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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得还摆出一副半死不活的脸。”林鹿语气重,可心是疼的。
江生绕过人走了。
林鹿目光一直追着他,从错身而过到渐渐走远。
她追上去。
下坡的路有点陡,江生连头都没回,握住林鹿的手,脚步放慢,落在她身后,用自己的力量拽着她继续走。
她在前,他在后。
林鹿说:“你没心脏病吧?”
江生注意脚下的路,“我记事以来没有过。”
“跟着曹老五的时候呢?”林鹿问。
“没有过。”
林鹿明白了。这就好说。
到了平地,还是她在前,他在后。
“一会儿去县城的医院看下。”林鹿要排除这个可能。尽管心里也明白,真要如老人所言,那么重的先天性心脏病,那孩子恐怕早就不在人世了。
“好。”江生没反对。
上车前,江生从包里又拿出白药喷雾,让林鹿坐在驾驶位上,撸起她小腿的裤子往上推。
喷雾冰冰凉凉的,林鹿的腿抖了下。
“疼?”江生抬眼询问。
“凉。”她说。
江生又落眸在她膝盖上,整张脸的表情都是垮的。他说:“你皮肤太嫩,轻轻碰下就紫了。”
林鹿语调平平,“你昨晚轻?”
“……”好吧,他说得有点违心。
林鹿把领口拉下来,露出锁骨下雪白的皮肤,上面斑驳着手印和齿痕,力道并不轻。
江生盯着那里看,眼里疼惜,眉间痛苦。
“抱歉。”
林鹿松开领子,“不用抱歉,每个人都需要发泄的途径,有人登山,有人蹦极,有人酗酒,还有人纵欲。这没什么。我只是希望你发泄完后,能调整好状态。”
江生放下她裤脚,站起来。
个子高,站直后俯瞰着车座上的人,林鹿被迫昂着下巴仰望。他伸出手摸了摸林鹿的脸,嘴角一弯,“谢谢你。”
“切,”林鹿娇嗔的瞟他眼,“用你谢。”
江生单手撑着车顶,俯身亲了她唇下,“够吗?”刚要推开,被林鹿一把揪住领子,他们靠的近,彼此瞳孔中映着对方的影子。
“江生,你欠我的,没这么容易还。”
江生却抱住她,怀抱很紧。深吸一口气,似将胸腔里的憋闷感全部呼出去。
“你想我怎么还,我就怎么还你。”
林鹿说,“我要你命呢?”
“给。”
几乎是没做任何思考的就回答了。
尽管江生知道,林鹿并不会这么做,他说不清原因,但他就是有这个自信。
林鹿拍拍江生的背,“上来,我要开车。”
江生放开人,关上车门,绕到车头时,他往驾驶室里看眼。黑色的玻璃什么也看不见,可江生就是知道林鹿也在看他,她的目光很有穿透性,专注盯着你时,让你有种被雪豹盯着的错觉,她在看猎物,看得你浑身敏感。
不可否认,林鹿是个能带给他力量的人。
车缓缓驶出平遥,往光瑞开,又是一路颠簸不平。
江生拧开瓶水给她,林鹿接过,喝口还给江生。
“围绕当年的孩子,有两种可能。”林鹿冷静分析,“一,真如他们所说,孩子是被人贩子偷走了。二,”她眼睛眯了下,“一个拖着重病的孩子,给年收入不高的家庭能带来什么?穷苦?负债?长久的重病估计也没什么耐心照顾了,与其等死不如换点钱,据我所知,私下交易人体器官是存在的,命好的还有口气,不好的扔哪山沟里就成树下的养料了,或是卖给一些乞讨者做他们赚钱的工具。”
江生沉默。
“在欧洲,私自贩卖人体器官已经有固定的产业链,就像贩卖妇女去卖、淫,走私毒、品、贩卖野生动物及其制品,很多肮脏的交易是不被公开的,但不代表不存在。”
江生点头,林鹿说:“比你更惨的人比比皆是,卖去红灯区的女人你知道多少人死了,就算不死,终其一生做各色人种发泄欲望的工具,不比你惨?毒品残害多少人,不光是吸毒者,有多少与毒品抗争的警察牺牲,人家连命都没了,惨不惨?你再想想非洲草原上的大象和犀牛,人家一野生动物招谁惹谁了,就是物种进化给了他们象牙和犀牛角,人类觉得值钱,就把象头给锯了,犀牛角给砍下来,你说这些动物冤不冤,长在我身上的东西,你说拿就拿走,也不问问大象愿不愿意,犀牛行不行。草原又热又晒的,夺过自然灾害和天敌,却没夺过猎枪,谁替它们叫怨?”
