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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几文钱忙碌的楚泽并不清楚，今天早上的村子有何不同，更不不会知道在村子的其他生了什么事。/p>
急匆匆帮剩下两位老人挑完水之后，少年再度迈开步子往自家赶去。/p>
没等楚泽跑进一步巷，就看见王质提着昨天的两条大鲫鱼从巷子里跑了出来。/p>
看见楚泽的王质一边挥手，一边大声道：“快走快走，我有事要告诉你。”/p>
不明就里的楚泽只好掉转方向，同王质一起跑了起来，顺便接过王质递来的两尾鲫鱼，轻声道：“你有什么事要告诉我？还有，你今天怎么来的如此晚？”/p>
王质贴着楚泽，用只有彼此才能听清的声音道：“我今天早上起得挺早的，原本想要早些来叫你，可没想到家里忽然来了一个陌生人。”/p>
楚泽歪着头疑惑道：“陌生人？什么陌生人，是不是你们昨天说的这些天进来村子里的那些人。”/p>
王质点点头，肯定道：“多半是。那家伙挺年轻的，穿着绸缎做的衣服，手上还盘着一圈木头珠子，看起来比村北柴家的那几个纨绔还要阔气。”/p>
楚泽接着问道：“那他来你家是要做什么？”/p>
王质瞥了瞥四周，没看见有人靠近，这才神秘兮兮的说道：“你打死都猜不到他来我家做什么。当时我也没想到，他居然想要买我家门口挂着的那块旧桃符。”/p>
楚泽啊了一声，随后不解道：“你家门口的那块旧桃符不是挂了很多年了吗？”/p>
王质点头道：“是呀，我也纳闷，那玩意少说也有三四个年头了，而且只剩下‘神荼’，没了‘郁垒’，没想到这种东西都有人看得上眼。”/p>
楚泽问道：“那你卖了没有？”/p>
王质白了楚泽一眼，理所当然道：“这不废话，有人愿意出钱买这种破烂，我为什么不卖。”/p>
两位少年很快来到学堂，这是村里唯一的学堂，也是教书先生的家。/p>
为了感谢先生的教书育人之功，这座学堂由村里有钱的几位大户集体出资修建，在学堂后面甚至还种了一片郁郁葱葱的竹子。/p>
远远看见学堂之后，楚泽拉着王质的衣袖，悄声问道：“那你卖了多少钱？”/p>
王质伸出五根手指。/p>
楚泽犹豫道：“五文？”/p>
王质摇摇头。/p>
少年改口道：“五十文？”/p>
没想到高大少年还是摇头。/p>
楚泽蓦然瞪大眼睛，“该不会是五百文吧？”/p>
王质舔了舔嘴唇，咧嘴笑道，“足足五两，印着云纹的白银锭。”/p>
走在王质身旁的楚泽咬住嘴唇，惊讶道：“不会吧？”/p>
王质摇着头，“不骗你，这钱现在还在我身上呢。”/p>
对钱有着很深执念的少年自然清楚王质说得五两云纹银锭究竟价值几何。/p>
村里一共流通着五种钱，最常见的是写有“天地玄黄”四字的玄黄铜板，其次就是三种银锭，云纹的，水纹的还有山纹的，每一个都和大拇指一般长短。据说山纹银拿在手里最重，云纹银拿在手里最轻，但其实三种银锭实际上都是一个分量。/p>
除了这四种之外，还有一种最为珍贵的，据说只有村北的几个大户高门里才能见到的精金钱，大小和玄黄铜板相似，但两面皆刻有东西，阳面刻有“九九归一”，阴面则雕着两条龙。/p>
楚泽下意识的看了一眼王质的胸口，小声提醒道：“那你可要把钱收好，千万别告诉其他人这件事。先生教过我们，匹夫无罪，怀璧其罪。”/p>
王质点点头，拍着胸脯道：“放心，我王质又不是傻子。倒是你……”/p>
高大的少年忽然伸手指了指眼前，“先生已经站在学堂门口了，想必肯定是在等你的。”/p>
随后高大少年就拍了拍楚泽的肩膀，有些幸灾乐祸道：“你自求多福吧，我先走一步了。”/p>
没等楚泽反应过来，王质真的就率先跑了起来，先楚泽一步跑向了学堂。/p>
少年看到王质和先生行了一礼之后，就大步走进了学堂之中，丝毫没有和楚泽同甘苦、共患难的觉悟。/p>
可怜提着两尾大鱼的少年只能够硬着头皮，小心翼翼的走向学堂门口，抬头看着神色平静的顾以方，恭敬道：“先生早。”/p>
一袭白衫的瘦削男人温和道：“你来了，今日倒是比平时早了一些。”/p>
原以为顾以方会骂上几句的少年非但没等到先生的责骂，反倒听到顾以方温和淳厚的话语，一时间不知应当作何回答，只好呆呆的愣在原地。/p>
男人拍了拍少年的肩膀，笑道：“我知道你平日里生活清贫，能够每日放弃养家糊口的时间来我这学习，已经足够辛苦了。我顾以方并非那种古板迂腐之人，以后你若是不来，提前和我打一声招呼便是。”/p>
