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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着这件事,那天江彦秋回碧溪阁,才闹了惩罚小丫头那一出。要是搁平时,他最多一笑置之。
江彦秋现在也闹不清他对秦晚林到底是什么感觉。丫头?妾?还是一件任意交换的物品?他只知道,当他听到冯子生觊觎秦晚林时,他的身体比他的理智更快一步,飞快的给了冯子生一记窝心脚。
这一连几日,江彦秋心里都布着霜,脸上也没个笑表情。
朝饭后,许久不来万松堂的江瑞成怒气冲冲的跑了进来,他拉着脸,一进万松堂,就呵斥所有仆人都下去,就连大夫人身边的钱嬷嬷都被支走了。
“你平日里都是怎么教育秋儿的?今晨我在衙门里遇见了冯府冯老爷,他一看见我就怒目而视,我不知就里,就追问几句,他这才告诉我,原是彦秋把他家小儿冯子生给踢坏了,现如今还躺在床上下不来地呢!”江瑞成越说越生气,一屁股坐在太师椅上,嘴里还呼哧呼哧的喘着气,像是气的不轻。
“彦秋把冯子生给踢了?这不能够啊!他们可是顶顶要好的。”顾眉君刚一听到这个消息,也唬了一跳,她不解的反问道。
“看你养的好孽子!这有什么不能够的,人现在还在床上下不来呢!冯家虽没有正式官职,但他家族出了个好女儿,是宫里现在最受宠的冯贵人,要是冯子生真有个好歹,就让你儿子去赔命!”说实话,江瑞成并不关心冯子生的死活,他只是担心,如果冯子生真有个好歹,那冯家必然与他交恶,他的升迁之路必然更为坎坷。
“快快把那孽子捆了来,我来好生的问问他,他那一肚子圣贤书是念到狗肚子里了,非要跟个粗人似的动胳膊动腿的!快去快去!”江瑞成一连气的催促着身旁的小厮。
顾眉君在一旁急的直掉泪,想劝又不敢劝。
没一盏茶的时间,江彦秋就来了。他一进屋,就发现不对劲,父亲怒容满面,母亲脸上泪痕未干。
“父亲母亲安好,儿子来了。”他行了礼,正准备坐下。
“跪下!”江瑞成冷着声音说。
江彦秋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但父命难为,只好跪了下来。
“你可知你犯了何错?”江瑞成一脸凝重。
“儿子不知,请父亲明示!”江彦秋答道。
“不知?你居然不知?那我问你,冯子生是不是你踢伤的?”江瑞成站了起来,他用手指着江彦秋。
“冯子生受伤了?父亲是从哪里得到的消息?可确切?”江彦秋问道。一时间,他的头脑转了七八个弯,“不应该啊,我那一脚虽没省力气,但冯子生绝非弱不禁风之人,这八成是他使的伎俩,想以此来胁迫我将秦晚林送与他。”
江瑞成又将之前对顾眉君说的话,对着江彦秋重复了一遍。
“父亲母亲请放心,孩儿并非鲁莽之人。我与冯子生本是好友,两人嬉闹玩耍时,一不小心这才伤了他。母亲给我备些贵重药材,我好去冯府探望一番。至于父亲你所忧虑之事,更不必挂怀,我定能将与冯府的关系修复如初。”江彦秋跪在地上,一字一句的说道。
他笃定冯子生并没有将他挨打的真正原因告知冯父,冯父既不知情,那么江瑞成并不知晓事件的真正起因,所以他才说冯子生受伤,是两人嬉闹而致。
江瑞成从鼻子里重重的哼出一声,“如果一切真如你所说,那就最好。”说完,甩着袖子就离开了。
“秋儿,快快起来,跪了这多一会,膝盖该不会疼了吧。”顾眉君一把牵起儿子,边揉他膝盖边抱怨道:“知子莫若母,你糊弄得了你父亲,却糊弄不了你母亲,你不是那不知轻重的孩子,你与冯子生到底是怎么回事?快快告诉母亲。”
“母亲,都是小事,这事我定会办的妥妥的。母亲不必过于忧心,平常多保养着身体才是。”江彦秋对于父亲江瑞成,从来都是一副办事公办的态度,但对于顾眉君,他是打心底里的疼惜。
顾眉君让钱嬷嬷备好礼物后,江彦秋就打马去了冯府,他回来后,就一直呆在书房,还吩咐不见任何人,弄得碧溪阁里众人人心惶惶。
秦晚林心里也是起七上八下,好像有什么事情要发生。她拿着剪刀,在花圃那边修剪花枝,打算采摘几朵雅致的,放在江彦秋的书房内装点屋子。
“也不知道少爷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回来了也不理人!”秦晚林暗想,一不小心没留神剪刀,只见她白皙的手背上现出了一条细长的血痕,不一会儿,血珠就涌了出来。
秦晚林蹙了蹙眉,将受伤的地方用嘴含了含,正准备回房抹上点药,包扎一下。正当这时,令墨出来寻她,“晚林妹妹,赶紧些,少爷叫你去书房一趟。咦,你手怎么啦?受伤了吗?”令墨看到秦晚林的手背上殷红一片,“快快去房间里包扎吧!”
