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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峻只是笑笑,并没有积极回应李员外郎讨好蔡浦的奉承之辞。
李员外郎叫李弘光,是吏部的官员,原只是个不入流的书写吏,依附蔡攸后,现在已是身居从六品的员外郎,在吏部属中层官员,如今,他是更要求进步,目光盯上了更高的官位。
见李峻没接自己的茬,他是知道蔡浦自见过李家的那个小娘子后就被迷得五魂三道的,恨不得早日怀抱佳人,他自然是要好好敲敲边鼓促成此事。
“大郎二郎,你们认为衙内为人如何?”
李宏光目光直视李峻和李璋,不再委婉兜圈子,直接开门见山,要李氏兄弟表态。
李峻和李璋相视一眼,李峻笑道:
“员外郎何消此问?这还何需我兄弟俩来说,这京城内谁不知晓衙内得公相薰陶,貌相上不仅是翩翩佳公子,文才上虽未参加朝廷的应试,那也非同寻常,衙内自是当世少有的俊彦之士。”
“既然如此,那二位认为衙内能否配得上令妹?”
“员外郎此言就有些不逊了,怎么能说衙内配不配得上小妹,要说也是小妹能不能配得上衙内才对。”
李峻慢条斯理的道。
蔡浦把面前酒盏一推,“大郎不要说这种客套话,什么配得上配不上的,我就直说,我是看上了安姐儿,想要娶她,如果你们作为兄长的同意,回去知会令尊大人一声,如果他也同意,我就让家父安排媒妁上府,备好聘礼。”
李峻见自己摆出的姿态奏效,也就不再玩弄太极,免得上钩的鱼再脱钩而去,便道:
“我家小妹虽然品貌不差,但李蔡两家门第相差巨大,既然二郎真心喜欢小妹,那我也没啥好担心的,我兄弟俩自是同意,不过有一事还得与二郎说明,也不知二郎是否已有知晓?”
“是何事?”
蔡浦摇了摇手中折扇,身子靠在椅背上,静等李峻说。
“就是小妹此前是有婚约的......”
李峻边说边留意蔡浦的表情,见蔡浦面上没什么变化,便继续道:
“那还是家祖翁在世时,与前朝的渤海郡王之后高家定下的婚约......”
“哪个高家,渤海郡王?可是宣仁圣烈皇后一脉?”
蔡浦此时眉头方皱起,问道。
“那倒不是,此高家和宣仁圣烈皇后无甚关系,是太祖朝的燕国长公主驸马高怀德一脉,他死后被追授为渤海郡王,高怀德是太祖手下大将,亦是是开国重臣。”
蔡浦脸色有些不好看起来,他此前不动声色,想的是李家能结的姻亲和他李家一样也是小门小户,动动手脚自能让其退婚,现在听李峻说起不仅是勋贵之家还是大有来头的高家,任他蔡家现在权势薰天,要从和宗室有渊源的勋贵手中夺亲实是棘手。
他神情的变化自是没有逃过李峻的眼睛,他继续说道:
“这高家自高怀德后,几代人中,再没有出个像样的人材撑门楣,如今不仅早没有了先前的显赫,甚至已没落得不如一般官宦之家。
这倒不是关键,我李家又不是势利的人,无论他高家没落与否,既然两家当初定下了婚约,李家自然是要遵守婚约的,可就在小妹年龄一天天长大,我李家等待高家择好日辰来迎娶时,高家却发生了重大变故,就在前几日,本是小妹未来夫婿的高家之子高惟明突然犯了命案,而且还是奸杀案,被开封府关进了大牢。
嫁婿首选自然是人品,没想到高惟明的品性会如此卑劣,心性如此残暴下作,不但奸污了人家小娘子,还将其杀害,这样的人,我们怎敢再将小妹许配给他,就和他退了婚......”
“这婚退的好!”
蔡浦一拍桌子,激昂道:“安姐儿这般人儿怎能嫁与这种下作之人,幸得此人提前犯了案暴露其本性,不然,岂不害了令妹一生!”
“是啊,不过,虽是如此,但毕竟小妹与高惟明有过婚约,在名声上还是有些影响,难免会被人议论。”
“这没什么,本衙内不会计较,安姐儿又没做错什么,错只在那叫高惟明的身上,是他品行不端,谁敢非议,本衙内不会饶他。”
“衙内说的是,是高家人自行不义,怎能怪罪于李家小娘子身上,衙内既然不计较,李家两位郎君就毋须为此忧虑,既已和高家退了婚,李高两家就无甚关系了,李家小娘恢复了清白自由之身,再许配何人与高家也无任何干系。”
李宏光在旁道。
“衙内如此厚爱,实是小妹的荣幸,我兄弟俩自也是高兴,待禀知给家父商量,看他的意思如何,也还要看小妹的意愿。”
李峻仍是进两步退一步,没有一口应承,他看出蔡浦的急性,暗忖李家的门第虽远不及蔡家,但也是书香官宦之家,应有的姿态还是要讲究的,日后要依附蔡家权势上位,却也不能上赶着把自家小妹给他,一旦在蔡家人眼中成了卑颜屈膝招之即来挥之即去的廉价之人,日后又如何会被人看重,还谈什么前途。
他又道:“我这边回去告知家父,衙内也回去和蔡大学士商议,毕竟婚姻大事父母作主,如果能征询公相的意思,那是更好的。”
蔡浦手指一弹,展开折扇身子向后一仰靠在椅背上,扇了几下,道:“大郎放心,我喜欢的,家父必定同意,祖翁从小疼我,我愿意的事,祖翁也不会有什么异议。”
“来来,喝酒喝酒,提前祝衙内结成一段佳缘,也祝李大郎和二郎的妹妹有个好归宿。”
李宏光举起酒盏笑道。
众人端起面前的酒盏对饮了一盏。
“大郎,你脖子这是怎么了,前些日和你吃酒时好像没见异样,怎么现在贴上了膏药?”
蔡浦放下酒盏,目注李峻的脖子问道。
李峻今天穿的高领长袍,虽遮住了大半截脖子,蔡浦和他相邻而坐,稍加留意就能发现衣领边缘隐露的膏药皮来。
李宏光也看向李峻的脖子,笑道:
“我来猜上一猜,大郎家中的娘子莫非善妒,大郎在外勾引小娘的事被她知晓,因而在大郎脖子上留下向其她小娘宣示大妇威仪的烙印。”
“妙哉,李员外郎的这个宣示大妇威仪烙印话说得妙,这烙印就如我们公文行书上印章一般。”
李宏光身侧的一青衣男子拊掌笑道。
此人年纪和李宏光相仿,约摸三旬左右,是和他交好的起居舍人肖正。
李峻手抚摸着脖子笑道:
“员外郎说笑了,我家娘子贤惠,哪能做这等事来,何况我又不拈花惹草。这实是昨日睡觉时落了枕,转脖都有些困难,找大夫讨的膏药贴上,这膏药倒灵效,贴了半日疼痛感就大大减弱。”
李璋转首看了兄长一眼,端起茶盏呷了一口。
“原来如此,大郎这倒少了份闺房趣事。”
李宏光见自己所猜不中,敷衍了一句为自己解去尴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