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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初你们来找我的时候, 我就知道你们已经怀疑我了。”易枝春看着周长庸和师无咎说道,“我早有预料会有今日,只是天命如此,就算你们对我有所怀疑, 也注定找不到我任何证据。因为如今, 这气运在我。”易枝春看着周长庸笑眯眯的说道。
没有人比掌握生死簿的周长庸更加清楚的明白“天命”两个字的威力。
当天命在周长庸的时候, 就算他修为低微,也能够通过不同人的帮助, 通过阴差阳错的机缘巧合, 顺利的打败敌人,将危机化为自己的奇遇。他费心费力的想要活着,却仍旧抵不过生死簿上短短几行记载,说他让辰时死,他就活不到巳时。
而现在, 就如易枝春所说,天命在他。
因此,周长庸和师无咎两个人, 在伏羲道场里察觉不到外面的半点风声。就算孔暖到来,也是等到事情差不多基本成型之后。
这一切的一切, 都在告诉周长庸,易枝春说的并非是虚言。
“那些事情, 都是你做的么?”周长庸沉默了好一会儿, 忍不住张口问道。
周长庸没有明说。
但易枝春已经听明白了。
“崇明和莫寒,的确是我的人。”易枝春略微想了想,给了周长庸一个明确的答复,“当初他们本该魂飞魄散,可我救下了他们。活的久就是有这么一个好处, 其他道统的法术我或多或少也知道一些。当初神藏号称是三千大道,万法神藏。我作为他的好友,自然也不会逊色到哪里去。”
果然。
所以席朱脸上的那一双眼睛,的的确确就是叶萧的。
周长庸和师无咎不约而同的朝着易枝春望了过去,却见他半点也不慌张,反而闲庭信步,宛如被质问的人不是他一般。
“不仅如此。”易枝春好心的继续说道,“沧海女君也是我的人。她一心想要打败她师兄,成为神修第一人。但她出生太晚,比她师兄晚了几百年,没能赶上神修道统的好时候,所以我就帮了她一把,告知她化身之法。也是我,让她去试着接近鬼修道统的欢喜鬼母。若是你不曾带着生死簿出现,欢喜鬼母和泰山府君便算是我计划的备选。你若是出现,她就可以自然而然的成为你的机缘。”
“你早知道鬼修会崛起?是了,你在七万年前便已经是准圣,又有什么事情瞒得过你。”周长庸喟然长叹,却也无可奈何。
虽然周长庸和师无咎两人之前就已经觉得易枝春的嫌疑很大,但如今等到易枝春真正出现在他们面前的时候,他们心中却并没有多少“料事如神”的喜悦,相反心情沉重。
易枝春和他们虽然接触不多,但毕竟也有多次出手相助。哪怕如今想来,易枝春其实并没有哪一次是真正的彻底帮忙解决了他们的问题,更多时候还是在周长庸和师无咎基本解决问题之后再出现解决一些小事。但在周长庸和师无咎的心中,还是认可易枝春这个朋友的。
但眼前的易枝春,和以前他们认识的那一个人分明是一样的装扮,一样的笑容,但重新见他,却再也不是从前的心情了。
师无咎的脸简直黑如锅底。
他平日里常常在周长庸面前说妖族多好多好,人族很多骗子,结果最后出现的人居然就是妖族的前任妖皇,而且这人还和师还真关系匪浅,怎么想,师无咎都想不通。
“我不明白。”师无咎向来是个有话直说的性子,他看着易枝春,脸上带着不解和少许愤怒,使得这张不沾半点烟火气的脸多了几分生动。这也是以前周长庸特别喜欢拐着弯骗师无咎的原因之一,是他百看不厌的表情。
“方才你所展露的已经是准圣级别的实力,你恐怕在我之前就已经是准圣修为。这九天十界,你基本可以傲视群雄,你还是前任妖皇。你想要什么都能有,为何还要做这样的事?你可知道,下界如今是个什么情况?就算你是顺应大劫而为,这重大的因果也不能轻易抹去。”
一旦劫数过去,就算是易枝春这样的准圣,也要修为尽毁。
易枝春又何苦做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情?
