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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起来罗玄进宫这件事跟丹凤还有些关系。
她这边儿一个起意说是广选天下神医入宫, 填充御医队伍, 补充新血,皇帝有心宠她,只想了下没什么坏处就同意了, 并且直接下了命令。
如今的朝廷跟江湖之间并没有太过明确的隔阂, 每个世界的规定大约都有些不一样,在这个世界, 富家子弟去九大门派之中学武的多了,回来之后或者填充了侍卫的队伍, 或者投靠某个权贵人家,以武立足,再奔前程。
九大门派也不是那么反对这些拥有官家背景的弟子, 有钱有闲有名声,彼此两利, 也算得上是合作愉快。
如此模糊了朝廷和江湖的界限, 江湖人士在朝廷任职也容易多了。
这边儿皇帝下令之后,江湖上很是捧场地就把名声最大的神医罗玄推举了出来。
罗玄在正派人士之中的名声很好, 有了这个推拒, 刚好他又有心离开哀牢山,避开聂小凤可能的报复, 去朝廷反而成了一个好的选择,大部分在朝廷任职的江湖人士都如隐居了一样,暂时避开一些江湖上的纷扰,也是好的。
“久不见罗神医了, 不知道聂小凤可还好?”丹凤主动发问,她的言谈之中并没有多么看重罗玄的意思。
皇帝在一旁包容地笑,眼中些许审视,这两人之间的关系到底… …
“聂小凤魔教妖女之后,魔性难驯,又建冥狱,叛离正道,正派人士,当人人得而诛之。”一说起“聂小凤”,罗玄的语气便有了些激进,看他样子,倒似真的痛心疾首一样。
“哦?”丹凤眨眨眼,好像没明白这件事到底有多严重一样,接着问,“所以,你也不知道她去哪儿了?”
这剧情,好像和她想的不一样。
丹凤想到翠娘母女,还想要再问两句,感觉到腰上一紧,这才记起一旁皇帝还在,顺势往他怀中倚去,笑着说:“罗神医还是个正义之士啊!”
看似夸赞,其实多有嘲讽。
皇帝听得一笑,在她肩上拍了两下,没有再对罗玄多说什么,由太监领着他下去休息。
“聂小凤是你姐妹?”皇帝随意地问着。
“哪能啊?陛下,可不能因为我叫丹凤,再碰见一个‘凤’的就是姐妹啊!”丹凤回答得也随意,她对皇帝用了魅惑术之后就没再上心,说话做事都透着份随心,全不怕对方看不惯她的谋点,宛若有了护身符一样。
此刻跟皇帝八卦起来也是半点儿没心理障碍,说了与之相遇的过程,又说了她猜测的那些事情,惹得皇帝哈哈大笑。
略显粗糙的指腹在她鼻子上刮了一下,在丹凤皱眉躲避的时候笑她:“哪里看那么多话本,想的全是梦话。”
“我说的到底有哪里不对了?”丹凤不满,反问。
“有名在外之人,必有不小抱负,哪里会为他人做嫁衣?”皇帝这般说着,他见得多了,只看罗玄其人,便不会觉得他是那种不在乎名利之人,否则,也不会有名声在外,也不会应召而来。
丹凤默默点头,到底是执政之人,所见所想也是有些道理的,她仿佛发现了皇帝的另外一个闪光点,有兴趣听他多说一些事情,甚至还把自己想要好名声(功德)的事情说出来了。
“为什么要好名声?”皇帝以前并没有跟丹凤谈过这个问题,他也不觉得丹凤是好名之人,哪怕她在宫中所为之事多被人说为邀名,但在皇帝看来,丹凤并没有试图从中获得好处,对那些帮助过的人再没有另外的关心,持续的关注,并不图谋后报,仅这一点,便不是那些故意施恩广撒网的做派。
“好名声自然是人人想要的,我只想要我名声更大些,若是亲人听到,便知到何处找我,否则,宫中深寂,哪里是寻常人能够寻到?”丹凤还记得自己的谎言,这般说着,似乎也把事情圆了过去。
皇帝点头沉吟,若是为此,倒是说得过去。
之后,由皇帝做主,又把善堂多开了几个,同时又找理由再度封赏丹凤,提了她的位份,升为淑妃。
接到封赏的丹凤没什么动容之色,脸上的浅浅微笑转瞬即逝,真是不知道一个妃位而已,有什么好高兴的。
“恭喜淑妃娘娘!”
