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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歆惦记着结婚第二天早上要给公婆敬茶, 正式同夫家人见礼, 不敢睡实,一听见外面有动静,就醒了。
程秀是个体贴的小姑, 昨晚特地过来陪她说了会儿话,告诉今天在这宅子里要见的只有程四老爷董氏和程放程秀两家, 都是嫡亲骨肉。晚些时候,一起过去北郊老宅, 到祖父母灵位前上香, 再与几位叔伯家里见个面,吃顿饭,就回来。
他们母子兄妹长年住在城里这处自置的宅子, 可他们这一房并没有正式从老宅分离出来。老宅那边仍保留着他们的院子。苏姨娘住在偏房, 顺便照看着房子。程四老爷和程启偶然回老宅那边办事,一天办不完, 也会在那边歇一夜。
曾祖父母和祖父母的牌位都供在老宅。程启娶了新妇, 需要带回去给长辈们看看。
姨娘和庶出的弟妹都在那边,到时照个面就是了。反正以后也不在一起生活。
除了程放,程启的嫡亲,张歆都见过。就是程放,虽没照过面, 也不陌生,印象中是个很在意家人,有点宅的精明人。
先前风风雨雨, 这些人若有心排斥她,根本不会有这个亲事。礼都成了,自然不会难为她。
然而,大户人家的问题是,一个家不光由血脉至亲的主人们构成,来历庞杂自有算计的下人更是不能忽视又经常被忽视的势力。张歆不担心公婆弟妹妯娌挑礼,却是要让底下人挑不出错,不敢借个什么由头看轻她和她的孩子。
张歆刚一动,程启也醒了,一骨碌坐起身,探头往帐外看了看:“天才灰亮,还早,你再睡一阵,等会儿我叫你。”
想起夜里的情况,程启又是欢喜又是得意,又是愧疚。今天才够她辛苦,夜里应该早些让她睡的。
“我不困,睡不着,不如早些起来。”
张歆下床,程启也就跟着起来,披了外衣就到外间开门叫热水。
张歆忙说:“叫她们多送些热水,我要洗个澡。”
三月下旬,天还不算热,可夜里那一番折腾!折腾完了还死活要抱着她睡。这人浑身热乎乎,根本是个火炉。
程启有点明白老婆的怨念,讪讪地憨笑两声。抱着老婆睡觉,他很清凉啊。
以前,听人形容女子冰肌雪肤,总觉得不通。活人的肌肤,当然是热的,又在这南国,冰啊雪啊的,还不立时就化了?昨夜才明白,真有那回事。阿歆的身体明明是温热的,可就是带着一股子清凉。好像盛夏得遇冰雪,直沁心底,怎么也舍不得放开。
稍顷,水来了。张歆转进凉房,痛痛快快冲了个淋浴,收拾清爽了,出来梳妆打扮挑衣服。
程启就着她剩下的水,也冲了个凉,转出来就坐在床边看她,一时回味起夜里的风光,心里美滋滋。
张歆注重隐私,原先家里下人也少,没有贴身服侍的丫头,都是自己动手,早习惯了。程启鳏居多年,不敢让年轻丫头媳妇近身,又常跑船,自身的事都是自己料理。也没商量,两人不约而同都把董氏安排过来的下人打发到外面,不叫不许进来。
这一套三间房,就是他两人的天地,说话做事,甚至出神发呆,都很自在。
张歆翻出来三件衣服,两套首饰,有些拿不定主意,扭头看见对着虚空傻乐的新晋老公,随口问:“等下去给爹娘行礼敬茶,穿哪一身更合适?”
新婚,该用喜庆的颜色。可她又不是一般的新娘。除了他的家人,还有她自己的孩子,形象不能跟平日差太远。想要低调一点,又要能压得住阵脚,镇得住狗眼看人低的东西。这个程度,不好掌握。
程启哪能明白老婆大人曲曲弯弯的许多心思?也没认真看,嘿嘿一笑,张口就是马屁:“你穿什么都好看!”
张歆翻了翻白眼,看来看去,选定一件,另外两件预备着替换。
敬茶行礼的过程,就像张歆预料的,毫无波折。
程四老爷和董氏也许心里还有点不太满意,又或者刻意端着长辈的架子,面上淡淡的,说了场面话,给了见面礼,就安静坐着喝茶。
程放程秀两对夫妻四个人,都是满脸满眼的欢喜,一声声“大嫂”叫得无比亲热自然。
从第一眼看见这对新婚夫妇,董氏就在留意他二人的细微神情动作,见张歆笑容自然落落大方,程启更是神清气爽,嘴角向上弯,好像拉都拉不下来一样,心里最后一点担心不确定也放下,借着喝茶的动作,长长舒出一口气,不易觉察地笑了。这回这个媳妇,看来真是娶对了!