他完全可以继续以前的逍遥生活。
“因果?”易枝春像是听见了什么好笑的笑话,脸上的笑容也扩大了不少,“师无咎,这个九天十界早就没有什么因果可言了。如果天道真的看重因果,那么你如今就应该是妖族名正言顺的少主,师还真想必至今也还活着。”
易枝春在这个时候提起师还真,顿时让师无咎哑口无言。
“神藏以前和我说,反派死于话多。”易枝春说到这里,忍不住笑了起来,“不过我倒是觉得,能够和你说清楚也没有什么不好。毕竟,周长庸,师无咎,你们也算是我一路看着长大的。”
师无咎陡然一惊,从易枝春的话里似乎听见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
“小骗子也就罢了,你也一直在看着我?”在这个时候,师无咎还不忘拉踩了一下周长庸。
大概在师无咎的心中,唯一的衡量标准就是周长庸。
易枝春笑了起来。
“其实我很喜欢你这样的性格,因为这也是师还真最想要的。师还真从来没有过天真单纯的时候,所以他希望他亲自养出来的大道圣兵,会是一个他梦想中的样子。”
虽说是敌人,但易枝春从头至尾,看着周长庸和师无咎的眼神都没有什么敌意。
“师还真陨落的时候,我就在妖皇宫之外。所以,你的诞生,我是清清楚楚的。”易枝春叹了口气,“我看见你落入了凡尘之中,当时封印你的冰棺还不小心翻了个个儿,正面朝下。我当时就觉得很好笑,我便帮你将棺材翻了回来,还将你送到了那个荒漠之中。因为那里人迹罕至,你深埋于地底之下,不会有人发现你。为了安全起见,我还给你布下过阵法。只是等到周长庸差不多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我就将阵法给撤了。”
师无咎倒吸一口凉气。
要是当时易枝春没有出手,自己岂不是要头朝下被埋在土里?
实在太可怕了。
他居然距离危机这么近!!!
生死事小,面子事大。
他师无咎就差那么一点点,一世英明就这么毁了。
在这个时候,师无咎心中居然对易枝春生出一点感激之意来。
虽然易枝春对他和周长庸两个人做了不少坏事,但看在他挽救了自己颜面的份上,师无咎决定可以原谅他一点点。
就一个小指甲盖那么小的一点点。
“而周长庸你并非九天十界之人,到来的时候,其实天道隐隐有所反映。不仅是我,我想是非天的那个火一准圣应该也有察觉到你的所在。只是他知道的不如我详细,就算觉得奇怪,想要找你也无从找起。”易枝春将过去娓娓道来。
“神藏生不逢时,没能在最好的时候出生,因此就算他通学百家,也不是那个能够打开黄泉太难的人。他也和我说过,他此生命运已定,注定要为真正的那个天命之子铺好前路,那个人就是你。”易枝春说到这里,看了周长庸一眼,淡淡道,“我原本以为你的灵魂里融合了神藏的一块元神碎片,应当和他有几分相似。但很可惜,你和他并不相似。”
神藏太过有名。
若是周长庸生的和神藏相似,他不会有片刻安宁。
“我看见你的时候,我就在想,原来就是这个人,就是让神藏不得不殒命去找来的人。说实话,我很失望。”
“我看见你跌跌撞撞的在这个世界里生存,从一个孩童开始,带着生死簿战战兢兢的活着;我看见你遭遇过很多次生死危机,可我半点也没有想过要救你;我看见你时不时的就要忍受身上死气发作的痛苦,但你却每一次都挺了过来。”
易枝春有些无奈的看着周长庸,“直到那个时候,我才明白,就算你生的和神藏没有半分相似,但从某个角度来说,你完完全全的继承了他的一切。”
等到周长庸在天命的指引下,来到师无咎藏身的那个荒漠,打开了棺材,见到了师无咎,故事的发展走上了正轨,易枝春也就知道,接下来就该轮到自己了。
“神藏给你留下了什么,我都很清楚。”易枝春继续说道,“就算有些不清楚,我也能够猜得到。当初在修真界的那个荔居之所以会突然出现,是因为我打开了它的禁制。按照神藏在多年前设定好的话,你应当会在飞升之际才能打开荔居。”
若是在那个时候,周长庸便不用担心荔居会被他人所觊觎。
只是易枝春将它提前打开了。
于是红尘天的仙界里,也开始流传荔居的消息。
周长庸听到这里,算是明白为何当初一个小小的荔居,居然会出动那么多的仙君仙尊们下界?
修真界和仙界毕竟隔着一重壁垒,若是那么简单就能两界互通,修真界哪里可能平稳这么多年?
“荔居的那一次仙人化身下界之事,算是我的一次小小尝试。”易枝春继续说道,“那些仙人半点也没有叫我失望。他们根本不会去在意什么因果,什么规则,他们想要获得神藏的传承,所以他们可以不顾颜面的下界,甚至和你一个小小的修士争抢。”
易枝春虽然这么说着,但脸上对那些仙人们的鄙夷之色十分明显。
“我没想到,神藏还留了一手,你得到了他的大道馈赠,提前飞升了。”易枝春谦虚的笑了笑,“不过在这种谋算方面,神藏的确比我强得多。输给他,也不算亏。”
原来在那么早的时候,易枝春就已经开始动手了?
