上看,只见沈画正在给一个成年男人做检查。

    那边人多,他们怕耽误事儿也没凑上去,不过看起来那男人好像连话都说不了,家属急得不行的样子。

    沈父和林凤雅也忍不住为沈画捏了把汗。

    那病人一看就很严重,自家闺女就只是一个小小的实习生,就没有高级医生过来负责的吗?这要万一出点什么事……

    正在给病人检查的沈画,脸色严肃。

    病人此刻面色惨白大汗淋漓,胸闷气短四肢麻木,血压很低,且病人明显有呼吸不畅的症状,类似哮喘发作。

    另外最明显的症状就是病人眼睑、口唇、头皮以及肢体末端都是巨大的风团,淡红色质地柔软,按压后复原,为不可凹性水肿。

    打开病人口腔,可以看到病人喉舌处同样发生水肿,导致病人呼吸受阻。

    “病人这是急性全身过敏,他吃了什么致敏的食物吗?过敏原是什么知道吗?”

    沈画一边问一边迅速让护士给病人建立静脉通道,同时迅速判断病人喉水肿的情况,给病人进行插管,解除气道阻塞,防止病人窒息。

    跟来的应该是病人妻子,急哭了:“他是严重过敏体质,虾蟹牛奶鸡蛋,还有桃子和芒果都过敏,平时我们吃饭都很注意,从来没叫他吃过,而且之前有一次误食了桃子,他也就是全身起大包起疹子,吃点抗过敏的药就好了,从来没这么严重过。”

    病人此刻已经接近休克,沈画立刻让护士准备肾上腺素注射,同时由于病人血压很低不稳定,又开了5%碳酸氢钠250毫升进行静脉滴注。

    一系列急救措施之后,病人心跳恢复意识恢复,但严重的喉水肿还没消,插管也不能着急取下。

    之前就有过严重喉水肿气管插管拔除后导致呼吸停止的案例。

    病人情况趋于稳定。

    沈画详细询问病人妻子:“有没有吃一下加工过的食物,无法辨别成分的?”

    病人妻子连忙摇头:“没有,真的没有。”

    沈画又问:“那吃什么药吗?”

    病人妻子再度摇头:“他这过敏体质,平时也都不敢胡乱吃药的……哦对,他这两天上火牙疼,把我的牛黄解毒丸吃了些……这是中成药,应该没事的吧。”

    沈画抬头:“应该就是牛黄解毒丸了。”

    “这怎么会啊大夫,那是中药,一般不会的吧……”

    “对大多数人来说,中成药都比较安全,甚至偶尔超剂量服用也不会对人体造成明显伤害,但对于某些严重过敏体质的人,以及对某些中药成分过敏的人来说,中药就会过敏!还可能导致严重的急性全身过敏反应。尤其是中药针剂,更容易导致过敏。当然,口服的也有可能过敏。”

    沈画说道,“具体还需要进一步检查。”

    沈直过来的时候,沈画还没忙完。

    沈彰和林凤雅看到儿子连忙招招手,他们没带什么行李,就只拎了一个旅行包,还是沈直从前淘汰下来的,装几件换洗衣服和洗漱用品。

    “我姐呢?”沈直问。

    林凤雅赶紧说:“你姐正忙呢。我这第一次见你姐工作,乖乖,真是……太吓人了,也太了不起了!”

    沈彰点头,没说话,但眼神里可是藏不住的骄傲。

    沈直响起跟蓝天比赛的时候,队友被踹断腿,姐姐飞速冲上去给队友处理,本来疼得哀嚎,甚至顾不得伤腿,疼得在地上打滚的队友,被姐姐不知道怎么处理,竟然没那么疼了,伤腿没有二次受伤,以后做手术、恢复都会更好一点。

    “那是。”

    沈直拎过爸妈的行李包,“我姐的本事可大着呢,特别特别厉害!”

