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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平遥的路依旧靠林志玲姐姐引导。从光瑞到平遥六十多公里,如果路好走,三四十分钟就到了,可偏偏这路不好走。
开了十多分钟的柏油路后,驶上一条斑驳的土路,颠簸不平,崎岖难走,有的地方还有水洼。
林鹿庆幸当初选越野车型。
江生的手忽然伸过来,修长的手可以轻而易举的握住她脖子,拇指的指腹在她颈侧摩挲,林鹿目不斜视,看着路问他:
“怎么?”
江生手又收回去,“没什么,就是想摸摸你。”
昨晚,他几近失控,变着法的折腾她,今早才看到她颈侧被咬紫了块。
“江生,”
江生转过脸,林鹿的脸色依然的淡淡的,平日里,你在她脸上看不到太多的情绪变化。除了,床上。
她继续说:“这次寻亲不管结果如何,你都不能难过。”
江生点点头。
她说:“回答我。”
江生说:“好。”
“嗯。”
林鹿终于罢休了。
车像筛子里的豆粒,被颠了一个半小时才停在平遥的界碑前。
往路的尽头看,这时候正是草长莺飞,杂草和并排的杨树遮掩着山坳里几撮房顶。
林鹿先降下车窗,昨晚江生去给她买了膏药和化瘀的药,现在从里到外都是一股子中药味。
她说:“前面就是了。”
江生一直盯着那处看,“嗯。”
林鹿说:“走进去吧。”
江生看她膝盖,“从这走到那要二十分钟。”
林鹿:“……”
算了,她启动车。
平遥是个只有百十来户的村子,由一座拱桥连接通往县城的路。车驶过桥,江生往下看,河水湍急,桥身有几处明显后修缮的痕迹。顺着河道往上游看,应该是某条主河的分渠,夏季雨水大,桥被冲垮所致。
吉普车停在一处空场,两人下车,一只土狗溜溜达达的过来,干净的眼神看看江生,又摇着尾巴从他身边经过,走到后车轮的时候,抬起后腿……
江生:……
嘭一声,驾驶位置的人关上车门,把狗吓一跳,跑开了。
林鹿背着双肩包,她站在车头的位置正低头点烟,江生走过来,去拉她肩膀上的背包,“我背。”
她歪下一边肩膀,江生顺势拉下背包带,另一边也如此。
林鹿把烟和打火机揣进兜里,夹着烟,看着依山而建的房群,眯起眼睛缓缓吐出烟。
江生在等她,林鹿说:“走吧。”
他的手自然的过来握住她手,林鹿张开五指与他环扣。
常年的雨水冲刷,土路上有几道明显的水流痕迹,这里倒是原生态,家鸡都不关在鸡圈里,在路上到处溜达,路基下有条小河,水不深,脚迈进去都不了鞋面,七八只鸭子围在河坑边喝水扑拢翅膀。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鸡粪还是什么奇怪的味道,林鹿对这样的环境有些陌生。
林鹿说:“大白天的,街上没人?”
说是街,其实就是宽一些的土路。
江生回头,笑着说:“这个时节应该下地去干农活了。”
林鹿四处看,并没有找到农田。
江生说:“这里的地形四面环山,像个盆地,有的就在山上开荒,估计越过上前的房子,后面就能看到地。”
林鹿夹着烟,并未抽,长长一截烟灰被风刮落,与黄土混合,无影无踪。
路过一家民房,大门没锁,敞开一边,往里看,房前的台阶上趴着一条小狗,灰不拉几的毛,正在晒太阳。
“找个人问问。”林鹿说。
江生送开她,往那家民房走。
林鹿弯腰将烟按灭,找了一圈,没看到垃圾箱,石缝间潺潺的溪水干净的刷过石面,绿草轻轻,叶子上连层尘土都没有,她从兜里摸出纸巾把烟头包上,揣进挎兜里。
江生走进院子,台阶上的狗耳朵竖起来,见到陌生人立马站起,冲着他‘汪汪’叫。
他站在红砖铺得院子当中,冲房子里叫人:
“有人吗?”