周长庸从没有想过。
是了。
世界上哪里有那么多的机缘巧合。
很多时候,巧合也不过是人为罢了。
“飞升之后,你和师无咎应当要去逍遥天的。”易枝春摊开手掌,掌心当中浮现一盏小小的青灯。
那模样,那气息。
“清邪灯!”师无咎惊讶不已,“你居然也有?”
“你不是也有么?”易枝春轻轻一推,将这盏清邪灯送到师无咎手中,“神藏和佛修大能们一起论道的时候,闲得无聊做了上百盏,当时神藏几乎每个朋友都送了一盏。”
这得多无聊。
那佛修大能家里的油灯,恐怕都被神藏给祸害光了。
周长庸哭笑不得,却也能理解。
毕竟神藏就是这么一个潇洒不羁的人。
这的确是他能够做出来的事情。
“是我稍稍动了一点手脚,让你们去了是非天。”易枝春叹了口气,“我并不想伤害你们,只是不希望你们会成为我的阻碍罢了。因为我的插手,你们被仙界的人盯上了。若是你们真的前往红尘天仙界,恐怕真的会有陨落的危险,到时候,席朱也保不住你们。而是非天里是非少,去那里会更加安全。”
席朱听了这么长的一段话,总算找到说话的机会,点头道,“那个时候,仙界里像样的势力都来了伏羲道场一遍,他们都想要从我这里得到你的消息,去是非天是最好的选择。”
“等等,逍遥天难道不比是非天强?”师无咎压根就没有听别的,只是听见易枝春说去是非天比去逍遥天好,就下意识的反驳道。
他这个爱面子的毛病怕是一辈子也改不了了。
“逍遥天虽好,只是你不是师还真。”易枝春被师无咎问的这个问题逗笑了,“那个时候你和周长庸的关系也不过平平,你还想着要杀了他夺取的生死簿呢。”
“胡说,荔居的时候我就放弃了!”师无咎连忙表明自己的想法,他的清白可不能随便被污蔑,被小骗子误会可就不好了。
“我知道。”周长庸拉住师无咎的手,忍住笑意,“在我看来,你一开始对我的敌意就不重。从我们相识以来,你多次出手相助,半点也没有留手,不然我如何能够好端端的站在这里?世界上,再也没有比无咎你更加善良的人。”
“不是人,是妖。”
“嗯,最善良的妖。”周长庸当即改了口。
“你知道就好。”师无咎脸上有些古怪的红晕,似乎是害羞了。
易枝春见状,笑的开怀,“大概是因为我想要你晚一点知道你的身世吧。当然,我也想要知道火一的态度。在你没有成为准圣之前,火一是唯一一个叫我有所顾忌的家伙。不过这个人比我还要更加无所谓,他一个字都没有提,不愧是天魔化形。我有时候,倒是很羡慕他。”
“我虽然看起来自由自在,这并非我天性如此,而是我想要别人以为我是这样的人罢了。我的心中,有太多太多放不下的事情。”
易枝春从来都不是一个真的可以什么都不在乎的人。
他只是努力让自己变得云淡风轻罢了。
不然,他不知道自己要如何活过这如此漫长的一生。
渐渐地,他连自己都骗过去了,以为自己真的就是这么一个人人都羡慕的易枝春。
甚至,也骗过了曾经的神藏和师还真。
那个时候,他真的很开心。
可惜,就算是神藏和师还真,这么两个光彩夺目的人,相对于他漫长到几乎看不到尽头的一生来说,也不过是须臾。
“陨落前的师还真,大概也猜到了我到底是一个怎样的人,所以他临死前也不愿意见我最后一面。神藏也是,他只剩下最后几十年的寿元,却一次都没有来看过我。”
说到这里,易枝春的脸上不由浮现出几抹怀念之色来,“他们知道无法说服我,也不能更改我所有的决定,所以他们只能远远的避开。但他们没有杀了我,我就知道他们其实还是很认我这个朋友。”
“他们对我避而不见,是我的过错,我也没有那个脸去见他们。”
只是等到神藏和师还真陨落,被易枝春承认的那些友人一个也不剩的时候,等到他真正变成孤寡家人的那一刻,他却成为了准圣。
和师还真一样的准圣。
他走上了神藏和师还真都走过的那一条路。
何其荒谬。
何其可笑!
