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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那以后,再也没有过这样的感觉了。哪怕那次阿唐带他去看脱衣舞,那么多姑娘又那么漂亮那么好的身材,白种人,黄种人,黑人,他也无动于衷。
想不到今天自己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就受了诱惑。许峻岭坐在那里想入非非。想到了“有亭翼然”这几个字来形容那种生动。
他知道有很多姑娘,为了追求曲线感,用了那种厚海绵的胸衣。曲线是突出来了,但却没有这样一种富于质感的生动。他想来想去,越想越细腻,想象力突破了一切遮蔽,一切都在脑海中活灵活现地浮出来。
许峻岭故意打乱自己的想象,去想写文章的事,又去计算存款的数目,可心里转了个弯,又想了回来。他抵抗了几次,没有用,干脆放弃了抗拒,让想象自由地流动,一边自言自语念叨着:“太下流了,太下流了。”
不管怎么样,今天心里能有这么一颤,他还是感到了安慰。他没有问题,我是一个正常人,他得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机会证实了这一点。范凌云打电话来,问:“最近还好吧”许峻岭说:“老样子。”
她又问他,休息那几天都干什么,许峻岭说:“看汽车。”她没听明白却也不再问,又告诉许峻岭,她房间的抽水马桶堵塞了,请人疏通要几十块钱,问他有没有办法。他说:“来看看吧。”
就骑车去了,路上在工具店买了一个吸筒。去了她望许峻岭笑笑,许峻岭也望她笑笑。许峻岭到厕所里去看,她说:“有气味呢,脏。”
他要她走开,把门关了,揭开盖子,一只手捂了鼻子,用吸筒去吸。吸了几下还是不通,他顾不得臭,双手握了吸筒去吸。吸通了秽物都下去了,可水还是流得不畅,一放水就溢上来,再慢慢渗下去。范凌云推开门说:“可以了。”
许峻岭说:“可以了我一走你又要打电话给我。堵东西了。”他要她找个东西来钩,她问:“筷子行不行”许峻岭说:“拿个衣架来折了。”
折了一个铁丝衣架钩了一会儿,软软的不得力。范凌云说:“还是请人来算了。”许峻岭手执了铁丝伸到水下面去,她说:“太脏了太脏了,还是去叫人。”
许峻岭说:“反正已经脏了。”又把衣袖推得更高些,再伸下去,钩上来一个塑料袋。她说:“这是谁丢到里面的!”许峻岭用肥皂洗手说:“反正你这里来的人也多。”
她从冰箱里拿葡萄给许峻岭吃,说:“黑加仑呢,出国的时候看报上登了,广州卖七毛钱一粒,现在怕要一块了。”许峻岭用左手拣了几颗吃,说:“到这里才敢吃这玩艺,才几毛钱一磅。”
她又告诉许峻岭,约克大学有个学政治学的博士对她有那个意思,来过几次了。许峻岭说:“那好啊。”她说:“我还没说高矮胖瘦呢,你就说好。生怕我找不到要你负责吧。”几个月前分手以后,许峻岭很担忧她那样悬着。
在他看来,她应该对现实作出妥协,而不能死抱着一种理想不放。她并没有充分认识到这一点,他也不好明说出来。许峻岭说:“那当然好,至少下次掏马桶就不要我打湿手了。”她笑了说:“跟你说真的。”
许峻岭说:“至少是个博士,还是洋的呢。”她说:“博士有什么用,我还当过洋博士呢。
学政治的,将来饭碗都没有,还来靠我我自己一点力气都没有。”许峻岭说:“人人都有缺点,到哪里去找那么好的人真有个那么好的人,眼睛又望着空中飞过天鹅,说不定心也是黑的。”她说:“起码有你在前面做个榜样。”
许峻岭说:“我算老几,黑角落里随便揪出一个都压在我上面。”她说:“你回国就威风了。”
她又详细告诉许峻岭和那个人认识的经过,要许峻岭判断这人怎样。又说:“专业实在不好呢,也就算了。也离过婚呢,也算了,我也不能那样去要求别人。只是个子又不太高,可能一米七还差点,年龄还比我小一岁,我有点难接受。”
许峻岭说:“个子呢年龄呢,差不多就算了,别讲究那么细。”范凌云生气说:“跟你说你就这也算了,那也算了,什么才不算了呢是个男人就算了!”