    林凤雅有些好奇:“可你姐不是才来实习俩月吗?你大舅熬了那么多年才当上咱们县医院的主任,你姐这总不能比你大舅还厉害吧。”

    沈直说:“妈,压根儿不能比的。咱们那县医院才什么等级,这儿什么等级!这里可是海一,说是海市最好的综合医院也不为过,在全国范围内,也是排在前列的,非常有名的。这边随便一个主治医生的医术,放到咱们小县城的医院,恐怕都比那些主任的医术好。主要是人家这医院大,病例见得多了,又各种专家的,光是眼界这块儿咱县城那小医院就差得多。”

    林凤雅也点头:“那是,那是。要不怎么看病都喜欢往大医院跑呢。”

    沈直:“爸妈,我带你们去酒店,就在对面订的房,我姐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忙完,你们先休息一下。”

    林凤雅忍不住说:“这医院附近的酒店肯定很贵吧,找个远一点的小旅馆啥的,我跟你爸随便住哪都成。这要不是怕你们嫌丢人,我看那车站……”

    “妈!”

    沈直一手提包,一手揽住林凤雅的肩膀,“真不至于。你跟我爸辛苦一辈子,以后我肯定会好好孝敬你们的。之前和现在都是我姐是主力军,以后肯定是我!我孝敬你们二位还有我姐!”

    “油嘴滑舌。”林凤雅瞪了儿子一眼,可到底心里还是高兴的。

    然而在办理入住的时候,一问房间价格,林凤雅好悬没维持住表情!

    她拉着沈直,想要叫沈直退房不住了,咋就那么贵呢,一间房睡一晚上就要一千多,这不是抢钱么!

    不过看人家这地方就很高档,这酒店门口有喷泉,有穿着制服的工作人员给开门,酒店大堂很高挑,那装修,真跟电视上的宫殿一样。

    人家贵有贵的道理,可他们真没必要住这么贵的啊!

    沈直说:“都已经订好了,现在退房人家也不退钱。”

    林凤雅心疼得不行,忍不住伸手拍了一下沈直的胳膊:“你这孩子咋一点儿都不心疼钱呢。这么贵……行行,一晚,咱就住一晚!”

    沈直说:“开了一周。”

    林凤雅差点儿没气晕过去。

    沈彰皱了皱眉,冲林凤雅说:“先进房间再说,别在这儿叫人笑话,那么多人。”

    酒店大堂里人来人往的,的确很多人。

    有些穿的衣冠楚楚,一看就是精英阶层的,还有一些穿的也很普通,甚至有直接穿了酒店一次性拖鞋出来拿外卖的。

    林凤雅瞅瞅自己身上这衣服,还行,挺整齐的,但是吧,林凤雅还是觉得自己和丈夫,人家一看就知道他们是农村来的。

    要来海市,他们也是好好挑了衣服鞋子的,沈彰还专门染了头发,之前的头发有些花白太难看,林凤雅也剪了头发,找了比较体面的衣服。

    现在,走在酒店大厅光可鉴人的地板上,却总还是有点自惭形秽的感觉。

    衣服差别也没那么大,可就是觉得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叫人很不自在。

    沈直仿佛看出妈妈的窘迫,搂着妈妈的脖子,亲昵地说:“妈,这就是酒店,来住的什么人都有。咱花钱住酒店,光明正大又不占谁便宜,你和我爸只管好好住就行了。”

    林凤雅眼眶一热:“哎。”

    沈画一直忙到晚上七点多。

    但是科室这边还是走不开。

    沈画就给沈直打电话,交代了一下情况,让他带爸妈去吃饭,又给他手机上转了一些钱。

    林凤雅和沈彰赶紧在电话里跟她说,叫她不用管他们,安心工作。

    沈画一直忙到十点钟左右,总算能停下来休息会儿了。

    不过待会儿还要再去一趟保健楼,再给应老先生诊个脉,还要去贺宗野那边看一下。

    这会儿有点儿饿,她坐下拿着手机想点东西吃。

    外面就有人敲门。

    “进来。”沈画拿着手机没抬头。

    但等了一会儿,还没见人进来。

    沈画微微皱眉,愣了一下立刻想起什么,赶紧站起来过去开门。

    果然,敲门的是霍延。

    他手里提着一个外送袋,里面是餐盒。

    沈画是真饿了,直接伸手接过来:“叫骑手送就行了啊。”

    霍延说:“我们也才刚吃过饭,打包了就顺便带过来。小直已经带叔叔阿姨回酒店休息了。”

    沈画眨眼:“你跟他们一起去吃饭了?”

