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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这激动人心的时刻到来之前,父亲给林丰来电话,催促他赶紧搭乘最后一次航班,来越北与他一起南下广州。林丰坦诚告诉父亲,他要留下来,与无产阶级共进退,不打算再为腐败的国民政府唱赞歌了。父子俩一阵难堪的沉默。当林丰挂上电话时,哪里能想到,和疼爱他的父亲从此天各一方,直到老人家在台北去世,也没有机会最后见上一面。
没多久,他怀着一颗诚挚的心,以晚辈身份给目前正被关押的陈长捷写了一封书信。
陈伯父:
近来可好?侄儿林丰斗胆写这封信与您,内心实属不安。身为我所敬重的长辈,伯父您一定对我的有些做法耿耿于怀,甚至认为大逆不道。但侄儿要说,到了国家生死存亡的紧要关头,没有理由再做国民党反动派的殉葬品,应该站在人民这一边,替受苦受难的黎民百姓着想,哪怕赴汤蹈火也无所畏惧。
我无法忘怀,伯父在抗战中的英勇表现曾赢得全国老百姓的衷心爱戴,人们都说您是常胜将军。当年日本鬼子大举进攻南口,结果,那个首鼠两端的汤恩伯被打得惨不忍睹。是您,带领手下的弟兄们用二十三次的来回拉锯,重新抢回了血与火的阵地。您作为预备第十一军的军长,在日军坂垣师团进逼平型关的危机时刻,率部与敌人持续鏖战整整十二个白天黑夜,完全打垮了飞扬跋扈的小鬼子那不可一世的傲气。平型关战役的胜利,让伯父的美名迅速传遍中国的大江南北,那些不愿做奴隶的同胞们由此变得欢欣鼓舞,踔厉奋发。
我还无法忘却,由于伯父您是福建闽侯人,所以常常把林觉民当做自己的楷模,同时,您也十分崇敬侄儿我的祖父,就主动与家父结为无话不谈的挚友。有时在打仗冲锋之前,您亲自召集全体官兵弟兄,不停地大声高喊那十六个落地有声的大字:泱泱中华,福州觉民;巍巍华夏,越北则民。
为了中华民族,伯父您付出得很多很多,可遗憾的是,您在最关键的时候却助纣为虐,犯下令人无法饶恕的罪过。当东北野战军的最高首长奉劝您放下武器时,您为什么不效仿郑洞国将军脱离国民党阵营呢?哪怕效仿卫叔父(卫立煌)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好啊!对蒋家王朝您做到了愚忠,如杜聿明、黄维,可他们好坏也是蒋某人的嫡系,而您不是,看看张学良和杨虎城将军的命运就可以明白。
再过三天,中华人民共和国中央人民政府将要成立,我们会迎来一个崭新的中国。那是什么样的动人情景呢?侄儿记得您非常钦佩润芝先生,他对崭新的中国有这样的描述:它是站在海岸遥望海中已经看得见桅杆尖头了的一只航船,它是立于高山之巅远看东方已见光芒四射喷薄欲出的一轮朝日,它是躁动于母腹中的快要成熟了的一个婴儿。
伯父您看到了吗?一个快要成熟的婴儿,多么恰当的比喻!单纯、稚嫩、健康、活泼,犹如海平面上初升的太阳光芒四射。恳请伯父擦亮眼睛吧,再仔细看看,那是一条不屈不挠将屹立在世界东方的年轻的巨龙!
侄儿林丰敬上
九月二十八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