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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峻岭要拖她起来去厨房看清楚,她把手缩进毯子裹紧了身子说:“我再糊涂也不至于拿了别人的菜吃!”许峻岭躺下说:“好,明天找狗男女算账。
逼急了我,不是只狗我也会跳起来咬人一口!”那天晚上许峻岭气得没有睡好。第二天一早他起来,把门打开一条缝,看外面的动静。
那女的到水房走了几个来回许峻岭没理她,丈夫先生出来了,许峻岭在楼道堵住他,说:“这东西糊在这里是给谁看的呢”他吓得一退说:“咦,我又没写名字,谁拿别人的东西谁就看,他们自己心里有数。”
许峻岭说:“我心里倒还没数,向你请教!”他说:“谁会贪那点点小小便宜呢,总不是楼上的香港人吧。”许峻岭说:“话挑明了好,痛快!你彻头彻尾吐出来,我们拿了你什么东西”他说着逼近一步,拳头一捏一捏的。
他又吓得一退说:“我没说你们的名字,我是写给拿东西的人看的。”许峻岭指了那张纸说:“你自己去撕下来。”边说边把拳头提到胸前一捏一捏的。他说:“别搞错了,这是法治社会。”他说着想闪过去。
许峻岭用身子挡了他说:“很好,法治社会,法治社会不能打人但可以污蔑人,是不上上下下来来往往都是香港人台湾人,你脸丢给谁看”他说:“别以为这是中国,有力气就行。
这是加拿大!都是自由的人,谁还怕着谁,谁还管得着谁!”许峻岭推他一把说:“老子今天就犯法了,管你娘的加拿大不加拿大!”他叫嚷起来:“你打人,你先动手!”他太太听到声音,系着裤腰带从水房跑出来,隔在他们中间问:“什么事,什么事,不要打人!”
范凌云从房里跑出来拉着许峻岭,把他往房里推,说:“有多大的事情呢。”许峻岭说:“推我干什么,我又没要打架。
看了那洋奴才狗嘴脸,拳头就不能不发痒。拿加拿大吓我!”他从他太太肩上伸了手指着许峻岭说:“你不是洋奴才你跑过来赖在这里!”范凌云把许峻岭倒扣在房里,从门缝中说:“你静着,我去看看。”
丈夫先生还在门口跳脚嚷什么,被他太太推回去了。过几分钟范凌云回来说:“误会了,误会了。房东老太太把他们的牙膏牙刷肥皂杯子收到水龙头底下的柜子里,他们以为谁拿了。他太太已经扯了那张纸,说了对不起。”
许峻岭好气又好笑说:“偷他的牙膏肥皂,他想得出,我还以为掉了银子钱。他也想得出,他一分钱有天那么大。不是我骂自己的同胞,这样的事给别人那是做不出来的。”
范凌云说:“他们心眼是小了点,你就气量大点,好好说。”许峻岭说:“好好说!屎他都喷到你脸上来了。”
她说:“许峻岭你怎么说话,到了这边也该学学这边的人,文文雅雅的。”许峻岭笑一声说:“对,文文雅雅,好有风度!”他模拟着文雅的口气说:“丈夫先生,你条子贴在这里是不是有点误会好含蓄好温和,我有耐心!”
她说:“这看出一个人的修养。”许峻岭说:“修养!这字眼不错,你好意思跟我讲修养这两个字!屎不臭就别挑起它臭了!”她头摆到一边去说:“懒得跟你吵。”
过几天隔壁这对夫妻家遭了贼,夜里他们睡着了,贼从窗口把他们的挎包衣服钩出去,把钱和存折拿了,把护照挎包丢在窗下。
早上起来他们在楼道里跟房东讲这事,许峻岭在房里听了抿了嘴笑。过几天丈夫先生在厨房里做饭,许峻岭从冰箱里拿菜出来。
范凌云进来了,许峻岭说:“范凌云,讲起来也可笑,前几天他还在海吹自己到西方几年了没丢过东西,昨天东西就被偷了。这不是说嘴打嘴,现世现报,现活宝现在别人眼里了!”
范凌云对许峻岭眨眼要他别说,丈夫先生回了头呆望着许峻岭,许峻岭也望了他眯眯地笑。多伦多有三个唐人街,他们住在大唐人街附近,在东边和北边还有两个唐人街。
士巴丹拿街和登打士街交叉的地方是大唐人街的中心,这是多伦多也许还是整个加拿大人流量最大的地方,远远近近的华人都到这里来买东西,天天是人潮涌动。
在这街上挤着许峻岭不觉得自己在加拿大,也很难想象加拿大居然有这样拥挤的地方。街角有三方是几家著名银行占了,还有一方是华人的购物中心龙城。这天许峻岭和范凌云上街买菜,买了菜在人丛中挤着。
在街角皇家银行门口,看见有人摆了摊子在卖手表,用广东话大声吆喝。许峻岭说:“你是不是也买块表,你那块表没有修头了。”范凌云说:“走,走,这些广佬最会骗人了。”
那个卖表的人忽然说:“哪个是广佬,哪个是广佬,不认得啦”许峻岭看那人面熟,正想着是谁呢,范凌云先叫起来:“赵文斌!”他是范凌云以前的一个同事,办出国时他也在办,经常交流经验。许峻岭说:“你在散得贝,到多伦多来了!”
他说:“来有半年了,手上生个瘤子,开了刀做不了事,就卖这个。”又问他们做什么,范凌云说:“我在多大读书,他在一个地方做事。”
许峻岭说:“她在多大读博士,我在湖边上西餐厅做洗碗工。”赵文斌说:“收入怎么样”许峻岭说:“每个星期发工资那天过一次穷人节。”
他笑了说:“想办法找好点的事做。”许峻岭说:“哪个不想做好点的事,哪里有!洗碗还是找了十多天找到的。”
他说:“你也来做点小生意。”许峻岭说:“你卖表,我不抢你的生意。还有什么事做得的”他说:“你来卖小菜,也可以赚几百块钱一天。”
许峻岭说:“那好,反正我上午到下午四点没事。”他告诉许峻岭早上在这里等,自然会有农场的车送菜来。许峻岭说:“明天早上你来不来你来我就来试一试。”
范凌云说:“许峻岭你小心。”许峻岭对赵文斌说:“她怕我碰见熟人。”赵文斌说:“又不杀人又不放火,那怕什么!警察赶你走,你就走。”
范凌云说:“还有警察”赵文斌说:“说你妨碍了交通。”许峻岭说:“不抓人吧”他说:“没有那么吓人,不然我早就坐牢去了。”
有人来问表的价格,他又过去招呼,对那人说:“一样的表到依顿中心去买要六十多块,我这里不交税不要门面钱只要二十五,三年保修,坏了你来找我,换你新的。”
那人又说只出十八块钱。他说:“十八块钱,我还捞饭吃不吃”许峻岭拿了一块表在手里说:“二十五块真的便宜,这么漂亮的表做一天工赚的钱能买几块,想都想不通。表也是人做出来的!”
那人还要坚持,赵文斌说:“二十块钱你拿一块去,我不赚你的钱也是假的,赚了你两块钱算是你看我站得辛苦,你还要少一分你就忙自己的事去。”
那人买一块表走了。许峻岭说:“你嘴巴好厉害!”他说:“嘴巴两块皮,说话没高低。二十块钱的事,过了三年他来找我!”许峻岭问:“赚了几块钱”他说:“总赚了几块,两块当然不止。”
他要送范凌云一块表,要范凌云选一块。许峻岭给他二十块钱,他推开许峻岭的手说:“算存在你那里,下次到你家去你拿瓶啤酒来喝是一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