    霍延看她:“不行吗?”

    沈画:“也没什么不行啊,你多出去走动走动挺好的。”

    霍延笑,冲她说:“你快吃。”

    沈画是真饿了,也不客气,在桌子上打开餐盒,准备吃饭。

    霍延跟她一起住了这么长时间,对她的饮食习惯也算是比较了解的,她饭量大,爱吃肉,青菜也能吃,只要味道好,就没有她不爱吃的。

    今晚的肉菜里面,最好吃的是椒盐排骨。

    从那么远带回来,竟然还很酥脆,没有软趴趴的,味道很够。

    沈画忍不住说:“这个特别好吃。”

    霍延看了下:“有吗?晚上点了这道菜,小直一个人就包圆了,我一口都没吃到。”

    沈画立刻夹起一块递给他:“尝尝?”

    刚说完,她忽然又想起,他压根儿就尝不出来味道,肉对他来说只有嫩不嫩的区别,没有味道区分,实际上再滑嫩或者再酥脆,一旦失去了味道,都会非常难吃的。

    她正要收回,霍延却凑过来,就着她的筷子咬住了那块排骨。

    从沈画这个角度看过去,能清楚地看到他的侧脸,化了妆的脸轮廓没那么清楚,可下颌线条依旧干净利落,最优越的还是他的脖子线条和突出的喉结。

    好吧,沈画也不得不承认,平时交往中感觉这人挺呆萌的,但他身上更有种与生俱来的性感,不需要刻意表现,总是能自然流露。

    他慢条斯理地吃了一块排骨,冲沈画说道:“外表酥脆不干不柴,口感很好,味道的话……等再过几个月,我再尝尝。”

    沈画被他逗笑了:“用不了几个月那么久,这个月底你的味觉就会开始复苏了,一开始不会太明显,但能感觉到的。到时候吃东西一定要特别特别清淡,不要为了追求味觉感受,吃很重口味的。”

    霍延乖巧点头。

    沈画吃完要拿餐盒去洗,霍延直接收过来:“放好我带回去再洗就行。”

    沈画啧啧一声:“你这价值连城的手洗饭盒,万一伤着就太亏了。”

    霍延一本正经地说:“不会伤着,我洗过很多次,这比琴弦安全多了。”

    沈画失笑:“我去贺宗野那边,你现在回去,还是跟我过去?”

    霍延毫不犹豫地说:“我跟你过去看看。”

    先去给应老先生诊脉,霍延提着饭盒在走廊上等她。

    应老先生的情况在持续好转,沈画又稍微调整了一下药方,别的不必多说,继续按方吃着就行,饭食上可以稍微添加一些东西。

    到贺宗野那边,贺宗野病房里坐了好几个人。

    看到沈画,众人都停了下来。

    贺宗野看到沈画带霍延过来,只当没看见,连忙跟沈画说:“我这正开案情分析会呢,今晚要不就算了,不用扎针?待会儿我们开完会,我自己睡就行了。”

    沈画挑了挑眉。

    贺宗野赶紧说:“放心吧,没事的,这段时间都适应良好,我中午都还能自己睡会儿呢。”

    沈画过去检查了一下他的伤,又摸了摸他的脉搏,回头看向其他成员:“会议很要紧吗?”

    几个警察面面相觑。

    其中一个刘路,沈画认识,就看向了他。

    刘路轻咳一声:“也不是那么要紧,都是一些旧案,我们串联一下细节,把调查到的东西规整一下……”

    “刘路!”贺宗野瞪了刘路一眼。

    沈画点点头,表示了解:“既然不是特别要紧,你们贺队需要休息,案情分析的工作,你们可以做吗?”

