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宿舍区的一排路灯不规律地闪了几下,倏地熄灭了。
突然的大面积停电,引得附近好几栋楼哀鸿遍野。
正敷着面膜看电影的一屋子姑娘同时尖叫,冷静下来后络也断开了,荧幕上是一圈圈转着的读取画面。
而宿舍楼下闹哄哄的,像有人在吵架。
跑到阳台往下望去,黑灯瞎火中,主干道上站了几个男生。
“搞什么飞机啊,怎么全停掉了?”
“我哪知道,小豪弄的啊。”
“这下怎么办?”
“硬着头皮上啊!还能怎么办?”
“毕业了应该不会吃处分吧?”
“……”
大约是断电后实在无聊,不出三分钟,整栋楼几乎所有人都跑到阳台探出脑袋围观。
原本黑漆漆的路上,蓦地平地而起一簇高高的焰火。
有个男生抱着束花站在焰火边,后面一排是来给他壮胆的哥们。
“又来了,无聊……”甄澄等人兴致缺缺地转身进屋。
大学以来,317的姑娘们对这种浮夸的表白的场面已经见怪不怪,对看热闹更是没了半点兴趣。
不过今天这哥们绝对是开天辟地第一人,营造的什么鬼气氛,女生要是住高一点楼层,连脸都看不清,估计只能看到一个黑影和一团诡异的光。
甄澄重新打开手机的时候,短信提示她有三通未接来电,均来自谈叙。
她是故意关手机的,乔琳琳说这种情况必须让他着急上火,否则他根本不知道生命诚可贵。虽然她不明白着急上火和生命可贵到底有什么关联,反正她是照做了。
然后微信消息也弹了出来。
terrorblade:“你去哪儿了?”
terrorblade:“看到消息给我个回答。”
terrorblade:“那人是骗子,相信我。”
“信你个锤子,大忽悠。”她自言自语地对着手机撒气,却没回消息。
楼下的小伙子开始对着自带的喇叭喊话了:“王宁!我喜欢你!!王宁,你听到了吗?”
这让甄澄想起张艺谋的老片子《有话好好说》里面,姜文雇人在楼下大喊“安红,我想你,我想你想得睡不着觉”那一段,魔性的口音滑稽感十足。
她在想她要是这个王宁的话,宁愿接受那种怪诞的表白,而不是拉了全宿舍区电闸后在这瞎嚷嚷。
“今天我毕业了,我知道这些话再不说来不及了,我……”
感人肺腑的表白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被扩大好几倍的熟悉声音,语气也是同样淡然:“317的甄澄,你下来一趟,我有话要说。”
黑暗中,乔琳琳幸灾乐祸指着她大笑:“哈哈哈哈哈,被点名了吧!”
话音刚落,对方又说:“如果甄澄不在的话,麻烦乔琳琳同学帮个忙,告知我她的去向。”
乔琳琳:“……”
他这是不到黄河心不死,不见棺材不掉泪啊。
喇叭里的声音有些嘈杂,刚才那倒霉小伙的声音又断断续续地出现了——“诶,哥们,你哪儿来的,没看到我这表白呢?”
“我刚和王宁吃饭,她在校门口明虞饭店,现在还没结束。你要喊的话,可以去那里喊。”这是谈叙的声音,不疾不徐的两句话把小伙子给说傻了。
甄澄被室友给赶下楼,楼梯里很黑,唯有在小窗口能瞥见一星半点月光。
宿管阿姨站在宿舍门口,边等消息边叉着腰围观不远处的表白。
借着那团还没烧完的火光,她找到了谈叙的位置,而对方也同时看到了她,朝她招了招手示意她过去。
“我知道,你没出去。”这是见面后,他的第一句话,笃定而从容。
“我刚在做面膜,想打扮一下再去的。”
“……”谈叙也没管真假,把她拉到僻静一些的地方,“我有话跟你说。”
“噢,可我没话跟你说。”
“你都知道了,对不对?”他的目光变得锐利,搞得她那些小计谋无处可藏,眼珠子转了几圈,还是没想到对策。
谁会想到他那么快发现了端倪?
“你知道我知道,那干嘛还过来?”她觉得这话有点拗口。
“道歉总得当面吧。”他说这话的时候周遭黑压压的,连对方是人是鬼都看不清楚。
这种“当面”,不是骗自己吗……
黑暗中她听到自己的心跳逐渐加快,然后是他轻声的一句“对不起”,记忆里的声音终于完美重合。
“真是你?”
