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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的时候,陈小树一直精神紧绷,时刻记住谢福尧的交代,往左拐再往左拐。
结果回去的路上,一不小心拐错了路口。
她一直骑啊,骑啊,还没到,就觉得路不对。
“奇怪了……”陈小树仔细回忆,调转车头往回走,走到自己拐错的路口重新出发。
这样一来二去,耽搁了不少时间。
“妈,妈——”老三提着书包,脚上蹬着大哥买的新拖鞋,一阵风似的回到家:“我放学了,你在干啥呢?”
厨房没人,他疑惑地跑去客厅,睡觉的房间,还是没人。
“大哥!”推开谢福尧的门,着急地问道:“我妈人呢?”
谢福尧起来,抬头看看天色,都这个点了,就算一来一回加上逛街也够了。
“她给你二哥送咸菜,去镇上了。”
“那咋还不回来?”谢福禹嘟着嘴,两条眉毛拧在一起。
“你问我问谁?”谢福尧也蹙着眉,脸色难看得一逼:“没准她跑了呢?”那样的话,自己家不但亏了三千块钱,还倒贴了一辆自行车。
“呜哇——”谢福禹二话不说哭了出来,嘴里说着:“你乱说,她没跑,呜呜呜……她没跑。”
“闭嘴行不行?”弟弟说哭就哭,谢福尧烦死了他,本来心情就很不爽,现在更烦躁了:“你在家待着,我去找一找。”
没准就在路上了呢,刚才只是随口说说而已。
“我也去……”谢福禹拉着大哥的手,抽抽搭搭地跟着。
“你真烦,我一个人去就行了。”谢福尧甩开小弟的手,背影匆匆地你去。
小不点在背后哭唧唧地跟着,不肯待在家里。
陈小树在路上努力踩车,希望快点回到家。因为天色已经不早了,要是娃放学回来没瞅见自己,保不准会伤心。
她更害怕谢福尧误会自己想跑,那孩子跟老二一样,表面上没什么,内心却一点的都不相信自己。
“呼……呼……”背上都湿了一些,却总算见到了村子。
“妈——妈——”孩子哭喊的声音越来越近,陈小树感到奇怪,难道小弟大老远就瞅见了自己?
“福禹——”她不管了,拉扯着嗓子应了再说。
“嗝……”哭喊中的谢福禹突然懵逼,忘了哭泣:“大哥……是我妈回来了吗?”他的声音哑哑地,两只大大的眼睛挂着泪珠,睫毛都湿透了。
谢福尧瞅了弟弟一眼,倍儿嫌弃:“把眼泪擦干净,丢人。”
陪着弟弟出来找妈,小青年感觉自己也挺丢人的,说实话,他不介意自己有没有妈,要不是看在老三的份儿上……
哼。
“福尧!”陈小树前面来了,看到他们兄弟俩走在路上,特高兴:“你们咋出来了,啊?”她喘着气,在路边停下来。
“妈!”谢福禹扑上去。
“哎。”陈小树赶紧放好自行车,把娃抱起来:“不行,我太累了,抱不动你。”虽然谢福禹长得瘦小,可也有几十斤重。
陈小树的小胳膊小身板,只能抱他十秒钟。
“咋回来得这么晚?”谢福尧上前检查自己的车,没撞没碰,顺便扫了老三的妈一眼,也好好地:“见到老二了?”
“哎,见到了。”陈小树把谢福禹放下来:“我回来的时候迷路了,耽搁半天。”挺不好意思的,特别是看到谢福禹红红的眼睛:“你哭了?”
“没呢。”谢福禹捂着脸,一只手握着陈小树的手指。
“哭了就哭了,有什么不好意思承认。”谢福尧嫌弃地看着他们俩,一个是哭包,一个傻婆娘:“走,走着回去。”
到家天就黑了,陈小树赶紧放米煮饭。
“你在烧水?晚上又洗澡?”谢福尧进来厨房晃悠,看到身边有张小木凳,就用脚勾过来坐下。
“嗯,难道你不洗?”陈小树添好柴火,转脸说道:“烧水又不是难事,晚上洗个热水澡睡得才舒服。”
“随你,又没有不让你洗。”不就是花多点柴火,他又不是供不起。
“你不洗?”陈小树笑盈盈地问道,这孩子人高马大地,实际上在她眼里还是个孩子。
“你管我洗不洗。”谢福尧翻着白眼说着,却用眼尾的余光去观察陈小树,发现她笑容未变,一身脾气好得让人不踏实。
***
这样的日子,一晃三天过去。
谢福尧用席子把谢大成的尸体捆绑起来,在村里借了一辆手推车,吃完早饭就拉着谢大成上了山。
陈小树给谢福禹请了一上午假,去给他爹送葬。
在她眼中,下葬是一件繁琐的事情。
“福禹,你觉得哪块地给咱爹躺比较好?”谢福尧停在一个地方,显得难以选择,是左边的树林,还是右边的山坡。
“……”陈小树被刷新了认知,这是不是太儿戏了?