“……”江生转过脸,你确定是在安慰我?
“看什么。”林鹿抬手推江生脸,“我开车呢。”
“你开你车,我不耽误你看路。”江生看着她。
“你看我,我想扑过去咬你。”林鹿撩下额前的刘海,“我浑身疼着呢。”
江生:“……”
林鹿看着前方,不是她有受虐倾向,只是想替他背负一些不该承受的东西。
到光瑞后,导航去的医院。挂完门诊,江生做的全身检查,医生很责任的告诉两人,江生绝对没有先天性心脏病。
离开医院,林鹿说:“先去吃饭吧。”
江生刚要应,房忠涛的电话打过来了。
林鹿扫眼他手机上的陌生号码,“是他们?”
江生在确定自己没病的那刻竟松了口气,不是因为他没病,而是因为他不是小凯。
虽然,茫茫人海,他不知道自己的父母亲人在哪,但江生的心里总有一丝幻想。他脑海中的他们,妈妈是温婉的,父亲是儒雅的,也许他们两人中有一人喜欢绘画,或是精通此道。他的绘画并不是后天培养的,一个连饥饱都成问题的孩子,哪有闲心去爱好画画,肯定是天生的,他在心里不明所以的就喜欢画。这是遗传下来的。
“喂,”他拿起电话,放在耳边接听。
电话中,房忠涛说:“小凯,中午吃饭了吗?”
江生说:“刚从医院出来,我们在街上随便找家饭店吃口就行。”
“回家来吃吧,你妈做饭了。”房忠涛憨笑着说。
江生很平静,“叔叔,我们吃完回去。”
“……”那边一顿,他的一声‘叔叔’叫的很疏离。
“也行,”房忠涛应下,“我们等你。”
“好。”
江生挂断电话,目光落在体检报告上。
确定某些事,林鹿看他整个人的状态都不一样了。江生身上有种阴郁沉闷的气息,不说话的时候尤为明显。但他笑起来就不一样了,世界都变成彩色的。
这就是她的江生。
“吃什么?”林鹿问。
江生说:“你想吃什么?”
“问你呢。”林鹿腿开始疼,脾气也躁了。
“吃简餐吧,吃完下午去说明白,咱们就走。”
“好。”
车停路边,俩人走进一家饭店。
林鹿叫了一份叉烧饭,江生点的盖浇饭。吃饭的时候,林鹿问他:“一会儿你想怎么谈?开门见山还是迂回的深入。”
江生嚼着饭,“直截了当。”
利索!
林鹿继续吃。又抬起头看对面人,“他们不承认呢?”
江生说:“无所谓,反正做完鉴定也是他们失望。”
“你不失望?”林鹿喝口汤。
“我说不失望,你信吗?”江生抽张纸巾,帮林鹿擦嘴角。
她拿下他手里的纸巾,“信。”
江生看着她,目光不动,“没失望,只是心里一直矛盾。与他们见面后,我发现融不进去这个家庭,我在怀疑是我的性格问题,还是他们的。”
“行了,别想了,”林鹿低下头,“快吃吧。”
江生:“嗯。”
吃过饭,俩人回到房忠涛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