“真是我。”
“……神经病,哪儿都有你,戏真多!”她有点生气了,正想甩头离开,却瞬间被他握住了手腕。
“上次合唱找你帮忙混音,你跟我说了这事,我才知道你是yy上的染大爷。在此之前我一直认为,三次元和二次元该分得清楚一点。可你成了这两者之间唯一的交集,这让我觉得很不习惯。原本我只是没说自己二次元的身份而已,这么一来,反倒像是刻意耍你了。”
她斩钉截铁:“你是刻意耍我。”
“真不是故意的,我发誓……我没那么无聊,阿宝。”
“那你知道以后,为什么不告诉我?”
“我记得有一次我用magina的号和你聊天,聊挺久的,下线以后,你很快上了平时用的号,给terrorblade发消息说,家里面碰到了点不开心的事,关于找工作的。那件事你纠结了一整天,可对着magina,却只是嘻嘻哈哈的,没法敞开了说。”谈叙顿了顿,又说,“如果可以的话,我当然希望和你坦白一切。可我总觉得,magina的账号,只用歌声陪陪你,也挺不错。”
说完以后,他的语气瞬间柔软下来,像个犯错的孩子,半是求饶半是撒娇:“要不你原谅我吧,阿宝。”
甄澄没想好,蹙眉纠结了起来。
“或者打我一顿。”他提议,“又或者你跟我solo,我不买装备,也不加点。站在中路一动不动,随便你虐。”
她立刻不服了:“我非得这样才能虐得了你吗?!”
他虽于心有愧,但也不愿昧着良心说假话:“目前来说,是的。”
“……”
他轻笑着摸了摸她的脑袋,“不闹了,求原谅,好不好?”
这么撩人的语气哪是求原谅啊,那是来索命的吧!
甄澄纠结了会儿说:“鉴于你情节恶劣,我需要慎重考虑。”
谈叙顺势求饶:“嗯,好好考虑一下,我真不是故意的……”
“对了,我想起来了,你还把歌唱得很难听!”一想到这个,她恨得牙痒痒,想揍他一顿,“这总是故意的了吧?”
“其实……我也没否认过我是magina啊……”他的声音透着点心虚,“你可以把那理解为正在模仿一个五音不全的人的magina。”
“我特么扇死你!”她恨不得追着他打,奈何周围视野不好,只能象征性地猛然抬起手。
然后,手背硬生生甩路灯柱子上了……
骨头撞铁的清脆声响打破了安宁。
再然后,她的手被人从黑暗里精准地握住。
头顶的流云刚好被南风掀开了一角,熟悉的面容在月光下现出清晰的棱角。
温和,淡然,嘴角却紧绷着。
“好了我不逗你了,别张牙舞爪的,小海胆。”刮了下她的鼻子,他问她手痛不痛。
甄澄抽回手:“谈叙我问你,如果不是我自己发现的话,你打算瞒我到什么时候?”
“一开始我们不熟,我觉得没必要说二次元的马甲。后来我答应了聚会,其实是打算当面告诉你的,可当天外公出了事……”他低着眸,里面黑漆漆的,看不出半点情绪,“我不是有意瞒你的,真的。”
甄澄也无意再为难他,轻声叹了口起,又抬眸问他:“你……今晚不是去谢师宴么?”
握着她的手没放开,谈叙往前一步,倏地揽她入怀。
“我放心不下你。”他俯身在她耳边轻语,“哪怕心里猜到你多半是在耍我,但为了那一丁点小概率的可能性,我也得来一趟。”
他的话有些拗口,她没细想,脸却先热了。
身子被他抱在怀里动弹不得,亦或是她自己紧张地抬不起胳膊,她杵在原地,像块硬邦邦的木头桩子。
温柔的声音从头顶方向传来:“现在怎么想,有新的答案了吗?”
她的脸贴在他怀里,一会儿点头,一会儿摇头,是不给他明确答复,像只恃宠而骄的家猫。
“不回答?”谈叙轻笑着的鼻息散在夏夜闷热的空气里,“那换我来回答你的问题。”
“什么问题?”
“毕业典礼,你在vcr里问的那个。”
“……”
话音刚落,她的下巴被人轻轻抬起。他的唇顺势落下,果断的吻瞬间夺走了她思考的能力。
她的心跳得很快,即便周围杂乱的声音越来越响,也无法将她从那份甜到腻的情意里抽离。
彼时,校园里路灯闪了闪,又突然亮了。
甄澄红着脸抬起眸,看到他微笑的眼睛,和下意识抿起的唇。
再然后……
“诶?这里还有两个,一起带走!”
保卫处的大叔身后跟着那几个在宿舍楼下起哄表白的男生,现在已经灰头土脸,尴尬地相互看来看去。
不是亲个嘴么……甄澄纳闷,怎么还被保安给押走了?fff团么?
