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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光铠二十套,神门弩四十套,长槊二十根,北蛮雪蹄乌二十匹,西北青骓二十匹,东北特勒骠二十匹,精钢斩骑刀二十柄,蛮王盾一百面。
看着纸上的军备要求,王千斤苦笑连连:“贤侄,你这要求委实太过分了。这些都是京畿守备御林军与左武卫军的精良装备,甚至是把西山锐健营的装备也裹挟了进来。别看数目不多,这些装备弄下来,至少没有个十八万银子是别想搞定的。”
薛太岁慢条斯理喝着茶水,他也知道这是给老王将军添麻烦了。单单说神门弩,扣动扳机,连发二十支,弩箭都是武修战道开过光的三棱透甲锥。距离二十步以内,这一发下去别说你是什么龙门修士,就是金丹修士也射的你神魂俱灭了。
一旁的小胖子王保保却是不住地咳嗽,手里把玩一只白玉蟾,在椅子上尾蹭个没玩没了。
王千斤瞪了他一眼,口里“哎”了一声,暗道:“罢了,为了你这孽障,我就再折一会血本吧。”随即开腔:“既然贤侄远道而来,又有陛下的旨意,老朽也不敢不闻不问,这样,还是老规矩,我出一半,九万两白银,另外的一半还是需要贤侄去想想办法。况且,这些装备我渝州城也不尽全,我还要打发军丁到隔壁的蓉城去购买,但是没有足够的银钱那是万万不能的。”
转回头看了看王保保:“你好生跟着你薛大哥,这些装备一半也是为你买的,免得你出师未捷身先死,给咱们老王家落了笑话。”
王保保转了转眼珠儿,拖着肥袖子抹了一把脸上的鼻涕:“爹,您就当是提前分家了,二弟那边可是还能继承好多家产呢。”
王千斤猛地站起身来,拎着拐杖就要爆打一顿,小胖子却飞快地跑了。
薛太岁却前前后后大致听出了眉目,料想王千斤是想把大儿子交给自己支开,好让二儿子王铭继承家业,否则也不会如此大方。
王千斤一把抓住薛太岁的大手:“贤侄,你有蜀山剑修助战,如何还怕不能建功立业?非要装备你那支叫花子队伍,这又是为了什么?”
薛太岁苦笑摇头:“老将军,蜀山再威猛也是人家的人,咱薛某真正的班底可就是这十八勇士了,再加上令郎。”
王千斤突然眼眶湿润:“果然是个有大志向的,我一见你面就知道你是个顶天立地的汉子,我这大儿交给你,我也宽心。他娇生惯养,文不学,武不会,就是有点小运气。既然他跟你投缘,想必是不差的,你看在我跟你义父同在蜀山学艺的份上,一定要好好待他。”说完这几句,竟是老泪纵横。
薛太岁急忙施礼:“哪就到了如此生分?老将军放心,咱定然将保保当成自家亲弟弟。”
书中暗表,原来王千斤一直无子,四十岁年纪时为了避免绝后,特地领养了分支一脉的侄子王保保作为自己的长子,以便后来继承家业。未料想,领过门二年之后,大房正妻却意外怀孕,产下二儿子王铭。这一下着实让王老将军犯了难,有心让亲生儿子王铭继承家业,又不好打脸推翻以前的承诺。随着天长日久,王保保终日游手好闲,不学无术,而王铭文章却做得锦绣花团一般,已然得了会试十二名,眼看将来就要进京参加科举殿试,可谓功名有望。这愈加增加了老王将军废长立幼的决心。眼下这一年就到了立家门长子的节骨眼儿,怕外人说闲话,又怕两个儿子争抢家主之位,闹出什么笑话,所以干脆将王保保支走,免得殃及池鱼。只是这些话却不能对薛太岁这个外人说了。
薛太岁自小在军营行伍长大,什么阴谋诡计没跟敌人施展过?第一日见王老将军对王保保既不称长子,也不叫犬子,反而叫了个大儿,再看两兄弟的表情,如何还能猜不出一二,所以也就当了闷口葫芦,不再干扰他人家事。
渝州市集不分白天黑衣,夜市反而更加热闹,薛太岁领着一干蜀山弟子在夜市闲逛,倒是上官小扇女儿家到底喜欢东看西看,拉着几个同门师弟兴趣盎然。
薛太岁却悄悄一个人往夜市里面的财宝一条街走去,刚进街口,就闻听一阵吆喝:“童叟无欺,童叟无欺,看家的真宝贝,八百两纹银,丝毫不差。”
循声望去,但见一个小胖子,捋胳膊挽袖子,露出一身肥膘,正自卖力吆喝。旁边倒是有几个买家,拿捏着九宝珍珠的青铜酒厥不停叹息:“倒是前朝的古物,只是缺了一角,八百两纹银着实贵了,贵了。”
小胖子一听来了劲头:“呦呵,还真有识货的,不瞒几位说,我这青铜酒厥不是凡品,自有一番兴致,拿酒来。”
旁边一个军兵递上一袋青稞酒,小胖子将酒往青铜酒厥里面一倒,顿时借着月光,只见龙飞凤舞,一团青气直往天空上冒,再看杯中,一条魁鱼四处游荡,时不时还露出头吐一个泡泡。
一旁中年人捏着狗油胡子:“也不差,竟然是北海神珍,只是这八百两银子却是不值,如今白银官锭可是比米面值钱,以往一两白银能换上好的面粉十斗,现如今却是能换十二斗了。小兄弟,若是五百两白银,咱陈志翁就买下此物,你看如何?”