许峻岭说:“固执就不算了,固执的人将来麻烦大。只要不像我的人我看去都是合格的人。”她笑了说:“那个人倒还不固执。”许峻岭说:“老是那个人那个人的,把他的名字吐出来算了。”她说:“那你不能出去说,你作保证。”
我说:“什么军事秘密,要作保证!你不愿说就算了,我跟谁说去!我真要知道那还不容易”她说:“你保证了啊。
那个人叫古博学,这个名字我就不喜欢,跟出土文物一样。”许峻岭说:“名字是稍微太旧社会了点,不过你挑也挑得怪,名字也要挑,那挑起来还有个完要是我喜欢一个人,她叫做狗屎也可以,叫王八也可以,我当她是王七的妹妹就是。”
她笑得顿足说:“你好好玩的。”又说:“我不是挑呢,我有这样的感觉。”许峻岭不明白她是指对那人的感觉还是对名字的感觉,心里只想她快点安顿下来,就竭力劝她接触试一试,说:“又表白自己相信原罪说,成功的男人只多了犯罪的机会,有什么好可怕。真的事到临头你还是不相信,只愿对方门门优秀。”
她笑了说:“那倒也是,人就有这么怪,想的做的不一样。”许峻岭说:“反正先只是试一试。”她说:“就听了你的,试一试就试一试。
试了好就好,试了不好就不好,反正是试一试。"许峻岭也说:“反正是试一试。”她又笑一笑说:“我们好奇怪啊,婚都离了,还商量这些事!别人知道了会笑掉大牙的。”许峻岭说:“这有什么呢,有什么呢,又没有犯了法的哪一条。”
许峻岭说要走。她说:“再坐一会儿。”又想起什么似的说:“上个星期作业我出了三十块钱请个加拿大人帮我完成的,我想得下期的奖学金呢。
教授看出来了,给我一个c,下期的奖学金肯定是没有了。如果我实在没有钱了,你借点钱给我可以不”许峻岭心里一顿说:“可以是可以,借多少呢”她说:“到时候再看。
我不找你借又去找谁借实在没办法,谁喜欢跟人借钱呢这个忙你一定会帮我,是吧”许峻岭说:“好厉害的嘴!
一定先把一定说了,我就一定不好意思把你堵回去了。可我还是要想一想。到时候再说好不好,说不定你又得了奖学金呢”她说:“真的,你想想这件事。
我保证会还给你还有利息,到时候连以前那两万一起还给你。你实在不肯借也算了,我也能理解你。我这个书还是要读完的,天也不见得就会那样狠心把人的路都绝了。”许峻岭说:“我这几个钱,你知道的,来得容易看我的手!”
他的左手食指前几天不小心碰在烧热的锅耳上,烫起一个很大的泡。他把指尖朝下,泡里面的水就流到指尖那一头,又把指尖朝上,里面的水就流到指根那一头,反复几次,让水在里面晃荡。她抓了许峻岭的手说:“让我看看。”
又摸一摸那水泡。许峻岭说:“疼得我直弹起来,把手帕打湿了不时敷一敷,照样要做事。现在倒不疼了,有几晚都没睡好呢。”又指了手上几处刀伤烫伤的疤痕给她看,说:“看了你知道钱是什么东西了吧。”
又搂起裤脚让她看腿上暴起的青筋。她松开许峻岭的手说:“你的钱也真的是血汗钱,你不想借我也不怪你。”许峻岭说:“我也没说不借,说不定你奖学金又得了。”她说:“那肯定是没有的,我银行里只剩两三千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