到了保卫处才知道,那几个学物理的趁着刚毕业乱搞事,为了表白,弄得整个宿舍区停电了。保安刚抓完人,看到不远处另外两个摸黑“干坏事”的年轻人,一并抓来了审审是不是同伙。
两个人都挺莫名的,无奈地在保卫处面对面坐着,大眼瞪小眼,像是在比赛谁先笑出来。
谁也没想到,这电不该停的时候瞎停,不该来的时候又瞎来。
后来那几个男生都招了,老老实实领了一顿批评,所有人才一起被放走了。
刚出门谈叙被叫住了,刚才黑灯瞎火的对方几个人都没认出他,这会儿特地来打声招呼,顺便道个歉。
“对不起啊谈叙,坏了你的好事,还害你也被抓了。”其中一个男同学说,“一块儿吃夜宵去?我请客。”
“不了,她有门禁。”谈叙侧过脸看她,顺势牵起手,动作自然一气呵成。
“女朋友?”
“嗯。”
“那不打扰你们了,我们先走了,以后有机会一起打游戏。”
刚告别那行人,甄澄把手甩开了:“别拉拉扯扯的,我还没原谅你呢滚蛋。”
谈叙无奈地笑了:“那……阿宝大人,到底要怎样,你才能原谅我呢?”
她故意板着脸,“你,给我模仿一个五音不全的人唱歌,一路唱回去。”
“……那样很累的阿宝。”
“你还知道累?!穿那么多层马甲把我骗得团团转,我不累吗?”
“好好好,我唱……”
刚把姑娘追到手,谈叙迎来了第一场磨难。
回到宿舍区的时候,主干道已经恢复了光明,两人有一句没一句地闲聊着。
月光寡淡,把疲惫的影子拉得很长。
相互重叠,纠缠,再也分不清彼此。
甄澄突然想起了什么,跟他求证:“你上次唱的哆啦a梦主题曲,是特地送给我的?”
他坦白承认:“谁叫你把我送的玩偶送人了,我在想,那送个让你没办法转送出去的东西。”
“我当时没想那么多……”她心虚地摸摸脑袋,“不过你唱的是哪个版本啊,为什么不唱范晓萱那个?”
他淡然“哦”了声:“那一版歌词太污了,怕审核通不过。”
“怎么污了?”
“第一句怎么唱来着?”
“如果我有仙女棒,变大变小变漂亮……”
“对啊,什么仙女棒,变大变小的,多污啊。”
“……”
真特么浊眼看人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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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甄澄投入了紧锣密鼓的期末复习中,等考完这一场,她正式踏入大四了。
俗话说得好,dota毁一生,游穷三代。这阵子谈叙也不让她碰游戏了,天天晚上开着视频,边打dota边监督她复习。
她那里的画面被压缩成一个小方块,放在dota界面的英雄头像那里。
他一边在地图上游走抓人,一边在视频里抓她偷懒,真真是日理万机。
考完试以后,她陪他去了一趟所谓的电竞俱乐部,其实是高档社区里租的一套复式房,环境还挺幽静的。
“我们rhy俱乐部是新组建的,目前还在招收第一批队员。”负责人小马是个长头发的瘦子,嘴里叼着根烟,走路腔调有点拽,像个颓废的艺术家。
其他人见了都叫他小马哥,整得跟黑社会似的,吓得甄澄赶紧在后面悄悄拉住谈叙的衣角:“这儿真合法吧?”
他笑着瞥她一眼,凑过去给她附耳科普:“小马哥的履历你可以上查查,他和姚峰,曾经被称为fin的双子星。”
“噢……”她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可姚峰是谁?”
“……”
这家伙跟刘姥姥进大观园似的,看什么都新奇。
对她而言,这种职业本不寻常,连小孩子初学英语时练对话都是“r”和“acher”,教师和医生总是中规中矩又受人欢迎的职业。
可是……职业电子竞技选手?那是什么东西?很多人大概都会这么问。
她敢保证她妈听说这事后一定气得跳脚,想到这,忍不住也问他家里人怎么想。
“他们没什么想法,说是随便我。”谈叙笑道,“说出来不怕你笑,我刚出生的时候,我奶奶瞒着我爸妈偷偷拿我的生辰八字去算过命。算命的说我一生顺遂安康,只是发展道路和一般人都不同,有自己独特的坚持。那份坚持会在我6岁前遭遇重创,至于如何化解,靠不了任何人,只能靠自己。”
甄澄忍着笑,问他:“6岁,也差不多了啊,你信么?”