小胖子脑袋摇的跟个拨浪鼓相仿:“这青铜酒厥倒满美酒,可现魁鱼,魁鱼乃龙之九子之一,常年饮用有增进水法修为之功效,你等是真不知道还是来杀价的?不到八百两,断不能卖。”旁边一干买家看着眼馋,却是迟迟不下手。
薛太岁看到此处,大手一张,就要抢夺青铜酒厥:“八百两,咱买了。”
小胖子赶紧把宝物拿了回去:“哎,我说大个子,买卖还没成呢,你打算硬抢不成?”
渝州市集虽然太平,但是杀人越货的事情也不是没有发生过,往往绿林大贼抢宝逃亡比比皆是,却也不是什么新闻了。
一个中年文士此刻开腔:“这位兄台,有宝价高者得之,我出九百两,小兄弟卖于我吧。”
薛太岁一阵冷哼:“怎么,念了几天书就跑来跟咱争宝物,咱出九白五十两。”他这几句话是咬着槽牙说的,仿佛再多出一分钱都觉得心疼。
刚才的狗油胡陈志翁沉不住气了,暗想再不出价可就真真拿不到这宝物了,急忙呼喝:“小哥,但凡宝物卖于识货的,这两位都是意气用事,我出一千两大禹王朝的官银,这是保定票号,全国通兑,小哥就看在一笔写不出两个渝州的份上,卖于我吧。”说完就拿出了一张三寸见方的银票,上面大红戳子“保定”二字,如假包换。
薛太岁暗想一千两不少了,估计再高的价钱似乎也没人出了,冲着小胖子一挤眼睛,小胖子心领神会,就要把银票拿在手中。
陈志翁撇了一眼薛太岁,仿佛感觉有些不对,慢慢又把手收了回来,干咳一声:“呵呵,我再看看,再看看。”说着拿起青铜酒厥,仔细把玩了起来。
这招儿叫做盘等,往往卖家沉不住气,怕夜长梦多,自会降价。果然,不一时,小胖子就显得有些气馁,但是却迟迟不肯出口。双方正自僵持,一个声音在耳边咋起,好像东山上的晨钟一般:“小哥,莫要犹豫,这宝物一万两银钱,我买了。”
薛太岁回头看去,却是一个白衣老者,头顶着逍遥巾,额头两块仿佛兽角,微微凸起,一脸的水锈之色,仿佛斑斑的鱼鳞。不由得一阵抵触,仿佛见了深渊里的泥鳅。
小胖子见来了大买家,高兴不跌,急忙抢过青铜酒厥,一把塞给了白衣老者:“给你,拿钱!”
但见白衣老者深施一礼:“小哥,不瞒你说,这宝物对于救我家孩儿的败血症有奇效,故而我出十倍价钱,但是我今日乃是匆忙游走夜市,未带银两,但老夫绝不拖欠,我先给小哥打个欠条,明日黄昏来我家做客,我宴请小哥,再把拖欠银钱敷上,你看如何?”
一旁薛太岁心中大骂:“原来是个空手套白狼的。”
陈志翁听了此语,顿时来了精神,急忙将保定票号递给小胖子,温言道:“小哥,林中十鸟哪有手中一鸟来得安稳,况且天下大乱,浑水摸鱼之人不在少数,这张银票小哥拿好,宝物归我了。”
那白衣老者也不动声色,却也没有还青铜酒厥的打算,冷冷看着陈志翁,仿佛看着一条河里的死鱼一样。
薛太岁此时犯了难,他原本就是和王保保在这里唱双簧,又放出鬼文士当托儿,在这里假装加价,此刻看见两位买主儿,一时为难决断。
正自模棱两可,忽见王保保不知发的什么疯,直接把银票塞还给陈志翁,冲着白衣老者一笑:“好吧,老头儿,我看你长得怪有意思的,就信你一回,宝贝归你了。”
白衣老者手里拿着青铜酒厥,从怀中掏出一块青玉腰牌交给王保保,嘱咐道:“明日黄昏,岷江边上沧浪亭,不见不散!”
刚说完,只听一声龙吟,狂风大作,飞沙走石,围观之人眼睛都睁不开了,空中乌云密布,几个大树干一样粗壮的雷霆打来,顿时豆大的雨点噼里啪啦倾盆而下,街上的人纷纷大喊:“快回家,龙王爷发威了,快回家!”
片刻之间,渝州城内水漫过三尺,多少百姓只得在水中漫游回家。
陈志翁在这场混乱之中被雷劈中,倒地不起。后经大夫调制,已然是四肢无力,瘫软在床,为人时时刻刻疯疯癫癫,家中财产也被庞大的医疗费用榨干。
明眼人都知道这个病症,他是得罪了龙王爷,民间俗称“龙抽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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