满宫的人异口同声地道喜,脸上洋溢着笑容,跪地叩首,整齐划一。
“好了,起来吧,都有赏。”
丹凤摆了摆手,让人都退下了,一个人在想,到底要不要离开,功德值的提升太慢了,而她针对龙气的想法又不可行,至于功德值,那位信阳侯夫人明显不是好接触的… …
拿定主意之后,丹凤就在封为淑妃的次日夜里在寝室之中放了一把火,掩饰了自己的离去。
皇帝听闻消息的时候正是半夜,从龙床之上起来,还没走到门外,就看到了窗外透进来的红光,几乎映红了半边天空。
“是谁干的?”
满宫的宫人没有一个死了的,据称是因为淑妃娘娘素来不喜留人守夜,这才让他们这些在寝宫外的逃过了一劫。
火势被发现的时候就很大,附近的宫人还有中了迷药的迹象,有些是后来被水浇醒的。
不必说,这火定然是蓄谋已久的。
皇帝沉着脸,这两年,他心中惦念的人早就不是贵妃而是丹凤了,若非怕她根基不稳,早就把她捧到了高位,这其中自然还有他的一点心思,人总要一步步往上走才会觉得更成功,若是一朝高位,很容易得意忘形,倒失了最初的那份好了。
然而… …若是… …若是他早知道,定然早早把她碰上皇贵妃的位置,也让那些人不敢如此肆意下手。
几年后,随着信阳侯的去世,信阳侯府一日不如一日,当信阳侯夫人魔教妖女的身份揭露之后,很多事情仿佛都有了可以解释的理由,告老已久的御医子孙说出了贵妃残害皇嗣的事情,又有人跳出来作证贵妃害死淑妃的事情。
哦,不是淑妃,而是皇贵妃,皇帝后来追封的。
“陛下竟是半点儿不念旧情吗?”信阳侯夫人苦笑,她生得极好,多年的养尊处优让她保有了旧日的容貌,时光的偏爱在这一刻又显得分外残忍。
正因为这份容貌,才让那个寻罗玄复仇的聂小凤一看便认出了亲缘,谁能想到朝廷的诰命夫人,信阳侯夫人也是昔日魔教之中的妖女呢?
为了信阳侯的功勋,她策划了覆灭魔教的行动,像擦去一个污点一样,试图抹掉她那并不光彩的过去,她以为她成功了。
她也的确是成功了,成功了很多年,成功地坐稳了信阳侯夫人的位置,又得到皇帝的看重,连她的女儿,都差点儿成为皇后。
她自己,更是成为天下皆知的皇帝最为信重的夫人,差点儿把太后都比下去。
这种风光,让她都忘了她曾经做过什么事情,忘了自己那魔教出身的过去… …
许多年后,连她自己都忘了出身的时候,偏有那么一个人,那么一张脸,让多年前的是是非非因果轮回重新走了一遍。
两鬓的发丝有些凌乱,依旧是正装的大礼服,却显出异样的狼狈来,为了当信阳侯夫人,她自废武功,如今,竟是连反抗都不能,只能够听凭处置。
这种她以为永远都不会再现的境地让她又想到了许多年前的魔教,那个时候,也是这样呐,一身狼狈地离开,是了,她的武功其实是被当年的魔教教主废掉的,是了,她其实,并没有那么恨那个魔教,只是选择了最利于自己的一方,所以,今日的结果,大约也算是恶有恶报?
“还请陛下宽宥我的女儿,她只是太爱陛下了。”信阳侯夫人这般说着,她并没有跪地磕头,早在很多年前,陛下刚刚登基的时候就曾给她特赦,让她不必对任何人弯腰行礼,那时候,是她一生之中最风光的时候吧… …
目光之中有着些许怀念,她想到了过往,想到了信阳侯,想到了… …“我不悔。”
这般说着,她向后倒去,嘴角处一抹鲜红,让她的笑容都显得有些凄美,魔教妖女,人人得而诛之,她,也终于是伏诛于此了。
皇帝的目光冷然,爱么?他大概是有些理解的,但,并不可能为此原谅。
“葬了吧。”
魔教既然已经覆灭,妖女之事便不必再提,信阳侯夫人,只是信阳侯夫人,至于贵妃,安于冷宫就是了。
引发这件事的聂小凤听到那位“姑姑”的死后,无动于衷,她早就不会被亲情蛊惑,自也不会为她那份情而动容,相比之下,她只能算是一个命运比较好的魔教妖女,比她的母亲命好,比她命好,风风光光享了几十年的福。
“唉,我其实没有想要与她相认的。”冥狱的名声是怎样,聂小凤还不至于自欺欺人,她本就是要报复,没想牵连他人,但,事已至此,又怎样呢?一声叹息罢了。
作者有话要说:聂小凤并不知道信阳侯夫人和魔教覆灭有关。
并不因为“爱”而为魔教洗白,纵然有那么一两个痴于感情的魔教妖女,但其他魔教中人,定为恶毫无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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