他无奈地抿嘴笑了:“我是不信的,不过家里人还是挺相信这个,所以他们也不苛求我照着他们安排好的路走。”
“真好啊……”她羡慕地感慨,“我爸妈要是也不管我好了。”
“你爸妈不管,我管。”他的手掌温柔地落下,揉了揉她的头发。
“terrorblade,这你女朋友啊?”走廊里碰到个人,说是谈叙未来的队友,叫小朱,打辅助的。
小朱那玩味的目光打量了两人一番,接着又语重心长地对甄澄说:“妹子,他打职业以后可没时间谈恋了,你舍得放他过来啊?”
“啊?”甄澄懵了,下意识看向谈叙。
“舍得吗?”对方意味深长地朝她笑了,“现在后悔,还是来得及的。”
她琢磨了一下,突然笑了:“现在后悔,不让你打职业,那我不成你6岁前的那道坎了?”
“没那么严重,不打职业,我还有很多事可以做。”
“比方说?”
谈叙:“比方说,每天监督你有没有好好学习,有没有逃课之类的。”
“……您可真有追求。”
俱乐部里目前人不多,但小马哥说过一阵子资金到位了搬去别墅,地方已经看好了。
每个人说起未来都是满怀憧憬,他们聊着游戏版本的变更和新的战术打法,听得甄澄都激动了。
小马哥把曾经拿过的奖杯从纸板箱里拿出来给她看,并耐心解释道:“电子竞技没外面人想的那么lo,现在的正规电竞俱乐部大多都有稳定的保障,有成熟的赛事和奖金,其实和一般职业没多大区别。妹子,terrorblade你放心交给我,以他的天赋,我保证两年内带他走到最高领奖台。”
她小心翼翼把奖杯还给对方:“没事儿,他这人,你尽管拿去。”
谈叙脸一黑,蹙眉道:“你把我当什么东西?”
“或者,她根本没把你当东西,哈哈……”小朱在一旁大笑。
“……”
会议桌不大,几个人挤在一堆起了个火锅吃。
小马哥说今天terrorblade带家属来,所以还特地买了小龙虾和啤酒。
甄澄对“家属”这个称呼颇有意见,坚持声称自己是“家长”吃他豆腐,被对方不服气地瞪了一眼。
“诶,有没有觉得很像在大学宿舍?”小朱夹了块滚烫的牛肉片到一次性塑胶碗里,“我们宿舍冬天的时候偷偷吃火锅被宿管抓到,还被全校通报批评来着。”
其中一个二十来岁的小队员说:“我没上过大学,念完中专出来干活了……”
另一个也说:“我读的是大专,我们宿舍挺破的,哪有吃火锅的条件?”
甄澄看向谈叙,眼神充满期待。
“我啊……”谈叙放下碗,想到什么忽然笑了起来,“我们寝室有两个人,有一次吃火锅的时候辅导员正好过来。因为他俩一个是面对墙壁背对门口的,另一个是侧着坐的,余光看到辅导员的瞬间表现得异常淡定。把筷子往桌上一拍,大义凛然地对那个毫不知情的同学说,吃什么吃,我早说了这是违章电器,学校不让用的!”
“哈哈哈太坑了……”甄澄大笑,追问他后来怎么了。
“辅导员也不是傻的,把他俩一起骂了一通,没收了作案工具。”谈叙微微蹙眉,笑得无奈,“这两人经常互坑,我们都习惯了。”
“还是上学的时候开心哦?”小朱问。
小马哥赞同道:“那当然了,我跟你们讲,无论毕业以后做什么工作,赚多少钱,永远都是上学的时候最开心。”
众人围着火锅吃着聊着,气氛暖而融洽。
吃完饭,甄澄主动要帮忙收拾。
奈何他们坐的是高脚椅,打算下地时,一只脚往椅子下面蹬了好几下都踩在空气上。低头一看,腿短,根本够不到地,只好无奈地用手撑着桌子才慢慢把腿往下挪。
谈叙托着腮,幸灾乐祸地围观全过程。
然后,长腿一伸淡定地下来了。
顺便给了她一个类似得意的挑眉。
后来两人又去附近商场逛了会儿,回家路上甄澄认真回想了今天的事。
他以后要搬去俱乐部住,每天大量时间花在训练上,见面和聊天的时间自然会大大被缩减。
这段关系不过刚刚起了个头,似乎要经历聚少离多了,想起来未免有些悲凉。
那时候是晚上八点多,黄金时段,商场门口扑面而来的闷热空气让人倏地胸闷起来。
她只是在心里默默嘀咕了一番,还什么都没说,身边的谈叙已经从短暂的沉默里嗅到了不寻常。
“你在想什么?”
