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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了?”晏君清轻轻抬起眼帘,古潭深泽的凤眸从桌上的一张宋朝地图中移开了视线。
“回王爷,郡主已经回去了。”胤王府的林管家微微颔首道。年及花甲,一头华发,答话间透出一身的老练。
他微微垂眸,定眼看着地图的一处不语,须臾话锋一转,“把凤羽唤来。”
“是。”林管家立马会其意,抱拳一礼退下了。
不过片刻,一个一身黑衣面容清秀的男子出现在书房内,单膝跪于地恭敬行礼道:“王爷。”
晏君清微微抬眼点了点头,用镇纸轻敲了敲桌面,忽而指着地图的一条河流流线肃穆开口:“三日后,你便派人启程载二十石稻米,运往楚河交汇处的汴京郊口附近几座小镇去。”眼中眸光微动。
闻言凤羽皱了皱眉,起身上前了几步,凝眸注视桌上平摊着的大宋国土分布图,眼神暗暗的深了深,有几分不解,“汴京郊口那边的小镇不过是残砖乱瓦,听闻连年饥荒,当地官员一直有失职与偷捞油水的罪行。”末了,他顿了顿继续说道:“属下不明白,王爷若是想要赈灾济民,救百姓于水深火热之中,大可上书朝廷拨款,抑或是交于六部管理,何必提拨王府的财产购置稻米?”
“这不过是场买卖,每家每户用家中男丁来换取稻米,相当于成为本王的部下。”晏君清轻挑眉,勾了勾摄人心魄的红唇,黑眸愈发深邃。
“难道陛下还想把王爷的兵权收为己有?”这样一说,凤羽也就明白了个大概。
“现今他还暂时找不到机会提起这件事,杯酒释兵权,明年开春的宴会,一定免不了把此事翻出来公于众,到时候收不收得回,不仅仅是本王给不给的问题了。身为皇帝,最不缺的从来就是借口。正如有一把刀正架在自己的脖子上,岌岌可危,不拿掉岂能心安理得。”他微掀着唇抿成一条线冷笑,黑如点漆的眸色之中,满是冰冷。周身一凛,温度都要降到冰点。
凤羽想了想,认同的点点头后又问:“如若要训练一批民间军队,扬州淮北乃是盐商聚集地,几乎每户是富甲一方的商人。士农工商,商业居于最低位,朝廷从不严加管辖,只是抑制了对外经贸,在那里征召士兵不是更划算吗?”
晏君清淡淡的一瞥案上一沓军队士兵名单,面沉如水,“我们从穷乡僻壤训练一批军队,不仅需要培训得当,还需要壮大军队势利,从各地暗中调取精兵强将。不过这些又切不可让皇宫朝廷的人知晓,动静太大定会引来猜忌,以防此事被发觉,只能从偏离帝都的城镇下手。还有,那里条件简陋,怕是多不了几个身强力壮的男丁,运送时你带几个训练较好的士兵协助,先摸摸底。”
凤羽点点头,心里暗自感慨,论才智,论谋略,论胆识,自家王爷都是个中翘楚,在所有皇子面前更是出尖拔萃。
就是不知为何,皇帝在他与二王爷之间还是举棋不定。当然,二王爷却也有自身势力。
凤羽不知道的是,皇帝疑心这么重的人,怎会容得了一个野心太大的人当储君。
可偏偏他又有足够的理由继任。
……
翌日。
池绣坐在茶桌面前,轻啜了小口清茶,揉了揉刚上完药的小腿。
心里叫苦不迭,这瞎眼废腿的,每天都这样过真的忒无趣了点。吃饭,睡觉,其余的便是在小庄里闲逛,再来就是同小芸说说话,一天到晚真的是没什么事可做。
她倚着腮帮子发呆,忽然一想似乎还有一份账单还没算。思及此,池绣勾起朱唇,朝门外喊了喊:“小芸。”
“哎?”小芸在外面大声一应,片刻后,她才从门外走了进来,擦了擦额头的汗,喘着气问道。
“你做什么?”听见小芸微微喘气,池绣一挑眉,熟稔的摸索着从身旁的桌上倒了一杯水递了过去。
小芸不客气的接过后扔下了除草工具,一口咕哝全喝下后擦了擦嘴道:“王爷向来比较喜欢清净,王府一直以来除了管家都只有几十个奴婢。”
池绣点点头等着她继续说下去。
“这不是王爷近日回王府了吗,原先分配过来逐云小庄帮忙做事的一些奴婢也就回去了。反正我也闲的无事可做,便帮忙清理院子了。”小芸双手叉腰深深一口长叹,眉心都写着忧愁二字。
池绣又点点头,没把小芸的话放在心上,直接忽略而过,对她古怪的笑了笑,“你们王爷……他可有同你说过一个叫月蓉的女子?”
