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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对,”雁安宁道,“我听外公说过,石守渊这人一向求稳,他选大皇子别的不说,至少礼法上无懈可击,朝中有些官员最是死心眼,只要礼法对了,不管这个皇帝是疯子还是傻子,他们都会拥护。”
她说着,唇边露出一丝不屑,当初皇帝即位就是如此,他是朝臣们心中的正统,无论他如何胡来,那些人总能为他找到开脱的理由。
段皇后大概也想到这个,叹道:“大皇子天生自闭,若将他推上皇位,怕是难得善终。”
自古以来,就没有几个幼帝能在权力争斗中活下来,何况还是这么一个半傻不傻的孩子。
雁安宁听她语气低落,问道:“姐姐舍不得大皇子?”
段皇后默然一阵:“我没怎么照顾过他,对他的感情恐怕还不及锦绣,若说舍不得未必太矫情,但稚子无辜,明知他有怎样的结局,却要看着他去死,心里总是——”
“那就带他出宫。”雁安宁道。
段皇后怔了怔:“可皇子失踪非同小可。”
“这孩子在宫里本就不受人待见,若非养在凤阳宫,谁会对他上心。”雁安宁道,“趁着石守渊还没立储,赶快把他弄走——不过他不能和姐姐一起走。”
段皇后在初时的惊愕以后,很快冷静下来:“你想怎么做?”
雁安宁摆弄着手中的杯子:“兰啸天既然可以掳走我,当然也可以掳走大皇子。”
她抬头笑了笑:“挟天子以令诸侯,这个借口如何?”
段皇后皱着眉头想了想:“太冒险了。”
“但不妨一试。”雁安宁道,“我不保证能救出大皇子,但总要试过才不会后悔。”
段皇后看看她:“需要我做什么?”
“你明日就找个借口把锦绣调来身边,”雁安宁道,“让别的宫人照顾大皇子。”
“好。”
雁安宁安慰地拍拍她的手:“其实以兰啸天的名义掳走大皇子,对咱们也有好处。这样一来,石守渊就会集中精力对付兰啸天的人,没空注意咱们。”
段皇后看她两眼:“听你的口气,你似乎有些看不上石守渊?”
雁安宁点头:“他亲自把国师府翻了个底朝天,明知那些尸体是做什么的,却对皇帝的作为一言不发,就算是为了保住官位,也未免太没骨气了些。”
“京城的官员大多如此,”段皇后道,“他今日来找我,面上虽恭敬,但我听得出,他觉得皇帝死了,我这个皇后就没了依靠,只能听朝臣摆布。”
“那就让他慢慢和兰啸天斗去吧。”雁安宁懒懒道,“谁在京城做主都与我们无关。”
段皇后拍拍她的胳膊:“我知道你向来有自己的主意,但你切记,你绝不能为了我,把自己折进去。”
“怎么会?”雁安宁笑道,“姐姐何尝见我做过没把握的事?”
“你以前就是这样,”段皇后叹息,“总爱把什么事都安排好了,再来告诉我们。”
“那是不想让你们担心,”雁安宁道,“好啦,赶快吃羹,吃完我也该回去了。”
段皇后看看墙角的滴漏:“时辰还早,你刚来就急着要走?”
“在外人眼里,雁昭仪与段皇后可没那么亲近,”雁安宁道,“我来送羹,只是为了感谢昨晚皇后对我的照拂,再多待下去,怕会引起别人的猜疑。”
“你把羹留下,先回去吧,”段皇后拿起羹匙,“你身上有伤,是该早些回去歇着。”
雁安宁摇头:“我得等你吃完,把碗带回去。”
段皇后失笑:“我这个凤阳宫什么没有,还会诓你一个碗不成?”
雁安宁眸中一闪,狡黠道:“趁姐姐还是皇后,再送我一套茶杯吧。”
段皇后纳闷:“我记得你上次开的单子里,特意要了两套茶杯过去,这才多久,都用坏了?”
雁安宁幽幽叹气:“那些茶杯都是成套的,坏掉一个就不美了。”
段皇后不解,但她没有多问,只道:“库房里有一对秘色莲花盏,我让人取来,你走的时候把它们带上。”
“谢谢段姐姐。”雁安宁眉开眼笑。
回到梧桐苑,小金正守在院中,见了两人迎上前:“娘娘,阿韭姐姐,你们回来了?”
雁安宁看了眼黑漆漆的正房:“我们出去的时候,没人来梧桐苑吧?”
“没有。”小金摇头。
她与阿韭跟在雁安宁身后走上台阶:“我给娘娘煮了蜜水,娘娘想喝吗?”
“来一壶吧,”雁安宁道,“阿韭,你去把莲花盏洗一洗,一会儿连蜜水一起送到我房里。”
“好。”阿韭道,“剩下那只我还是把它收进箱子?”
雁安宁想了想:“不用,两只一起拿过来,都放桌上。”
阿韭哦了声:“那另一只不就要吃灰了?”
平日梧桐苑没有访客,雁安宁的房里只会放一只她爱用的茶杯。
雁安宁闻言,脚下略停了停:“吃就吃吧。”
总比某人总用她的杯子好。
阿韭似懂非懂点点头,进屋点上蜡烛。
雁安宁四下扫了眼,屋里同她离开前一样,桌椅板凳都在原处,摊在桌上的书仍停在翻开的那页。
“你们下去忙吧。”雁安宁解开披风交给阿韭,“我叫你们,你们再进来。”
小金不明就里,依言退下,阿韭大约猜到一些,临出门前对雁安宁道:“姑娘可要备些宵夜?”
雁安宁瞥她一眼:“这么晚了,吃多了会积食。”
阿韭笑嘻嘻道:“姑娘想吃面的时候再叫我。”
雁安宁好气又好笑地看着她溜出房门,独自来到桌边,翻了翻桌上的书。
“还不出来?”她漫声道。
烛火在风中轻轻窜了窜,百里嚣的声音从她身后响起:“你怎么知道我在?”
“芝麻糖酥。”雁安宁道,“这么香的气味,你也不怕被人闻到。”
一个油纸包从天而降,落在书上。
百里嚣站在桌前,带了几分好笑地看她:“你鼻子属狗的吗?”
这包糖酥他严严实实包了好几层,又揣在袖子里,竟然也能被她闻见。
雁安宁皱眉:“你这张嘴才是属狗的。”
“那你就当这是狗叼来的,”百里嚣打开纸包,“吃不吃?”
“吃。”雁安宁坦然伸手,“连狗都喜欢,一定好吃。”