“我不知道……问咱妈呗?”谢福禹困扰地皱着眉,把问题抛给陈小树。
于是两兄弟望着她。
呼……
陈小树暗地里叹了一声气,是时候捡起自己的博士包袱,认真分析起来:“鉴于咱们没有准备棺木,尸体必定会在地底下腐化,这时候当然是选择树林比较恰当。”
“妈说得对!”娃赶紧附和。
“好吧。”谢福尧瞅了陈小树一眼,拉着尸体走向小树林的深处。
两把不是很锋利的锄头,花了两个小时才挖开一个深坑,大约一米半左右。
陈小树主动把谢大成的衣物铺到坑底下,而谢福禹也在这个时候撒了两滴眼泪。
倒是老大面无表情,完全看不出来对谢大成的死有什么感想。
最后放完鞭炮,上了炷香,三个人默默地下山。
“福尧,你是不是不开心?”陈小树伸了伸手,本来想安抚了一下老大的肩膀,可她发现自己够不着。
“没有。”谢福尧翻着白眼:“你哪只眼睛看见我不开心?”
“哦……”陈小树想了想,又说:“都会过去的,以后的日子会越来越好。”她已经决定了,要利用自己的知识把三个孩子带上正轨,不能再让他们生活在贫穷里。
像谢家三兄弟这样的人,不比城里的孩子们差,他们有很好的性格和精神面貌。
谢福尧嗤笑:“你说的不是废话吗?要是越活越回去,我还坚持个屁?”豪情万丈,表情却是落寞,有点迷茫地望着远方。
“明天你回镇上工作对吗?”陈小树小心翼翼地问:“那你能不能帮我看看,有什么工作适合我干?镇上的活和村里的活都行,最好是村里的。”能就近照顾老三。
“你干什么活,在家洗衣服做饭就行了。”谢福尧缥缈地说,走在前面的背影,有时候看像孩子,有时候看又像顶天立地的男人。
“妈,不用你干活。”谢福禹扯扯陈小树的袖子,一脸天真。
陈小树摸了摸他的头发,没说什么。
三个人走到家门口,一个高瘦妇人站在他们家篱笆门面前:“真是的,还锁门呢,里面有黄金吗?怕人家偷了不成?”
“是二婶。”谢福禹不是很喜欢地皱着眉。
要是以往,谢福尧可能会讽刺两句,但是今天陈小树说对了,他没心情。只是目不斜视地走过去,掏出钥匙开门。
他二婶:“哟,全家出门去了?”一双不怀好意的眼睛,在他们身上瞄来瞄去地。
包括谢福禹在内,全都不理她。
这几天谢大成躺在家里,没有一个人来过问,就知道了有些人的嘴脸。说是亲戚,其实只不过是有一层血缘关系的陌生人。
“咋不理人呀?”刘凤英瞅着他们陆陆续续进了门,竟然没有一个人搭理自己:“喂,福禹?福尧?”
“嘭!”谢福尧一把将门关上,从里面落锁。
“有娘生没娘养!活该你们三兄弟死爹又死妈!”刘凤英说:“你们气数尽了,我告诉你们,有啥事别来我家登门,就冲你们这态度,喂狗都不周济你们!”
“太过分了。”陈小树忍得脸色铁青,怎么会有这么恶毒的女人?
“不用管她,当她狗吠。”谢福尧长这么大,不是第一次被刘凤英诅咒,他小时候没少被刘凤英追着打。
“谢大成没本事,还妄想癞□□吃天鹅肉!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的德行。”刘凤英说:“有钱就吃好穿好,娶什么婆娘,娶回来给他招野汉子,再给他生一堆野种!”
陈小树转身去了厨房,端出来一盆馊水。
刘凤英骂得正起劲,一盆馊水隔着高高的篱笆倒下来,给她来了一个透心凉。
“哎哟喂!挨千刀的——”
“……”谢福尧兄弟俩面面相窥,一个说:“你妈这脾气够呛。”
老三说:“我妈真厉害!”
陈小树捧着水盆,气喘喘地说:“嘴巴给我放干净点,你下次要是敢再骂人,我就给你泼尿!”
“你是哪来的野鸡?我骂人关你屁事?关你屁事?”刘凤英隔着一道篱笆,叉着腰跟陈小树对骂起来:“不要脸的臭鸡|婆,年纪轻轻嫁给老男人,活该你守寡!活该你死男人!”
陈小树:“满嘴喷粪的老女人,活该你胸部下垂,活该你尖嘴猴腮,你男人对着你还不如死了舒服!”
“……”谢福尧&谢福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