    刘路连忙点头:“我们可以先行整理并且初步分析,再提交给贺队审查。”

    说着,刘路就招呼大家走人,又跟贺宗野说:“贺队那你先休息,我们明天再过来。”

    其他人也都纷纷告别,出了病房。

    贺宗野抽了抽嘴角,无力地躺下:“我真觉得我快要抓住那个凶手了,要是早一天,说不定他就没有再杀人的机会。”

    沈画:“你这只是估算。另外,在持续疼痛的状态下工作,注意力时刻紧绷,你大脑神经系统已经出现些许传导问题,长此下去,等你伤愈出院,也会留下后遗症。况且在脑神经紧张疼痛的状态下工作,也会损伤你的判断力,你着急抓人,可万一抓错了,放过真正的凶手呢?”

    贺宗野叹气:“行吧,说不过你。来吧。”

    沈画也没空多废话,立刻就给贺宗野扎针,让他睡过去,又叫了护工过来给他清理一下。

    持续疼痛,让他整个人身体都在紧绷着,肌肉紧绷,伤口就会破裂,他身上渗出来不少血,床单上都沾了血。

    沈画值完这个夜班,能休息一个白天。

    她回公寓洗个澡换衣服,就去了酒店。

    父亲和凤姨早就起床,正跟沈直一起在酒店楼下的小公园里转转呢。

    “吃早餐了吗?”林凤雅赶紧问,“你刚值了一个夜班,怎么不睡会儿,这么熬身体哪能受的了。”

    沈画笑笑:“没事,值班的时候不太忙就也能睡会儿,有人来再起来。”

    沈彰知道沈画是要来一家商量沈直去西班牙的事儿,不商量完她是没法回去睡觉的。

    沈彰就说:“回房间谈吧。”

    一家四口回酒店房间,谈谈沈直去西班牙的事情。

    老两口对出国有很大疑虑,怕沈直照顾不好自己,怕在国外出事等等。他们担心的问题,沈直这几天都有好好做功课,问什么都能答上来。

    沈彰和林凤雅也没什么好说的了,可一想到孩子要出国,半年沈直一年才能回来一趟,两人就心酸。

    沈直认真地说:“爸妈,我踢球不是玩玩而已,我是真的想踢出来,想登上五大联赛,想进国家队,想踢欧冠世界杯……爸妈,我一定要去。”

    沈彰叹气。

    沈画道:“钱、安全这些都不是问题,那边本来就是青训营,里面的也都是差不多岁数的孩子,况且蓝天俱乐部这边也会安排人过去,不只是小直一个,大家都是一个地方过去的,互相之间也会照应。担心的话,咱们节假日可以全家去一趟西班牙,看小直,顺便旅游,都可以的。”

    沈彰和林凤雅也知道无法拒绝,“以前小直在深市,不怎么担心,就担心你那工作不好做。现在你不当明星回来当医生,不用人操心了,又轮到小直了,哎……”

    再担心,也答应下来。

    他们叫沈画去休息,下午两点钟左右,再作为沈直的监护人过去蓝天俱乐部签约,处理相关手续。

    合约签完,从蓝天出来,一家子心里空了一半,又好像填上了什么东西。

    老两口都不知道要说些什么,心情很复杂。

    最无奈的是,老两口死活不肯住酒店,非要闹着走。

    这才刚来一天,就去签约,别的哪儿都没去玩。

    沈画好说歹说:“小直会在蓝天这边跟着训练一段时间,保持状态,你们平时也没见过小直训练吧,跟着过去看看。他们平时都是这么训练的。”

    沈彰说:“去西班牙的话,还上不上学?”

    沈画:“学习的问题俱乐部也会解决,可以让他们上当地的学校,不过可能要先学语言,再上当地的高中,到时候可以考国外的大学,不耽误的。”

    林凤雅也松了口气:“还能上学考大学就成,就怕在外面耽误几年,球没踢成,学业也给耽误了,这要是没个学历,以后真不踢球了,工作都不好找。”

    沈直:“妈,我保证不会丢下学业,到时候肯定考个好大学,放心!”