内心羞愧的少年此刻更是局促不安，双手提着两尾鲫鱼，恭恭敬敬的举到面前，轻声道：“这是学生昨天去湖里抓的鲫鱼，专门带来给先生赔罪的。”/p>
顾以方看着面前站着几乎达到自己胸口的弟子，点点头，伸手接过少年手中的两尾鲫鱼，轻声道：“走吧，时候不早，早课该开始了。”/p>
战战兢兢的少年松了一口气，站直了身子，紧紧跟在瘦削男人的身后。/p>
顾以方先是将系着两尾鲫鱼的稻草解开，随后将两尾鲫鱼放到学堂外的一个水缸之中，这才转身对着身旁的楚泽道：“既然你送了两尾鲫鱼，那今天中午便留下来一起吃个午饭，如何？”/p>
少年再度恭敬道：“多谢先生相邀，那楚泽就恭敬不如从命了。”/p>
顾以方随和一笑：“你呀你，我的这些弟子里，原本是你最为随意，没想到今天反而如此拘谨。当然，也不是说要不得，只是以后说话，不要太过拘谨了。年轻人，应当多读圣贤书，更应当多做明白事。”/p>
少年想了想，想起手腕上系着的玉玦和今天早上在赵家大院的一番对话，试探问道：“先生，你有没有听过‘赵静轩’这个名字。”/p>
顾以方双眉一挑，正色道：“你在今天见过他了？”/p>
楚泽不敢对顾以方有所隐瞒，点了点头。/p>
顾以方正身而立，看向村南的天空，轻声道：“没想到，你们这么早就开始押注了。”/p>
站在一旁的少年疑惑问道：“先生，你刚才说了什么？”/p>
顾以方坦然一笑，“没什么，只是些不合时宜的感叹罢了。走吧，上课去吧，”/p>
楚泽点点头，转身跑向学堂之中。/p>
站在空地上的顾以方，盯着水缸之中的两位鲫鱼，怔怔出神，不知为何，这一刻的顾以方，竟显得如此茕茕孑立。/p>
……/p>
走出少年之前打水的百尺巷，可见一条不深的山溪从不远处的山上流下。即便是下大雨时，经过村子的山溪也不会涨过半米深。/p>
山溪上搭着五根扎在一起的树干，算是一座简陋桥梁。/p>
过桥之后，能看见一座不算高大，长满青草的土丘，土丘的另一面，有着一栋孤孤单单的铁匠铺。/p>
村子里唯一的铁匠——曹何便住在此处。/p>
与这位铁匠为伴的，是靠近山里的那一座被藤蔓和野草缠绕笼罩的荒芜寺庙，以及更往深处去的众多坟茔。/p>
平日里，此处都是孤孤单单，冷冷清清，除了偶尔需要这位铁匠打一些东西之外，村子里少有人知道这位嗜酒如命的铁匠平日里都在做一些什么。/p>
不过这两天，这片向来冷清的地方，却变得热闹非凡。/p>
先是有位擅长寻龙点穴的相师来到此处，非要说此地有龙气，需要好好谋划一番，于是索性在那座荒芜的寺庙里住了下来。/p>
随后是一位外乡来的陌生人，穿着一身大户公子的行头，他到没有和那相师住一起，而是在山溪的另一边找了一间离此地最近的房子，租住了下来。/p>
紧接着，铁匠铺的门前也多了一个皮肤黝黑，表情木讷，沉闷如山一般的少年，大概也只有十二三岁的样子。/p>
没想到就是这样一个看起来平凡的普通的少年，竟然成为了曹何的弟子。/p>
而就在今日，那座被相师占据的寺庙门前，又多出了一个穿着麻黄僧衣的年轻和尚。/p>
当然，这些都与这些天来小村里涌入无数外人相关。/p>
只不过，之前几次，村子里都没有这般热闹过。/p>
天放光明，安安静静的铁匠铺就传来一阵声响，随后，就看见一大一小两个身影从铁匠铺里走了出来。/p>
走在前头的自然是村里的铁匠曹何，跟在曹何身后的，就是他那新收的那个徒弟。/p>
不是一副醉鬼模样的曹何看上去其实是个颇为沉稳的中年汉子，这位身高八尺有余的汉子手中拿着一柄铁锤，走到土丘之上，恰好沐浴着初升朝阳的第一缕晨光。/p>
黑黑瘦瘦的少年一言不，跟着曹何，一同站在了山丘顶上。/p>
曹何眯起眼，沉声道：“既然我曹何选择收你为弟子，自然就是把注押在了你身上。不过村子里下注不能给予刀兵锐物，所以这个你收好。”/p>
汉子从胸前摸出一块不起眼的铁牌，随手丢给了身旁的少年。/p>
少年稳稳抓住铁牌，现铁牌之上雕刻极为复杂的龙纹，只可惜边缘粗糙，一看便是被人用蛮力从中撕成了两瓣，少年手中的之上其中之一。/p>
曹何郑重其事道：“别小看这块断成两截的铁牌，这玩意名叫‘铁券丹书’。不是普通意义上皇帝的那种，这是山上的修行宗派的。关键时刻，能够保你一命。”/p>
沉默的少年依旧沉默，但这一次总算多了一个点头的反应。/p>
曹何叹了一口气，面朝北方，无奈道：“身在局中，不得不为。”/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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