程四老爷的注意重点不在新儿媳,而是放在老妻身上,看出她是真的满意这个媳妇了,再瞧长子那个欢喜模样,姑嫂妯娌一片和睦,也就认了。不管新儿媳是什么身份来历,夫妻婆媳姑嫂妯娌都能和睦,一家人和和美美,就够了。
管家媳妇进来说少爷小姐们都来了。董氏就叫带他们进来。
小羊表情有些僵硬,笑得比哭还难看,在穗娘和管家媳妇示意下,走上前给程四老爷和董氏磕头:“拜见阿公阿嬷。”
程四老爷和董氏满脸堆笑,却也有几分不自然,弯腰扶她起来,安慰几句,给了见面礼。
程放的小女儿还抱在奶妈手上。两个大的开开心心地见过祖父母,就过来给张歆磕头,口中甜甜地叫着“大姆”,拿到见面礼,欢欢喜喜偎进黄氏怀里,翻看把玩。
小强一脸不高兴地被穗娘牵着走进来,看见妈妈,就要往这边扑,被穗娘紧紧拉住,再看妈妈只给她一个安抚的笑脸,就半垂下头,也不过来抱他,也不跟他说话,小嘴一扁,眼睛立刻红了,泪珠子在眼眶里直打转。
管家媳妇催他上前给阿公阿嬷磕头。小家伙僵直地站着,理也不理。
程启一看不好,这事不能等到阿歆出头,连忙走过去,弯腰去拉他的手:“小强乖,来,爹带你见过阿公阿嬷。阿公阿嬷是爹的爹娘,会像阿婆一样疼你。”
小强哇地哭了出来,扭扭身体,抗拒地推开他:“爹,我不要你做我爹了。”
程四老爷被一口茶给呛到,咳个不住。
董氏有些幸灾乐祸地看看丈夫,更加幸灾乐祸地看向儿子。靠哄儿子把人家娘骗到手,这下看你怎么收场。
张歆半垂着头,静静坐着,乖乖扮新媳妇,眼角扫也不扫“父子”两个。爹是那么好当的?陪他玩玩就够了?既然转正了,你就担负起教育的职能吧。爹是那么好捡的?高兴,说要容易。如今不要,也甩不脱了。父子情深是么?你们自己沟通,别麻烦她。
程放程秀那四人,又是意外又是好笑,一个个瞪大眼睛伸直耳朵,等着下文。
程启的目光讪讪地在室内转了一圈,没寻到任何帮助,倒收到无声的谴责,尴尬地咧咧嘴,蹲下身,做出可怜兮兮的样子,看着委屈的小男孩:“小强生爹的气,不要爹了么?爹怎么样才能让小强不生气呢?”
小强有点心软了,想了想说:“爹说过,等娘答应了,你就到我家同娘和我和姐姐住。我不要住你家。我要和妈妈一起睡觉。”
本以为多个爹是锦上添花的事情,没想到他的生活被整个变了样,住惯的房子,熟悉的伙伴,最最要紧妈妈的怀抱,突然都远离他了,小家伙觉得上当了,后悔了,想变回当初。
孝义礼信,信在一般人心里排在忠孝义礼之后。程家兄弟因为自己的经历,对“信”看得很重,隐隐第一位。做不到的,不能随便答应,答应了,就必须做到。
这回,可以说孩子误会了他当初的意思,可也是他故意利用了孩子的误解和天真,对孩子失信了。老婆到手,程启并没想抵赖对孩子的诺言。
那房子是阿歆一手设计布置,自然是最合她意的住所。她性子活泼,点子多。那房子给她收拾得舒适又有趣,薛伯都赞好。阿媛阿姝去过一次就喜欢,小强住惯了,自是觉得哪里都比不上。
只是,刚刚成亲,就说要搬到陪嫁的房子住,爹娘老大人定不高兴,旁人也会闲话。还要徐徐图之,先让阿歆和孩子们融进他的家庭,然后再找个好时机提出来。
程启哄道:“这个房子也有好玩的地方,回头爹带你去看。你要什么玩意,爹给你添。你先住些日子,看喜不喜欢,可好?若想回去找阿旭他们玩,爹,还有阿公和二叔都可以带你去。”
小强勉强点头,重申:“我要和妈妈一起睡。”
住哪里可以商量,和老婆睡觉的福利程启是一定不肯让出去的:“以前,爹不和你们住一起,小强陪妈妈睡。如今小强大了,爹又同你们住在一处,当然是爹陪妈妈睡。不论谁家的爹和娘都是睡在一起的。”
“不是,”小强马上反驳:“阿禄的爹就不同他娘睡觉,都是和他姨娘一起睡。爹,你也和姨娘睡,我和妈妈睡。”
听的人都觉得好笑,又有些心酸,不由得都往程四老爷瞥了一眼。
程四老爷的咳嗽,刚刚平复了一点,这下又发作起来。
程启抱着小强,摸摸他的头:“阿禄的爹和他姨娘一起,他娘是不是不开心?他爹去他娘那里时,他娘才会开心,是不是?”