江生喊了四五遍,屋里没人应。他又折返出去。
林鹿看他回来,“没人?”
江生说:“你在这等着,我去上面看看。”
林鹿跟着他走,“一起吧。”知道他担心她的腿,又补了句,“膝盖不疼了。”
江生看她走起路比昨天利索多了,“真没事?”再次确认,她点头。
走上一段坡路,看到有家小商店,蓝色的木门敞开,挂着五颜六色的塑料帘子,为了挡苍蝇蚊虫。
俩人奔着小商店里走,江生撩开帘子,让林鹿先进去。
屋里的土炕上坐着四老者,一人手里捏着把牌,林鹿扫一眼,有点像推牌九。此时,这四个老人齐刷刷的看过来,还有柜台后的中年男人。
江生走在林鹿身前,跟老板说:“大哥,跟你打听户人家。”
这里好像不经常来陌生人,而林鹿和江生显然比扑克牌更让老人关注的娱乐,四个人牌也不打了,等着江生说话。
老板说:“打听谁啊?”
江生说:“姓房的,房忠涛,他老婆叫张素丽。”
“哦……老房家啊,”
听他话头这是认识了,林鹿在一旁没说话,静静的听着。
“他们早搬走了,能走几十年了。”
林鹿的神经敏感的绷紧,注意力也格外集中,她盯着老板身前的木质柜台,木头面被擦得锃亮,隔着距离好像都能感受到木纹油滑的质感。
“他们家是不是有个小孩,叫小凯?”江生问。
老板浓密的眉头锁了锁,才说:“没有吧。”
林鹿第一反应不是惊讶,而是看江生。他侧脸对着她,眼底有一丝失望和愁云。
还不等林鹿去拉人,老板又接了句,“他家就一个儿子,好像叫小磊。”
忽的,身后那群打牌的老人里有人说话了,“小磊之前,是还有个小子,不过那小子生了没一年多好像就丢了。”
林鹿和江生同时回头。
“您知道?”江生急忙走过去,“什么时候丢的?怎么丢的?”
老人把牌一捋,阖成一把,攥在手心里不让其他人看着。说:“好像是让人贩子偷的,偷的时候不太大,具体几岁我真记不清了。”
老板在旁问:“你们是来打听房家的,还是打听那孩子?”
林鹿回头,“都打听。不过,更想了解那孩子的情况。”
“被你这么一提,我想起来了。”另一个老人接茬,几个人的注意力又转移了,他说:“那孩子是不是有点毛病啊。”
之前的老爷子说:“对,生下来好像就带着病,你什么时候看他,总病恹恹的。”
林鹿脑子里闪过某个画面,房忠涛问她,‘这些年,他身体怎么样?’
不等江生追问,林鹿问道:“什么病?”
老爷子回忆着,许是时间太过久远,他嘴唇翕动好像话就在嘴边,又一时半会儿想不起来了。
小商店里瞬间安静的落针可闻。
“大爷你慢慢想,到底是什么病?”江生安抚的说。
“哎呀,想不起来了,”老爷子真是年纪大了,眉头皱的像捏紧的报纸,折痕清晰深刻,“好像內腑哪有毛病,”
他快想起来了。
“对了,”老人浑浊的眼睛一亮,“心脏病,那孩子先天性心脏病,你什么时候看他都蔫吧几的,嘴唇去紫。县城的大夫给看过,说这孩子要治,得十多万,还不一定治好,那时候咱们一亩地一年的收成才两千多,真是治不起呀。后来,俩人把孩子又抱回来了,涛子也没办法,就说他能活多大是他造化了。结果没几天,孩子就丢了。”
江生沉默的道句谢就往外走,林鹿紧跟着出来,去拉江生的手。
“江生,”
前面的人走的飞快。
“江生!”林鹿这次的声音大了。
“……”江生站住。
林鹿走到江生面前,看着他眼睛说:“我说的话,你没忘吧?”
‘这次寻亲不管结果如何,你都不能难过。’
江生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