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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军真是老大哥呀,有几个跟我同班的陆军老哥,竟然比我大了有七八岁,有一个已经是27岁以上的年龄了。
他的被学校勒令退学,有点异常惨烈的味道。我叫他志满大哥吧。他的那个与他已经结过婚的农村媳妇,那一天竟抱着一个孩子到了学员队。
不知道各位性福的小哥小姐看没看过,农村那操劳过重的妇女,脸上的苍桑无法使人把她们与女人挂上钩。
志满大哥的媳妇,一脸的黑皮,嘴唇特厚,那粗壮的手指叉着掌附在那几岁孩子的背上的苍劲有力,印证了中国多少代农民家庭的艰苦劳作的无奈。志满大哥要做陈世美。他是一个有远大志向的人,他一向对我的官论是:我总体上的感觉就是,做人一定做人上人,做官一定做官上官。
在他认为可以用他那并不太生花的妙笔与他的农村媳妇写了离婚信以后,他果断地行动了。他固执地认为,他的那个在家里只知道奶孩子和上山干活的女人严重阻碍了他的官上官的前程,所以才出现了在我们刚集合完120人的队伍准备唱着并不嘹亮的军歌向饭堂进发的时候,志满哥的媳妇那么不和谐地出现了。
原来,志满大哥的媳妇已经来了一天了,但是,两个人谈的非常不愉快,直接导致了电视上出现的类似于拦轿喊冤的壮举。
那个虽没见过世面,但却特别勇敢的媳妇,声泪俱下地控诉了志满大哥的许多不符合共产党员的言行和一些不文明的举动。
志满大哥没法分辩,因为他的媳妇的高肿的左眼,是无言的铁证。队长本意是想劝这位受了重创的媳妇到办公室里去说,但志满哥的媳妇却坚决要求当着全体即将成为军队之梁的铁血战友们控诉志满同学。
她也非常能讲,当时的状况没人能阻止她。这应该是最为真心的对个人不幸遭遇的大无畏的讲演。用我家的农村话来说,她真是个本事人。那个悲壮的中午,成了他们夫妻二人的舞台。
志满大哥也是能拿得起放得下的人,他慷慨激昂地讲了他的几次高考的失败,讲了他怎样讨好带兵人把他带到集团军军部当警卫员,他如何在连队的路灯下苦读,还有他的想当将军的伟大志向。
志满大哥的结束语是: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兄弟们,一年后再听我的好消息。两个都特别有本事的人在一个不属于他们的舞台上表演完了。队长非常决断地到学院的餐厅给志满大哥的媳妇和儿子请了一顿饭。
然后,又狠狠地给志满上了一堂作为一名军人,一个共产党员应该如何如何的课。唉,嘿,哇,没想到进入九十年代了,还有高加林,还有这不幸的人生。
我是一个农村孩子,知道这样子对志满大哥意味着什么?但是,对他的媳妇我却也恨不起来。
她好不容易有了一个能出人头地的丈夫哪能轻易地洒手呢。由此事件,我又从图书馆里找出了那本被人称为划时代的小说人生,有体验地读高加林和刘巧珍。
志满大哥很不友好地拉着他的媳妇,相当艰难地往学院外走,看那那脚步,得有千斤重。我去送的志满大哥。临分别时,他趁他媳妇不注意,往我手里塞了一个厚厚的信封,在我耳边嘱咐了几句话。
为了志满大哥的那封信,我冒着被处分的危险三次不假外出,终于等到了那位与志满大哥谈恋爱的学院第一副校长的念大学的女儿。这是一场复杂的恋爱的斗争,一点儿也不亚于古代奇女子秦香莲的伟大壮举。
然而,志满大哥却奇谋而后动,获得了空前的胜利,各位不要怪我拉文,因为就是在那次马上要放寒假的星期天中,在志满大哥告诉我的门牌号中我遇到了那位女大学生宋楠和她的上尉姐姐宋兰(这个名字差不多就是真实的,只是有点小改动)。志满大哥生对了年龄。九十年代毕竟不是高加林时代了。我把志满的话跟宋楠交代完,要离开时,宋楠叫住了我,问我,到底怎么回事?