阿禄好像说过他娘爱哭,看见他爹才笑。小强点点头。
“小强想要你娘不开心么?”
小强猛摇头:“我要妈妈高兴。”
“嗯,你一直都不会有姨娘。爹和你娘一起睡。”
他想要妈妈开心,也想和妈妈睡觉。小强心里纠结着,听见程四老爷的咳嗽声,不由向他看过去,想起一个现成的反例:“爹,你的爹和娘不在一处睡觉。你娘也没有不开心。我和妈妈睡,妈妈开心。”
咳嗽也是会传染的。这话一出来,又有两个人咳了起来。
程启谴责地望了望上座的爹和娘:一把年纪了,也不给孙子做个好榜样。
“小强,你听谁说,阿公阿嬷不在一起睡?”
“我不认识。我知道她们说的老爷就是爹的爹,住客房,因为爹的娘不让他进屋。”
“昨天,阿公喝酒喝多了,很脏很臭。阿嬷才不许他进屋。今夜,你不信的话,爹带你去看,阿公阿嬷也是睡一起的。”程启脸不红心不跳地掰着谎,一边向母亲大人示意:“想抱孙子,可不能什么都不做。这点小忙,总得帮帮儿子。”
董氏老脸微红,怒气顿生,一掌对着桌面拍下:“胡——”
程四老爷眼明手快,在咳嗽的间隙,果断伸手一接,握住了董氏那一拍,一边凑近了,低声半劝半求:“夫人,儿媳和孙儿面前,还要给阿启留点面子。”
董氏抽了抽,没能抽回手,再看儿辈孙辈一个个都瞪大眼看着他们,连一直垂头装羞涩的张氏都好奇地眨着眼,心里一虚,那口气就泄了,咬牙忍了不作声。
程四老爷眉开眼笑,咳嗽也好了:“是的,是的,小强啊,不论谁家,爹都该是和娘一起睡。爹的爹和娘该一起。你爹和你娘也该一起。你这般大,该自己睡了。过两日,阿公送你一只小狗,白天陪你玩,晚上陪你睡,可好?”
还是孙子好,贴心,又有用,虽不是亲生的,缘分够,就是一家人。
连哄带骗,程四老爷和程启两个终于让小强磕了头,认了阿公阿嬷。
一家人团团坐下,吃新妇进门的第一顿早饭。
小强挨着张歆,坐在爹娘中间,终于开心起来,咬着香喷喷的牡蛎饼蘸酱油,突然问道:“妈妈,什么是拖油?我要吃拖油。”
对面的阿姝接口笑:“哪有拖油,阿弟听错了。”
“我没错。昨天还有今早,我听见好几个人说到拖油瓶。姐姐说是一种装油的瓶子,没什么大不了。”
小羊一直垂着的头垂得更低。碗里的粥,面前的小菜点心,几乎都没动过。
张歆不说话,伸手在女儿背上轻轻抚摸,满腹歉意。原来的创伤还没好,这一下又给这孩子添堵。
程启脸色一变,几乎就要放下筷子,冲出去打人。
董氏脸色一沉,望向服侍的丫头婆子,目光都是冰凌,冷得吓人。
婚礼之前,她特地让管家夫妻两个传下话去。进了程家门,张氏就是大奶奶,她的孩子就是大爷的亲骨肉,谁也不许怠慢。没想到还是出了这事。
小的不懂事,还好些。大的显然明白,还要装的无事一般,叫人心疼。孩子心理委屈,张氏自然会察觉。肯闹出来还好,就怕也埋在心里,慢慢就跟阿启离心了。
还有老爷住客房那些话,显见的底下这帮人有失管教,不把张氏的孩子和下人当回事,肆意说话行事,不想童言无忌,露出马脚。又该下力气整顿家务了。
管家媳妇得到消息,吓白了脸,战战兢兢地进来听吩咐。
董氏声音平淡,听不出喜怒:“传话下去,一会儿叫所有人都到厅上,给大奶奶磕头,也给大小姐大少爷磕头。我们今日要往老宅会亲,午饭也在那边吃。告诉厨房,这就把灶上的火都熄了,做晚饭时再重新点起来。你们嘴里少填塞些东西,也好把先前做下的事在肚子里多放放,想想对错好坏,想明白了,再吃晚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