他何德何能呢?
师还真花了那么多的心血,倾尽了妖族无数资源积累,才能成为准圣;神藏早早的就立下自己的志向,决意献身天道,也是在被人追杀的时候才能成为准圣。
可他呢?
这又是为何?
思来想去,只有一个答案。
因为天道需要。
大劫将至,它需要一个人来推动大劫的产生。
天道选中了自己。
所以,他才能成为准圣。
“我这个人,不如神藏一样心怀苍生,也不如师还真一样能够扛起一族的重担。这一点,大概妖族的人比我更加清楚。”易枝春看向玉霜,笑了笑,“我从来都没有承担过妖皇的责任,不是么?”
玉霜如今才反应过来,他虽然不清楚到底出现了什么事情,却也知道易枝春如今的状态似乎不太对,“易妖皇,您是不是有什么苦衷?”
虽然妖族里不少长老都十分不忿易枝春这种万事不管的态度,但内心里他们也未尝不羡慕。如易枝春这样万事不沾身的人,才应该是修仙之人应有的姿态。而他们,总是要承担太多太重的责任。妖族幼崽出生率不高,出生之后血脉又不够精纯,又有人族企图偷偷溜进来等等,都是叫人头疼的事情。
易枝春闻言,哈哈笑了起来。这个时候了,玉霜还在担心这个?可能妖皇都这么单纯,只是出了他这么一个异类罢了。过了一会儿,笑声才慢慢停下来,“玉霜,你很幸运。你是作为妖皇而出生的,而并非是人皇。”
“何必说这些?”席朱似乎一下子苍老了不少。
“对了,席朱并没有帮我。”易枝春在这个时候总算想起了身边还有这么一个人在,张口给他辩解了一二,“他只是知道天命不可违,在阻止了我几次都失败之后,便放任自流了。要不是他帮忙打掩护,你们两人不可能一点都不被九天十界的人察觉。你们太小看那些老怪物了,他们活的时间可比你们长。”
这也是周长庸之前暗暗思考过的问题。
他和师无咎两个人,的确有些过于顺风顺水了。
“天命真的不可违么?”玉霜忍不住看向席朱,“如今在下界的那些修士,那些凡人,难道不是你作为人皇应该保护的人么?”
“妖皇,我的想法和你不同。”席朱看向玉霜,微微摇头,“你妖族族人稀少,自然每一个都珍贵。可我们人族的数量,太多太多了。人族的气运,也太强了,强到其他异族都害怕的地步。因此,天道才会下杀手,借此打压人族气运。龙凤两族的前车之鉴就摆在我面前,容不得我有一丝一毫的偏袒。”
“妖皇,你可知那造化天的圣人和道祖为何不出,造化天为何关闭?为何黄泉天道祖会陨落,为何好端端的,会有另一方世界的道祖万里迢迢的跑过来和黄泉天道祖同归于尽?”
“这一切,不过是因为我们气运太盛。”
“若非时不时有大劫降下,人族岂容妖族和魔族有立足之地?逍遥天也好,是非天也好,早已经是我人族领地。”
“你可曾数过,那些圣人道祖,有多少是出自人族?”
“他们本就承载了太多的气运,他们若是从造化天出来,九天十界便不堪重负。届时,天道为了让九天十界的其他生灵存活,降到人族的,就不仅仅只是大劫了,而是灭世之劫!”
“从来不会出问题的伏羲道场,因为易枝春出手,便真的出现了问题。易枝春不过准圣,如何能轻而易举的动了伏羲道场?”
“我知我此举,已是人族罪人,可我身为人皇,为了整个人族考虑,我不得不做这一把刀!”
席朱握紧了拳头,也不知道是在说服别人还是在说服自己。
但凡他有一点别的选择,也不想如此。
看着修真界和凡间的人死伤惨重,他的心里难道会好过么?
只是他也知道,这不是他能更改的事情。
他也不是没有想过以身殉道,阻止天命。可下一任人皇呢?他能保证下一任人皇会和他一样么?还是会将这大劫扩散到无可挽回的地步?
席朱没得选。
他只能窝起来,装作什么都没有看见。
“如果说真的有苦衷的话,大概是我不服吧。”易枝春轻描淡写的说道。
“我不服这苍天无眼,那些有情有义的人要身死道消,那些作恶多端的却仙途坦荡;我不服明明万物有灵,偏要分出个三六九等来;我更不服这九天十界的天道,居然能够让我这么一个无情无义,冷漠薄情的人也能修成准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