我来不及回答了,转身一边跑一边喊:志满大哥在信里说了,你自己看吧,队里要点名了,我得快点回去。你给我站住!宋楠这一句将军式喝问,把我震住了。我虽然着急,但还是又跑了回来了。快问吧,我喘着气说。我偏要慢慢问!宋楠说完这句话,又对着她姐说,姐,你们部队怎么净培养这么些急猫狗。
宋兰知道这里面的厉害,就问我是哪个队的。她问完我,就叫我一起进了她们的家,她几乎是以领导的口吻跟队长说:临时抓了你队一个公差,帮我整理点材料。说完话,没等那边回音就把电话挂上了。那位将军的家一点也不豪华,还是水泥地,只不过就是面积大。
学的是陆军军人的崇尚简洁和朴素,将军的家里一如军人的作风,很整齐有序,客厅只有一套老式的黑皮沙发,墙上有一幅他与一位战功卓着的五五年封的上将的合影。
可能他进家也少,简直可以用简陋来形容那个因为没有什么家具而显得空落落的家。三层小红砖楼的一二层基本上是闲置着,三层就好得多了,进了走廊就有了灰色的地毯,一共有五六个房间,那天进的是宋楠的书房。
我为了渲染志满大哥壮士断腕般悲壮离开的气氛,不免要夸大其词一些,同情当然给志满多一些。宋楠听完了,大骂了一句她的家乡话:龟儿子的,北蛮子。死娃儿,臭志满,我一定要他好看!
那天晚上,我10点多才回到学员队。宋兰把被问话的我又叫到她的书房。当时,进宋兰的书房,我差点晕倒,那里面与宋楠的差别最在于气味的不同。
宋楠是一个干脆爽利的人,她的陈设虽然比二楼的她的将军爹的要好一些,但基本上是承袭了军人的简洁作风,并没有太多的女儿气。可宋兰这位女上尉,却是娇柔柔的作派,不仅屋里有醉人的香气,那家具都透着女儿家的宜人。
当时我不知道那些布墩子是干什么用的,随意地摆在床边,里面那小床的床头是斜靠背的,一个半圆形的靠墙柜可脚地留了可以放腿的空档,应该是一个写字台了。我还得用那两个字“淫艳”书房里就淫艳了,不知道卧房会什么样子。
虽然我知道贾宝玉进了秦可卿的闺房,做了一场云雨的梦,但是我没敢。因为志满大哥的悲壮离去还萦绕在我心头,时时刻刻警示着我,不要做非份之想。
那天晚上,在那盏明亮而柔和的发着光的台灯下,宋兰上尉拿着不知跟谁要来的关于年度计划生育工作的总结,前言不搭后语地指挥我,给她抄写。
对于文字的浸润,我对宋兰一点也不敢恭维,整个没脑子。她念了几段以后,我大约知道了这种固定的机关公文的死路子。就尽己所知的,并没有完全按照她的指挥写了开篇的总体情况。她越看越眉开眼笑。
最后把稿子往小圆柜上一放,说了一句:我的天哪,我的救星来了。真没想到,一位将军的女儿为了一个破总结发愁。接下来我是在她的发问中慢慢地写完了那个计划生育的总结。她问的全与工作无关。
有了枪手,她乐得什么也不管,得意地往小床上的斜靠背上一躺,从小横档的书架上拿出了一本书看起来。
并不是我有意的要怀念兰兰,而是将军的大女儿的名字的最后一个字就是兰字,她凭着她父亲的厚威一路平淡无奇地升到了师职干部。
这在部队来说,也是很平常的,我以后的在部队里接触的几位高干子弟,在同龄人还在为能不能升个副营职发愁的时候,军队的太子党们早都是二杠三星或是四星了,有一个已然成了金星晃眼的少将了。这一点也不用奇怪。宋兰提问我的是关于红与黑的于连的问题,其实是具有天真活泼的自然风韵,具有温柔的快感的德雷纳尔夫的人美的问题,然后,是爱情问题。我发表的观点就是,爱情其实就是一场痛苦,而宋兰的接住我的话题,谈起的痛苦的美好的爱情问题,又使我发表了德雷纳尔夫人其实心底里潜藏的不仅仅是一个爱情问题,而是一个情欲的问题。当时的我的认识,还没有想到人的深层次的淫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