“不打紧的,我还是先去书房吧。”秦晚林道。
令墨不说话了,听刚才出来传话的小厮口气特别急,像是有要紧的事,回头要是被她包扎耽搁了,少爷要惩罚晚林的话,那她就是两面不是人了。
“也罢,你先去书房,等了了事,回来我再来帮你。”令墨浅笑道。
书房中,江彦秋坐在宽大的梨花木椅子上,既没读书,也没写字,眼睛虚虚的放空着,听见脚步声,他才不紧不慢的拿起面前的一本。
“爷安好。”秦晚林推门进来,福了福。
江彦秋把眼睛从书上抬起来,将秦晚林从头到脚的打量了一遍。
她穿着一件素净的烟粉色长裙,身量修长。
如果他没记错的话,这应该是他们第一次相遇时她穿的衣裳。他还记得给她采办了各式的衣裙,但她好像并不太喜欢,平日里穿的还是自己原先的那几套,江彦秋一向是不记得这些小事的,但对于秦晚林的一切他都是记忆犹新。
“你抬起头来。”江彦秋的声音不辩喜悲。
丰润的脸颊,秋水般的眼睛,殷红的小嘴,再往下就是盈盈一握的小蛮腰,细且软。
“明明挺一般的,怎么弄得人人都趋之若鹜呢?”江彦秋皱着眉头。
“上次在三山观遇到的冯公子,你还有印象吧?他找我要讨了你去,你怎么说?”江彦秋从椅子上站起来,走到秦晚林身边,他直勾勾的盯着她的眼睛。
秦晚林的脸色变了变,身子好像也摇晃了一下,但很快她就镇定下来,她又矮了矮身子,用一种麻木近乎平淡的声音道:“但凭爷做主!”
“哦?那冯公子长相不错,家中颇有钱财,又没娶亲,看来是个上上人选,不过有一条,他屋里有五六个丫头,都是开过脸的,而且他最最喜爱与人交换通房,你确定要去吗?”江彦秋凉凉的戏谑道。
秦晚林的脸又白上几分,身子几乎要倒下来,但她只能咬紧牙关直挺挺的站着。
“如果爷让我去,我就去。”秦晚林从嘴里挤出这几个字。她的眼泪快要流出来了,可她只能拼命忍住。
江彦秋在听到秦晚林的回答后,一把握住她的脸颊,他对上她的眼睛,用近乎耳语的声音道,“我是问,你自己想去吗?”
秦晚林再也忍不住了,泪水如断了线的珠子一般,她边哭边说:“我不想去,我不想去,可我……我说了……又不算。”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你还偏偏来问我……你骗我……你骗我……”
江彦秋听到这里,胸腔里堵着的那口气才算彻底出来,他一把抱住秦晚林,边吻边抚着她的背,“别哭,别哭……,你别再哭了……,是我不好……是我不好……”
他本就不擅长安慰人,翻过来倒过去的只有这“别哭”二字,其实他不知,这两字是天底下最最让人容易痛哭的二字。
江彦秋抱着痛哭不止的秦晚林,心头上的乌云才算彻底消散。他想起去冯府看望冯子生的情景。
如他猜想的那样,冯子生伤的并不重,江彦秋到的时候,他还在花园里跟丫头们玩捉迷藏呢。
江彦秋知晓冯子生的脾气,他要秦晚林,不过跟要一块稀罕的宝玉,一副绝迹的字画,一只百战百胜的蛐蛐一样,喜欢但并非非它不可。
这几日,他可是做足了功课,派出小厮四处去寻摸了一只万里挑一的将军王蛐蛐。冯子生接过蛐蛐,喜笑颜开,等江彦秋告辞的时候,他才凉凉的来了一句:“彦秋兄,你应该回去问问秦姑娘,要是她自己也愿意跟我呢!那次山观一行,我看她对我也颇有意思啊!”
江彦秋听到冯子生这话,身子都凉了半截,越去回想当天的情景越觉得可疑,是啊,要是秦晚林愿意跟冯子生,那他就是留得住人,也留不住心啊。
“不行,”江彦秋转念一想,“要是秦晚林真那么想,就是绑,我也永远把她绑在江家。”他狠厉的磨了磨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