小芸怔愣住,咕噜噜的转转眼珠子,略一想了想,“似乎说过吧,王爷好像还说哪天姑娘你要是问起就让奴婢带你去……话说那个月蓉究竟是何人?”
“她便是那日推我掉下悬崖的人。”池绣缓缓勾起一弯浅弧,恰到好处的弧度,语气轻快,像是在说别人的事。
“原来就是她把你害成这样!我说呢,她怎么会被关在那种地方!”小芸大吃一惊,张大了小嘴呆滞了一会,随即翻了个白眼恨恨愤斥骂道活该。
“什么地方?”这个王爷会把月蓉囚禁在什么地方呢?池绣不由得有点心生疑惑。
小芸装模作样森冷一笑,“嘿嘿,小庄内的地下室。”
……
小芸推着池绣走进了潮湿阴冷的地下室中,池绣莫名的起了疙瘩。暗自思忖着,这里应该不透半点光,温度也大概要比地面上还要低。
空气里只有烛火的味道和一股股寒气。
“这种坏鸟活该被压在这种鸟不拉屎的地方!”小芸啐了一口,开口便是厌恶深恨的语气。
池绣唇角一撇忍俊不禁,后又收起了笑容一改冷肃,“一会我与她谈话时你出去避一避,要出去的时候我自会叫你。”
“为什么呀!”小芸不满的皱眉问道,脚步不停。她可还想好好骂几句那个坏鸟呢!
“这是我和她之间的私人恩怨,我不想牵扯到别人,况且这本身就与他人无关。”
小芸撅着小嘴,想了想还是乖乖的应下了,不过片刻就走到了,再一次提醒道:“那姑娘你一有什么事你就喊我,我就在外面。”
却不待池绣回话,小芸又上前了几步蹲下身子,碧眸四下打量着铁笼内侧躺着的一名披头散发,浑身脏乱的女子,嫌恶的紧皱眉头,“这女人还在地上睡过去了!看上去也没比我大多少的样子,没想到内心竟然这么恶毒,不过她为什么要陷害姑娘啊?”她还随意拉了拉锁头,故意弄出了很大声响。
“她醒了!”看到那边的月蓉动了动,小芸惊呼一声,接着她顺便还狠狠地踢了踢铁笼子。
看着月蓉一副睡懵懵的样子,小芸转头对池绣笑道:“姑娘放心,在你面前是很大的一个囚笼,专门用来关押她这种坏鸟。”
池绣颔首,淡定的听着小芸的所为,不喜不怒的吩咐,“你出去吧。”
“是。”
这里是地下室,回声很大,所以池绣尽量压低了声,等到没了小芸的脚步声后,她才轻笑着开口对月蓉道:“你说,这被关押的滋味可是好受?月蓉?”
月蓉睡眼惺忪,在小芸踢着铁笼的时候就被巨大的声响吵醒了,眨了眨眼后活脱脱是一副见鬼的模样,“秋霜?……是你这个贱人?!你竟然还活着!”
池绣哑然失笑摇了摇头,半分无奈半分嘲弄,就算看不到月蓉的模样也猜得到她此刻有多狼狈,扯扯嘴皮子,略带讥讽,“是啊,我还活着!”
“你还真是命大!这样也摔不死你,还有本事让人把我抓来?你这个不要脸的贱人!”月蓉瞪大了浮肿的双眼,恨不得把池绣生吞活剥的眼神。如果眼神能杀死人,或许池绣已经死了好几百遍了吧。
池绣一张脸霎时冷冽下来,事到如今还这般恶言恶语相加,可见月蓉对她的恨简直是不共戴天。
她以为月蓉会跪着哭着求她的!看来是她想错了!但即便月蓉这么做了,她也未必会大发善心。
看不到她的动作,池绣只能根据声音判断她正被铁链锁着,一动便有细细碎碎的声响在阴暗潮湿的地下室里回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