“你怎么知道我在想事情?”
“当然。”他无奈地指了指背后,“刚才要不是我推开门,你已经一头撞在玻璃上了,那扇门并不是感应的。”
“……”
“我是认真的,阿宝,如果你介意的话,我可以不去的。”
“你喜欢打职业吗?”
“不好说,目前来说只是想试试。至于喜不喜欢,要接触以后才知道,所有事都是这样。”
她似懂非懂地点着头,拉着他的手在大马路上甩啊甩,想着走一步算一步,大概也是种不错的活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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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到家,甄妈妈又拉着她开始洗脑,说舅舅他们公司里缺个商务助理,让她过去面个试。
找工作的事情他们几乎从过年开始讨论到现在,找各种关系,通各种门路。
甄澄不喜欢被人做主,更不喜欢在熟人眼皮子底下工作。如果她真去做那什么助理,估计这辈子逃不开妈妈的掌控了。
可拒绝得次数多了,母亲大人也不高兴。
“你看你这成绩,每门都是勉强及格,奖学金一次都没拿过,没参加过社团和学生会活动,以后毕业了怎么找工作?”或许是上一代人的经历不同,他们对大学不包分配这件事总是心怀芥蒂。
母女两之间聊着聊着火药味十足,最后不欢而散。
第二天一早,甄妈妈又像没事人一样过来跟她打听认不认识什么好的补习老师,说是小表弟余波这次期末考又栽在文科上了,老师说再这么下去中考会大有问题。
妈妈说起这事时那指点江山过来之人的模样让甄澄忍俊不禁,她发现人很神奇,正在为自己的事情焦头烂额的时候,一旦看到别人家的苦恼,突然变得没那么烦了。
她想起自己初中时的英语老师是全区有名的,但她招生也有要求,只收重点中学的学生。据说是对自己的教学成果期望高,不想影响多年积累的口碑,所以从不收基础差的同学。
舅舅一家听到这消息像找到了救命稻草,“好啊好啊,要求高的老师好。”
当下拍板说钱不是问题,让甄澄帮忙过去说说,请对方报个价。
钱不是问题,有钱人总喜欢这么说。
可对于甄澄而言,这事却比登天还难。
首先,她要以毕业六年多的学生身份去跟曾经的老师套近乎。
然后,她要用钱去动摇对方的原则。
这事听起来也太厚脸皮了,她才不肯干。
于是甄妈妈又不高兴了,她大概觉得自己常年受娘家人照拂,难得有个机会能帮帮对方,女儿还这么倔强不肯配合,自然是气得胸闷。拉着她好说歹说一堆大道理,还盯着她在通讯簿上翻电话。
她觉得很烦,想着爸爸在家时总会帮着她。
可惜一家人总是聚少离多,家里还是妈妈说了算。
最后极不情愿地给老师打了通电话,当她说起自己叫甄澄时,老师居然还记得她。
有些纳闷,她不是那种成绩好到拔尖的人,也不是那种会和老师搞好关系并在毕业后多年都保持联系的学生。
“我当然记得你,甄澄嘛,成绩虽然一般但很努力的一个孩子。你后来考了a大,对吧?很不错啊。”老师的话稍许缓解了她的紧张。
很快,被问及打电话来的缘由,她支支吾吾了半天,道出了小表弟想要补习的事,还特地说明这孩子不是重点中学的。
“不过他是个理科天才,动手能力也好,参加科创比赛得过很多奖……”说到这,她话里的难为情已经很明显了,“其实他要是文科成绩上来的话,一定能考上很不错的高中。所以他父母的意思是,哪怕为此下重金也不惜,不知道老师……”
她握着电话纠结了半天,而那一头却爽快答应了:“可以的,你哪天有空,带孩子来我这报导行了。具体的上课时间和收费呢,和我这里其他的孩子一样,到时候我会和他父母保持联系的。”
甄澄松了口气,连连道谢。
挂了电话,她觉得无比轻松。只是仍旧不想去面对成年人世界里的种种利益关系,跟妈妈说好了以后不再管这样的事。
甄妈妈终究还是高兴的,只是嘴里总念念有词:“你这孩子真是没出息,这么小的事非要我逼你才敢做。”
晚上睡前甄澄给谈叙打电话说了这事,他安静听着,间或回应她几声。
等她把苦水统统吐完了,才不紧不慢地总结:“蠢到家了,换我也不干。”
这是她坚持和“恶势力”作斗争一整天后,听到的第一句人话。(83中文 .8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