    有愁有乐。

    一家人说说笑笑,气氛也好了很多。

    林凤雅又说:“我们来海市,碰到镇上你们六婶的闺女了,按辈分你们该叫姐的,她婆婆胃癌,在咱们县上检查出来的,叫去大医院做手术。说是有熟人,能挂到海一这边的专家号,能办上住院。”

    沈直连忙说:“妈,你该不会跟人家说了我姐在海一院吧?”

    林凤雅无奈:“之前你姐说找到实习工作了,我这不是之前拜托过你大舅么,现在你姐留在海市,也得叫你大舅面子上过得去,我就说你姐留在海一了,这村里就存不住闲话,要不了几天都知道了。听说你姐留在大医院,大家都羡慕的很。”

    沈直:“妈,医院的医生也不能插队啊,你这不是给我姐出难题么,人家真找过来要帮忙怎么办?”

    林凤雅瞪了沈直一眼:“你当我傻啊,我碰见他们的时候就说清楚了的,你姐只是实习生,连医师证都还没拿,只是实习,当不了权的。再说了,人家都说了海一有熟人,你当人家什么都不懂啊。人家也说了,这样大的医院里,医生都那么多,更何况是实习生呢,说叫你姐好好干,以后当上主任,咱们亲戚乡亲们再来就有门路了。”

    沈直:“那就好,别叫给我姐找麻烦就行。”

    安抚住老两口的情绪,送他们回酒店,让沈直陪着老两口,沈画下电梯回酒店。

    按开电梯,里面站着一对母女。

    两人穿着某奢侈品牌的同款,一个淡紫色一个淡粉色。

    妈妈妆容精致雍容,没有多余的首饰,但无名指上戴着一枚碧绿的翡翠戒指,价值不是一般钻戒能比得上的。

    女儿则戴着钻石手链,母女俩一人拎一个爱马仕。

    女儿见到戴着口罩的沈画进来,不由得皱眉:“妈,不能换个地方住吗?大哥公司在这边,不是有好多房产么,我们随便住哪儿都比酒店好吧。”

    贵妇母亲温和地说:“你大哥那么忙,打扰他干什么?这酒店环境也算不错了。而且距离医院近,我们去看看外婆就回港岛了,你马上要开学,最多就住两天。”

    女儿撅着嘴,不太高兴:“我都好久没见大哥了……哎哟,讨厌……纸纸,妈,快拿纸呀,我怎么又流鼻血了。”

    贵妇母亲吓了一跳,赶紧拿纸给女儿按住鼻子:“快快,快把头扬起来,你这两天怎么回事,老是流鼻血,待会儿去看完你外婆,顺便在这边医院做个检查吧。”

    “我才不要,这医院那么多人,一点儿隐私都没有。回港岛再检查。”

    “那就去慈嘉医院,我打电话让人预约。”母亲很是担忧。

    “咳……咳咳……”

    女孩儿被鼻腔倒流的血呛到。

    沈画的目光从那个贵妇母亲脸上,挪到那个女儿脸上。

    她淡淡地说:“流鼻血不能仰头,血液会倒流容易发生咳呛,手捏住鼻翼压迫止血,另外……”

    她伸手按在女孩的穴位上,很快,血就止住了。

    贵妇母亲连忙冲沈画说道:“谢谢你啊小姑娘,你是医生吗?”

    沈画没回答,松开手找了纸巾擦手:“你们最好还是尽快去医院做检查。”

    贵妇母亲说:“只是流鼻血,应该不是大问题吧。”

    沈画道:“流鼻血的情况有很多,可能是单纯的鼻腔粘膜发炎糜烂,也可能是严重的脑肿瘤血管肿瘤,还有可能是白血病。尽早检查吧。”

    电梯已经到了一楼,沈画出了电梯快步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